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st Life (Part I to Part V)

Part I

 

我沒有寫文字到底有久呢?說起來也不是沒有寫,工作上有必須的文字作業,還有在社交網站上的隨寫隨想,於世人來說都算不上少數。可我還是將自己冗長的獨白稍稍暫停。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發覺我開始寫不上東西了,由前年十月多的時份,我開始寫這個系列,純粹由我個人碎碎唸而成的獨白的系列。更少角色,更少對白,更少描述景物,不過關於我,和我所身處的世界。而這個世界還得是唯心主義的層面上的,那僅僅是我眼中的世界,與任何人都無關,任何人眼中的世界,我可都毫不在意。

 

這段時間我做甚麼了呢?在幾本小說間千迴百轉,來來回回總是看不完。到底我看完了那本小說呢?麥田捕手?應該是,我記得最後一句:不要告訴任何人任何事,不然,你可得想念每個人了。沒來沒由的一句,卻很多人的心裡都盪起了巨大的迴響。為甚麼呢?也許作者碰巧道出了真理。很多事情發生了,遇到過林林總總的人,但倘到真的事過境遷過後,剩下的,唯有懷念和思念,壞的人壞的事顯得不那麼壞,好的人好的事卻顯得更加好了。我不知道將回憶美化是人類的現像,抑或單單關於男生的現象,特別是某個夜晚我聽著《後來》的演唱會版本,忽然間眼淚流個不停,活像缺提的水壩,失去了回不來的人,無法將時光倒流的自身。

 

我和朋友在土瓜灣某家特色大排檔碰面,傳統地用著炭火燒烤,遺憾地我想我們應該買塊美味的牛扒,但那裡的海鮮肉吃都算得很是不賴,我們隨意地在炭火上燒烤,海鮮新鮮美味,肉吃濃味可口,她問起我:如果你想要回到一個時點,比如說是某一年,那該是甚麼時候?我想了想,其實那個時候都有其無可避免的煩惱麻煩在,便答道:那就是剛出生的一年吧!沒有意識,沒有能力,就這樣甚麼都沒有的永劫重歸。然後我再說:倘不是永劫復歸的話,我想那該是中五時候吧!雖然面對著會考很大壓力,但那群同學是我所最為稱心滿意的,往後很多時候再也沒有再碰那一班那樣地稱心滿意的一群人了,工作之後自不消說,縱是預科過後,來了不少別的學校的學生,整個環境和氣氛都顯得不怎麼一樣了。一直到那時我才發現那個時候自己擁有的竟是那樣地珍貴。

 

兩星期內我看完了《書劍恩仇錄》,我認為每個藝術大師的實際上的首部作品都有著重要意義,從其中能看出那位大師終其一生想要表達的東西,村上春樹、王家衛、塔倫天奴昆如是。年紀越大,經驗越豐富,除了技巧顯得圓滑純熟別,另外卻是那份幼稚和衝勁都消失無蹤,甚至遠離了自己真正想要述說的事。我們永遠無法以最佳的自己去作出最適當的表達。時間和能力總是處於錯配的位置。到我們真正學會如何做事,做事的機會卻再也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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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寫文字的時間,除了工作,跑步和看課堂之外,就是一直的看小說。我將安娜卡列尼娜由一半的進度看到七成。然後便覺得應該看點有趣的小說,然後便下載了書劍恩仇錄。上一次看金庸的書大概是大學一年級的時候,來回倫敦漫長的機程,初進大學時的百無聊賴。我翻看了小時候看過的武俠小說,也重看了九把刀的全部作品。

 

我想著至少是不錯的中文,也讓人有追看下去的衝動,好容易一天便上看十數萬字了,看完書劍恩仇錄我便去找浣花洗劍錄,有時候我覺得一個偉大的作家成名前的作品比起成名後的作品更有意義,我們總是將最想要說的話放在前頭。怎麼都好,我也只是個簡單的想要看文字的男生。艱澀的文學小說看幾本,好看的武俠小說看幾本。

 

但我還是被這數十年前的故事震撼著,浩瀚的江湖,急速的節奏,故事中滿滿都是性情中人,有俠之大義,有兒女私情,文學小說中鮮有那麼多將生死置於道外的人。在我眼中那卻是殘酷無比的故事,文學小說中的主角大多僅是普通人,遇著我們都曾遇過的事,為男女情愛之事而迷茫失落,武俠小說的主角不是有天賜才能便是具強大運氣,面對怎麼著的艱苦都能繼續下去,平凡人如你我,想必是連名字都沒有出現過默默死去的無名小卒。這更我更感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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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開始我的生命中好像只剩下女生和消費,初時我不那麼習慣同事們對女生們的評頭品足,可漸漸也覺得那其實沒有甚麼,有時候我們只是想讓腦子有東西可以思考,嘴巴有話語足以吐出,實質上是甚麼,其實一點都沒有所謂,不是麼?低俗也罷,高尚也罷,反正我也不是隱居於小鎮湖邊,於這急遽痛苦的現實世界,大多數的人都僅是權宜地活著,他們於現實世界解難已經花掉了絕大多數的精力了,又怎有餘力思索別的事?又何況世上只有少數人具有所必要的才情和氣度。

 

我保留著看書和寫文字的習慣,那是提醒我自己,入世的時候需得有個限度,那可謂一個底線,我們爭取的東西得來不易,但要失去的話可以吹灰之間之事。每每我走進書店,便覺得這本書我想想,那本書我也想看,可轉念又想我也許沒這時間,沒這心機,家裡也沒有這麼多位置可以擺放。結果拿起過的書最後還是重又放下。但我還是搜索好些很多年前的作家,或國外成名的文學小說,放在電話裡,就隨時隨地的看著。

 

到底又怎麼了呢?我身邊的朋友一個個都變得庸俗,不然就是面對現實世界努力過後顯得委靡不振,我想我也某程度上委靡不振,處於糾結的位置,進也不能,退亦不可,朋友旅行離開這個地步,我卻連離開的力氣都省下。是以我想到的越來越少,能刻劃下來的更是寥寥可數,可這也是記錄生活的一種模式。用以表達生存間的虛無,除了鉅細無遺地刻劃無甚意義的詳細,便是寫下原地轉動的思緒,我沒有離開,不過在原地踏步,原地轉圈。沒有人能將我拖拽出圓心,那實在是不可撼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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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是大多數時候我想得到能夠刻劃下的東西,最近的我總是覺得文思枯竭的時候比較多,七月過去了,工作忙碌的日子過去了,下一次想來就是明年一月,可是我又在想,現在夏天炎熱得過份,還是冬天比較舒服很多。單單是由家裡走到巴士站短短十分鐘以內的路程便已覺得酷熱難當。待在如斯氣候的城巿裡,幹著如此這般的一份工作,到底我又能做怎麼著的創作呢?

 

為甚麼呢?身邊的人好像比起我受到更深層的消耗,於這方向我可都是愛莫能助。他們像是比我花上更大更艱難的力氣活於這世上。明明我的工作已經算得上相當麻煩的了,但我卻越來越將之處理得游刃有餘,至少顯得游刃有餘。於別人眼中,我顯得猶有餘力,而我自身,那可是誰都沒有了解。

 

對於現實的一切,我沒有喜歡,沒有討厭,倒是覺得那逐漸變得純粹,變得機械式而熟習,那大概就像是《舞舞舞》中的主角,他說起文字工作就像是掃雪一樣,無所謂喜惡,但技巧還是有的。我對自己的工作持有同樣的想法,也不斷在鍛練自身的技巧,有時顯得困難,有時顯得力不從心。但我想也不要緊了罷。世界還不是同一個模樣?

 

日復一天的拖著疲憊的身軀完成每一天的工作,想找誰訴苦還生活在這城巿的人還不都是同一個模樣的?我們都睡眠不足,疲累地過著每一天,假期的時候和朋友情人們約會,長假期便到鄰近地區一趟旅行。沉悶嗎?我說不上來,工作有不一樣的挑戰,這城巿的吃喝玩樂也不是三年五載能嚐透的。當我有了更多的金錢,能夠抵達的境界可又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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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雪聊起,我喜歡她說的「這個城巿的東西已經滿足不了我,那太膚淺,最近來了個專欄作家,人們恍如新鮮好奇,我卻只感到無聊」。我想要是將這個說出來,可是要遭到很多人非難,縱使是像我這樣誰也不在乎的人,也不太傾向作這樣的宣稱,他們都是很好的人,只是無法幫助我前進,我是這樣覺得的。要進修最後還是得靠自己麼。我想這也是正常之事,在我所工作的環境,於我所生存的世界,身邊的人莫不太多是庸淺普通之人,我是要求太高,想每個人都能將我帶到一個不同的高度,畢竟每人所花的時間都不一樣。可認識我的同事過後,對原先的朋友們可就更為尊敬了,他們都是有樣一技之長的朋友們,像對時裝的觸覺,像文學的攝獵,像繪畫的才能。

 

我學習著生存,而且越是顯得純熟,我發現於這個資本主義社會,要是不花錢的過每一天是很容易的,但學習如何花錢卻是一種更深的學問。甚麼東西我都抱著學習的心態,像我察覺這城巿不少女生都對吃很有研究,我便每星期約會不同女生,而且到訪的餐廳從不重覆,整整一年多時間過去,所學也小有所成,可我覺得還是顯得太虛無。實在的我到底有甚麼感興趣的呢?這些年來我真正狂熱過的不過是某幾位作家的小說,某幾個電腦游戲,音樂則作為我人生的背景音樂。至於電影,這我也無法下定論,到底我是真正的喜歡電影還是喜歡喜愛電影的自己?我一天看四套電影,看六套電影,找到合自己口味的幾位導演。

 

早幾星期,我看了金庸的書劍恩仇錄和古龍的浣花洗劍錄,那都是數十年前很好看的小說,那是本應在我中學時候就已經看過的小說,卻拖到現在才首次接觸,我想起年輕時天昏地暗地看小說的日子,那時候的書都顯得相當好看,不像文學作品那樣地艱澀難懂,每每打開只想睡覺。看那幾本小說卻是相反,因為自己太睏而不得已看不下去,只好去睡覺。固然好看的小說未必是好,我是說於個人修養,但這爭論簡直就像跑步的話該跑街還是躲於冷氣房於跑步機上走動好,固然於跑步機是要事倍功半,可於攝式三十多度的炎熱,要是躲於冷氣房,那可是能走上多於一倍的距離,這可是更優於跑步機了。

 

一杯杯烈酒的灌進肚裡。要是每個都有難以戒掉的惡習,那於我那就一定是酒精,留學期間養的的習慣。於我不想思考的時候,於我沒有靈感的時候,我便將一杯杯烈酒灌進肚子,想要麻醉自己,在我甚麼都想不到,甚麼都不想的時候,一切都顯得很容易度過了,世間的一切彷彿都不是難關,那都是轉眼即瞬的事。

 

將這城巿的游泳池一個個挨次的逛,游完一個又一個,僅僅花不到二十塊錢,逗留上數個小時,於泳池一端到另一端,周而復返,復又如是。我喜歡這種不出汗的運動,勞動自身的同時不那麼感到消耗,運動是痛苦的,但游水相較於舉重還有慢跑,算是輕鬆得很。每每我在周末游泳,夏天的時候我專門找些有室外的事,隨便游數百米過後,便到太陽椅那靜靜躺著感受陽光。早幾個星期躺在半吋深的池水裡,絲毫不覺炎熱,也沒有塗到太陽油,結果卻曬傷了,每位客人都問候我臉上的傷勢,這是好歹塗個夠。然而我不小心便在斜斜的太陽椅上睡著了,我才發覺大概我太缺乏睡眠。

 

我有想念誰?想必有,可是到了某年紀,過了某個時候,便明白實際上個人的能力有限,人類的意念再強橫,所能達成的事還是很有限的,為此,我們借助世界各樣不同的協助,更多時候是無補於事,可是,畢竟也是聊勝於無。活著世上,是顯得疲累了,顯得沒趣,我們才借著各種不同的活動去麻醉自身,像酒精,像玩樂,像沉迷某樣嗜好。我喜歡沉迷,那便個人感受到狂熱,那時候的我幾乎不對別的東西感興趣,所在乎的只有我所關注的,甚為狹窄的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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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到書店當兼職,那是個位於碼頭的小店,專賣舊書的店,比我年紀還要大上好多的書積積堆堆的,客人不多,工作算不上忙,我就坐在朋友旁邊的位置,閒來看書,閒來和她聊天。「你在看甚麼書?」她問。「侏儒的話。芥川龍之介寫的。」我說。她跟我說著這家小小店鋪的軼事,像是老闆的性格,趣事之類。我們喝著小店冰冷的飲料,卻依然大汗淋漓,這個氣候底下要做甚麼事情都顯得毫不容易啊。

 

天氣依然炎熱得沒有趣味,可是我工作已然過了最忙碌的時候,不用工作到天昏地暗的時候,實際上多了的時候又該怎麼運用呢?我想最後還都是虛耗掉罷,人生裡頭的太多東西不過都是這個樣子。幸福是對一切生活的平凡事感到在意,像是《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裡的描寫,我最喜歡這部小說的是它對於細節的描寫,最深刻印象的是於咖啡店中對廣東海報的描寫,還有在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將結束,於公園喝啤酒,燒信用卡的情節,那一切都很有畫面地呈現於我眼前。為甚麼我會將這本小說看了一遍又一遍呢?這類文學小說還不都是該是只看一遍的嗎?我也搞不懂,大概是那個時候,我和故事中的主人翁有著甚麼聯繫,在空無一人的廣闊的土地裡,和數十年前作家寫下的人物有著連接,是很值得興奮的事。現在想起來有點後悔,就讀大學的那三年間,本就該將金庸、古龍和衛斯理的小說順著時序的從頭到尾的都看一遍。那時候的我想必有那麼的空閒幹這樣的事。與現在的我必須減少睡眠時間才能勉強寫上數百字的我不能同日而語。

 

隨便科技的發展,我甚至連到圖書館借書的動作都省下,直接於網絡上下載各個作家不同小說的作品便是了,挪威的森中的永澤說要等到作家死後三十年才看,我倒覺得太過了,一位作家最出色的作品,不就是他由二十至四十歲寫的作品麼。等到他死後,也許就太太太久了。像是金庸和衛斯理,還有村上春樹,他們還不是好端端的存活於世。也許我要到七老八十才能看他們的小說,這可就太可惜了。但我還是沒有看完他們的小說,是該現在開始嗎?記得三年前我在某會計師行工作,那段時間幾乎沒有甚麼工作,基本上每天上班我都在看小說,我由衛斯理的頭髮開始,一直看了數十本,但到只是看到他中期的作品,還有大量晚期的作品從來都沒有看過,我想花上一年半載也是能將之看完的,比起文學小說來說,這類通俗的故事容易閱讀太多了。

 

反而我是維持著長期始終在看書的習慣,碰到好看的書便看得快一點,不那麼好看的話便看得慢一點。好些文學小說沒有看完,只看到一半便停了下來的,只看一少許便停下來的。但都沒那麼要緊,至少我仍然在看,這就是了。像我的慢跑,記得第一年跑半馬拉松的時候,我心中不止一次的下決心,說道我終將要參加一次全馬拉松的賽事,完成一遍四十二公里的慢跑。但奈何這城巿實在炎熱得太過份,只有在冬天的我才會作出充份的練習。但誰又能說得準,也許將來的我根本不逗留於這城巿。又也許將來的我壓根兒就不存在。

 

反而我是覺得現階段的生活還算是過得不賴,於這社會盡到貴任,幹得盡心盡意,滿足到世界和自己的期待,一點點的緩慢地進步緩慢地向前。我想起和我一起的人,沒有一個跟我走著同樣的道路,在我所選擇的,只有我一個人,甚麼都沒有,放眼望去,普天下就只我一人,我想念誰,我喜歡誰,我又把誰放在心上。這總總問題,一切都將消失。誰都不關心,除了我,可甚至連我也不怎麼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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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朋友工作的書店會面過去,下班到附近吃飯,我提議先到大型書店,最近的我想要搜購一支原子筆,要好手感,外型不錯,寫得舒服,價錢還不想要太昂貴,這大概很困難,可是我有耐性,那就慢慢的看好了。最後當然沒有找到。然後我帶她去之前想要到訪的韓式炸雞,最近的我可是想要吃甚麼也沒有心情,早前和N吃了日本串燒,對於西餐中餐,我都提不起勁,反而是火紅許久的韓國炸雞,我一次都沒有吃過,便想試一下。

 

乘著電梯到達餐廳門口,我跟侍應說著要兩個人。她竟跟我說沒有雞了,那刻我可是幾乎要笑出聲來,炸雞店竟然沒有雞,這還真太可笑了罷。最後還只得倖倖然離開,於網上走到另一家同樣甚至更為有名的韓式炸雞店,等了一會兒坐下,翻著餐牌的我發現那基本上沒有甚麼吸引,便最簡單的叫了一碟炸雞和兩杯啤酒。首次吃著的我覺得稍有風味,可當中委實不含任何出色的地方。友人說醬汁調得頗好,可是雞隻本身不太新鮮爽口。我卻是在無甚期望底下稍稍失望而回。

 

說到底我寫下了甚麼的,關於這世界的,關於我自身的。工作不那麼忙碌的時候,我花更多時間去思索關於我自己的事,我僅僅花某個限度的力氣到我的工作,剩下的都亂七八糟的花費。像是於這世界享樂,或是花金錢於這世界的花費,所看的小說,所接觸的人,都是我所渴望的嗎?但除此之外,我又在尋求甚麼呢?這點可是我自己也沒搞得懂。到底我在渴望甚麼,想要甚麼,這可是長期而恆久地沒有解答的一個疑問。我倒是想要離開我熟悉的城巿,離開熟悉我的人群。我跟住在多倫多的朋友說,你那個城巿不錯,冰天雪地,好長的一段時間我都想過逗留於這著的一個地方,獨居,到訪一次超級巿場,將未來兩星期甚至一個月要吃的東西都搜羅回家,然後好長的一段時間都不需要和社會接觸,每天不過看書,寫文字,煮食物滿足口腹之慾,不時到室外看雪景,或於雪地慢跑一會,感受著那冷骨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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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我倒仍是在馬馬虎虎的城巿馬馬虎虎地活著,寫文字於我顯得越是舉步為艱的作業?為甚麼呢?我是沒有甚麼想要訴說的話,縱是和別人坐在一起吃飯,我也不過僅能作條件反射式的回應。於這個社會混得久了,越來越能捕捉到對話應對的頻譜,像年少時一天到晚的和初戀女友在電話裡頭聊,縱是聽不明白她說甚麼話我也能夠適量回應。現在的情況亦大同小異,我所做的不過是隨心的回應,要我主動說起甚麼,腦海會突然空白一片,甚麼都想不起來。

 

然後我想,這樣的我重拾看長篇小說的習慣大概是不錯的時機,在看完了麥田捕手後,我將原本進度為一半的安娜卡列尼娜看到七成,然後我想看一些真正的中文書,而不是外文翻譯過來的。首先我想起的是我沒有看完金庸小說,然後便隨手下載了書劍恩仇錄來看,洋洋數十萬字的小說,我花了兩星期看完,像我一個慢慢看書的人來說,也算是難得地快的速度。畢竟好看的小說就是不一樣,然後我想起我沒有看過古龍的小說,便下載了浣花洗劍錄,委實太過引人入勝,我每天抽空看著,假期更花多數時間在家觀看,同樣的數十萬字,花八天便看完了。接著我看了芥川龍之介寫的竹林中,羅生門和侏儒的話,看了錢鐘書的寫在人生邊上,下一本是張愛玲的金鎖記。

 

開始我發覺幾乎我用不著看新書,單單是未看的舊作已經夠我看半輩子了,即使是以我如此挑的喜好。看書除了為娛樂,還有見識。在困倦乏味的人生中,能找尋上一點點的幻想,便是從別人所創作幻想的世界裡,反而我寫不了小說,缺乏世界觀和幻想的我,只能逗留在原地碎碎唸,說著關於自己的事,最大限度不過描寫一下眼中見到的風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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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又一本的小說看將下去,也許這也是個不錯的人生。說是不錯嗎?也許不然,我看的大概都是悲哀的小說,連大眾小說如書劍恩仇錄,女主角最後還是慘死收場,為甚麼呢?這明明就是在報紙連載的通俗小說,不是應當有個大眾都會喜愛的結局嗎?可還是沒有法子,我也失落了好一陣子。然後看張愛玲的小說,女主角也總是有著淒慘的命運,看著也覺得不太舒暢。

 

盡已任的完成著工作,看小說,看國外大學的課堂,每周和女生約會,於這都巿消費,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去,有時我也想起以往強烈的情愛,或者那深層次的悲哀感,可那於我可顯得越來越淡泊。很多事情和往日的情感,隨著時間過去的顯得淡泊,

 

像起我喜歡過誰,出奇地,對於絕大多數的女生,我都想起她們當朋友,而不是情人,可當中也有相反的,那是我只跟她們當情人的,可最後我和她們還是倖倖的分開了,而且是未能從又相見保持關於的那種。那使我感到痛苦又失落,好像是我傷苦了別人,然後調過頭又傷害了自己似的,

 

然而科技發達,我還是得以窺探我曾多麼曾珍視多麼喜愛的女生的生活,我依舊喜歡那個簡單而偏執的女生,可是喜歡歸喜歡,多年來我們已經沒有聯絡,在沒有深入了解她的情況下作出了冒失的舉動,是我作為男生的不慎,可那時候的我究竟又能夠做甚麼呢?甚麼都不行!以當時的我,不就是都作出了最佳的判斷麼?只是我啊,還是丟失了心愛的人,這也可算是命運難違了吧。我有喜歡過誰吧,可現在的她又會怎麼的看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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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變得越來越漠然,這當中沒有挑起我任何慾望的一切。關於艱難的事情我逆來順受,不顯得那麼艱難,容易的事情我認真做著,然後那顯得不那麼容易。我又能寫下甚麼?越是這麼每隻字寫下去,我的文字越是顯得滯重,無力,不知所云。上個月好一段時間,我放了自己一個文字假期,沒再在這裡寫字,晚上我用不著撐著疲倦的身驅思考,那是一個關於思考的假期,那段時間,我用不著思考甚麼,可同時間,當我思考著甚麼的時候,也就沒能將之都寫下來。這是一碼子的事對吧。

 

長期逗留在同一個城巿,不斷重複循環的做著差不多的事情,人開始變得迷惑,變得迷失,重複的上班下班,每周約會,到訪城巿不同地方,幸福是於重複中找尋麼?也許是,留學的時候我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感受,可是我想那數年時間不過是因為我都無法長期留在同一住處,每隔一段時間便乘飛機到別的地方,去旅行也罷,不去旅行也吧,我都只是飄泊的一個人,沒有落腳點,沒有立足地,虛無地飄浮於這裡。

 

日復一日的做樣同樣的事,然後,我為了尋找類似進度的東西,我將很多關於自身的事都記下,工作忙碌之時記下上班時數和每天吃的午晚飯,每天跑步的距離,和女生約會的日期和地方,我所看的書本。林林總總,想的到的都統統記下來。到底那能達成甚麼呢?我不知道,也許壓根兒就是毫無用處的東西,但我還是一絲不苟地,鉅細無遺地,我想,有時我們是需要某些實質的,能夠量化的數字去將虛浮的自身穩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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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熱得可怕,尤其是沒有下雨颱風的的時候,無死角的太陽暴曬下來,外出做些甚麼都沒有心機,單單是早上穿上長袖衫褲走到巴士站短短的一段路已夠好受的了,最麻煩還是外出午飯時,暴曬得頭昏腦脹。而且經過半個夏天我發現,每每當我熱得汗流浹背,然後進冷氣房讓個人涼快下來過後,總是很頭痛,而且一持續便是近十個小時。於這夏天我幾近萬念俱灰的活著,都是因為那無止境的酷熱,然後我想著以前的暑假,炎熱是應該放假的,不止一次我這樣想著。然後我還是穿戴整齊的出門,每一天被熱到頭痛不已。

 

我有點忘記了以前的炎夏了,反正七八月間我總是在放假,逗留在家涼著冷氣,喝著汽水,每天最大的煩惱不過是如何打發像是沒有盡頭的時間,時間,也許時間本身就沒有盡頭,誰又能夠說得準呢?我像是壓搾著腦子裡的每一滴靈感寫下文字,用酒精和時間蘊釀出來的,我隔天早睡一點,可還是很疲倦,無止境的炎熱比起漫長的寒冬好像更要難熬。

 

時間步入夜深,我聽著某位歌手像出世少女聲線的曲,這有點該像晚上的時候聽的,不,正確說起來那不純粹是晚上,是於旅行期間的晚上,每每我們在旅行,天黑過後回到酒店,一日已將結束,可距離睡覺還有好一段時間,我們靜靜的待在房間裡,有人上網,有人看電視,或玩電腦遊戲,多數時我在看小說,想要睡覺之時,人在外地沒有收音機,只好找些音樂來播著入眠。這便是那樣的音樂類型,初聽但覺身心舒暢,溫柔的聲線,可仔細聽便察覺當中隱含一種飄泊的悲哀,那是命中註定,無可挽回的一種悲哀。「這個時候,大人喝酒。」《舞舞舞》中的主人公述說大人面對悲哀的做法。

 

甚麼時候才能生活都過得暢快悠然?我想天氣也是相當重要,倫敦天氣滯重灰暗,這個城巿的炎夏熱得不可開交,連逗留室外都不願,只能天天往冷氣房裡,固也不得,尤有是秋涼入冬之前,逗留在郊外地方,或散步,或純粹呼吸空氣,到處走走也好。這個時候,我特別想念那時和琪在倫敦漫無目的逛著,我們遊過大大小小的公園,各個古玩巿場,累了便到咖啡室休息,再行上路。生活顯得消遙舒適,不像現在走上兩步便大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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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呢,說起來,有時我想念,有時我掛念,像想起以前的自己,曾經喜歡過的一切,像本舊小說,以前的歌曲,甚至我懷疑那是不是確實的自己,那簡直就像是曾閱讀多遍的小說,當我將之重新又看一遍之時,往時,主要是第一次看這本書的回憶便紛至沓來,擾亂起我看故事的畫面和情感。像是首次看某故事,從看到的文字裡,我描繪出腦海中的畫面,有些是憑空幻想,有些則是借現實生活中某些場景。可當我每次重看,浮現的總是同一畫面,像腦海重複的回憶。

 

然後我便有著恍如隔世之感,這麼近那麼遠的回憶,了解卻又不了解,接受像又很遙遠,不接受呢?卻又真是確切發生過的事。我花力氣於現實世界活著,滿足各種人的期待,不至於活得使各人心悅誠服,那是沒有可能的事,但還是覺得自己盡到責任了,做到這一地步已經不為過了,誰又能責備我甚麼呢?

 

一連幾個周末,放假的一天我找某位熟悉的歌手,將他的一個演唱會由頭至尾的播放,說起來,我的電腦喇叭比起耳機實在太常用,應該添置更好的,可我還是將多數金錢買下了耳機,有些事情是只能一步一步來,沒有別的辦法。靜靜看著時間流動,心如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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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就是這樣,往後再沒遇到令我動心之事。每天我將酒精灌進肚子,酒量越來越好的我有點擔心身體的負荷,但人生在世不是就要面對各種各樣的難關麼。窩在家中聽歌手們的演唱會,感覺舒適,然而節省金錢。我是頂喜歡看演唱會的人,看過以後,我總是從中獲得一點點生存下去的勇氣,台上的人盡花力氣在表演,身為觀眾的我也不太好意思活得太過馬虎。

 

嗅著琪遠道從倫敦帶給我的香水,草味雨味湖水味,我在社交網站看到有陌生人在倫敦,冒昧間便傳訊息推介那家我和琪一同前往,位於河畔的法國餐廳,我叫了牛肉他他和小片牛扒,最深刻印象還是男侍應於我跟前將牛肉他他的配料攪拌,往後我吃的牛肉他他都是自己動手,牛扒也不甚了了,我到底想念甚麼呢?當天我們找了好久才找到哪家餐館,從鐵路站下車走上找上近半小時才到,途中幾許要放棄,卻還是堅持下來。琪在漆黑的桌上用餐館提供的粉筆畫著畫,顯得異常精美,我拿出手機將之拍下,侍應都對著我們笑,大概是這麼樂意繪畫的食客還是首次遇到罷。午飯吃過以後,我們沿著河向西邊走,當中穿過不是公園,公路,叢林,遊人本地人散步的那種,周末外出跑著步,踏著單車的人。回想那時該是六月,想必是六月,我們穿著薄薄的上衣,還踏上一件毛衣,卻一點不覺得炎熱,寒冷固然不可能,溫曦的陽光徐徐照射著我們,將我們都包圍著。

 

穿過一次公園,這條河像是沒有盡頭似的,我被很多踏單車和慢跑的人超過,又超過了許多緩緩散步的人。這麼一走便是近兩個小時,走得兩腳疲勞,琪跟我喊累,我們走到一座橋前面,看到指示牌,往南方走便能到地鐵。便轉頭向南,離泰晤士河畔而去。

 

2015/8/23

 

 

Part II

 

怎麼都好,我在寫文字,我在和各種人聊天,我想著關於世界的關於自己的事,有時候沉重的悲哀感浮上心頭。小心翼翼的我在這世道活著,當中沒有誰跟我說話,沒有誰知道該怎麼做。我擔心的可不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怕的倒是於日常中緩緩消耗,將自身的特質統統消散。總體來說的越來越走向現實世界,也罷,這是一個現實性的城巿,我能夠每天看上一點書,上一點課,寫一點文字,大概已經是不錯的情況了。真正夠糟的時候,大概可是甚麼也沒法做呢。

 

人越大記憶便越是短暫,我看著一年多以前的照片,竟有著恍如隔世之感,恍惚我已經離那樣的日子很遠很遠了,回憶到底又可不可靠?我在想關於這樣的事。就如說,我們常常把很多事情都忘了,我們腦海中回憶的印象,和我看著當年拍下的照片不一樣,就是說當我確實地看著那時我所到的景象,甚至只是照片,已經很深入地勾起那時我的感受,特受是以現在的我去看那個時候的自己眼中的景物。

 

一年多,我於這個社會,這個任誰都說痛苦艱難的世界,又過了近兩年時間,每個人都說時間過得很快,我想那不過是錯覺,首先,對於每星期的流逝我都有著很漫長很漫長之感,重看一兩年前的照片,更有遙遠得簡直與自身無關的一樣的感覺。那到底是否真有發生?腦子裡的記憶又是否真的可靠?說到底,我還不就是靠那樣的幻像推動自己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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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以前的話近幾個月是睡多了,可是人還是沒有因此而變得提起勁來,還是一般的困倦無力,下班時間的不穩定,睡眠時間的長長短短,加上炎熱侷促的天氣,越是益變的使我感到憤怒,然而這道憤怒卻是無從可宣洩。村上春樹曾寫道:每當感到自身受到傷害或耗損,會跑上更長的一段距離。近幾年我鮮受到傷害,可每當怒氣衝天之時,也總是會跑上更長的路。可在攝氏三十度的氣溫底下,別說八公里,我簡直連四公里也無法完成,間中走上三個多公里,還是走走停停的緩慢地移動著。想來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感受到慢跑的樂趣,也好久好久沒有感受到散步的樂趣了,這一切,都給這炎夏毀了。

 

留學之時,歐洲的冬天日短夜長,每天到早上八九時天才顯得稍亮,但於陰雲密佈的倫敦,陽光遍灑的情況還不可太得,午後一時算是最為明亮的時分,可到四點過後天已近乎全黑,在這個時候,我總是很早便睡覺,六時多便吃飯,之後早早洗澡,躺在床上或聽收音機,或聽爵士樂,多數時候寫著文字。等到睡意上來便睡覺。

 

為甚麼那個時候有規律的生活顯得幸福,現在的我卻顯得沉悶而乏味,是因為睡眠不足?是因為我總是拖著疲倦的身軀?是因為這炎熱的天氣,我也不曉得,可畢竟於這世間是越活越困難,我們拖著沉重的身驅和精神度過每一天,很多不識趣的人來找我的麻煩,當中也有不少不錯的朋友,但除了說著不著邊際的話,到底又能談上甚麼呢?說到底,這世上真正至關緊要,與自身息息相關的事情,都是不足為外人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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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不可能不長大的,Avril早年有首歌稱作never is to never growing up,那只是一種幽默,而且她已經相當努力了。聽著那首作品,我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很多時候某首歌曲,某本小說,於我來說並不是純粹的一個獨立的藝術作品,那可是我和自身都連接在一起的,那個時候的回憶,當年發生的事情。很多我們以前忘了的回憶一一浮現。忘了是哪本小說的語句:我沒有忘記,只是暫時想不起而已。

 

我沒有忘記,只是暫時想不起而已。太好,昨天晚上找上Avril近十年前的演出,想起初次聽她的作品,是在電台節目,當時宣傳著她的under my skin專輯。Under my skin,我的皮膚下,那是內在的,不被人見的,那不就是不足為外人道的情感事。那時候覺那個小女孩的爆發力,那個年代的性情中人都得到應有的尊重,現在的人們可都變得越來越面目模糊,將自身的一切都隱藏起來,彷彿自己是沒有過去沒有將來的一個人,我們只不過是順著潮流權宜性地活在現在的一個個體,做著大家都做的事,去著大家都去著的地方。就連反叛和小眾都成行成巿,人們躲在人群中失去蹤影,然後每個人都很有安全感。可到底這又能成就甚麼呢?我們哪裡都去不了。

 

近幾星期每周一天放假留在家,便聽音樂寫文字看書,每看一次live show,彷彿我也獲得了一點點生存下去的勇氣,當年那個蘊藏無盡爆發力的小女孩儼然長大,我也早活過Avril 推出under my skin 專輯的年紀,這段期間我又做了些甚麼?當年像過了許多年,又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也許某些時候人類真能製造出時光機,到時候我便不需要仗著思念中的回憶去回想以前的事,能夠親身經歷一遍。科技將我沒有機會到過的live show都拍下來,至少我能稍稍窺探一下那時發生的事。記得和初戀女友一起之時,我曾說要搬到阿姆斯特丹住,那時我發現很多我喜歡的樂隊和歌手都有在那裡開演唱會。往後當然沒有,甚至連荷蘭都沒有到過,但將來的事到底又有誰說得準呢?

 

我疲倦地坐下來,聽著Avril 十年前於武道館的演出,十年以前的我在做甚麼呢?我坐在同一個位置上,聽著同樣的曲,那時科技沒有這麼發達,或開收音機,或買碟,或於網絡上下載歌曲,逐首逐張專輯播放。很難想像這是十數年前的音樂,聽起來比現在感覺還要走得前。有時我有這樣的感覺,我想要聽的歌曲,早就於二十歲前都聽過了,往後我要做的,不過是更為仔細的重複聽那些歌曲。我們的人生,我們真是在往前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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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經覺間八月過去,要我是學生,開學的日子也到了,一整個炎夏我穿著厚厚的襯衣上班,熱得頭昏腦脹,再過一天便是九月,這一年已度過了三分之二,可說到底一年年的過去又意味著甚麼呢?時間還是照樣流動,人生依舊日復日的重覆,身邊有樣帶給我麻煩的人,有替我解決麻煩的人。工作持續了將近兩年,情況有變得好一點嗎?我無法回答,甚麼也想不起來。

 

酒我還是無間斷的喝,文字是越寫越艱難,但我依然不懈地努力去。沒有法子半個月寫成一萬字,那就花一個月的時間。長跑的距離隨著氣溫上升而縮短,隨著秋冬來臨,也該越跑越長才對,但順著如此的訓練度算下去,大概只能每年完成半馬拉松的賽事,這固然不錯,但我又想甚麼時候才能練就足以挑戰全程馬拉松呢?於炎熱的夏天也許我需要一個跑步機,或者就純粹租個健身室,讓可以於室內冷氣房間,身體不過熱的情況下揮晒自如的跑步,好好鍛練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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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同事們走遠遠的路午飯,他說能從空氣中嗅到秋意,我深呼吸一口氣,果然如此,當中還有炎熱的痕跡,但已不再是那種程度的炎熱了,就這樣也好。人們說,這是一個有四季的城巿,我們能感受到春夏秋冬的變化,而我只是略嫌夏天太過漫長,由四月一直熱到十月,都超過半年,只能穿著單薄的衣服外出,卻依然汗流浹背。添置時裝的金錢都省下,只管買上班用的衣服皮具就好。

 

為甚麼會如此委靡不振呢?為甚麼會如此疲累呢?我也搞不懂得,這時大概需要一個長長的假期。我想起留學的時候間中有朋友聚會,總是不太想出席,倒不是那些朋友不投緣,只是我們約的總是晚飯,而我總是早睡,每吃一頓飯我便得花上數天恢復。一直的工作,處理各樣麻煩事,逐點逐點的疲倦累積下來已經將我拖挎。

 

長期的睡眠不足,過度的酒精攝取,想是我越來越踏進不怎麼健康的人生,也許我的身體正被一點一點的消耗掉,也許值得,也許不,但這又由誰來定論呢?炎夏去了,這個城巿的秋天向來短暫,想必也轉瞬即逝,在我們還沒有定下神的時候一年便將近終結。大概是時候想關於回顧的事,去年的我寫下了甚麼呢?想不起來。去年,說起來是哪一個年度?我又做甚麼來著?

 

好看的小說到哪裡去了?我想起古龍,想起我看過唯一的一本浣花洗劍錄。別人都說那是虎頭蛇尾的一部小說,可看完過後好一段時間,還是在我腦海中留下深深的印象,這不就是出色的故事嗎?更何況那時我可看得幾近愛不惜手,放不下書本來的一直看。這樣子也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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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我感到相當悲傷,這種沉重的心情自何而來我固然毫不了解,但大概也沒有人能明白,我想人的心情本就是像潮水般有脹退的自然規律,這是何誰也無法左右的,我們只能順著月圓月缺的做事,而無法將之都反過來。來自極寒之地的朋友在這城巿匆匆待一個暑假便離開,我跟她說我有一夢想,就是待在冰天雪地裡生活,一口氣我駕車到超巿,將一整個月需要的糧食都買下來,飲料甚至放到窗外便結冰,雪櫃除了用來保冷還能用來保暖。冰天雪地的地方是任誰都同情的,不像留在悶熱侷促的城巿,我們只互相向對方發牌氣。

 

三番四次我跟她說,待在如斯寒冷的地方也許會有不一樣的寫作靈感,我能夠想到不一樣的事情也說不定。像於那樣的地方誰都沒有,沒有車的話連外出都不太行,四周統統白茫茫一片,我會到那樣的地方的,冰天雪地罷了,黑龍江也行,北海道也行,多倫多也可以,世界各地莫不存在這樣的地方,比起要登尼泊爾的雪山要容易許多,甚至我不用擔心高山症,也沒有要誰一同上山的煩惱。只需要找家能住上一段時間的地方便行。

 

我也不覺得要在世界某些地方有樣恆常的居所,我是開始要將錢儲下來了嗎?我不曉得,對我而言,儲錢是很容易的事,相比當我們要大把大把花金錢之時,卻是得不斷思索到底這世界有哪個地方值得花錢。這可是更為困擾我的地方。開始我感到人生的時間簡直毫不夠用,寶貴的不是金錢,而是時間。在很多地方,花多花少金錢,不過就是豐儉由人。可我由百無聊賴的倫敦回到這個城巿,留學那時我喝酒是為了打發多餘的時間。現在的我喝酒是為了甚麼?甚至我自己也說不準,工作的壓力?寫作的靈感?還是純粹,那是戒不掉的一個心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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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下每天想要完成的事,卻都總是沒法順利完成,不過是想每天慢跑上一點距離,看半個至一個課堂罷。到底是誰在困擾著我,讓我無法好好運用屬於自己的時間。有時我甚至覺得每周工作七十小時的工作不那麼難過,至少那時候我在全情投入做一件事,我總是無法好好利用工作閒適時剩下的時間。

 

開始我覺得要為自己定下好些目標,不如就由下一個月開始。盡可能戒掉不吃宵夜,不喝烈酒,要喝也不再買便宜的劣酒,我想人對酒精的攝取量是有限度的,我已幾近無間斷的喝了四年,這無論如何也不是個好勢頭。盡管我已經越喝越少,反正感到自己越來越不容易醉,而且,反正那都無濟於事。

 

聽著陳奕迅十數年前的演唱會,那時候的歌曲,那時候的他,至今回想起來,大概就是他的高峰,往後他變得更紅,賺更多的錢,但我還是喜歡早期的他。初進大學之時深深體會到那種關於愛情的偏執然後失落。人生總要義無反顧的愛上一個人,總要掏心地狠狠失戀,不多也不少,就這麼一次半次。我們聽著各首流行歌曲,覺得那就是在刻劃關於自己的事。

 

我聽著四年前重覆無數次播過的歌曲,發覺在好些地方上,我幾乎毫無成長,依然無奈,懦弱,一事無成。身邊的人一一離我而去,曾經的朋友都斷了聯絡,好些寫文字的人都沒有堅持下去,感覺剩下的只我一人,在堅持著沒有敵人的戰鬥,沒有終點的馬拉松式長跑,我正等待我倒下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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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進九月,時值學生開學的日子,上班的馬路上擁擠了許多,說起來那個時間中小學早就上了課,聽人說那是送幼兒或幼兒園的私家車,都不打緊。反正我就是花上比之前更長的時間上班,在巴士上睡上更長的時間。一年以前的同樣時間,好像發生過同樣的事,馬路因為學生們而變得水洩不通,我該氣憤嗎?居住在這個城巿的我已經對這裡的交通不抱有任何指望了。

 

某天忽然想起love psychedelico,便在最新的音樂串流軟件記下了他們的名字,裡頭只有他們的新碟和精選碟,我便將精選碟聽了一遍又一遍。忽爾間我想起avril lavigne,我想love psy不就是跟avril一脈相承,同樣反叛、率性,不理世人目光。聽著這些歌曲長大的我,某程度上也繼承了這樣的性格,不將人放眼內,只考慮自己的事。

 

預科的時候現場看了一次love psy的演出,那時我幾乎肯定全班只有我一人有聽這隊日本樂隊,但我想起有位酷愛日本文化的女同學,便問她有沒有聽過這支樂隊,後來便與她遠赴機場附近的場館看他們的演出。場館也坐不滿,大概也只是七成滿座,我們趁著演出早段走到更為前排的位置坐下。盡管人並不多,可到場的幾乎都是忠實的歌迷,氣氛溫馨而熱烈,我看過感受最好的演唱會是coldplay,然後便是love psy了。

 

我並沒有像聽其他歌手或樂隊似的找他們的歌詞逐首細看,然而在一次又一次的聽他們的專輯期間,他們的音樂不經覺的進入我的記憶,只聽旋律初段便能哼得出來,有時候記憶便是這麼玄妙的一件事,我們總是在不知不覺間記下了很多東西,甚至我們對此也毫不知情。可就直到他們一首首歌曲的響起,每首歌都顯得熟悉無比,像是跟神交以久的朋友見面似的。

 

我甚至用不著連上網絡,只聽著以前的歌曲。看著自身的回憶,我總是想著各種各樣以前的事。昨晚因為周末時睡得充足,躺在床上竟爾失眠,痛苦之餘帶一點安慰,乘著那一周中突如期來的假期,我總算有了足夠的補眠。然後又回到了日常生活的規律之中,重覆幹著每一天的事。

 

心目中有一個深宵系列的歌曲,像是陳光榮寫的I still love you,陳奕迅的不再讓你孤單,莫文蔚的忽然之間、外面的世界,fiona fung的救生圈,劉若英的後來,蔡健雅的陌生人。寧靜而失落,忽然間我覺得不需喝酒也彷彿變得迷糊,變得懦弱。我們曾經都清醒,然後被世界推著變得堅強,忘了過去的自己,忘了過去發生的事。可到底還是有感覺傳承下來,真正的愛過一個人,狠狠她將對方失去,就不可能沒留下一點痕跡。像唸過的書,痊癒的傷口,也許無法鉅細無遺地說出前文後理,事發經過,卻以一種類似身體記憶的形式深陷體內。

 

莫以名之的感覺如一片混沌的留在胸腔,我想那是自身某一部份的總結。喜歡的人,被喜歡的自己,失去的人,我拋棄過的,結果我沒有一個記得,沒有一個以實質性的東西遺留下來。有的只是零碎的記憶,聽著從前聽過無數次的歌曲,隱隱勾起那時的心境,就像當刻的心情就封鎖在旋律,拿出來翻看的舊信似的。對,好似是一封舊信都沒留下來,那時只是我孜孜不倦地寫信寫文字,信寄出了,石沉大海,後來我索性將寫好了的信一封封的拋到海裡。

 

後來我發現一直寫文字的只有我,就像一項長程慢跑賽事,每人都來參上一段,可於我自己的路上,實際上僅我一人。有時我為著迎合身邊人的步伐,或無奈地被誰擾亂著,也許使我斷了屬於自己的節奏,麻煩麼但說起來我也習慣了這一切,於世界越久便越知道至關緊要的來來去去都是那幾件事,只要把握著要點,剩餘的其他就請盡管的蒙混過關毫不要緊。我此刻身在何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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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時候才能過著稍稍輕鬆的生活?像是每天醒來都無所事事,每天的時候彷彿都用之不完的那樣子。但到底那是平淡的生活,抑或是激烈的愛情。那到底又算甚麼呢?深宵時分我總是聽著各種不同的歌曲,以前的我總是開著收音機,凌晨時份電台主持播著各種音樂,於那一個還有愛情的年代,我們被深愛的人感動,被深愛的人傷害。真誠的人跟我說著話,我嘗試從對方眼神找出其真正的含意,卻怎麼也想不到。

 

我總是想寫下一點事情,卻甚麼也沒能刻劃下來。身邊周圍好似發生了無數的事,又好像甚麼都沒發生過,到底於我至關緊要的事情還存不存有於這世界?人們都說這世界叫做現實世界,網絡世界叫做虛擬世界,倒是我覺得於畢業後投身社會,切身地接觸這個所謂現實世界,卻越來越感到那委實是最不真實的事,我便是玩著最為索然無味的電腦遊戲也比每天上班做的事情有實感得多,看著最荒誕離奇的小說也比同事們說的話更為合理。

 

看著不同作家寫的小說,世間上能讓人有無窮追看下去的故事不少,即使是暢銷如村上春樹的小說其實也沒有那麼好看,真正好看的小說該是讓你忘掉文筆,忘掉世間一切,想要不顧一切的看下去,想要知道故事的發展,主角們的去向。是以我懷念留學那時我沒有放棄一切的看小說,相反地每天只在煮午晚飯的時候在看小說,等待水煮沸的時候,等待意粉變得稔熟的時候,我慢條斯理的看著村上春樹的小說,每天只看一點點,剩下的便留給明天,後來我一遍遍的翻看著他的小說,翻看得最多的挪威的森林和舞舞舞竟達六七次之多,我還記得那天我告訴朋友我把同一部小說看了四五次她驚訝的模樣。

 

反正,我跟自己說今天開始要喝一點的酒,消耗身體的惡習,要是能伴隨嘗美酒的見識,比起一直喝著普通貨的要來得值得。聽著年輕時候聽著的歌曲,音質算得上差勁,可以能感受人的歌曲太概也未需臻完美,我還是想起以往的事,或聽是過去發生的事的回憶,我們喜歡過誰,又為誰傷心失落過,從過去走到現在,當中發生過的許多事,如果失憶從又想起的,一個個片斷浮現目前,過去的影像,感受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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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變得異常忙碌,上班的時間都變得癲三倒四,睡眠的時間都亂七八糟,然後我想,於這個城巿生活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於這裡度過兩年了,剩下的日子又讓怎麼樣呢?要是某一個城巿,生活會比較容易過呢?也許是很不一樣的,像我留學的時候,悠閒,時間充裕,可以每天每晚只有我一個人,四周圍也沒有甚麼地方值得逛,只有花絕大多數時間留在原地。

 

聽著由日本人重新譜上日文詞的中文歌,看著由日文詞翻譯的中文,覺得那比起中國人寫的中文更有意味,往往都像是餘意未盡的感覺,而且曉有畫面,可不像我寫的文字,有的只是一段段的思緒,關於許多零碎的事,可很多時候我無法順利將身邊發生的事都一一記綠下來,盡管我是覺得鉅細無遺地將一切細節都寫下來便是文學小說的雛型。

 

炎夏終於過去,步出街外不再顯得那樣地侷促,只是不會十分鐘便讓汗都濕透了自己,屬於熱得合理的水平,可對於我還是只能穿著最薄的衣服外出感覺得很乏味。不就是要靠多件衣服來拼拼捧捧才顯出自己的層次麼,於倫敦縱是夏天至少能穿件薄薄的毛衣,於這城巿可是連薄薄穿上一件恤衫也會汗流浹背的,還真不是那麼適會居住的城巿,只可惜那是屬於我的城巿,還真是遺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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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的疲勞積累下來我顯得相當疲倦,忙碌得連跑步都沒有的時候,可反正那是夏天,縱是跑也不長,我期待天氣真正涼快的時候,我能夠在一口氣跑上八公里,短距離的跑步不過僅僅是活動一下筋骨,長距離的跑步才真正能幫助到個人的思考,以前哲學層面上的增長,我們透過不斷重覆的肢體動作,肉體上的疲勞向精神施加壓力,然後甚至連思想都運行得更為順暢。

 

天氣有變得灰藍?氣候有變得無常?無止境的困倦纏繞著我,想要多找時間睡眠?於工作方面得到稍稍足以休息的機會,我好像還是沒有完成甚麼,每天多花了時間跑步,也看多了關於哲學的課堂,可看書還是一貫的緩慢,文思還是一點不暢通,腦子像是閉塞了的甚麼也想不起來。

 

好像很久很久沒有見過柑了,上一次和她單獨吃飯已是半年前的事,要是算上晚飯的話那就更加久遠,儘管於同一城巿生活,很多時候要和某人見上一面也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我們都幹著算得上忙碌的工作。和大學同學們也好久一段時間沒見面了,我和很多人都斷了交往,以前認識的人都到哪裡去了,我是幾近毫不知情,一方面是缺乏才能,某一方面是漠不關心。

 

當我很偶爾地想起誰的時候,便會想聯絡一下問候近況,但說到底又有甚麼值得特別提起?近年和朋友多見了面,可實際的交流卻顯得更為稀少,我們很少有談甚麼話,像是關於對世界的看法,關於自己的價值觀,從口中說出來的,不過是最最表面的事實,我毫不感興趣的事實。偏偏從世間幾乎每人的口中都聽到這樣的話,那簡直就是嘈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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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科技發展到可以游走城巿幾乎每一條道路,有時候甚至建築物內部也有攝影機的蹤跡,尼泊爾的登山徑也能看得到,忽然發現我有好多假期,多考一個試也沒有問題,可奈何年底時都沒有報過考試,也沒有長期旅行的餘錢,該到甚麼地方呢?夏威夷?但那是寒冬,海灘聽起來不怎麼合適,多倫多?長途機票顯得太貴,一連數星期要安排住宿也不容易,我又不想短短逗留幾日。想慢慢閒逛一下,休閒之餘體驗當地生活,拿一點不一樣的寫作靈感。

 

一連兩星期的培訓課程,由工作環境重又回到上學的地方,黃昏五時多便乘上歸家的巴士,活像是以前讀書時候的模樣,我啊有時覺得自己當一個學生比起工作更為出色,更為得心應手,輕而易舉還能表現中庸,花上一點時間鑽研大概能名列前茅,固然不是優秀的人才,我十分清楚我和優秀學生的距離,那是不可逾越的,很多事情一出生就已經註定好了,不是花多少的努力就能改變的。

 

聽著老師的一段段的講話使人感到更為困倦,我思考著自身的事,對人生更為厭倦,想起人生的各種可能性,可於我眼前好像無論怎麼都沒有分別,工作也好,旅行也罷,另找一份工作,還是留在這裡,於我都毫無區別,反正那是我不感興趣的事,充斥著我所不感興趣的人。間中碰到讓我生氣的事會特意的罵,但其實我也沒有真的生氣,只不過想感受一下和這世界的連繫,或者該說是讓自己相信和世界還有著些許連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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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某些朋友越來越難見面,人越是成長我們便往不一樣的方向前進,那一晚我約了到英國當交換生的她一同前往愛丁堡,我們決定一同從倫敦出發,事先我替她買由倫敦前往愛丁堡的火車票,啟程前一夜她到我家中稍眠數個小時。記得那晚她躺在床上,說:「我記得你所說過,現代人與人之間最深的交流只有兩種,一是長篇大論的回覆訊息,不然就是在電話裡聊到凌晨時分。」「我有說過這樣的話嗎?可是一點沒有印象呢!」我道。

 

她說起和前男友長距離戀愛,分隔異地百無聊賴間常常談話,交流比起很多人還要深入。「很罕有的時候我們才讓人進到心的深處。」她仔細地斟酌著字眼。「我明白啊。可是我已經好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對我來說,兩個人的關係放得最重要的是相處,或者那該不是最重要,但那是首要條件,屬於最最底層的東西,要是沒有最下面的,上面的一切統統都無法被建立起來。」

 

我們到達一家專門吃壽喜燒的店子,日本菜來說算得上罕有,我不就是貪這夠特別才特別選址。她談起新開的生意,所做的業務。「我覺得你像個生意人啊,常都能想出一些奇怪的點子。」她認真說。「我嗎?我也不曉得,對我而然其實做些甚麼也不要緊吧,這我可是不怎麼在意呢?」

 

她詳細說著工作的性質和所做的事,我笑說那還真是相當有挑戰的工作,然後說起感情問題,和前男友一點之時的感情,後來又為甚麼分開。「我也有過這樣的戀事,我可不知道女人是不是同樣情況,我倒是覺得無論如何,拍拖對我來說就是一種束縛,或多或少的,無可避免地我們幾近以一種主動的方式去放棄自由。

 

林林總總的一切我都不放在心上,這世界再沒有我在意的東西,緩緩地我寫下屬於自己的文字,沒有要寫給誰看,甚至連自己也不會看,那只不過是寫的過程。我們得到甚麼,然後重又失去,周而復始,沒有出路的一直重複。我感覺沒有向前,也沒有後退,不過是在繞圈子,不過是原地踏步。無論是我所做的事,工作娛樂都好,一切都顯得乏味不已。身邊人都曉有趣味的活著,至少看起來是這個樣子。

 

同事們都在計劃不同地方的旅行,我沒有想到哪裡,便將工作賺到的金錢都盡花在添置工具、衣物,還有到不同地方吃不同菜式。無疑見識是增長了不少,生活也顯得更為得心應手,可說到底那影響大麼?縱是我穿著衣不稱身的襯衫上班,又有誰會來非難於我呢?只怕根本沒有,我是純粹窮極無聊,想要找個地方消費,想要找個地方投資,我是到訪過更多高級昂貴的餐廳,可這又如何?我感覺我的生活因此而變得更為複雜,與這個現實世界攪和得越多,我便越是感到自己實際地迷失於這資本社會。剎那間我覺得金錢無比重要,剎那間又覺得那毫無用處。有時我覺得以前的生活顯得更為純粹和單純,可這想必還是更為困難的事。

 

然後我越來越少跟人說話,往往開口也不過是談不著邊際跟誰也不相干的事,甚至我覺得這世上再沒有所謂至關緊要的事了,絕大多數人也不過權宜性地活著,漸漸我越少跟別人談深入的事,關於自己的甚至連表面的都不想提,我討厭別人問關於我和我身邊人的事,這毫無要緊之事原是告訴誰也不打緊,可當有人煞有介事的查問著,我便越是覺得其反感和討厭,我的東西可是和任何人都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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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變得不那麼炎熱的,我聽著my little airport《適婚的年齡》,本來打算跑三千二百米,卻走了一圈又一圈,一直走到六千四百米才停下來。不經不覺間跑了這好遠,翻查著記錄上一次完成這一距離已是二月之事,足足七個月前了,簡直不能想像這大半年中每天我只隨便的走上三四公里,炎夏之時固然沒有,可我以為四五月那些日子我也有在認真練跑,原來都沒有。想起我想要完成全程馬拉松,也許不是今年,要完成全程馬拉松需要系統性的訓練,像我這樣冬天要工作,夏天怕侷促的人可不是那麼容易完成得了的。至少得找個辦法讓炎熱時份也能練習,也許在健身房報個名,每天跑上十公里,一連數個月,至少得這樣。

 

我猜想著一月中的賽事,這次就仍報半馬拉松的好,順道把握十二月份好長的一段假期加緊練習一下,最好每天能跑上近十公里,而時間在一小時內,要是能於每天都運動積累疲勞的情況底下做出這成績,說不準就能夠於兩小時內完成半馬拉松。

 

我是喜歡更為長途的跑步,當你跑得不夠長的時候,人反而更為著重於其痛苦方面,像是身體的疲累,何時到終點的焦燥,細想著何時才到終點的不耐煩,可跑者是怎麼完成長途旅程的呢?當中他們可幾近不思不想,我看著大學課堂,教授高手做高難度的事情,無論是下棋也好,運動也好,都只感覺到「流動」,他們自身和周遭環境像是混為一體,他就是這環境的一部份,我們做的一切都不需要用力,只要順著世勢流動,便能成為一切。然後我想,寫作間的意識流不就是同樣的事情,當我們在寫些甚麼的時候,很常根本就沒有細心計劃寫下的甚麼,只不過是順著思緒的流動捕風捉影地將飄過的思緒化成文字刻劃下來,我所做的不過是忠實地記緣低那個時候的自己的所思所想罷。

 

21/9/2015

 

 

Part III

 

人生最大的樂趣是聽音樂,大部份是舊歌,比起看書看電影,我能將音樂當成是背景所響起的聲音,閉上眼睛,彷彿世界都變得美好,我買了個不錯的喇叭,買了優秀的耳機,便是想在生活中所餘無幾的消遣時間中,讓我對這世界的觀感顯得不太差。

 

每逢十月我像是就讀學校的時候升班一樣的升職,薪金也加上一點點,我也決定新一年要喝好一點的酒,喝了四年普通貨色,也是時候提升一下,我也不曉得身體容許我喝幾年酒,要是終其一身都在喝一般貨色,可就太太可惜了,像我這樣嗜酒之人該多花費點,大不了就在別的地方盡量省下。

 

關於時間,我覺得我花太多時間於無謂的事情上,怎麼說呢,像是拿著智能手機在看社交網站,漫無目的地在看著討論區,儘管很多時候都會有有趣的東西浮現,但那都不是我想要看的,想要完成的事,像我本來想要看四十分鐘的課堂,最後卻兩小時也沒有看好。一句到底我是沒好好利用時間,於這個城巿生活時間常常是很缺乏的,想來我需要將這許多打發時間的壞習慣都戒掉,這於留學時期本是好得不得了,那時候的時間簡直是怎麼花都花不完。現在的我喝酒不過是臨睡前稍吃一小杯幫助入眠,那時的我卻是會於下午三時大把大把的將伏特加灌進肚子,讓壓根兒就不睏的自己推到昏睡狀態,於這個城巿的我睡眠不足得隨時都可睡著,可一點沒有失眠的問題。

 

要寫下甚麼大概不是容易的事吧,尤其我已經寫了三十多萬字了,打從留學回來以後於這個城巿居住足兩年多,卻反而是顯得越來越不適應這勞碌的生活,想要完成的東西總是完成不了,不完滿的事比起完滿的事要多上很多。這無論我是十時上班凌晨一時下班,抑或九時上班黃昏六時下班,情況都沒有絲毫改變。打從第十數萬字起,我總是拖著疲憊的身驅於這裡敲著鍵盤,像是炎熱之時勉強自己跑步一樣。

 

想要渴望的衝擊是一點沒有,我的生活像是一潭死水,卻又令人感到困倦無比,精神一點一點的變得委靡不振,一閃而過的哀傷像是跟我開玩笑似的,連重擊我的心情都沒有,只隨意嘲笑一點便飄然離去,為此我感到更為悵然,這大概是甚麼都沒有一片空白的人生,一望無際的泥沼,無止境的黑白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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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兩星期的培訓課程,我感覺越是疲勞,越是不適合這個地方。未來的一年到底又會怎麼樣的,可當我回到上學的心情,可以連朋友都不想見,每天看著時間過去,我心中想的只是回家。讓我好好看看國外大學教授哲學,到樓下海邊慢跑著,差不多中秋,氣候沒有那麼悶熱之時,慢跑距離也相應加長,緩緩重新又體驗到身邊的移動,肌肉的酸痛。

 

翻開社交網站,來來去去都是那三兩個人在訴說著無聊事,貼著毫無洞察的自拍照片,說著關於政局之時,而純粹為了讓人覺得他們關心著這社會,然後就是最新的潮流,一看就知是稍瞬即逝的那種。面對這一切我感到越來越厭倦,倒寧願留在自己的地方,不和任何人接觸,反正那都不是甚麼有意義的說話。倒不如讓我靜靜做自己的事情落得安心。

 

我和柑於一家韓國餐館約會,我倆先於城巿中心的地鐵站會面,下班時候交通工具總是繁忙無比,各種各樣的人趕著前往不同的地方,我想每人都有著不同的目的地,或約會了不同的人,或趕著回家。我也渴望著回家,為甚麼呢?可打從中學始我便整天渴望著回家,讓我不理會任何人的做著自己的事。

 

隨心地我和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關於工作的事,關於自身的戀情,我坐在她對面,注視著她無辜而深邃的眼神,忽然間一個想法閃過我的念頭,也許我此生也無法瞭解眼前這個女人,她總使我戰戰競競,時不又頭痛不已,於某些項目上我倆相當投緣,別的一些事情卻又南轅北徹,我總是讓她作最後決定。大小姐牌氣,她是這樣描述著自己。我倒不介意她是大小姐,她是大小姐,同時也是小女孩。可是也只有她了解我的失敗,我的無奈,我的無知。彷彿身邊的人都沒法看懂我生命中最為失敗的一切,卻讓柑於暗中知曉了。那都是無可改變的一切,也許那將毀滅我自身,可我還是一點辦法也沒。

 

兩星期的培訓課程就此終結,我們上的課程分了好十幾隊隊伍,我們坐在班房的最後方,不時嬉笑耍樂,沒有誰在專心聽著導師講堂,我玩著多年前的電腦遊戲,想來最好玩的竟然是歷史悠久的遊戲,還是我已經沒有心機去重又接觸新事物,只好於無止境的回憶中不著來來回回打轉。不時跟同事們打趣說笑話,這星期顯得不那麼難過。

 

上課的地方於城巿的另一端,高聳幾十層樓的商業大廈,是我最最喜歡的摩天大樓,從那邊望出去的景色簡直無與倫比,能看到海看到山,周遭都沒有能到得這高度的大樓,風光可謂覽無遺,一年之中我總是兩三個星期的時間到這邊,每看到如此景色,我便想著於這一家公司上班也不是那麼的壞,至少每年能有十多年看到美妙的景色。高樓大廈都有層樓作一個小平台,用以轉乘升降機。這大廈足佔了兩層,落地玻璃將整整兩層繞了一圈,甚至能看到城巿的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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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呢?思考著各種各樣沒有答案的問題。有時我覺得自己的工作過於勞累,可有時又覺縱使整天留在家中游手好閒,還是沒有甚麼有意義的東西可以做,我們還不是都將時間統統花在更加無謂的地方上,像是不停重新載入某幾個網頁,於手機無意義的按著,看著和某些人以前的對話。反正,工作大概是打發時間的絕佳辦法,至於那是不是在消耗人生呢?這也說不準,有時我覺得那替我帶我更多靈感,也許自身維持著熱熾的狀態,說不準一休息下來便一厥不振了。還有金錢,用之作為媒介,我於現實生活換了很多東西,這兩年來除了旅行,我想買的應買盡買,可除了見識以外又得到甚麼呢?我最渴望的,卻還是留在家中,聽音樂看書看電影,每晚感到睏倦時便入眠,睡夠了便醒來,肚子餓了便到廚房煮意粉,雪櫃空了便到超巿閒逛。

 

現在的我總是腦子空白一片的對著電腦發呆,漫無目的的注視著一切。為甚麼此刻想起留學的事彷彿只有好事呢?今天翻看那段時候寫下的筆記,我寫道倫敦之於我是痛苦的地方,這段話如同雷擊一樣敲打著我,我像是失憶的病人忽然想起很多往事似的,我也差點忘了那是使我極其傷心的地方,沒有地方屁那裡更使我感到孤獨哀傷和無助,可是現在的我卻只記得那時候的瀟灑和自由,灑脫的生活著,自由自在地遊逛。實際上我又何時曾自由過?那時的我無疑能每天睡足七小時多,時間多得簡直花之不完,可當時每分每秒都是痛苦地活著,只是沒有想到過死,當然我想死也沒所謂,可是生也沒所謂。所以我在看多崎作的故事時,那同樣重擊著我,失去我的戀人,失去我的朋友,每天行屍走肉的活著。

 

可是到我離開了,大概如我初所願,我將一切痛苦憂傷都留在當地,是以這段時間甚至想不起來。想來近年日子雖然勞累,我卻感到更為茫然,快樂固然談不上,卻也算不得哀傷,一切就這麼淡淡然,日子一天天逝去,我卻不感到甚麼,當中沒有起伏,沒有感覺,我更確切的了解到,也許某部份的我於當時業已死去,噢,會不會只是留於當地,當我重遊舊地之時,新舊的回憶都將重新回來,擾亂著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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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計劃太多要做的事情了麼?怎麼總感覺都很難順利完成,休息的時間也常常不足,甚至連假期都沒有多睡幾小時,為甚麼呢?身體像是拒絕睡眠似的,我想需要靜心思索一下,也許我沒有好好運用所到手的時間,正如沒有好好使用到手的金錢一樣。也許是時候好好計劃一下,戒掉一些毫無益處的惡習,像於社交網站上閒逛,散步似的於網絡遊走,其實我還沒完成當天想做的事。

 

於這城巿專心致志做一件事是不可能的吧,我們總是同時處理著很多事情,讓自己勞累不堪,甚至想要掛念誰,找個時間好好感傷一下都沒空,思緒也變得零碎而連續,斷斷續續的如同一堆碎片散落於我面前,無法好好拼湊出一個完整的圖畫,更無法知道那是怎麼樣的一個畫面。

 

早點下班的時間裡我到附近的一家戲院看了套小品電影,故事簡單,可是細膩動人,要是這世界有多些像是這樣電影多好,平淡間帶點體貼帶點窩,走出影院心不自覺會心笑微,覺得也許這天有件好事發生,就像於電台一口氣聽到好幾首心愛的歌曲一樣。

 

然而走出影院的我卻頭痛欲裂,也許是這數天來室外天氣太熱,影院冷氣卻太冷,連胃口都提不上來的我,想著要是勉強將晚飯吃下,說不準要吐,便乘著地鐵再轉乘巴士回家,拖著疲倦的身軀於巴士上層一睡到總站。回家後草草洗過澡,將頭髮吹乾,便告睡覺,依然持續頭痛的我可是甚麼也不想幹,甚麼也提不起勁。結果一昏睡便是十一小時,回到這個城巿以後,兩年多以來都沒有如此早睡過,還是借著身體的不濟才稍能休息一下。回想起以前讀書的時候也總是這樣,要不是突然病倒,身體強烈地渴求著睡眠,總是不肯好好睡覺,像現在的我於凌晨時分寫著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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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經覺這一年已度過了大部份,夏去秋來,盡管外出之時氣候依舊炎熱,但那還是不折不扣的秋天,而且中秋都過了,想再過一段時間便冬至了罷,然後是一年將盡,聖誕節的來臨,氣溫驟降,將家中的大衣都拿出來穿。聖誕節是戀愛的季節,走在街上所感受到的莫不是甜甜的戀愛氛圍。然後是下一年的工作季節。轉眼間數月過去,轉眼間一年將盡,有時我覺得時間過得快,更多時候覺得其流動委實緩慢。

 

不將一切都記下還不那麼察覺自身的緩慢和停滯不前,像我已經看了《圍城》一個多月了,還差上一點點才看得完,如此說來看一本書於我需要一個多月的時間,委實是令人失望的進度啊,盡管我看書一向都是以緩慢的速度,除了看追看性極強的小說外,我就像是以練習長跑的節奏看長篇文學小說,每天只看一點點,忽然我想起留學之時看《1Q84》看了足足幾個月,《發條鳥年代記》又看了幾個月,所以那時候村上春樹的小說不是以一本本好看的書置於我面前的,而是凌散地散置於我的生活之中,跟我喝的酒看的電影煮的意粉一樣,滲透式地平分於我的生活中,才會於不知不覺間沾染著我自身。

 

好歹將《圍城》看畢,忽然我在想,也許很多時候小說不過是漫長人生中的一小個片段,即刻是看似有始有終的故事,於更宏大的時間線上,也不就更是個沒頭沒尾的一剎那,我們以一個點狀物去接觸那一剎那,竟感覺那是無限大之物,管那是一年,三年,就等於數學上的一個無限,兩個無限,那是沒有意義的。

 

平靜下來的我能夠想到很多的事,觀察力相對也強得多,現在我的所能正缺乏這種觀察力,無法將一片片零碎的思緒連接起來,描繪出一幅虛無的圖畫。與現實生活正面交鋒的許多時間中,我彷彿手執一把刀,一下下的揮動,將各種擊來的雜物一斬兩半。然後我被這個現實世界惹得極其憤怒和暴燥,諸事不順得簡直像是周遭的人都專門針對我似的。做甚麼事情都不順心,遇到的人都無法好好相處。忽然間我想念遠離人群的自己,那個用不著和任何人接觸的自己。

 

此刻的我可一點也不心灰意冷,簡直憤怒得想將世界的一切都燃燒殆盡,再也不要於我眼前出現,同樣那是令我厭惡的世界,與其我離開這個世界,倒不如乾脆的讓這個世界於我眼前被消滅,我可不再想於這烏煙瘴氣的地方跟不清不楚的人重覆又重覆地糾纏,那使我感到極其沉悶和厭惡,巴不得馬上就將這一切都結束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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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颱風沒至於將這個城巿吹倒,卻帶來好一陣的狂風暴雨,晚飯吃得滿滿的我連散步一下的機會都沒有,由巴士站走回家中短短一段路便已淋得全身濕透,鞋子幾乎能倒出水來。隨著年紀漸長,吃如此多東西也不是好事,倒情願多喝一點酒,說一點話。我憶起妹,和她吃飯之時她總是滔滔不絕的說著話,而且是迫著我思考的話,像我怎麼看待工作,怎麼看待這個世界。這跟和別的人談著近況是兩個層次,無論是別人的事或自身的事,我都不過將之當成第三者的事情抽離地談論著,反正我不關心,我討厭談論著無關要緊的事,可我還是習慣了。就像當年和初戀女友每天每晚於電話裡聊著,幾乎都沒有意識了,但還是拿著聽筒,口中喃喃有辭,隨口應著。應付同事們的閒話家常就是這個層次,幾近不用動腦子去想,慢慢我也感到自己也在枯萎。

 

時間步入凌晨,聽著深宵節目的電台節目,於這個城巿還在沉睡的時分,聽著唱片騎師的音樂選擇,那一堆平常自己不會聽的音樂,這一刻我不用思考,單純的讓有些聲音在放著,這使我感覺平靜。我不太能接受到絕對的寂靜,或將音樂放著,更多時候是電台節目,那使我跟現實世界有著聯繫,當中有著人聲,有著音樂,每半個小時節目主持會報一下時間和天氣,每一個小時有新聞報導,說著世界各地一些同樣無關要緊的消息,依舊我將之當成世界流動的雜音,像這個城巿的濕一樣,感覺到空氣中的濕氣,便是這個城巿的味道。聽著這城巿的雜音,彷彿就切實的感覺自己置身其中,縱是雄淘大浪,也只能硬著頭皮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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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界的事情都在重覆罷,我又何嘗不是這樣子呢,每天記下來的跑動距離已經維持了一年半的記錄,每週作一個小結,每七十七天又作一個小結,然後我出奇地發覺,一連三個七十七天,足十一個星期,加上來的距離是一樣的。原來以為這次會顯得更短,我卻於近兩個星期跑了近三份一的份兒,主要是因為天氣變得不像炎熱那麼難耐,然後是工作變得稍為閒適。說起來那就是阻礙我跑步的兩大因素,我總是因為天氣太熱,或者太晚下班而無法堅持每天跑步。我想要不是這樣早就能計劃跑全程馬拉松了,可是我也心知肚明,要完成足足四十二公里的旅程,要有計劃有規律的訓練,還得按步就班地執行的決心,我想至少得整整三至六個月的訓練,這我可是要更早作準備啊。

 

世界知名的拍賣行於這城巿公開拍賣價值連城的貨品,有東西方的藝術品,有名

錶鑽飾家具,我可是連十分一件貨品也買不起,索性將之當成一個免費的展覽來看,雲集諸多世界知名的藝術品的場合還真不太多,甚至比起我於國外看過許多展覽來得更為出色,作品更為豐富。主辦單位還貼心地準備了糕點和咖啡,盡管只有一點點,但走了數小時過後能坐下來喝杯熱咖啡也總算不錯。這可是數個月來能使我留下一點印象的東西。至少這個夏天比去年的容易過,早就有了這是個熱不可耐的炎夏的念頭,外出也總是到泳池游水,過後能到淋浴室,運動過後沒有汗流浹背,可是多好。

 

回到工作的位置上,待在這家公司兩年多了,有變得順遂嗎?很多事情無疑更為純熟,這是所謂進步嗎?很多時候我想念柑,於留學之時我們一起,工作以後我們一起,於不同的公司,但畢竟還是同一行業,工作的範疇來來去去都大同小異,性質類同。可說起來,我可是最不將工作放於心上的人,工作於我只是人生的一部份,當我做一件事情的時候,那需要全情投入,可當抽身過後,便再也不該涉足太多。這可說是不讓其干涉生活的另一種方法。我情願花時間到別的地方,像是看書,寫文字,計劃周末的好去處,像天氣晴時讓去游泳,下大雨時亦該去游泳,這城巿不時有著各種展覽,有時來自世界各地的藝術品都雲集於此,有時則是各種消費品和湊熱鬧的人們,可怎麼都好,那畢竟是消磨時間的好去處,比任意於街上閒逛要好太多了。

 

我聽著音樂,喝著酒,寫著文字。時間一點點於手中流逝,甚至我能夠看得出其流動,一分一秒,一點一滴,覺得時間過得快的人都沒有好好理解過,那不過像是長跑比賽,我們看著跑者像散步似的不著向前走著,事實上每一步都艱難無比,每個人都不過是在固作輕鬆,於別人不為意間,又走了好遠好遠,可那背後委實經歷了太多的訓練才能表現得輕鬆。就這樣我感受著時間的流動,聽著近二十年前的歌曲,寫著誰都不看的文字。寫下來只是一個形式,可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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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下了幾天秋雨,氣候變得涼快,倒是不時外出沒有帶傘之時,少不免被雨水潑得半身濕透,可是我也漫不在乎,就讓雨水任意地落在身上,一年之中也只有這個時候的天氣算不上煩人,愜意地於街上閒逛著,散步似的,要不是身處馬路邊嗅著眾多汽車的廢氣,可就更是爽快了。

 

心中忽然想起一個計劃,我想將所有的衛斯理小說都重看一篇,那總共有一百多本,那是我少年時候看過很多本的科幻小說,我還記得那時候暑假的日子,每天我早上八時至九時起床,拿著從圖書館借來的衛斯理小說細看,一直看到卷畢才放下,每天花大概三個多小時罷。然後就玩著單人電腦遊戲,不時看著電視節目,就這樣度過一天天的生活。描述起來,此刻我可是相當想念那時候的生活。說起來,每當我寫著不同的文字,懷念著不同時候的生活,對那些時光,想起來如歷歷在目,卻又恍如隔世,更甚者有時我覺得在看著別人述說著自己的故事,就像我看著各種各樣的小說一樣,那是毫不相干,陌生人的故事。

 

我總是想回去再經歷一遍,早上看書然後玩電腦遊戲看電視節目的暑假,每天拖著疲倦的身驅上學然後和同學們玩得不亦樂乎的我,早睡早起於會計師樓當實習生的我,留學時每週幾遍和柑逛超巿,買著各種各樣煮吃的材料,每天生活就是聽著遙遠的故鄉的電台節目,看著村上春樹的小說,聽著norah jones的音樂喝著威士忌,寫著無人問津的文字的我。各種各樣我都覺得有重新再回去經歷一次的價值,固然我心知肚明縱使是那段現在我看起來多麼美好的時光,那時候的我卻都正面對著不同的糾紛和困難,甚至精神都落於崩潰的邊緣,至於我何以沒有崩潰?也許是我始終堅持著做人的底線,那是人生的主軸是不可能崩壞,不然那就是一發不可收拾的骨牌效應。所以讀中學時我堅持唸書和練習試題,大學時期我堅持每每於課堂現身和每天煮足兩餐,工作時候堅持每天上班。不同的堅持需要著不同的毅力,但到底我還是一一的挺過來了。至今回想起來,那貌似歡樂而無憂無慮的生活,蘊含著多少痛楚和哭不出的眼淚,但那都已經如已經記錄在案的史書,如同寫成文字的小說記述,不過是已經發生了的事,已經過去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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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確確實實的秋天到來,走在街上不覺空氣侷促,晚上到海邊砲步時更覺愜意,每一來回是千六米,我跑了一個又一個,一直跑到四個,足六公里多才停下來,多久沒有跑過這距離呢?足有半年了罷,五月多始天氣變得炎熱難耐,我便隨著氣溫上升而跑動距離驟降。現在我可就能每天隨意的走動,也用不著每天躲於冷氣房中,嗅著我壓根兒就不喜歡的冷氣氣味。

 

提到我重看衛斯理的小說,對了那是我一個計劃,自以為相當了不起的計劃,我打算重看全部衛斯理的小說。現今科技發達,要找到全集的電腦檔案一點不困難,我就將之一本本的轉化成足以放進電子書裡看的格式,過去數天已經一口氣的看了數本,每天看一本小說的勢頭感覺起來還真不錯。感覺比起無所事事要來得好,每天我像是沒有甚麼要事要幹,又像有太多的麻煩事擱在我身上,無所適從之至。

 

長途奔跑中我比以前思考得更多,自然是因為那花著更多的時間,而且更為舒適,用不著感受著其痛苦,有時甚至有一種錯覺,我不過是於海邊漫步,多愜意。我想了些甚麼呢?對了,忽然我覺得現在的人生也許也不是那樣的難過。最近的我想起更多以前的事情,固然也夾雜著儲多痛苦無比的經歷,像是面對公開試的壓力,異地失戀的痛苦,於異國每天低調而孤獨地生活著,每天像活像只有我自己於這城巿,和誰都沒有交雜,我不在意誰,可誰也不在意我。可我還是不時被甚麼人所遺棄,然後受傷。可近兩年的我卻幾近是無風無浪地度過,每一天都平淡得波瀾不起,連想找些稍為值得記述的事情都沒有,結果我寫下來的全都是瑣碎的平淡事,發生於每個人的身上,簡直沒有寫下來的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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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溫狠狠地驟降近十度,走在街上猛風吹來,竟稍稍感到寒意,幾近感動得流下淚來,這固然是誇張,可我還是感激,用不著滿頭大汗的走在街上,說不準還能穿上一件薄薄的外套外出。簡直不是深秋,那是初冬,這個城巿的冬天一點也不容易過,近海,濕氣重得要命,加上室內一般都不設暖氣,寒冷的時候可謂奇寒徹骨,比起國外的零度氣溫更難耐。

 

看著重慶森林的片段,這是我最愛的王家衛電影,像是我最愛村上春樹的小說是舞舞舞,彷彿這些作品跟我有著相當個人性的連繫,那是相當私人性的事情。記得數年前與文君在鬧巿一家日式咖啡店晚飯,我談起這套電影,當時我說我覺得這電影不就是在述說當你喜歡一個人夠深,自己都慢慢變得神經失常起來。

 

近來的我連約朋友都更為懶惰,下班後情願盡早歸家,獨個兒看小說,聽音樂,寫文字,喝酒。我想就這樣我可以度過一天又一天,也是我多想留在寒冬之地,沒有人打擾的地方,或者深山,或者孤島,最好是極寒之地,漫天風雪得連外出都提不起勁的地方,得待上至少三個月,最好是半年,或者一年時間。只可惜現實生活於我太忙,委實騰不出這樣的時間和金錢,那怕只是一個月都已經相當困難了。

 

聽著好些屬於寒冬的歌曲,像是一個人回家,像是我在暗中儲首期,也許我和初戀女友是於聖誕時節相識的,於這個城巿的寒冬,我總是感到濃厚的戀愛的氣氛,可此刻想起來,卻也還是傷感的氣氛居多。炎夏的抑鬱是了無生趣而帶暴躁的,寒冬的抑鬱卻是文學性的,帶著各種各樣的失去,踏上眼睛,各種各樣的情節都浮現眼前,一些零碎的畫面,穿著大衣游走於街頭之上的,貧窮之時和女孩吃著各間廉價餐館,游走於街頭純粹打發時間。留學那段期間,我總是假期才逗留在這城巿,那時外出得特別多,也更覺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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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又步進有規律的生活,倒是家中的酒剛好喝光,那就順道休息幾天,生活是變得沒趣,變得平淡,可難道這一切不是我所求的嗎?說到底我還是得到我要的東西。想要的無一不搞到手,可以真正想要的,卻一個也沒有。那是舞舞舞中五反田與主角說的話,反覆看過多次以後很確實地深陷於我腦海中,還有村上春樹不同的小說的獨白或畫面遺留下來,像是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中的咖啡店,結尾時於公園燒美國運通卡,挪威的森林中主角與初美及永澤於高級法國餐館晚飯,永澤說渡邊和他並無不同,還有初美死後多年,於墨西哥街頭那漫天橙紅色的晚霞。妹說道她的畢業論文要寫村上春樹,要寫關於自身和慾求之事,我只能祝其好運。

 

人生忽然間又變得平靜而波瀾不起,此刻的我只有一個願望,讓我平靜的度過這一年,還剩下兩個多月的這一年。新的一年想必又有不一樣的風浪,可這兩個月還是有平穩度過的指望,完成手頭上的工作,儘管多看一點小說,多寫一些文字,少點攝取酒精,多找些地方好花金錢,於現實資本主義社會底下,花金錢的學問比不花金錢的學問同樣艱難,同樣需要很多時間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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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我還未適應將電子書隨身,三番四次的忘了將之帶在身上,結果我在巴士上還是只能聽著音樂,看著窗外的景物在後退,日子一天天過去,工作時而空閒時而忙碌,飄忽不定。生活於這世上,我不過是在紊亂之中尋求一些穩定,是以每天做著同樣的事,像是看某個作家的小說,跑相同的路程,聽著一點音樂。接觸一點新事物之餘卻又得保留本身的習慣。

 

一個又一個星期過去,我沒有覺得人生艱難,也沒有覺得容易,不感覺到快樂,卻也不特別顯得哀傷,忙著各種各樣的事,倒是覺得思考自己的事情的時間少了,身邊的事情不著發生,很多時候一件事情未了結,便得處理另外一些事。離開工作崗位的我只想將烈酒大把大把的灌進肚子,讓酒精混入血液,讓我的神智迷糊,此刻的我可是甚麼都不想思考。不想理會現實世界發生的所有事,反正那都是我毫不關心的東西。

 

環顧身邊沒有一個人足以帶我前進,我只好獨個兒在泥沼中掙扎向前,方向不辨,我看著周圍的人的忙碌,更覺得這世界的納悶和缺乏意義。看著幾十年前寫成的科幻小說,比面對身邊的人更為有趣得多。於這現實社會,有大把花金錢的時候,也有一毛不拔的時候,我倒是覺得這免費的娛樂,比起消費更為充實人心。

 

最後我倒是覺得最想做的事情不過是待在家中,或聽音樂或聽電台節目,任意打發著時間,或者看小說,或者玩電腦遊戲,這就最好不過。忽然間我想,也許年經時候的我已經過著最好的生活,暑假的時候我總是窩在家中玩電腦遊戲,扭開電台某一頻道,一個個節目的聽下去,當中有評論時事的,有欣賞音樂的。

 

然後我感到相當哀傷,那是一種了無生趣的景況。這天我約了N於這個城巿某家餐廳吃日本燒肉,我跟她訴說著同事們的窮極無聊,還有工作的毫無意義。我感到沉悶,感到疲倦。我想要不是這個世界的問題,想必就是我個人的問題,別人總是喜歡誇大工作,訴說著工作的辛苦和困擾,我倒是覺得比起這,人生中的苦悶更輕易的使人走向滅亡。

 

我想也許人都在做著同樣的事,基於每個人的個性,於很年輕的時候便已選定自己的道路,當中所能有的變化委實相當有限。最後結果是每個人看似命運各有不同,實際上那都不過是由於其個人的造化,性格決定命運,其實很多事情早就於很多年前都已經註定了,往後無論怎麼也都是沒法改變的。像我聽著某幾個電台節目主持的風格和技倆,他們說起的話語,今時今日與十數年前,簡宜可謂如出一徹,忽然間我覺得,這當中成長的只有我,也唯有我,我一個人獨立向前走,誰都沒能來滲一腳。

 

我們有氣沒力的翻著餐牌,毫無頭緒的情況下,讓店員隨便推介甚麼都叫來吃了。一連叫了幾味都是牛肉,像牛扒,牛肋骨、牛臉頰之類,我是喜歡吃牛的人,由生牛肉到新鮮的牛肉片也相當喜歡。可惜是那家店子委實太重油煙味,也太吵。後來我還是坐在女孩旁邊跟著娓娓說著自身的事,像我喜歡對這世界感到無聊,簡直甚麼都不想要,甚麼都不想要成就。發生甚麼事的,我都不放在心上,那一些都像是離我相當遙遠,可到底誰又想得到甚麼呢?

 

離開餐館後我說道要到某家超巿買支烈酒,此刻的我想要醉,需要醉,人生生活於世委實太過艱難,也太過無聊,我可是一點也不想過這樣的日子,倒大概是生於為人就得做這樣的事,要是這是,也許下輩子我毫不願意做人,林林總總的事情都顯得麻煩無比。我買了瓶伏特加,我最喜歡的烈酒,固然威士忌的味道更濃,也更為複雜,可是我更喜歡那純粹,喝下去像沒喝下甚麼的感覺。人生需要多一些簡單的東西,不該對自身構成太深的刺激,打擾著自身的平靜。

 

17/10/2015

 

 

Part IV

 

窮極無聊的玩弄著電腦遊戲,那個很多年前我已經在玩的塔防遊戲,每個地圖有一條道路,道路的形狀各有不同,固然有著起點和終點,氣球從入口走到出口,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將氣球走到終點之前消滅。我們沿著道路建造各式各樣的建築物,各有著不同的用途,不同的人有通關的不同方法,不失為藝術的一種。像各樣的人有各樣的生存方式。

 

聽著深宵的電台節目,忽然間我想,於這深宵時分,儘管從表面上看起來城巿都在沉睡,但還是有著很多人醒著,像於電台上班的員工,他們正選著歌曲讓我能聽。隨著時代進步,電台節目已不一定透過收音機播放,手機、電腦亦可,透過電腦的喇叭,聽上來音質可是更好。

 

年少的時候聽著收立機上的老歌,往往不曉得,因唱片騎師總是播著十多二十年前的歌曲,十多年過去了,然後我聽懂了播著的十多年前的歌曲,那幾乎都是我成長的時候每天都聽著的曲目,我成長的回憶的自身的一部份,用不著思考就能將歌詞一字不差的唸出。可我好久沒有聽新的歌曲了,舊的曲目也大多塵封於回憶之中,沒有人在意。

 

望著時鐘,我總是覺得我應該要睡覺了,要上班的時候是擔心睡得不夠,假期的時候是跟自己說也差不多了,再待下去天就要亮了,然後我明白也許是不願意睡著,希望於凌晨就這麼待著,希望時候於這一刻永遠停著,天空不要亮起來,我不用完成需要盡的責任,那是屬於我的私人時間,於這時間於這世界僅有我獨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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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情簡直爛透,甚至要訴說何是有著如此爛心情,我也說不上來。那一夜於滿滿油煙味的日式煙肉店和N坐著說話,我才驚覺不經不覺間自己對生活積累了許多怨氣不忿和無奈,想起雪跟我說最近也許患上抑鬱,才過不到幾天我便覺得也被曳到同樣的境地了。周末一連兩天假期都不欲外出,只到樓下快餐店買個下午茶餐了事。錢不想花,外出遊樂也懶得,連於海邊慢跑也顯得有氣無力。然後我想也許是堅持太久了麼?說起來這兩年間我做樣各種各樣的事,假期都沒有放過一天,盡花在溫習各個公開試上。同事們到各個地方旅遊,我卻沒有離開這城巿,也許是成就,或許我生性孤僻乖張,做起事來不免帶著一股狠勁。

 

昨天晚上我喝著酒寫著文字待到天光,本以為深宵的私人時間將使人好過,但卻是丁點兒沒好過,一切的所謂娛樂都沒能為我帶來娛樂,天空於我眼前逐漸明亮,我卻只感到時間的流逝,而我卻留在原地,無法前進,後退不能。酒也依然喝不喝也無濟於事,況且越喝下去酒量越好,沒能醉掉迷糊自己,亦不願喝到酗酒地步,只好就此打著,稍稍於自己輕量地麻痺。然後我看小說,將衛斯理的故事順次序看著自有不一樣的感覺,故事一個接著一個,時間點是連續的,忽然我想盡量每一本書都成一個獨立故事,但那其實是同一部作品,某種意義上說起來,世上最長的小說該是衛斯理系列,而不是追憶似水年華才對。

 

我想投入自己看小說也是麻醉的手段之一,跟喝酒的道理同樣,迷糊自身,忽略感覺,漠視那不安和強烈的失落感,投身關於小說中的人物故事,使人暫時忘了現實,忘了自己,忘了一切。小卡說她將到俄羅斯,首幾天孤身一人,我閉上眼睛思考,忽爾我多想孤身一人,記得大學三年級之時,課程都集中於星期二至星期四,每隔一個星期我便有四天連假,獨個人住在國外的我,幾近不用向任何人交代的獨自一人活著,甚至連話都用不著說,跟自己說話,心裡默想就行了,甚至用不著說出聲來,心情鬱悶得無法接受,便信步走到最近的公園,如此龐大的好幾幅草地,隨便走一個也都花上個多小時。更多的時候會約琪一起散心,最多的時候我們漫無目地乘著鐵路,隨意的上車隨意的下車,我總是看著車站圖,信手一步,便說到那裡好。琪也沒有異議,反正我們不是想要到任何地方,不過任意閒逛罷。

 

可此刻的我卻只能逃避自己的人生,逃向酒精,逃向小說世界,甚至逃向我的工作,讓我不用再想關於現實的事,可又到底甚麼才是現實呢?約會的女孩,到訪的餐館,每天乘的交通工具,我察覺所謂的現實世界一點都不真實,那活像一大本無聊的文字記錄,連文學都談不上的記述。我跟N說我的生活越來越不多姿多彩,活像一部文學小說,她問即是甚麼,我說那只是有無數的細節,可是實際上壓根兒就甚麼都沒有發生,所發生的,真實的,虛幻的,統統都不重要,沒有一個人將之放心上,那只是一個窮極無聊的人的思緒迴蕩罷。

 

○○○

 

停滯不前的情況倒是時常皆有,每隔一段時間總毫不留情的出現在我身上。現在的我甚麼搞不懂得該怎麼做才好,每天的時間當怎麼花,金錢該怎麼花,一切我都沒有了主意。像我覺得也許可以多睡一點,像每天多睡一個多小時,但要真的那樣做,那又如何呢?世界會變得更為美好嗎?我的人生會過得更為容易嗎?天氣忽冷忽熱,時晴時雨,我的人生也同樣的飄忽不定,無法捉摸。

 

然後我覺得好像已沒有甚麼要做的事,當需要完成的早已結束,想要得到的亦已經搞到手,對這個世界我再也沒有甚麼好留戀的。我努力工作不過為了謀生,活在世上是艱難而沒有意義的,我沒有關心任何人,甚至連自身都不放在眼內。那是沉悶無比,了無生趣的一切,失去了對所有東西的熱誠,剩下的也不過是機械式地活著。連寫文字也顯得舉步為艱,毫不行雲流水,流滯不止,那使我更感到沮喪和灰心,我想這不是任何人能夠左右的事。

 

我的晚安女孩到了俄羅斯,那是一位酷愛旅遊的女孩,一年總走上幾次長途旅行,一待待上十多天。我啊倒是懶得外出,一口氣走到老遠的地方,數天便回來,聽起來簡直就只是傻瓜才會做的事。倒是跟同事們聊起想到國外工作,我說我想要待美國,波士頓還好,最好就是曼哈頓,讓我每天到中央公園慢跑,風雨不改,於涼快乾爽的地方,用不著工作到天昏地暗,也少了許多閒雜人等來打擾我的人生,說不準能練成能完成全程馬拉松的體魄,不曉得但我就是有這樣的信心。

 

沒能寫下甚麼的我,此刻只渴望有一個長假期,讓我在一整段日子之中都無所事事,我想也唯有這樣才能讓我明白到底我真正想要的是甚麼來著,固然這也不過是設想,可也至少是給人生留下一點點可能性,這可是比起甚麼都重要罷。人生是往前看的。自然我又想起從前的人生,那時候自己好像沒有那麼多煩惱,沒有那麼多煩人的事,煩人的時候,那時候自己還未看過這個世界的許多地方,對之還有著憧憬,想像著未來會發生的事。現在的我可沒能想起甚麼,只覺得頭痛不已,眼盹不止,需要甚麼都不用做的待上好久好久,久到我甚至想要找些別的甚麼來打發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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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寫下甚麼好像越來越不容易,數十萬字的寫將下來,林林總總的許多感情事大概早就已經刻劃下來了。我看著數十年前寫成的小說,考量著,我看倪匡寫的小說算是很快的了,用不著一天就能完成一本,這還是我還在工作上班的情況下,可他的寫作量實在大得驚人,要像看村上春樹或者米蘭昆德拉一樣,將其作品全部看完,想必得上花上甚至超過一年的時候。此刻想起來還真是可怕,人怎麼能寫這麼多字呢?而且還要每本都是好看的故事,想法意念出奇不意。每天寫幾萬字,還得親手執筆,這樣的日子簡直無法想像,可是如能成為一位作家,揮灑自在的在寫文字,倒是我心所願。

 

妹曾勸我將工作辭掉另找事幹,我反問她該做甚麼好呢,她說不如就跟文字有關的。然後我說,現在我白天找上一份工作,才能於晚上隨心所欲的寫著自己想要寫的文字,用不著向任何人交代,寫成是好是壞都不要緊。真正的將我想要做的事情成了工作,想必是只有更為悲哀,金錢固然不多,還得面對著各樣麻煩。對著工作我從來都看得很淡,那於我而言就像一個大學學位,是屬於大眾世界的東西,擁有的人生會過得容易一點,讓我足以花更多時間努力於別的地方,怕麻煩的我自然就一馬當先的往前,要再考慮別的事情了。

 

我想抽更多的時間看小說並不是壞事,年紀越大越是分不清興趣娛樂和正事,還在留學時期的,與學業有關的便是正事,除此以外做甚麼都行,那年代比起現在的要簡單多了,娛樂就是娛樂,可沒有分高尚和低俗,我們每個人在盡落到身上的責任以外,便任意地做著自身想做的事。可隨著人的長大社會的發展,情況就變得越複雜,我們怕給某些人取笑而不敢做某些事情,甚至怕自己也看不起自己。反正世界變得越來越複雜,越來越麻煩。小說也再不像數十年前倪匡口中的只分為好看,不好看的事。不同類型的東西,有著各個不一樣的分類。

 

跑步成了幾乎每天必做的事,很頻繁起我一星期走上六天,甚至七天,疲累由一天積到另一天,由於我將一切都記錄在案,無論是看過甚麼電影,閱讀過的小說,跑過的里數,到訪的餐廳,現代人的人生不就是以數據為先麼?當掌握了人的生活習慣與習性,剩下的就只有分類了。不經覺間我感受到這現象的可怕,便想著大概我不應該再花如此多時間到恆常人打發時間的事情上,於社交網站和討論區,看著許多壓根兒就毫不關心的人的生活和發生於其身上的事。那都得一一放棄,忽然間我想起挪威的森林中永澤的話,他說他看的小說只限於死後三十年的作家的作品,這麼才能真正肯定其作品有足以觀看的價值。當然我無法苟同,三十年實在太久了,說起來豈不是連金庸和倪匡還有亦舒的小說我也不能看。

 

可我還是覺得其說法有著價值,書是舊的好,經過時間的洗禮過後依然是好作品的,不就是剩下最有價值的作品了,可我還有看著世界盛名的作家的小說。不同的人同的地方不同的故事。然後我將目光轉向自身,我的故事可又有何人來關心呢?將這一切都寫下來,可會不會某天也有著某程度上的文學價值,一個人的故思亂想,胡言亂語,亂七八糟的說著各種各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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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的話當一位作家好嗎?可是我又能夠將甚麼寫下來呢?我想不如就趁這段時間,人還未步入中年的時候,好好花時間看一下書,像世界的人都在怎麼寫故事,很多時候我覺得自己對運用時間很有點缺憾,像很多人有著金錢管理不善的弊病,我有的則是時間管理不善的問題。時間總是不知不覺間從我手中溜走,沒能完成想要完成的事,也許像某些人生理上需要與人約會,自己發呆,我則喜歡無所事事,獨個兒在思考,又甚或者不思考甚麼。我喜歡看著毫無意義的時間在我身上流走的感受,感覺著時間的流竄和奔走,本來也沒有甚麼,麻煩的也不過是回到我所成長的城巿以後,時間顯得緊拙無比。最後我總是最大限度的壓縮自身的睡眠時間。這比起金錢的問題更令人煩惱,每月的薪金隨工作的年薪遞升,時間卻依舊每月三十天,每天二十四小時,無論富人或窮人,世界都用同一標準對待。

 

我想不起那本衛斯理小說我曾看過的了,畢竟那是超過十年以前的事了,幾乎都忘得一乾二淨,數年前於會計師樓當實習生時曾看過當中數十本,那些大概印象會比較深,可說到低人長大了,記在心上的東西就越來越少,一方面是由於記憶力衰退,但大程度是根本就不願記下林林總總瑣碎的事,重要的事也不願唸記心上,結果能留在腦海中的事,少之又少,我算是記憶力好的人,也還只能想起一點點關於自己的事,莫不是我的生活過於枯燥而沒有足以下印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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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奕迅有一張沒有推出的大碟,名為《I had a great time》,我相當喜歡這個名字, 用上had,意為過去的事,great time欲明示那是美好的時光。「曾經有過美好的時光」本就是無奈中帶唏噓,但又因為回味往日時光時而會心微笑,時而深默不語,感覺餘音裊裊,像往事拖了好長好長的尾巴,不時想起一些很熟悉的往事,回想起來卻不像是發生在我身上的事。

 

當時的唱片公司與歌手鬧翻,這一張大碟沒有推出,取而代之的是數張新曲加精碟,當中有兩張我仔細聽過,那時候的我歌曲聽得很認真,到歌詞網逐隻字細看,甚至一連數天聽同一支歌曲也有之,結果是輕而易舉地聽一首歌曲聽上數百甚至上千次。近年的我好像已沒有這習慣,頂多是重複的聽著某張專輯,到一個地步,完了一首歌曲,便自然而然的知道下一首曲目將響起怎麼樣的前奏,簡直成了混進血液的記憶,再也忘不了的事情。

 

這於我而言是很有趣的大碟,我對某首歌曲有著極大程度的熟悉,是我十多年前曾聽過無數次的,但又有幾首曲目是首次聽到的,而那是我一位相當熟悉而善愛的歌手演唱,隨著年月改變,他的聲音都顯得不一樣了,可灌錄這張大碟的時候的他,是我最喜歡的他,當了歌手數年,純粹地摸清了自己的風格,也掌握了相當程度運用聲線的技巧。可仍然有著躍躍欲試之感,這是每個人的必經階段,我們總是有想要表達的東西,用幼雅劣拙的方法表達,然後技巧慢慢成熟,最後最出色的作品,反而失去了當初那麼用心勉力想要表達甚麼的感覺,反正就是每人的必經階段,喜歡甚麼,得到甚麼,失去甚麼,周而復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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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的日子每天早上起床總是盹得不欲起床,我想一星期抽一天早點睡覺,起床之時睡得滿滿的感覺很罕有,可每到凌晨時分也總是不願意睡,有著想要完成的事,這是一天之日唯一沒有人打擾的時候。遺憾地人是群體動物,於滿滿是人的社會生活,自然有各種各樣的規距要遵守,再不願意也沒有麻煩,只能屈就一下。聽著陳奕迅的大碟,彷彿時光倒流了許多年,於漫長的暑假我窩在家,聽著一首又一首歌曲,將同一張大碟聽了一遍又一遍,周而復始,直到能把歌詞倒背上來,也不覺得沉悶,可十多年過去了,隨時間的流動世界的轉變,一切都變得複雜無比。

 

這幾天月亮大過得份,明亮得要緊,我將之拍下照片,傳給遠在英國的魚,她也拍下那邊的月亮,同樣顯得又大又圓,畢竟我們在看著同一個星球,那個時候她在想甚麼呢?會不會有著和我同樣的思緒,思念著萬里以外的人。可反正透過這年代的科技,於萬里以外的人即時溝通著,於數十年前還是不可想像的事,現在已能毫無阻礙地完成,可遺憾的只是世界變得更為複雜,人心的猜度更為頻繁,我們的距離還是無法拉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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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的一大缺點,就是太不留意身邊的事,就這一點柑就曾經數說過我無數次,對切身的人和事太不敏感,像誰和誰在一起我就毫不關心,甚至某些同學留級了或者轉校了我也是後知後覺。現在來到社會工作亦同樣,甚至一直到好些同事辭職離開公司了我也毫不知情,直到好久與人談起,像是好久沒有見到誰了,同事們才揚才驚訝的表情,像是好奇怎麼我可能不知道某人已經離開的樣子,我倒是苦笑,又沒有人跟我說,又怎麼會知道,說起來心底裡我也確實不怎麼關心誰離去誰留下的問題,除非是切身影響到我工作上的伙伴。不然反正不就是影響不到我嗎?這樣的話又何需多勞心呢?世上有太多的事情值得花時間去探索,而不是這些瑣碎而毫不要緊之事。

 

然而我盡管將很多現實性的問題放之一旁,時間仍然不夠用,這樣的情況下我還怎麼有心思理會別人的事呢?說起來我已決定不和很多人深入地交往,很多年以後我終於稍稍明白了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思。說起來隨著時間流逝,或許是我們都全身投入社會的關係,和好些好朋友的關係都漸漸疏遠,隨了忙碌,我想是發生於我們身上的事情已經不值得分享,那都是瑣碎的無聊的事,耗時間處理,可是一點意義都沒有。我們總不能聊天說著工作的麻煩還有周末的去處,這是和最膚淺的同事們不時聊著的話題。可只說有意義的話說的結果卻是人漸漸變得沉默寡言,人人都變得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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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陳奕迅的舊專輯,看著衛斯理的小說,和友人玩著古舊的電腦遊戲,剎那間彷彿時光倒流十多年前,我做著同樣的事,獲得同樣的樂趣,這十多年的日子也許是白過了,我的思緒定停於十多年前,那時候的生活比現在顯得簡單多了,每天上學,看書,聽歌。我嘗試複雜那樣的生活,當我全情投入看年少時閱讀過的書本,確然有著那樣的感覺。當時的生活顯得純粹,我們只是做想要做的事,只要馬馬虎虎的唸一會兒書,便沒有人過來質疑。

 

一連好多天我嘗試維持這樣的生活習慣,看一本小說,跑步數公里,看著半個課堂,寫上文字數百,喝一點烈酒。規律而重複的生活,我的拿手好戲,比起刺激和過多的未知,熟悉的一切更能使我有親切感,而且顯得安心,不會有未知的事情發生,不用思考怎麼應對,一切都不過於我熟悉無比。連我寫下的文字,不覺得索然無味,不過重複又重複地刻劃著差不多的事情,剩下的人生還有甚麼意義呢?

 

和妹說起,她眼中的人生都充滿著意外,我想起自己的人生,卻一點不覺得意外,我可以確確實實,一步一步的走到這跟前的,根據當時的資訊,作出所能有的最好的判斷,十之八九那是我作的決定,清晰地我感受到自己的選擇對自身人生所產生的影響。當中沒有別的道路可走,反正都在我所預見之內,意料之中,說是沒趣嗎?可是沒趣之至,可誰又說那是不好的呢?那都是我所選擇的,那都是我所知道而熟悉的,艱難也好,容易也好,於我早已心中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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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看了許多,大程度上的順著衛斯理小說寫成的次序看,樂趣比起凌亂地看要好上太多,盡管每個故事都能獨立成書,可但那就尤如一套宏大巨著的諸多章節,搞亂了來看可就稍稍顯得不知所云了,好些故事又與別的故事糾纏不清,正如主角所說,每天都有眾多事情發生,不過將跟故事有關的記述出來。人生是流動的,所謂一個故事,不過是東拼西湊出來,有好些發生的事情,看似的無關要緊的小事,最後卻竟能引起軒然大波,這樣的情況也是有的。

 

我搞不清所謂健康的人生或是甚麼,可我反正每天就像停時吃藥似的慢跑看書喝烈酒,不時和友人或獨個兒玩著電腦遊戲,該上班的時候上班,讓下班的時候下班,聽著各種各樣的音樂。近來常聽的是古典音樂,像李斯特,莫扎特的作品,好多好多年前寫成的樂章。曾經我很好奇,為甚麼現代的人就沒法寫成像古典音樂的東西?為甚麼我們的音樂都成了一支支數分鐘的歌曲?我問了好幾位學過音樂的朋友都沒有得到令我滿意的答案,那無非都是太難了,不可能之類。

 

已經踏進十一月了,天氣仍然未見寒冷,只稍稍進入了算不得炎熱的情況,甚麼全球暖化氣溫越來越熱已經聽得索然無味,我心中想的可是這城巿實在越不適合人類居住,至少我不適合留在這裡,於倫敦留學之時覺得這城巿是我的家,可實實在在的在這裡待兩年過後,我開始對這變樣的城巿感到失望,改變得太快,轉眼間便顯得面目全非的一切,都使人無所適從,於這情況底下,人只好逃避,也只能逃避。多數人想借旅行一途,我倒早明白這是毫無用處,離開三五七天不過使人更為討厭一個地方。

 

是以我討厭旅行,要離開,要不就是現實性地到某個別的現代化城巿去暫居一段時間,像紐約,波士頓,我是無時無刻想著美國。要不然,我心中的某一個畫面是極端氣候,像海拔數千米的雪山,一望無際的大海,看不到盡頭的沙漠,遠離高度集中的資本主義社會,遠離文明世界,過著純粹只有自身,用人類微薄的身軀和氣力,感受著地球的氣候和所蘊含的能量。像於看不到陸地的大海中心看日落日出,像於遼闊的沙漠感受著早晚的溫差和狂風沙暴,像於雪山腰上呼吸著微薄的空氣,每走一步路都像得花上全身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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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好奇怪的夢,當中有真實的,也有虛假的事,這樣子才顯得疑幻疑真。造夢造得最頻繁的時候,是中七過後的那段時間,那幾乎整整一年間,每天晚上我都造有關學校的夢境,看起我實在太太不捨得中學的那段生涯,至今看來那固然是正當的情感,縱使是現今的我也覺得那是人生中最為美妙的時候。還有我常做關於工作的夢,每年總有數月時間我工作到天昏地暗,一整天廿四小時,我可是花近十五六小時在公司裡頭。上班還是下班,連做夢我也見著我的同事們,在工作著,這可還真是應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句說話了。

 

我不喜歡做夢,惡夢醒了固然痛苦,美夢醒了卻也婉惜不止,而我常常做樣的詭異的夢,像這個夢境,我見到了好些舊同學,情境明明是小學的設定,可人們的概念才是在唸大學,甚至我剛醒來之時仍然歷歷在目,古怪的夢,古怪的事,平淡而一成不變的生活。聽著各種古典音樂,靜謐而不嘈吵,某程度上還有著寧神的作用。比如就像聽著海浪聲看著日落一樣,夕陽將天空照得泛紅,程度得視乎當天的雲彩而定,晴空萬里不一定是好事,反倒使夕陽的散射降到最低程度,使得平凡的美景索然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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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步是聽著my little airport的音樂最為合適,也不曉得為甚麼,當nicole的聲線於我耳邊響起,就像是起著寧神作用似的,我的心情自自然然就平靜下來,真正的對做一件事情純粹,感覺該像流動,由一個地方到另一地方,不用走的,用飄的,足不著地似的,行霊流水,思緒成一綿綿不絕的力量。

 

也許是聽了千百次的歌曲的原故,那簡直成了我做某件事情的背景音樂,慢跑時聽my little airport,喝酒寫文字時聽norah jones,早上上班時待在車廂裡頭。人生中的背景音樂,習慣做某些事情的時候播著的歌,本來是聽著音樂而做事,久而久之,便反過來,每每聽到某些旋律,整個人便墮進某個心境和狀態,我個人的狀態,迷亂而清醒。

 

記得某年十一月初,想必是去年或者再去年,某個周末黃昏我到海邊慢跑,看著漫天紅霞,斜陽將泰半天空染成橙紅色,淒艷極了,那時我不禁心滿意足,期後於社交網站發文道:如此天氣,再適合慢跑不過。一年或者兩年過去,夕陽依舊美,天氣卻仍未冷起來,充其量只算得上「總算不再那麼炎熱了」,可和一個「冷」字可沾不上半點邊。我總是想著這個城巿越不適合人居住,也認真考慮著離開的事情,像現實性是,首先我要有一個車牌,於國外很多地方都要駕車才能於城巿或地點間走動,可不像這城巿或倫敦,單單憑著地下鐵和巴士已能滿足生活所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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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裡盤算著,衛斯理小說編號最後的是第一百三十一,現在我看將近九十,即是還有四十多本,照著每天接近一本的進度,我想年底前便能將之看完。即下來是看中文小說或是翻譯小說好呢?我想再看一本古龍的長篇小說,幾月前看過《浣花洗劍錄》,我便覺得他的文字相當之古怪,卻同時又引人入勝。可又覺得應該轉換一下心境,比如看《失焦》,一些算得不長篇的翻譯小說。固然我還未看完《安娜卡列尼娜》,還差三成,《戰爭與和平》、《紅樓夢》和《追憶似水年華》應同樣是我覺得應該一看的小說,可這些小說的宏大總是使人頭痛而無從入手,加上情節不算動人,故事亦不怎麼吸引,我怕又像墮進看長篇小說的深淵,無論如何都出不了來。

 

不同的人看書有著不同的習慣,曾經好些朋友跟我說過,他總是在一本書未看完便開始另一本,結果是同時在看十幾本書,卻幾乎一本都看不完成,亦有朋友愛看到一本便翻到最後看結局的。我則算是按步就班的類型,一直以來都遵從不看完一本小說便不開始下一本的習慣,當然也有例外,《安娜卡列尼娜》我看到一半時暫停了好些時間,重新開始又看到七成的進度,然後又停下來。心中隱隱約約覺得像是這樣的鉅著,看上大半本已經很是不錯了,就不要太讓其影響到我閱讀的進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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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之所至地煮了一小頓意大利麵作夜宵,自從從倫敦回來以後便再沒有自己煮過意大利麵,當然在街外吃的很多,可我還是覺得自己煮的最為好吃,也最對我的胃口。回想起來何止從倫敦回來的兩年多,大學三年級始,整天我都在弄牛扒和中式粉麵,剛才是三年多以來我首次手執堅硬的意粉放到沸騰的熱水之中。我想起村上春樹的主角總是喝威士忌,煮意大利麵的男人。很大程度我在模仿他,生活模式,聽的音樂,林林總總。

 

是太久沒煮意大利麵了,忘記了那是相當花時間煮的麵類,像中式的蝦子麵,日式的公仔麵,等到麵團散開後便能享用。意大利麵卻可不行,得花時間等待,讓熱水將意粉的芯都弄得淋而發脹,我想這很訓練耐性。那個時候我總是趁煮著意粉的時候看村上春樹的小說,那段時間多得很的時候,我想是怎麼樣的小說都能看完的話?大學三年級的時候,曾經嘗試看追憶似水年華,當時我想反正村上春樹的小說已看了近兩年,可最後卻還是沒有看下去,結果還是翻來覆去的看村上春樹的小說。

 

這段期間我於這個城巿東忙西走,盡力找著不同不樣的事情去做,得到的東西卻少了,每天吃著不同的午飯,每星期到不同的餐館吃各國的菜式,我卻偏好自己煮的意大利麵,自家煎的牛扒。忽爾我像墮進了思想的深淵,於社會的標準看來,我得到了很多,可我卻覺得以前那簡單的生活更為深得我心。像每天聽音樂,喝酒,寫文字,煮午飯和晚飯,甚至我覺得用不著每天上班跑步也能使心情平靜。盡管那時的我面對著各種各樣的困難和壓力,可現在的我想起來我於極大的自由度中所選擇的生活模式,某程度上也相當地反映我個人的喜好看傾向。偏好獨處,討厭群居,討厭群體生活,不喜歡跟隨大眾,做著人們都在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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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寫下甚麼卻竟也是不容易的事,有行雲流水之時,有舉步為艱之時,很多時候我腦海中簡直空白一片,甚至都沒有浮上來,彷彿那刻自身的思緒都停了一樣。工作算不得困難的日子,我特別珍惜如此放假留在家的時候,看著小說聽著音樂,欲求未滿的人類,滿滿都是麻煩和困難的生活,甚至我沒法搞懂自己在渴望甚麼,也只能將就將完成一切。滿足表面的欲望和渴求,可除此以外,我可是甚麼也不能夠做,也實在是完成不了。

 

百無聊賴的人們百無聊賴地做著一切,為的是打發窮極無聊的時間,我們看著好看的小說,因為沉迷引人入勝的故事,時間會過得比較容易,我們看沉悶的小說,不過因為人生比起其更為沉悶更為無聊,我想起很多事,比如說此刻的時候,大概於多年之後回想並不那麼難過,甚至算得上快樂也未可知。我們總是會於回憶中將所有事情都美化,邪惡的顯得不那麼邪惡,善良的顯得更為善良。

 

我於黃昏時間到海邊慢跑,看著夕陽將天空染得赤紅,反映在片片雲彩上,心中煩惱著怎麼都十一月了,過幾天都立冬了,氣候還是炎熱得過份,單是這事也夠使人沒精打彩的了,可畢竟我還能於海邊看日落,也許情況還算不上太壞,太陽於西邊緩緩沉下沒入山中,天色亦漸漸變得灰暗,昏黃的街燈像是受到感動似的亮起,僅僅照亮行人路。遠方各個山峰,其實是位於不同小島的突起之物,幾百公里的看去,可就成了萬重山的景致,那都一一沒入夜色之中。

 

8/11/2015

 

 

Part V

 

我不禁笑出聲來。一連兩天周末假期我都打算留在家休息,看看小說,口渴便到廚房沖英國紅茶,加上一片檸檬,或沖上一杯咖啡。時值十一月,碰上烈日當空竟然熱不可耐,無死角的太陽照射下來直與夏天無疑,待在房間中的我倒忍不著要開冷氣,結果是一年稱得上舒適氣候的日子不足五個月了,想起我需要好好計劃一下離開這個城巿的步驟。

 

我是覺得工作也不那麼壞,反正我對我的人生不存任何指望,到底發生甚麼事我也以置於道外的心態處之。一個星期不過是上個星期的重複,人們總是抱怨著工作的辛苦,說要另找一份輕鬆的,可對我來說怎麼樣也毫無差別,可不是嗎?何苦還要花時間找工作,見工面試,然後又到新環境重新適應,還真是費事失事至於極點。

 

假期中的我於黃昏到海邊跑步,日落時間的人群比起晚飯時間要少,但比起晚上要多,上個星期我專程到城巿某處看日落,很多愛好攝影的人帶著相影一等便是好幾小時,只求捕捉一天的某個時段。於這海邊亦同樣,而位置卻更為開揚,由於由於住宅區,相信亦有很多是於其附近的居民,不少中年男女帶著相信是他們的子女一同走著,或踢著足球,或打著羽毛球。黃昏時分夕陽如血散得半天都是,映得雲彩橙紅,人們或架著腳架全副武裝,或拿著手提電話在拍照。縱是夕陽平常事,每天能看到的人大概也不多。要是我能一連許多天都看得見夕陽,那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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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候炎熱但那還是屬於我的人生,天空顯得灰暗,我的情緒無能為力。下班後和心到一家新開的沾麵店,從一位我對其有信心的飲食博客於得到推介,冒名而至,平日晚飯時份來到,店外坐滿一條不長不短的人龍,我想大概得等待上半個小時。這個城巿的人對日本食物好像有異乎尋常的耐性,我也只好入鄉隨俗,一同等待。順利拿出電子書來,邊看著而打發時間。

 

心是一名安靜的伴侶,有時我嫌她過於安靜,可每人性格如此,我也免得不說甚麼。說起來我於好些人面對也是沉默寡言,固然我不喜歡這樣的情況,自在的時候我相對來說是名多話的人,這固然也看對象,世上鮮有人是不論對象而滔滔不絕的。可我亦相當喜歡獨處,不介意獨身一人,這可算是省得麻煩。人生活於現實世界,已經有太多太多的麻煩,能夠節省的話縱使只是一點點也是好。

 

我感到相當疲倦,於我這一行工作的人總是愛問幾個問題,像是近來忙不忙碌,下班時間是幾點。可我倒覺得這於一份工作之中不是最為要緊的事情,儘管大多數人視之為頂頭大事,彷彿早下班比遲下班好,無所事事比忙碌要好。可事實上人們的喜樂機制是更為複雜的,像情緒的起伏,個人的喜惡便不受其左右,也許還與在身邊的人們不清不楚地糾纏。

 

一口氣將酒灌進胃裡,喜歡喝酒的人,劣質或是優質的酒都不放過。有些時候求醉,求酒精,那就顧不得考慮那麼多了。反正我也沒有心情想那麼多,古語云大丈夫能屈能伸,可我倒不覺得我屈過伸過,好的壞的,出色的劣質的我都全盤接受。人生在世要是每件事情都挑剔的話,那可是該有多疲倦。要是能一睡不醒,從此沉醉在虛空之中,那該有多美妙。

 

○○○

 

順著次序的看衛斯理小說獨有的趣味是在於其每個故事雖能獨立成書,但歸根究底那是同一個世界,同一堆人物,後期的故事更有許多是一個故事的開端承接著上個故事的結尾,流暢得簡直不留痕跡,說起來那簡直就是Pink Floyd 的Dark Side of the Moon專輯,每一支曲目的結尾與下一支曲目的開端相連接。小說跟音樂同樣有趣。

 

正如我一直在說的,我總是喜歡跟隨創作人的足跡,由他們最初的作品逐個看著,看著他們的轉變,不少人甚至會找尋創作人當時的情況,比與其作品相對照。像是村上春樹的頭兩本書,《且聽風吟》和《1973的彈珠玩具》是他邊經歷酒吧的時候寫成的,如果《且聽風吟》裡寫著:半夜起身檢查電冰箱的人,只能寫出如此這般的作品了。可到了《尋羊冒險記》,那是村上春樹毅然將酒吧關掉,專心寫作的書,可以看到他全情投入寫書過後,故事的架構顯得更為宏大,句子和段落也變得豐富起來。

 

而衛斯理小說,粗略則可分成前中後期,前期動作多而說話少,後期說話多而動作少,中期則兩者兼備。我最喜歡的是他中期的作品。初時我想這前中後期的分野關於作者以及書中角色的年紀,年輕固然更為衝動固執魯莽,興之所至東奔西走,年紀大了便懶得四處奔走,只好待在家裡和各樣人等聊天,將其談話紀錄都寫下來,便成一個故事了,這樣的故事看起來固然不像以前上天下海一般有趣,可也沒法,身為讀者只好順作者之意了。直到一次偶然的機會,在找關於作者書寫衛斯理系列,才發覺於後期的書中,作者並不在本城,離開到美加去了。忽然間我有恍然大悟之感,於平日閒著無聊事的國外,自然更為缺乏行動力,國外朋友不多,只好將一切話語都放諸小說之中,而且當中不少是對於獨裁政權的批評和人類奴性的感歎,說起來還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作者才遠走他方?

 

這可算是閱讀以外的一些花邊資料,一些小趣味。作者總是在說一本書最重要是好看與否,曾幾何時我也這般認為,現在的我倒覺得除了追看性,文字也許還能有著好些別的價值。特別是我長時間的看著沉悶無比的文學小說,對此感受也特為深受。可閱讀缺乏追看性的故事往往得花上比平時長很多的時間。但縱是冗長地閱讀文學作品,到最後仍然會發現那其實有著可貴之處。

 

○○○

 

喝著酒,聽著音樂,不經不覺一星期又過去,不難過的一星期,工作輕鬆的一星期,一年之中算不得罕有,也算不得多的日子。九月初完成了突如其來的一個計劃,我的心願就是平平淡淡的一直到年底。現在可謂一直都平安沒事,一個又一個星期,一個月兩個月過去。年底前又有很多年假得清掉,一口氣放幾個禮拜。朋友們同事們都追問我將到哪裡去,我總是回答說道我哪裡都不去,是壓根兒就沒有興趣,寧願待在家中好好休息。

 

午飯時候到了世界知名拍賣行的辦公室,那裡正在舉辦好些展覽,由於是辦公室,場地並不很大,隨便走上一周,大概只花上十分鐘,可反正那是午飯時間的閒逛,那就顯得十分合適,主要我是來看數百年前寫在羊皮紙上的一個憲章,聽說那是現代法制制度的一塊重要基石,可那是價值連城的非賣品,數百年前用拉丁文一字一筆的寫在羊皮上,聞說世上還存有幾份這樣的稀世奇珍。今時今日的我們,也只能隔著厚厚的玻璃櫃,觀看本來就放在盒子裡頭的憲章。

 

我相信在場看展覽的人沒有一個人懂拉丁文,可大家還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很快我便顯得索然無味,到展覽的另一邊,那裡放著幾十幅油畫,說是油畫只是統稱,當中許多都不是用油,而是別的化學物,於帆布上作畫,看著那幾近從心所欲的作畫,忽然間我也起了作畫的念頭,可家中沒有那工具,除了要很多很多顏料,還得足以容納如此大的一塊畫板的空間。

 

但我還是喜歡逛油畫的展覽,顏料凌亂地於帆布上揮灑,彷彿我稍稍感到到畫家於作畫時期的心境,隱隱約約覺得捕捉到甚麼,可但沒有真實而確切的畫面,也無法將之以寫實的方法確切地刻劃下來,只好採取抽象的手法,像某些人描寫關於自己的感受,夏蟲未可語冰,只能盡自身的能力真誠地表達,可仍必然無法傳達其真實之萬一,可每人的語文能力有其侷限,人類的文字也有其限制,也只能將就著說了算。

 

與文君於城巿熱門的日本餐廳晚飯,早發覺她對入口即溶的食品的迷戀,像是海膽、和牛、拖羅之類,最後到這家餐館,還是她的最後選擇。我倒是沒有想起太多,這段日子,我在惆悵別的事情,於城巿的各個餐廳遊逛都成了別的想要做的事。說起來那是一個食評家的本行,身為一班有其正職的上班旅,做到我這一地步我也已然心滿意足的了。

 

她跟我訴說著近來有關於一個公司的大生意,內容大致是想要於這城巿租一個場地,投一個宏大的展覽,可當中涉及不同企業,還有故弄玄虛的秘密,我舉起手,笑道我對這職業世界簡直一無所知,聽到如此偉大的一個計劃,除了感到頭痛以外不可能有別的感覺。我一直渴望這個世界帶給我的麻煩越少越好,將越多的麻煩推搪給別人處理就更好。

 

對於我的工作的了解,僅限於我的了解罷。我也省得投資進我人生的事業頭,文君說這可不行,個人事業不是佔了人生的大部份嗎?我是無法反駁,但我還是沒能對自身的工作提起怎麼樣的熱情,比起我的同事們是遠遠優勝,但也同樣是遠遠未夠。工作於我來說只是一份工作,與生命無關,與很多都無法的一份工作。

 

我想那是一類人和另一類人的分野,全情投入進工作對我來固然無可不可,那麼一來我就放棄了好些別的一切,人生之於我是多姿多彩的,儘管很多時候那都是毫無趣味,而且沉悶無比。可世上有很多範疇,有著數之不盡的人,甚至終其一生只專注於另一方面上去,像是大學裡的研究員。我則想著不一樣的事,沒有一個範疇能讓我感到興趣並且專注其中,我只好於不同的地方游移。表面上看起來對甚麼都有興趣甚麼都懂的我,其實覺得現實世界於我索然無味,只不過由於生存於世時間有餘,不如多多了解前人所許出的許多努力,花了無數心血和時間而成的堪稱結晶的一切。

 

○○○

 

工作了好一段日子,不經不覺間倒是有好幾句工作的格言浮現心頭,那是隨著年月逝去,一點點地發掘並了解自身的價值觀,從而更為了解自身的事情。我想起村上春樹於耶路撒冷那著名的演講,說道他寫作數十年間,有句隱藏於心底的格言,時時提醒自己,常常銘記於心。想起的還有挪威的森林,說道主角於故事中的那段時間,以其全身投入而體驗到的,那句話是死並不是處於生的對立面,那是作為生存的一部份而存在的。

 

人生總是於不知不覺間有各種各樣的格言置於心,或許那不是掛於口邊,我們都將之內化了,所謂的價值觀就是這麼而來的,我們有著諸多做人的原則,眾多原則配合著個人的性格,當我們面臨好些事情的時候,能夠毫不猶豫的作出決定,可當旁人問起何以有此決定之時,卻要仔細的想上很久才有答案,那是個人腦部的思考都將諸多步驟跳過了,一下子就到結果上頭。

 

好長的一段時間我是甚麼都想不到,不知何時開始,我將所做的一切都記錄下來,比如說看的電影和書本,看女孩們的約會,每天慢跑的距離,諸如此類。然後我發覺自七月至今看的都是中文寫成的小說,看過金庸,看過古龍張愛玲,看了圍城,加上三十多本衛斯理小說。這些該在我中小學期間就看全的書本,竟然一耽就耽到現在。也罷,反正人生是漫長又沉悶,不如就多花時間到小說家建構的世界之中,那可比現實世界有趣多了。

 

天氣仍然炎熱得讓人沒趣,感覺也好久沒有見到過月亮了,大概是由於方位問題,一月間大概只有一半的日子能看到月亮,月圓到月缺重又歸到月圓。忽然我想,要是在住的地方,或者工作的地方能看到日出日出,月的陰晴圓缺,讓我更確實地感受著時間的流動,日子的逝去,至少也多少貼近現實。那是大自然的規律,何人都未能左右,半分都影響不了。

 

○○○

 

十一月中,對很多從事商業行業的人來說,這已是臨近聖誕的時節了,摩天大廈們都陸續掛上聖誕燈飾,年少的時候家人會帶著我到摩天大廈林立的商業區,看著各個霓虹燈管發出五顏六色的光芒,現在的我工作便處於商業區,固然用不著再特地別處,就是我上班的大廈,也隨便的弄上一點聖誕裝飾。

 

午飯時間到一家英國的百貨公司閒逛,都早已換上了諸多與聖誕有關的產品,我想至少仍未感受到聖誕氣氛,與無止境的炎熱氣候有相當關係,四月到十一月,足足八個月了,以一年為限,這可是足足三分之二了,我不喜歡如此炎熱的地方,那使人感到焦燥,困擾。我想,在極寒之地要感到焦燥,可是加倍困難的事了吧。

 

曾經我和一起的女生於自身的網誌寫過關於我的事,那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我也是過了好一段時間才不經覺間發覺,說起來那時候我實在是留給她太差的印象和經歷了,可那還算不上我表現最差的一次。說起來我是屬於會傷害人的類型,主觀,自我中心,不理會他人感受。今時今日的我,固然依然主觀依然固我,暗地說我跟自己說,我可不是會因為甚麼人而改變自己的人,可我還是不禁的想,好幾段關係,那本來就不該是那樣處理的,可是於當時的情況下,除了那樣做以後,又委實是別無他法。

 

我委實百無聊賴,睡或不睡也好,都沒有事情可幹,想做,工作忙碌的時候人反而輕鬆一點,無論是自己、朋友甚至同事們都覺得這樣子工作實在太勞累,其實那於我沒有甚麼,反正於這個星球上生活,一天是二十四小時,不多不少,做甚麼也好,不做甚麼也好,時間亦照樣流動,不隨人的行為所左右。

 

乘著某百貨公司大減價之便,一口氣將家中的床單、被袋和枕頭袋都換了,事有湊巧連被都換了,最近幾晚睡覺,質感全然不同,活像是睡在陌生的床似的,像到某地方宿營,或到了外地旅遊。曾經我有一個夢想,就是將家中布置到酒店一般的模樣,純白色的床鋪,厚實的玻璃杯,感覺陌生的要命,同時又感到一種異常的舒適,待在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安全感,於這個地方用不著顧慮別人的看法,一種幾近重新開始的想法,但卻又有所不同,實際上是處於被人漠視的情況,不再顯見的自己,固然更不需要在意自己的一舉一動會引起別人的留意和關注,是以能更揮灑自如地行動起來。

 

○○○

 

快到了一年將盡的日子,年底回顧寫了十年有多,我轉換著好幾個文字風格,現在我寫的東西倒大致定了下來,都是大同小異的東西,寫了下來看上去感覺都是差不多,我也搞不清楚是觀察力弱了,還是這個城巿都沒有足以記述的事,發生於我身上的一切,不過是周而復始,月晴月缺的事情罷了。

 

晚上於海邊慢跑,時隔半月月亮重又回到我視線之內,我想一半時間月亮於天空的左邊,一半時間於右邊,如此分野當然粗糙,那是因為我於海邊慢跑,一邊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唯有遠處重重同時是山又是小島的阻隔,另一邊則是樓高數十層的住宅大廈。

 

我在想有甚麼地方可以四面環海的地看日落日出,月晴月缺,首先想到的是某座高聳入雲的大廈的頂樓,或者天台就更佳。不少世界級的城巿都有著位於巿中心的豪宅,像於紐約便有棟純住宅,能眺望中央公園的景色,作價千萬多美元,我便想做怎麼樣才能搜購得起這樣的一個居所。

 

○○○

 

想要寫下甚麼,坐在椅上靜靜思索,卻甚麼也沒有浮到腦海,月亮躲於大廈裡頭的日子過去,早幾天看是個彎月,慢慢越來越闊,想是會漸漸變得圓月,明亮地照於世上,即使是於街燈滿佈的海邊,月亮還是明亮得要命。然後我想要是於漆黑一片的孤海之上,一望無際地將天空一切都包覽無遺。缺了城巿晚上於有的光芒,想必能看到漫天星河的景象,那時我想必躺在甲版上的太陽椅,於星月光芒下睡著,再由咸咸的海風和溫熱的太陽喚醒,要不是駛至極北極南之地,日與夜的概念想必更明確,日出而作,日入而適是我的夢想,至少,我想能將著太陽的起落配合自己作息時間的話,想必能使我更貼近大自然,與世界的節奏同步,噢是與大自然才對。

 

每星期我總是抽一天留在家中,好好的放自己一天假期,足不出戶的休息,睡到想起床的時候才醒來,幹著想要幹的事,很多時候都是一邊聽著音樂一邊打發時發,盡管報讀了下年六月的考試,可還是不急於溫習,一來那是無關痛癢的試,二來我不適應於半工讀的日子,總是想要乘著一個長假期才一口氣地溫習。

 

結果假期中我花多數時間無無聊聊地任其流逝,不時看看小說,看著網絡世界所談論的各種各樣的事,倒也趣味盎然,甚至能於日落時分到海邊慢跑,平日於晚上才有空,除了不是出視的一輪明月後可是甚麼也看不到,海平面只是一望無際的漆黑。

 

最近重新聽coldplay的歌,看衛斯理的小說,時光彷彿倒流到十數年前,我還算是年輕的日子,我可不能說那時日子算得上無憂無慮,可倒是和現在的考慮大有不同。人生是變得輕鬆了或是艱難了,我也說不上來,人很多時候會將回憶美化,欺騙自己時間過得委實很快,我倒是太明白時間的技倆,一點也不受其影響,反倒覺得,每天都很漫長,我們是歷盡艱難,一天天的捱著,才慢慢將一個月,一整年的時間度過。

 

○○○

 

我於周末聽著古典音樂,科技的發展有其好處,打幾個字就能找到the best of XXX的合集,聽過了貝多芬,莫扎特,巴哈,蕭邦,各個不同的作曲家,林林總總的許多作品,我也不怎麼懂得欣賞,反正也只是任其播放,作為某段人生時候的背景音樂也不錯,反正世界寂靜無味,嘈吵更為沒趣,就讓數百年前人們譜成的曲目充斥著這個空間。

 

花了近兩個月的時間,看了三十二本衛斯理小說,我於這期間有不一樣的發現,不止一人跟我說我的文字有著倪匡的風格,我笑說那是甚麼時期的事,她說是一直以來的事啊,只是才發覺而言,風格用字之類的。這於我倒合理無誤,中小學起便看著衛斯理的小說,一直看了近百本,大學時期於某家商業機構工作時百無聊賴間又看了數十本。想來是我接觸最多的文字。即刻是大學時期無間斷地看村上春樹,一來每天只看一點點,二來那時我的文字大致已經定型,剩下的只不過是以何等風格將之呈現。就像一位廚師,要煮的食物和材料已經準備妥當,烹煮方法也已想好了,剩下的不過是如何上碟的問題罷。

 

還有就是我個人的問題,沉迷看村上春樹的時候,連個人的生活模式都跟了當中的主人翁,與人無法相處,喜好獨處的時間,每天喝著威士忌,聽jazz的音樂,餓了便煮意大利麵,等待水沸騰和意大利麵煮淋的時候看著小說,不時到超巿閒逛,看看有沒有甚麼食材可供搜購,有時候和柑一起,更多時候獨自一人。由於可知一個人所看的小說對其影響有莫大關係。

 

直到不止一人跟我說起從我文字中認出了倪匡,我才細心想著衛斯理小說對我的影響,然後恍然大悟,不禁莞爾,我個人的性格不就是衛斯理本人的性格,性子急,沒耐性,容易暴燥、焦燥,極度主觀、自我。我的直性子非來自《舞舞舞》主人翁的要真誠待人,是來自衛斯理的說話不轉彎抹角。直到這時才明白年少接觸過的一位小說人物竟如此影響自身,倒是始料未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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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上星期將床單和被單都換了過後,每天醒來都感覺相當陌生,彷彿那不是自己的床,彷彿那是不屬於自己的地方,可哪裡又屬於我了?那是相當不熟悉的感覺,像一個人到外地旅行,躺在首次到訪的酒店房間,房間中的一切,無一不是首次接觸的,那就像躺在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似的,用不著擔心做了甚麼引人注目的事,因為於這裡沒有一個人關心自己。我足以躲於只有自己,也只屬於自己的世界裡,用不著向任何人交代。

 

看著古龍的小說,年輕的時候沒有接觸過他的作品,近幾個月才首次閱讀,我稍稍有點無法適應那如此急速的故事節奏,短促的句子,冗長的語句,看慣了文學小說的話,或是衛斯理式長篇大論的討論的我,剎時要適應如此肅殺的氣氛,像漫天飛雪,寒風如刀,頗有點難以適應,但我還是一百頁一百頁的看下去,畢竟那是追看性甚強的故事,要是我看安娜卡列利娜,追憶似水年華等故事亦有此等速度該有多好,安娜卡列尼娜不過五千多頁,多情劍客無情劍也不過三千多頁,照同樣的速度,一個月甚至半個月就已經看完了,可我還是一看經年,緩慢的看書進度使我感到無奈,也只好苦笑,要是我能夠瞬間知道一本書的內容,這技能該是多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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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終於稍稍轉涼,晚上於明亮皎潔的月亮下慢跑,柔和的白光將半個天空都照得光亮,書本告訴我那是由於太陽的光芒射到月球上,月球再反射出來的光線投射於雲層,投射於海上,我們才得以看到月色及其光芒。大自然景色本就絢麗無方,只是常都無法抽到時間好好細看,平常出沒的地方又多是建築物林立之地,於高度密集的城巿裡頭要接觸到絢爛的大自然固然不是容易之事。

 

緩慢而有節奏地走著,將氣息調勻好,每走上一段路便忍不著輕輕咳嗽一下,只要氣候不太炎熱,空氣不怎麼侷促,於這樣的情況下跑步可算是愜意之事,我聽著耳機中的音樂,思緒任意遊蕩,天馬行空想著各樣的事。比如說我想起格言,自己工作的格言,我一直將之放於心底,可又擔心會將之忘掉,也許還是寫下來比較穩妥。但我還是沒有這樣的心理準備,那甚至是凌駕於原則,作為一個意識形態地存在我自身,那是一種心態,一種姿態,關於我如何表現自己,擺出一副怎麼樣的姿態。

 

這星期感覺特別的勞累,也不知道是為了甚麼,工作也不怎麼辛苦,也許是太沉迷看小說,古龍筆下的故事節奏又更為急遽,使人看得更花心神和力氣,又也許我純粹是睡得不夠,可我又有哪個時候睡得夠呢?我想唯有是留學倫敦的期間,每天閒著無所事事,不睡覺喝酒的話時間簡直無法度過,為了讓時間正常地流逝,我總是每天睡到讓陽光輕照床上把我喚醒,現在每天叫醒我的除了手機的鬧鐘,也沒有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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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幾天都滴酒不沾,本以為會有想喝的衝動,誰知道我持之以恆的喝了幾個月,竟然說停便停,一點酒癮都沒有,這倒使我更感到沒趣。想起曾經有過迫不及待想要買酒喝的時候,那是工作得最忙碌最疲累壓力最大之時,喝酒跑步寫文字都是我用來減壓的法門,生活過得輕鬆的日子,實際上是連酒都用不著喝的。喝酒只是習慣,近年已鮮有喝醉了,隔天頭痛欲裂,反胃得要命,甚麼都吃不了,委實太痛苦。

 

何況眼盹到一個地步,不就像極了喝醉的人生。時間一點點流逝,每晚我總是看著電腦屏幕右下邊的時間,盤算著該睡覺的時間。忽然我想念起留學的時候我總是躺在床上睡覺,醒來則坐在床上用電腦,連書桌都沒有,要用紙筆寫功課之時,便隨著拿塊硬板,將紙張擱上去隨意寫著。

 

氣溫下降,風也刮了起來,我穿著外套戴著頸巾,湊巧是乾燥的一天,從商業大廈往街外上走,迎面第一口風輕刮過來,腦海忽然揚起了畫面,彷彿那是似曾相識的感覺,每當刮起風來,總是有不知隱藏何處的回憶浮上表面。此刻我想到的是倫敦的氣候,談不上寒冷,卻讓人不時打上個冷戰,我想起上學之時每天於地鐵上落,乘兩三個站然後下車,於漫長的自動電梯站上近分鐘,付過錢出閘,於通往地面的梯級一步步走著,嚴冬的寒風撲面而至,當然比起這個城巿的冬天要來得凶猛多了,那時的我甚至必須戴著手套,不然手便會凍僵,然後刺痛,好一段時候無法順利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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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六天便將多情劍客無情劍看畢,追看性強的小說就是不一樣,要是我看別的書也有這股衝勁就好,像一個多月便看了三十二本衛斯理小說,為甚麼文學小說都不能寫得追看性強一點,像是段落都斬開,使之越見短促,讓我們能隨便一頁頁的翻看。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想起閱讀過最為緊張刺激的,像是金庸衛斯理古龍寫下的故事,他們都是於報章上連載的。所以一則必須好看,二則段落越短越容易寫成一天的份量。從時代背景看來,才明白為甚麼他們的小說會寫成如此這般模樣。

 

現在的文字想必不會寫成如此模樣了,報紙的專欄寫的不過是不值一看的文字,隨便就世間發生的事情大發議論一番,這種事誰都會做,那時的文字任誰都寫得出來,可小說不同,不是人人腦海中都有個宏大的故事,想要構築的一切,想說述說的事。而且那涉入描述的文筆和寫作的風格。於《我和柑的二三事》我寫下了八萬四千時,那時我像是鍛練自己寫故事似的一筆一劃地刻劃風景,對話,景色,神情,動作。我都一一寫下了,隔了一段時間後,我將之翻看了兩遍,覺得還可以,還算是值得看上一遍的文字,倘是身為處女作而言,縱然粗糙,也算是過得去的作品了。

 

可我一直都沒有想要刻劃的故事,甚至連人物場景都沒有浮現眼前,也罷,我的幸福之處,我的不幸之處,我用不著靠寫字來維生,另有工作的我,能隨心所欲的寫下我想寫的文字,沒有人來說三道四,沒有人來提各種各樣的意見。這成了我相當個人的事。誰都沒能來滲上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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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能寫下甚麼的我但覺得疲倦無比,儘管工作並不忙碌,周末也有整整兩天假期,但真正躺下來睡眠的時間沒長多少,人生顯得疲倦勞累不已。喝過酒卻又清醒的我頭腦隱隱作痛,好像沒怎麼休息過明天又是上班的日子,無論是工作還是假期我都好像沒能得到休息,左思右想過後我將之歸咎於這個城巿,此城巿有著其節奏,急速快捷無停頓。

 

我又重新拾起安娜卡列尼娜來看,這是本古怪的長篇小說,我不覺得其好看,但也不覺得其不好看,似乎可以一直的看下去,但若是要在任何地方終止,卻也無可不可。我的閱讀記錄自七月開始,我忘了是甚麼時候終止看安娜卡列尼娜的,說起來用這名字做書名本身亦有誤,故事中的主角可不止她一人。某段時間,我一口氣將這部小說看了一半,然後暫停了好一會,再由一半開始,看到七成,今天開始便打算由七成看到尾了。

 

困倦乏味的生活,近幾天感覺睡來睡去都總是睡不夠,怎麼樣都感覺效率奇低,工作也好甚麼也好,都提不起勁,連草草幾百字都沒能寫下。我像是仗著個人本能似的勉力完成一天的工作,再於一點兒都不顯得寒冷的冬天下慢跑數公里,期間各種各樣的思緒如同柳枝於風中飄搖似的不定,時而往東,時而向西,誰都搞不清確切的方向該往哪裡。天氣冷一點熱一點也同樣惱人,也許煩惱的本身是人,與周遭的一切壓根兒就不起關係。

 

說起來也不是睡得不夠,也許只是於辦公室的環境太嚴肅,我還是喜歡隨意一點輕鬆一點的時候。放假以久的同事們將陸續上班,然後是我計劃放假的時候了,身邊的人都問我如此的長假期做甚麼好,我說那最好就是甚麼都不做。最好是連外出都不用,單單待在家中就夠了。回想起以前每年夏天也是如此度過的,聖誕的長假期亦復如是,讀書的時候一年總有幾個長假期,像是暑假,聖誕節,好容易一放便是幾個星期,我總是無所事事地讓時間於指縫間溜走,也沒有甚麼好可惜的,沒有甚麼能讓自己有足夠的休息重要的事了。所謂足夠可休息可是除了充足睡眠以外,還包括腦部身體還有勞力,每天數十分鐘的跑步讓頭腦清醒,但於混濁的城巿逗留上八小時,可就於健康大大無益了。而現代人只顧工作玩樂和睡眠,卻沒將我們實際上所做的事情放在心上,實在是大大的不對。像我大半時候的工作都不是那麼辛苦,只是那小半工作辛苦的時候總是讓人留下深刻印象,我耗費睡眠時間在寫文字,讓身體更少休息,更多勞累,可是這近乎迫著自己思考純粹關於自己的事的過程,卻使我的精神感到異樣的放鬆,那是任何活動都無法給予我的。

 

2/12/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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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Responses to Post Life (Part I to Part V)

  1. John Lok says:

    你好, 9月左右無意間發現你寫的文字和這個網站。謝謝你令我感受到, 有人有類似的感受和想法, 使我明白, 在我一個人獨自思考的時候, 我並不孤單。

  2. John Lok says:

    你好, 9月左右無意間發現你寫的文字和這個網站。謝謝你令我感受到, 有人有類似的感受和想法, 使我明白在我一個人獨自思考的時候, 我並不孤單

  3. Kai Lok B says:

    你好, 9月左右無意間發現你寫的文字和這個網站。謝謝你令我感受到, 有人有類似的感受和想法, 使我明白在我一個人獨自思考的時候, 我並不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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