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麼都不想說。


 

情侶會走 剛失戀的你 哭乾眼淚前來自首 寂寞因此牽我手
除下了他手信後 我已得到你沒有 但你我至少往後 成為了蜜友
擁不擁有也會記住誰 快不快樂有天總過去
纏在那頸背後 最美麗長髮未留在我手

《人來人往》by 林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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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數林夕詞曲三千,論其詞之特色和影響,簡言言之是其靡頹至極,又或是近年來喻理至明的深思,深敲時人之心靈,了無匠氣,詞意平宜得雅俗共賞,更甚至躍化成一種具有深意的藝術成就,這當然可由林夕出身於香港大學文學院中可窺其何來這豆寇詞工。然而要於當中找一首能深入解剖林夕詞意的作品,實非從當代香港樂壇翹楚的陳奕迅裡找。

事實上,陳奕迅現今能獨霸樂壇,實受益於林夕之詞,《與我常在》,《我甚麼都沒有》,《我的快樂時代》成為了當時剛為新秀冠軍的陳奕迅在當時香流樂壇於後四大天王時代的強勁偶像風氣強烈中化身為的一股清泉,同時讓陳的人氣急迅冒昇,及至在千禧年後憑其出色的拿揑情感的唱功,成功奠定繼張學友後的樂壇「歌神」的地位,甚至直接形響了新世紀香港樂壇的音樂風氣。

當中的的分水嶺是陳奕迅於千禧年轉會英皇,雖然當中擁有大量迎合市場的商業歌曲,然而於當中的每張專輯中總不難找到了一種特色,一種強烈而抽離的意象引起共鳴,甚至是勾起了都市人情感失衝的歌曲。當中的歌曲中不約而同都由林夕所寫,包括了《明年今日》,《最後今晚》,《人來人往》,甚至在陳的最新的專輯《H3M》中我們可聽到的《於心有愧》。

然而在兩人合作的歌曲之中,當中對情感演繹最佳的感染力,歌詞最能勾劃出故事性,意景,將內心悲愴的天人交戰提昇至另一層次,將兩人的實力和化學作用發揮得淋漓盡致的,筆者肯定的選定是這首《綿綿》。

 

 

《綿綿》一曲出於陳奕迅於2000年轉會英皇之後的首張專輯《打得火熱》之中,是該專輯中眾多中慢版歌中的其中一首,然其地位完全不如第一主打的《K歌之王》,廣告歌《打得火熱》,題材鮮明的《低等動物》等,甚至其曲非為派台歌,然而這無形響了《綿綿》吸引力,成為了不少樂迷耳中的好歌,亦為陳眾多歌曲中其中一首最愛。

同時,林夕亦在2000年左右得到了焦慮症,在他自言這時期是他的作品最高峰期,當然在失去了「另一半」的王菲以後,陳奕迅那極富感染力的聲線自然受到相當助益,《Shall we talk》等感動人心不知凡幾。而且更重要的,該時期林夕所寫的慘情歌,太多由陳奕迅包辦,可說是代替了林夕高唱他的病歷,因而才擁有《明年今日》,《最後今晚》,《人來人往》,甚至是這首《綿綿》。

因而如事,除卻陳於03年的演唱會上選唱過《綿綿》以外,記憶所及的Live表演還有08年的拉闊音樂會上曾由女歌手謝安琪演出,然而這無阻這首歌的獨性靈性,但對於《綿綿》一曲所教筆者所喜愛的理由,是其內容可謂貫徹了當時期林夕詞中那愛到荼頹的絕境,卻深帶隱晦的低吭, 筆者也認為獨有陳奕迅方能駕馭當中的情感。可以說若無陳的代言,《綿綿》那究極的意景是否得以深深滲入於曲中,甚至是代替了心中那無法釋懷的痛苦?

至少筆者最初在聽到這歌之後的反應,再從中反覆細聽推敲,直到於網路上找尋資料以後更深覺裡頭的意象之深藏匠諳,層層的抽絲剝繭,更見其立體得盡現千百度,實為林夕詞工之極致體現。

何謂《綿綿》?

單由《綿綿》之名由即可中一窺那見山不見林的景幻,林夕自言乃為亦舒之書,而林夕多年來以不少以亦舒的小說名稱為名,實可謂借托致敬,亦多少能夠語帶相關,當中例如王菲的《開到荼蘼》,《花事了》,甚至是林夕的愛將楊千嬅的《亦舒說》更是直接採用了她的名字。

而如由這為找尋線索,則可由亦舒的散文集《意綿綿》,或是當中一篇《重逢》的小說中一名女主角的名字,然而該小說的內容實為男主角於某年夏回香港以一通電話尋找初戀情人綿綿,然後直覺綿綿有意重結秦晉之好,結尾是以一個充滿希望的 「因為我己見到了美麗的開始」作為Open Ending,可謂卻實無法和這首《綿綿》內容上帶上太多脗合。若為這樣,無論是普通視為名詞,副詞,還是形容詞去解讀其意,無異是徒勞,若要真正解讀《綿綿》何為《綿綿》,則需要深究的詞中內容去了解詞名之意。

初聽《綿綿》一曲(筆者最初聽此曲是為陳離開英皇之時的精選專輯),直為可連同《明年今日》,《人來人往》等作品一樣帶著一種故事性,教人不自覺的對號入座,陶醉於這傷神的情感瓜葛。然而於《綿綿》卻帶著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情感,甚至是許許多多情歌中那高呼愛到不能的徹底相反, 這種天人交戰直到最後還是無法理出半點頭緒,甚至化是一種勉強的附會和謊言,到最後衹落得教人不能釋懷,陷入於無盡的空虛之中,成為了這曲最為人所深思的詭異的迷思。

假如說《明年今日》是明白說穿了對舊情人的萬般思念和對於那渺茫相會的一絲期待而拒絕自暴自棄,《人來人往》則更直接的表示了一個故事:因為女方因為和男朋友的冷待而搭上歌者,發展成一段難以成立的關係,直到最後以女方未能深愛為理而離開,直到最後歌者卻不能自拔,卻不能一笑置之也要以此釋懷,兩者可謂有點從絕望中撈從其實同樣的虛無的勇氣,然而在《綿綿》一曲中可謂勾勒出絕望的深谷中,卻無法完全抽離或是斧底抽薪,甚至衹有一沉到底,以一種逃避的口氣高呼著自己其實沒有愛過對方。

何言《從來未愛你》?

和 你 也 許 不 會 再 相 擁
大 概 你 的 體 重    會 抱 我 造 夢
從 前 為 了 不 想 失 約    連 病 都 不 敢 痛
到 哪 一 天    才 回 想 起    我 蠢

和 你 也 許 不 會 再 通 宵
坐 到 咖 啡 酸 了    喝 也 喝 不 掉
從 前 為 你 捨 得 無 聊    寧 願 休 息 不 要
談 論 連 場 大 雨 你 窗 台 漏 水    不 得 了

從 來 未 愛 你    綿 綿
可 惜 我 愛 懷 念    尤 其 是 代 我 傷 心 的 唱 片
從 來 未 愛 你    但 永 遠 為 任 何 人 奉 獻
從 沒 細 心 數 清 楚    一 個 夏 雨 天
一 次 愉 快 的 睡 眠    斷 多 少 的 髮 線

當中單依書直讀當中的詞句,可說當中有點撲朔迷離,句和句之間沒有必然關係,像「大概你體重 會抱我造夢」根本不能和上文和下理相通,然後「談論連場大雨你窗台漏水 不得了」所謂的「不得了」又究竟是甚麼?使得歌者歌者連連用力高呼著「從來未愛你/妳」,極力否定自己的情感,以及不斷重覆哼唱著「從沒細心數清楚 一個夏雨天 一次愉快的睡眠 斷多少髮線」,究竟從何愁傷如此。

其中詞中其實並未深入提及為何引法當下的思絮,同時當中惟一最直接的一次自責僅在開首,這樣平靜的說著自己「我蠢」,實在是裡頭僅有的理智,往後的,看似理智,但己身陷其中。 理所當然的,我們需要的是重組案情,把這個思緒逐漸混亂的歌者的話重新組合,即可以漸漸的理出真相。若然說把「談論連場大雨你窗台漏水」和「一個夏雨天」兩者牽連起來,再把「一次愉快的睡眠」慢慢吐嚼,即可見到那漸漸明朗的故事。

若然沒有對方和自己談論那漏水的窗台,然後在那夏天的大雨(夏天的雨量為其餘三季所不及,絕對可令那漏水的窗台產生「效果」),那樣當然可想像的有如林夕於《我所愛的香港》一書中那裡頭一句「只記得那屋的天花會在雨天表演室內下雨,像足一套蘇聯唯美電影的場面」。

然而就在這種巧合下使兩人發生了「不得了」的事,這是甚麼「不得了」則大概可由「一次愉快的睡眠」和「大概你體重 會抱我造夢」兩者推敲。

不言而喻,那「一次愉快的睡眠」絕對是暗指成性關係,然而這並非當中主要的表示,也不必單就這些簡單的代入,至少還能借喻成一些滿足了歌者心靈最重要的渴求,或是達成了些歌者的願望。然而這串連這當最重要的字眼,亦是整首歌詞惟一可稱得代表了人類正面精神能量的情緒的「愉快」。若要更準確的解釋「愉快」的感覺其實是源於靈欲上欲望,感官上則無法脫離上愛情和性交,大可由叔本華的說話「所有兩情相悅的感覺,無論表現得多麼超塵絕俗,都根源於性衝動」完全解釋著這一樣關係,這樣的借代的詞,千變萬化的屬性,可見林夕用字之靈巧。

然後剩下的「大概你體重 會抱我造夢」則可從米蘭.昆德拉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中把體重的形容作為借喻:

「最沉重的負擔同時也是最激越的生命實現形象。負擔越沉重,我們的生命就越貼近地面,生命也就越寫實也越真實。相反的,完全沒有負擔會讓人的存在變得比空氣還輕,會讓人的存在飛起,遠離地面,遠離人世的存在,變得只是似真非真,一切動作都變得自由自在,卻又無足輕重。

那麼,我們該選擇哪一個呢?重,還是輕?」

造夢的既是歌者,卻得要借助對方的體重所牽引織成僅得「一次」的「愉快」美夢,這更使歌者內心那種強烈的愛念躍形紙上,然而亦成為了歌者現在口中那重覆的反對的「從來未愛你/妳」以及在那次睡眠後所引發的「 斷多少髮線」中最有力明證。

因此,可想那次「愉快的睡眠」過後其實最後得不到「愉快的結果」,反而是成為了「斷多少髮線 」的導火線,直教自己無法直認不違,歌者再次強烈的扭曲違心地的表示「從來未愛你/妳」,然而前言不對後語的說著「可惜我愛懷念 尤其是代我傷心的唱片」。

七克的重量,提不起,也無法放下。

既然傷心,何必深記。

這可如同陳慧孄名曲《傻女》那緊握著對方毛衣細味體香的情愫,亦如《約定》中「旅館的門牌」,「微溫的便當」甚至是「結他的和弦」。演化成為戀物癖,將記憶那鉅細無遺的一一印烙下來,但能夠懷念的事必為對自己所重視的事,也大大加強了歌者那實不情願接受的千愁萬緒中輪迴跌墜。

和 你 也 許 不 會 再 擁 抱
待 你 我 都 蒼 老    散 半 里 的 步
前 塵 就 似 輕 於 鴻 毛    提 及 心 底 苦 惱
如 像 自 言 自 語 說 他 人 是 非    多 麼 好

直到第二個Choir開始,忽然又是詞鋒一轉,歌者再次平靜的提及到對未來的期盼,希望那時提及現在的心底的苦況時了然釋懷,無關痛癢似的細說這一場「愉快的睡眠」和這引伸而出的情感,但當中最後可圈可點的是裡頭最後一句的「如同自言自語中 多麼好」。

「多麼好」既能是一句問句,也可是一種感嘆。這也是林夕詞中經常出現的反問,諸如《曖昧》中那「天早灰藍 想告別 偏未晚」,還是《人來人往》那「但試過散心旅遊 如何答沒有 」,甚至是《電光幻影》中那更徹底的「夢想顛倒 一切在我 得所以失 執於對便錯」,最致命的是《約定》的「要決心忘記 我便記不起」,是完全推翻了之前的說話嗎,還是徹底的矛盾。

借景借命運借自己的信念作喻意,將往後「散半里的步」也化成虛空的期盼,如同《小城大事》中那句「再來也許要天上團聚」,詩意至此,何不淒慘。

為甚麼要如此反問自己,說出來的自己也無法肯定以後能夠「如像自言自語說他人是非」,這樣子的雙重否定句,即更肯定了這是自己一輩子無法脫出這種傷心當中, 甚至是把這種感覺視為「輕若鴻毛」,只有的是「重若泰山」的感覺,可謂和《明年今日》那堅定的反問「人總需要勇敢生存 例如學會 承受失戀」和《人來人往》的概嘆「愛若難以放進手裡 何不將這張手放進心裡」,甚至是《暗湧》中嚴厲告誡「害怕悲劇重演 我的命中命中 越美麗的東西我越不可碰」的意圖完全相背,既不是義無反顧,反是引伸重回「 從來未愛你/妳 」的自欺欺人當中,更進一步否定「 從來未愛你/妳 」這句話的真實性和更強謂了最後一段裡頭那「只喜歡跟一顆心血戰 亦懷念那些吸不透的香煙」那行動背後的思緒。

很少林夕的詞是在作出反問後沒有一個建益的良言,至少《綿綿》是沒有,「多麼好」僅僅三字即完全徹底推翻一切。

歌者再次重覆再重覆的的吐出自己的誓詞,直到最後,這種歇斯底里變得等無可奈,歌者再繼續加強語調。

從 來 未 愛 你    只 喜 愛 跟 一 顆 心 血 戰
亦 懷 念 那 些 吸 不 透 的 香 煙
從 來 未 愛 你    只 喜 愛 共 萬 人 迷 遇 見
從 來 沒 細 心 數 清 楚    一 個 夏 雨 天
一 次 愉 快 的 入 眠    斷 多 少 髮 線

再次的把思念化為戀物,這種轉化實到了無法承受的地步, 「只喜歡跟一顆心血戰」肯定了自己完全陷崩潰的邊緣,拯救不了自己,只落得重覆著同一樣的音樂麻醉自己, 最後狼狽苦澀自己所愛的根本不是「人」,而是徹底的物化成「萬人迷」,形同偶像的虔誠膜拜著,這層層的否定,更就穿了歌者的情切, 此後己再無繼續澄清的途地,連自己再也欺騙不了,除了痛楚還有甚麼可言?最終竟迷失自己所建立的的迷宮中不能自拔。

整首詞,可謂千迴百轉,穿越時境,卻怎也不能自圓其說,說穿了就是自己根本無法放下對對方的愛,甚至到達病入膏肓的境地,「待你我都蒼白...多麼好」整個幻想置於此地的居心更是其一絕,《明年今日》最後都起碼正視那種「惶惑地等待妳出現」,「誰捨得改變 離開妳六十年 臨別亦聽到妳講再見」還是《約定》那「就算你壯闊胸膛 不敵天氣 兩鬢斑白都可認得你」,然而《綿綿》比前兩者說得更早更淡然,感覺卻更轟烈。

這樣的百般不情願的胸臆己是底線。直如林夕在《原來你非不快樂》一書中的自語提到「熱愛變酷愛,就變成了偏執,酷愛歌詞到對自己殘酷的地步」,那麼綿綿更是走到了極愛的偏執地步,這種偏執直到了「即使失戀了亦有最奢侈的快感 」。連痛和快樂也再分不清,連真話和謊言也無法辨認,然而意識仍能冷靜得可怕的於開首說著「和你也許不會再擁抱」,這個「也許」,到底是自己也說不穿,還是仍帶出一絲希望,然由陳奕迅那平靜而淡然的哼出,這種沒有半絲的失常,才是愛到無力之極的最恐怖情況。

至少失常可以重回平常的層面,然而自我催眠到了自己的正常層面,再聽他繼續自欺的「假如讓我說下去」,這種處處矛盾的自憐自盼,實教人心酸唏噓。

綿綿,剪不斷,理還亂

然而,該重回開首的疑問,究竟何為詞題是為《綿綿》,假如是因為亦舒說靠不住腳,但也難以否定這就不是答案,假如以林夕這種出身於文學,然又是巧用字詞的魔術師,也幾乎只得臆測《綿綿》一詞該是一種「相關語」。

若說是相關語,則無非是用典,用典是以典故中意思作為喻意,比起所謂成語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那麼能在中國古文學中最能直接找到的結果(筆者是用google,世上最宅的百科全書),則無非是中唐白居易之詩作「長恨歌」中最後的那幾句「在天願作比翼鳥    在地願為連理枝    天長地久有盡時    此恨綿綿無絕期」。

《綿綿》指的的是恨,是自己還是別人?還是說《綿綿》是一種感嘆遺恨心頭,永遠不能逝死的悲鳴,還是喻意詞內那種「輕若鴻毛」的未來式,襯托出「天長地久有盡時」的破執?

始終,《綿綿》可能是縱貫主題,是那次的事情是那麼的《綿綿》,還是裡頭所寫的可以是答案,又或是借《綿綿》喻意一種積極?

如是種種,真諦也未必是如此,弦外之音就可能永遠只有創詞者一人真知,他人只得相隔層紗,甚至如取所得,聊以自慰一番。

另外有關這詞的如是有關憶測只得一笑置之,也流於都市傳說而不納於文內考論,簡言曰詞人歌者若無情則是執筆書墨,也有如對牛彈琴,無甚可取,自古無情即人不成人,對此只憑能滲透詞者所舒憶感情,願能有誰共鳴。

甚至在事敍上有如經典的《約定》以簡單的數語即把那生離死別,過去,現在和未來聯連起來。然而當中亦有有如新詩和耐人尋味的內容甚至和一般的情歌更富截然不同的味道,婉約之極教人深思回味,加之陳奕迅不慍不火的演繹,終成為了這一首《綿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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