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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Outta Life

9. Outta Life 人生對我來說有夠艱難,上下班的時候我看著《安娜卡列尼娜》,每晚睡前看幾頁《存在主義概論》。有時翻看一下《我和柑的二三事》,回望一下留學之時的片段,甚至我把和柑的對話和煮意粉的經歷都寫進去。然後我感到傷感,特別是看著現在的自身。不消說我懷念那段時光,每天都是假期,我在自身定下的框架和編寫的規律中生活,那是最最適合我的。重複、簡單,沒有挑戰性。 我跟朋友訴苦,說道這份工作對我來說會否太有挑戰性,也面對客人太多。大概我適合更為沉悶無聊而簡單的作業,但那對我來說會否更為困倦?我不曉得,人生的可能性我無法看清,要是走另一條道路又將是何等光境?可能的話我也想試一下不同的工作,不同的生活模式,見一下這個世界不同的風光。遺憾是我不能離開,那是傾注我自身尊嚴和力量的工作,盡可能我做得完善,卻仍是力有不逮。開始我了解到我的學習模式是屬於需要有好老師緊密教導的類型,想起中學某幾位好老師,細心挑選外面的補習老師,即使如此也只能僅僅得到一點成績。 然後我開始懷疑自己,怎麼也無法揮灑自如地完成落在身上的事。以前關於學業的事,多花心神總得完成,即便在毫無協助的大學期間,還是無驚無險地過關。工作卻常常使我感到束手無策,無能為力的感覺於我身上每每浮現。有時我靜下來沉思,思索這世間的出路。和以前總有格格不入的同學,也許這世上有些人不適合做學生,也有不適合當員工的人。這也無足為奇吧。 ○○○ 開始我思索有關人生的艱難,和我同樣受到工作撕磨的還有小卡,我的朋友,和我一樣,都被歸類為現實性的人,我們過於考慮現實性的事,關於金錢關於生活,關於被工作虛耗青春和時間。我感到傷感,無比的傷感,簡直有一刻覺得我的人生就該這麼結束了。生活在這殘酷的資本主義社會底是,過得無比艱難。我們都像海德格所批評世人一樣,沒有意義地虛耗時間,沒有正視過人存在於世上的意義。 我的情緒低落,我的同事們性緒也低落。請了一星期的假,他們問我為甚麼不去旅行。為甚麼假期一定要去旅行呢?我想來想去想不通,到底是這個城巿本身滿滿壓迫感,還是我們為了工作和生活才滿壓迫感呢?最近為工作忙得滿滿壓力之時想起留學之時悠然的生活,在悶熱天氣下慢跑之時我甚至仔細數算無所事事的時間。五月尾考試完結以後,等著乘搭飛機回港,然後是數月的假期,也許有一兩份短期工作可以上班調濟一下。九月尾開學,頭一兩星期多數沒有麻煩事,功課也在第二個星期才會來臨。實際上,從五月尾到十月中,我都在毫無壓力的情況下渾渾頓頓過去。 誠然留學三年絕不是愉快的經歷,某年天昏地暗地失戀,人在外地也沒有誰能提供哪怕一點兒協助,尾一年讓同住的屋友都惱了我,和琪約會之際我違言為何不邀請她到家裡去,那實在是難言之隱。當然最後都過去了,事情在世界繞了一圈,一切都變得不同模樣了。 但現在我們每天上班又所謂何事?要不是層出不窮的麻煩,要不是在沉悶地虛耗人生,無論哪一個都不是我們想要的選擇,同事們談起金錢和薪金,我想那委實不是金錢的問題,我無法勝任我的工作,即使盡己所能也無法滿意上司們的要求,對此我感到無奈同時無能為力,有時我欲全情投入進一件事情,所以我不介意天昏地暗地工作,那時候的生活反倒比起現在顯得更為單純,更為純粹。不用想太多枝節的問題。 人生變得複雜,變得不討喜,變得毫無意義,身邊舊同學都獲得相應成就,柑的前景看起來也無可限量,可在她眼中的我也是一樣的吧?但我委實毫無興趣,甚至不欲投身於這社會,不欲置身於這最現實的現實裡頭,可最終我們還是無可奈何。一群有自覺的人幹著不屬自身的工作是無比痛苦的,我羨慕出生於別的國家的人們,能選擇合適自身的工作,那之作為人生的主調,缺不缺金錢也毫無相干,我無法向誰說明我有多討厭這一數字,覺得那簡直和我們的生活質素毫不相關,卻有無比的人無比關心那一數字。我是為了錢而工作嗎?哪我是為了甚麼呢?我也不明白。 ○○○ 我想我應該寫些甚麼,已經好一段時間了,一連數天之久,沒有在這裡敲下片言隻語,在與鍵盤,與文字斷裂的時候,感覺相當不自在,一直以來長大的我,就中二開始寫網誌的時候,便習慣在鍵盤上寫下自己的所思所想,一頭霧水也好,行雲流水也好,就讓自己沉迷在自己的思緒間,將之一點一滴地化成文字刻劃出來,於我來說委實是舒暢無比的事,甚至有種像把體內某些毒素清理除走一樣。 我請了一個星期的假期,很多同事們都請了,因為這周本身就有兩天公眾假期,請三天假便能湊成一連九天的長假期,同事們都組織去旅行。我也有過這樣的考慮,但最終礙於種種原因,還是取消了,我也沒有那麼熱衷於去旅行,有時我覺得在這個城巿待得太久,有時又覺得待得不夠,這一點也許是永遠也沒有答案的。 但人生是艱難的,這我可以斷言。人生是艱難的,這句話近幾個月來一著的浮現於我眼前,活像人生的格言,或者詛咒一樣,死死的跟隨著我,不肯離去。灰暗得我想若能在這一刻結束自己生命,該是多麼舒服暢快之事,那樣的話我就不用再面對如此艱難痛苦的人生了,要面對的事情過多,艱難的事情超出預料,統統落在我頭上。 細心一想回到這個城巿以後幾乎每件艱難痛苦的事,都是關於工作的。長達數月的上課,那是將大學一整個課程濃縮為三個多月教授,趕急無比,同學也不湊我的口味,我無法跟那樣的同學們相處,委實麻煩無比。然後是無止境的職前培訓,紙上談兵的討論,悶得我呵欠連連,那個時候每天跟我閒聊打發時間的同事業已辭職,我亦心灰意冷。之後是長時間的工作,每星期一直的做上八十小時,儘管那時候我沒有太大的責任在身,但還是累透了。到工作稍稍被處理好,卻是為期一個月的自修時間,我已想不起我有否對那考試作出刻劃。我也不是太太討厭讀書考試之人,但一來時間太趕,課程太多太深,匆匆讀著,練習也做不好,題目也不純熟,能過關純粹好運。這樣的學習,一點兒的樂趣都沒有。而且沒有一個老師可以清晰簡明扼要地跟我說著每一個課目的重點,那使我顯得相當吃力,事情不應該是這樣子的,那不是那麼艱難的題目,只要有好老師,多些例子多些題目,花時間練習,其實是可以輕鬆順利過關的。但最後是沒有,甚麼都沒有。 為免十二月的時候再度重蹈覆徹,我決定在這一連數天的假期稍稍先讀一點,結果卻使我痛苦無比,我連在這個短短的假期也不得安寧,甚至不得安眠,對著課本,看著不明所以的文字,每個字我都懂得,但湊在一起便成了意義不明的一堆文字。隱隱我覺得我的才能不在於此,那實是不是我所擅長想要面對的事情。可是到底我又適合甚麼呢?到底甚麼職業和我相配,能使我的人生相德益彰呢?我是沒有答案的,誰都解答不了。在人生的道途上,假設人有七八十歲的命,我還是相當初期的階段,該作出不一樣的嘗試,我進多大多數人的平庸選擇,卻越是覺得我整個人簡直要被這工作毀掉了。因為每一件艱難的事情都是和工作有關的。當然掉過頭也可以這樣想,不是工作艱難,是在資本主義社會底下,金錢是最大的本錢,要賺取金錢是至頂難題,而工作就是為了賺取金錢,肯花金錢聘請你的工作,結果都只能是艱難無比的工作了。 我茫然,我跟雪說道,到底是工作艱難,社會艱難,這城巿艱難,還是人生本來就是艱難呢?雪說我不過是未習慣我的工作罷了。可以我想這一份工作是永遠不能習慣的,每一天都有不同的難關出現,不同的變數每每落在我們的頭上,層出不窮的難題,數之不盡的作業,我感到痛苦,感到氣餒,覺得這樣的人生應該得到終止,多待一秒也嫌太長。 然後這個城巿釀起了歷來最大的抗議和公民抗命事情,人們紛紛湧到街上表達自己的訴求,我驚訝雪竟然如此熱衷於這運動,甚至走上了街頭,和父母講話。到後來我也被感化,覺得要為這個城巿付出哪怕一分力量,當每一個人都略盡綿力之時,威力集中起來便相當可觀。而我又對雪這人另眼相看了,她集巿井和高尚於一身,如同旋風一樣存在於世,和她交往的期間,隱約我們覺得內在有甚麼使我們顯得息息相關,有時又覺得那是我自己的錯覺,至少是面對群眾和對身邊人的交往,雪和我有相當顯著的差別,她相當樂意和陌生人交雜,像閒逛倫敦博物館之際和在看同一幅畫的意大利人交談,甚至和保安混熟。我則渴望獨來獨往,沒有人注視到我,亦相當討厭和陌生人交談。從深一層次去想,我也不是討厭和陌生人交談,我討厭的只是和陌生人交談的時候的自己,曾有許多次的經歷,我到達滿滿都是群眾的地方,讓自己和陌生人發生交雜,談著不著邊際的事,後來回到家中,細心思索,往往後悔莫及,我討厭那樣的自己。最深刻的一次經歷,那時我大學一年級,有一個純粹香港人的聚會,內容我忘了是甚麼,大致就是一大群人吃吃飯,喝喝酒,說說話之類。我沒有去,留在家中看王迪詩的專欄,一口氣就看了大半年,那時候王迪詩還每星期在信報寫數千字的文章,上放網誌任人觀看。後來看到了那次活動的照片,竟然我感到慶幸沒有去過那次聚會,留在家中看王迪詩的文章充實多了。事隔數年,王迪詩的文章固然我不再看了,但違心的約會也是一次也沒有到過,同事們每星期都弄得很多聚會,除了有些是兩位同事一併生日外,其餘我都沒有到場,喜慶活動,多我一個不到,不能放鬆耍樂的我倒不如留在家中更顯得愉快。 雪和我到回到了我們土生土長的一個城巿,我們將以一個全新的自己去重新建立關係。我們都是在這城巿土生土長的一群,卻在別的城巿相會見面。也許那是一個不一樣的我,她回來以後想必也變得不盡相同。這個城巿所要求人的生活條件,和倫敦有著不同。不約而同的是我和她都認定了這個是屬於我們的城巿,我們在這裡長大,在這裡扎根,事實是任誰都改變不了的。雪比我更為高尚,也更為巿井,決心在這個城巿施展身手。我卻我在的泥沼中苦苦掙扎,當初我也意欲在這城巿施展開身手,結果卻被工作苦苦困著,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那樣不濟,那樣一文不值,像大多數人一樣,缺乏才華,缺乏靈氣。 在我眼中,這個城巿的社會運動告一段落,再往下去的事情非任何人所能左右,事情將往何處發展亦無可預料,這是歷史中重要的一頁,也是無關痛癢的一頁,我們銘記,我們忘掉。天下間的事情,都隨風飄散,隨河流匯入大海,消失無蹤。至於個人的恩怨情仇,無病呻吟,亦消失虛空之中,無人在意。 ○○○ 一連九天的假期結束,我顯得茫然。望著這個世界,我徬惶無可依,這世界無屬於我的地方,無站在我這邊的人,甚至連時間都要和我對敵。面對痛苦的時刻,除了喝酒以外別無他法,把自身迷倒,讓自己失去意識,甚至都想不起,連思考一下都不能,我再也感受不到來自這世界各方的壓力,再也不用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不在把這社會的價值觀放在心上。我想就這樣一事無成,迅速離開這個世界為妙。 琪離開這個城巿前我和她約會,吃了這個城巿一家有名的餐廳,卻不甚了了,恐怕也是名過於實的地方,但對於這個價錢我們也沒法要求太多。「你想去哪裡呢?快要離開這個城巿了。」我對她說,她建議說不如到公園去,我說好啊。然後我們結了帳,漫步走到公園。 她跟我說這公園已經變了不少,比起她小時候唸書的時候,信步她走到韆鞦,坐在頭上蕩來蕩去,天色已然昏暗,半月高掛在頭上,街燈照射下樹影斑駁,狹小的公園裡遊人不時在道上經過,韆鞦發出軋軋聲,彷彿很久沒有活動過似的樣子,我倚在欄杆看著她。忽爾間想起曾和她在倫敦的公園上過韆鞦,卻因年紀太大而被在場的管理員叫停,她扁嘴:「為甚麼我們就不能玩?」我也無可奈何。 琪將回到倫敦就讀最後一年的大學,我則回到我的泥沼裡。看著她,我想起我最後一年的大學生涯,很多片段浮現上心頭,遙遠卻接近,陌生但親切,但反正都是現在的我無法觸及的境地。當然大部份都是簡單無比的片段,純粹的生活,逛的街,到超巿購物,窩在家喝酒睡覺,還有雪和柑。 看著屏幕右下方顯示的時間,盤算著明天上班要起床的時間,將兩者相減,得出我享有的睡眠時間。留學的時候,最令到感到舒暢的,除了乾躁的空氣,便是自然而然的睡眠。每每能順利睡著,清晨時由陽光喚醒,鬧鐘幾乎一次都沒有,我總是在清晨七八時便醒。晚上六時多到廚房弄晚飯,提不起勁之時便在房間用電飯煲煮飯吃。在廚房弄得一身油煙,或被寒氣沁骨。便到浴室沖一個熱水涼,順道刷牙,往後就不再吃東西了,除了喝酒。有時我會先用杯子盛一堆冰塊拿到房間,洗澡過後便直接進房間,不用再走到廚房了。房間的燈一律不開,只點一支蠟燭,讓火光在空中飄搖,有時聽著收音機,有時聽norah jones在喝威士忌,有時玩電腦遊戲,或在寫文字。待睡意來臨,或醉得昏倒,便蓋上被倒頭大睡。 ○○○ 買了一瓶wild turkey威士忌回家,當我看著一瓶瓶烈酒陳列在超巿貨物架前,wild turkey這個名字使我想起了甚麼,也許是在村上春樹的小說看過這樣的威士忌品牌,不,一定是在村上春樹的小說裡看,但到底是哪一本呢?想了想,卻無論如何想不起來。 工作一年了,未來日子想必更為艱難。當我萌生欲離去的念頭,穿梭在這城巿間,我看著四周勞動的人群,每一份職業我都細心考慮,戲院賣飛的,帶位的,餐廳的侍應,銀行的職員,商場詢問處的人員。可是我沒有一份工作想做,就是拿來跟我現在做的東西交換,我也不願意,說到底我是沒有選擇的無可奈何的被迫逗留在這個地方。 聽著my little airport的《悲傷的採購》,這首很多年前就聽過很多年前就很喜歡的歌,竟然描述了這個城巿的大多數人的心聲。近幾個月我一直想著這份工作對我個人所造成的磨損,甚至寧願天昏地暗加班的生活,那至少能把我帶到另一個境地,不像現在虛耗人生。 誠然這世間有多東西還沒有看透,太多事情知識還沒有理解。在資訊泛濫的年代,那就如汪洋大海,不是說不感興趣,只是一想到生存於世要面對林林總總的問題,便覺得頭痛不已,便想倘若此刻一切都結束了那該有多好,那該是多棒的事情啊?我再也不用思前想後,為生活為工作而煩惱。連為愛情無病呻吟的矯情也可以直接省下,往後這個世界不將有我,誰都剩不下來。 我逗留這城巿,到訪各種不同的餐廳,透過工作賺取微薄的薪水,轉眼間便花光,將資金流動進入這個高度集中資本主義社會,一切物資都將循環,聽著norah jones的音樂,同樣是jazz,同樣是寫文字,我逗留在倫敦的寒冬幹那事可寫意多了。那時懷著更為輕鬆,更為舒暢的心情,也不用看著時間,那時時間站在我那邊,一天二十四小時怎麼花都花不完。甚至發覺時間不流動,便決心灌醉自己,悶得發慌之時,我午飯之後便緩緩喝酒灌醉自己,下午二時多三點時便睡著,在慵懶的下午喝昏午睡,醒來之時已然晚上九時多,待在床上上網也讓自己清醒的時間過去,臨近午夜之時才煮晚飯也是有的,總之時間亂七八糟,反正我不需要遷就任何人,也沒有任何人受我影響,我喜歡甚麼時候喝酒,甚麼時候睡覺,甚麼時候睡覺,統統都只是關於我自身的事,和任何人都無關。 … Continue rea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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