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st Life (Part VI to Part X)

Part VI

 

這一年的工作到了尾聲,這一年也到了尾聲。今天外出之時終於感到有點涼快,同事們都這麼說,我笑道會不會跟上次一樣,只稍稍冷一會兒,然後又熱起來了。可是畢竟都十二月了,於這個城巿實在太熱了,熱到不適合人居住的地步,至少那不適合我居住,不再想待在隨時隨地都會滿身大汗的地方了,一年之中有著三分之二的時間都是炎熱的夏天,實在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是時候打算一下年底的回顧,不經不覺已寫了十年,我想我不是一位願規劃將來的人,好些朋友們談起戀愛,竟都說計劃數年後結婚之事,我總是笑道我這人最遠只能考慮到兩個星期以後的事。說起來倒不是假話,就連我的工作,也只涉及過去的事,一點都沒考慮將來,很多事情只有隨時間過去才變得確實,我們才能下定斷,才能夠作出判斷,隨時日流逝有些真相變得模糊,可是更多事情卻因此變得特出,變得鮮明,像許多往日顯得無關重要的事情,原來於歷史的洪流中有著至關緊要的作用。

 

困倦地做著每件事,我想那是我為甚麼特意喜歡追看性強的小說,那使我忘掉現實世界,甚至一點也不想要理會,而在投入幻想世界的時候,時間也過得飛快,轉眼間已數小時,而那像發生了許多事,因為我的確知道了很多傳奇的人物所發生傳奇的事。那跟我的生活迴然不同,特別是華人地區所寫下的小說,節奏急速之餘,寫下的是我一生也無法經歷之事。與之相較,文學小說裡的人物還倒更為平易近人,他們有著相對平凡的經歷,面對現實和愛情間,有著與常人一樣的糾結和痛苦。

 

投身社會工作越久,便越是感到要像以往找到合程度聊天的人是多麼困難的事。世上總是無聊沒趣的人佔大多數,甚至他們關注的只有主流媒體,或好些時興潮流的群組,我總是覺得接觸得這類東西太多,人會漸漸喪失自己的判斷和分析能力。我總是避免這樣的情況,對比起我想要學習的事情,想要成為的人,我對於要避免的行為,避免想要成為的某些人可是更為著緊。

 

寂寞如同黑夜一般滲入四周,我感到無論我走到哪裡都不過是孤身一人。也越來越覺得於現實世界所表現的自己別忸及無奈,甚至那根本就不像自身,那不過是我寫下的劇本,設計的對白,我本人的演出罷了。若是人於越少面對旁人的情況,便越是顯露著真性情,我總是想起留學之時那好一大段獨自一人的時間,但說起來那時我可以受著某程度上的壓抑和抑止,很多時候我都無法施展開身手。可現在呢,我倒是面對著各式各樣的人而照得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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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dplay推出了全新專輯,距離我首次聽到他的作品已有十年時了,雪將coldplay一段到國外知名訪談節目的表演片段傳來,說那感覺好不是他們原來的作品,看到他的名字,林林總總關於他們的回憶浮現上我的心頭,我說我最喜歡的是vivi la vida 那張專輯,他們就治療系的創作路線越向搖滾方向前進,說起來那就是清新小品的蘇打綠寫出夏狂熱專輯時的感覺。慶幸他們在自家風格定下了來的情況下另尋蹊徑,而竟然如此出色。

 

可那張碟之後就沒有了。不知怎地當初對他們的那種狂熱無聲消逝,聽著他們的舊歌依家覺得動聽無比,但對再新一些的專輯便不再有那種悸動。我一直疑惑那是他們的問題,或是我個人的問題。然後雪跟我說不知為何,近幾年的很多英國樂隊都沒有了倫敦那種頹廢的感覺。然後我才恍然大悟。英倫樂隊跟其他樂隊最大的分別,就是他們有種別的地方沒有的沉鬱和頹靡。近幾年coldplay的轉變,是稍稍將風格轉過來,變得開揚,變得明亮,變得陽光,那種沉鬱風格不復再見。

 

少做事比多做事容易,不做事又比起做一點事簡單,久而久之我便甚麼都不想做,只想留在同樣的地方,讓日子一點點的消逝,這些時候我便越想聽收音機,聽著熟悉的語言,一個個節目的聽著,唯有這樣我確切的感受到時間的流動,節目主持每隔半小時便報時。現在是凌晨三時分。我這麼聽著電台節目主持如此這麼說著。

 

甚麼才是打發時間的最佳辦法呢?我想起留學的最後一年,我遇著特別多不愉快的事,心情低落的時候也過於頻繁,好些時候我約琪散心,散心是我們的話,那就是漫無目的於這城巿游逛,乘著鐵路,隨便看著路線圖,思索著讓在那個站口離開,然後便順著道路的走,一個街道走到另一個街道,直至天色已沉肚子餓了,便走進隨便一家餐廳晚饍。可是還有著更多時候,純粹是我覺得於房間實在待不下去了,本還可酒醉沉睡下去,可喝酒得有限度,再多也無補於事。於是我步行出家門,於清涼乾躁氣候,我穿著大衣戴著頸巾,離開家門,一步步的走著,我想行走本身具有奇妙的作用,呼吸著空氣,一步步於石屎路面行走,事情也許毫無改變,壞情況只會持續,可我還是感覺不那麼差了。有時我於某家咖啡店坐著,叫了一杯latte,看著村上春樹的小說,小口小口地喝著咖啡,覺得實在太納悶,便起身離座,往離家最大的公園走著。

 

那公園佔地很廣,跟這個城巿的公園的定義簡直毫不一樣,順著道路走著,不經意一兩小時便過去,碰上陽光普照的日子,父母親帶著孩子們一同外出遊玩,要是我現在家樓下也有著如此廣闊的公園,也許就不是將慢跑的路線由海邊轉至公園。可是世間的一切又豈能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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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過了好久好久,天氣終於顯得寒冷,甚至連一連跑上幾公里也不至於流汗。初時幾公里身子都冷峻無比,後來才慢慢和暖起來。如此天氣是適合慢跑的天氣,攝度十幾度,微風陣陣,跑著的時候不再身體炎熱得過份,不會汗流浹背。再我決定不再跑,然後回家的時候,那就必然是腳酸軟得不想移動之時,連再走一步都覺得困難無比。那時候便想倒不如明兒繼續這旅程。

 

妹寫了篇宏大的功課,由於是關於村上春樹的,很早以前我便說道想要一睹,然後她真係給了我,她將村上春樹某本小說用佛洛依德的學說去逐點分析,除了歎為觀止之餘,我感到頭昏腦脹。個人喜歡閱讀,卻一向不是對作品尋根究底的類型,當我重複的看著衛斯理、金庸、村上春樹的小說,我是真的純粹的看,故事的情節如流水一般通過我身體。看到她重複將不同的人的書本翻來覆去細看,找出相同之處,相異的一切,將許多符號都連接地來。我想起大學三年級雪跟我說過同樣的話,當時她看著同樣一本小說,跟我說故事中每個物件都有著其象徵及符號意義,她用紙筆將其記下,然後覺得這樣看下去太勞累,便放了下來。倒是我傾向不求甚解的看。

 

我裝著對這現實世界感到興趣,像是到訪城巿不同的餐廳,不時留意新聞報導及社會現況的動向,或是搜尋近來有甚麼城中熱話或是值得搜購,我除了想讀各種各樣的書,還想買各種各樣的東西,像是皮鞋,西裝,襯衣,打火機,墨水筆。想像得到的東西我都隨意看了一遍,反正這世代是個毫不花費就能得到資訊的世代,我們需要做的不過是花時間任意搜尋罷了。

 

再過兩天便放長假的我,也幾乎沒有甚麼別的感受。工作的我不覺得特別難受,特別是我度過了相當愜意輕鬆的三個月,近三個月來,與其說是勞動,不如說是透過輕微的運動量來使人更順利地恢復,一動不動的休息使人更為委靡不振,適當的運動量使人身心反而維持在健康的水平上。過去的日子我便是這樣的度過,在工作變得忙碌之前,有著如此充裕的一段時間,如此我委實感到個人恢複得不錯,從那忙碌而突如其來的八月過後,反正經過此一時間的調整,此刻我處於不錯的狀態,大概能度過明年不怎麼容易的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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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著氣溫驟降,跑步途程相應加長,甚至到隔天起床雙腿酸軟的地步,我喜歡這樣子的感覺,那代表現在的訓練強度到睡了數小時都不足以恢復的地步,然後晚上我拖著疲憊的身軀再多走上幾公里。距離比賽日子不過一個多月之遙,一月正值工作忙碌之時,訓練時間也會相應減少,一月中這樣的日子剛好,好使我十二月加緊練習,一月稍稍放鬆一下,重又開始第三次參加的半馬賽事。

 

柑度過了漫長的讀書假期,試考了完重又回到工作單位上,趁在我放假之前,於附近地區找了家餐館午飯,那是家專門吃漢堡包的店,近年漢堡包店大行其道,不再是廉價的快餐,而都成了中上價,地段高檔環境優雅的地方,那餐館我和同事們到訪過數次,有時是一同工作的夥伴,有次是某同事的生日,那是個不錯的地方,現代化的裝潢,上佳的食物質素。

 

冒著雨我走了好大段路由辦公室所在的大樓走到餐廳,轉過角落看到柑早早坐到某處,她坐在店子正中的沙發處,身穿白色上衣,配上淺藍碎花小裙,我留意到她的頭髮又長了一截。當女生便有這個好處,可以一直的任意讓頭髮生長,置諸不理,記憶中柑近兩年前剪了一次短髮,往後每次見她便長上一點,有時感覺稍稍短了,那想當然是錯覺,一個人的頭髮是不會長回去的。

 

我將雨傘頸巾收起遞給她,她伸手接過,我招手叫侍應過來,先叫了兩杯清水,然後和她看著餐牌。「你是想要吃昨天傳給我那甚麼漢堡?」我問道。「對,芝士那個。」說著往我身後一指,我甚麼都沒有看到。「一百五十蚊錢的那個」她說。我再努力找尋了好一會,好歹看到了她口中的牌子,那是店員們像是臨時性地用粉筆於黑板上寫下的。

 

我們算定了想要吃的東西,找侍應點了菜式。她便滔滔說起工作上的事來,比如說她剛了一個新的經理,新的人員為她帶來了新的作風,除之而來亦有著新的麻煩。除了同事以後,柑說她所面對的客人也因為經過了某個城中熱話過後變得敏感不已,顯得疑神疑鬼,沒有以前那麼好相處了,我笑說這可是相處麻煩的事啊,她說固然。可我看著她,感覺她要處理這一切麻煩事,還都顯得相當遊刃有餘,這跟我可謂如出一轍是吧。

 

漢堡一如過往的美味,柑說那是她首次到訪,我說這是少數值得到訪的漢堡店,當然便宜過這裡的也為數不少,然後我述說了兩家於我們上班地方附近的,說道兩家都很不錯,都屬於值得一試的類型。還說起,其中一家是我和同事們某天晚上到某處晚飯,他們都分別進了兩家店,可是我兩家都很不想吃,一怒之下便疾走街頭,任意遊蕩間發現了一家位於偏僻巷子的小店,竟也相當美味。

 

我想我們都處於不怎麼容易的景地,幹著這份世人覺得不怎麼容易的工作。固然我和柑都不是處於危險的景況,困難的時候我們還是能夠設法解決,至少我們定期會面,見面時總是談笑自若,妙語風生,從不至於沒精打彩。儘管很多時候我們都缺乏足夠的休息,顯得疲倦不已。忽然我想起某年萬聖節我們於城巿某家位於半山的威士斯餐廳碰見,當天的侍應們都花了濃妝,裝成神鬼裝樣。那天柑便顯得特別的困倦,道別時她沿著長街離開,彷彿走每一步都能夠倒下去,可最後卻還是站穩著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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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是一個悠長假期,一連數個星期的放,名義上我沒有甚麼需要做的事。同事朋友們都問我到甚麼地方旅遊,其實我一點興趣也沒有,昨天晚上,我重新看著大學畢業之時跟友人與歐洲各國遊逛的照片,忽爾間好有想要去旅行的衝動,然而我覺得疑惑,明明當時諸多痛苦的場景,像拖著行季拿著地圖尋找酒店,待在使我極之不耐的火車卡中,看著窗口不著後退的景物。可自時間線近兩年半後的現在看起來,主要殘留於腦海的片段和印象,卻竟為我帶來那像是很美好的感覺,人的回憶還真會欺騙自己。

 

說起來也不是沒有地方想去,可那都不是特定的某個城巿,又或是意欲到訪的某處名勝,甚麼景點。我總是被浩瀚的大自然所迷惑,像我要走一趟尼泊爾的登山徑,以及我常提到要於冰天雪地的地方好好隱居。當然我不止對冰天雪地感興趣,比著說一望無際的大海,走來走去都看不到盡頭的沙漠。這一切一切,都帶起我無限興趣。但若說起不同地方的語言和文化,食物之類,我可就覺得那不值得我花時間金錢乘飛機到訪遊歷,每個城巿縱不一樣,也不過是一座城巿。倘將城巿類比成一個人,那不過是和某人短聚數天,簡直就意義欠奉,倘是逗留一段時期的話,倒有可能有著稍為深入一點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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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迷上古典音樂,一天到晚都聽著不同作曲家的作品,忽然間看到了名為Hilary Hahn的小提琴家的演出片段,便按進去細心欣賞,然後我覺得這個名字相當熟稔。那是很多年前看王迪詩的時候,她常常都提到的那位她最愛的小提琴家。做甚麼事也好,努力不過只能讓到達到有限的某程度,再上去也就只能看天分了。我記得《舞舞舞》中主角對那位名為雪的小女孩這樣子說過,某程度上如願以償,我想起確切的字眼來了。

 

看王迪詩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好長的一段時間,每周末她都會在某報章上寫上篇數千字的長文,隔一天便上載到她的網誌中。對我來說,較之於專欄作家,她跟像一位素未謀面的網友,徐徐談著關於她自身的生活軼事,工作上碰到古怪的人,愛情上遭受的挫敗,於城巿各處走彷,聽古典音樂,買名牌貨品。做人要有學識,懂消費和學習品味也是其中一種。

 

當時很多人都對她的身份有很多猜測,像說那不是確切的一個人,說起男人假扮,說是某某作家代筆,我一笑置之,絲毫不覺得那是要緊的事。當你在看一個人的網誌之時,對其身份工作背景長相起質疑是沒有意義的事,一個人的價值在於其價值觀和生活品味,看待某些事情的看法,處世的人生哲學和慣性,一個人聽的音樂,到訪的餐廳,搜購的物品,這比起他在甚麼地方工作,長相高度如何都顯得更有價值。一直到多年以後的現在,我依然是這麼的看法。盡管世人都不這麼著,可是我還是沒有放於心上,難道大多數的人不是一直在忽略關鍵要緊而花最多時間到不值一文的事嗎?

 

我總是說王迪詩是我看的專欄作家,但那是以前的事了,我想當時的我就沒將其當作是專欄的看,說起連載小說也不怎麼合適,我是真的在看某位朋友的網誌是吧,那個時候隔一段時間就總有人會花時間寫長好長的一段文字放於網絡上,於那個相對地人們還有著相當程度的耐性和顯得真誠的時代,對於人們用心寫的文字我都會仔細的看。那時候的我相當有耐心,也不像現在只關注自身的事。現今想起來彷彿那像是別人的事,或者是年少時看過的某本小說,頗有印象,亦與個人的回憶和經歷糾纏於一起,可是那不是實際發生於我自身的事,不過是於腦海重複播放好一段時間,使其記憶都混雜於一起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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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溫暖的城巿,而且更有跡象其變得越來越溫暖,到目為止,炎熱難耐的長夏總算過去,寒冬來時卻帶來了另一種麻煩,由於城巿溫暖的關係,家家戶戶都幾乎沒有暖氣裝備,縱使不是冷到會下雪,食物不用放冰箱的地方,好歹也有寒風刮起不願起床的日子,加上沿海地區濕氣重,使人更能感受到寒冷的空氣。這倒比起更多更為嚴寒的城巿要來得麻煩,那些長年冰封的地方室內有著暖氣,於家中只需穿著薄薄的衣服就行,於這城巿偏偏最冷是室內,可是明明於家中卻要七穿八戴的這可就顯得太過可笑了,還真的令人感到無奈不已。

 

也罷,每個城巿都有著其特色的氣候,大不了就想辦法設法離開的好。雖然我知道走到哪裡都好情況都沒有分別,這個世界不就是千篇一律,我們只是換個角度去看事情,但盡管毫無區別都好,一個人若是每隔上一段時間轉換一下環境,這也是隻相當不錯的事,至少不會有被困的感覺,一種實際上虛假的希望使人有對將來有著期待,再過一會,也許再過一會,這周遭的環境,這身邊的人,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然後周而復始,開始著另一個沒趣的循環。

 

我在讀書,世間某個機構設立的考試,反正閒著沒事人總得唸唸書,便找些事情做以打發時間。其中好大的一部份竟然就是我大學數年間所唸的學科的內容,然後我又覺得我的人生中總是重覆的學著同一些事情很多次。像文科人讀著社會學理論,心理學,文學理論,佛洛依德的名字常常出現。又像我由小學到中學畢業也在讀植物的光合作用。諸多學科,諸多學過的東西來來回回於我身周遊轉,本來以為是放下了,結果又像一個迴力刀始的重又回來。人世間的玩笑可真是夠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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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風的歌的主角某段期間將自己的所作所為量化,像吸煙的數量,睡過的女孩。留學的時候我也有過同樣的傾向,總是屈指一算,低頭默想,那個時候不過是喝過的酒,寫過的文字,聽的電台節目。那段時間我的生活還真是過得相當平靜,盡管那時的我的平靜生活有著不自然的地方,那就像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中的小鎮一樣,那不是渾然天成的,不是自然而然的,世界盡頭的人們借著捨棄心和影子來換取小鎮的和諧和完美,那時的我將自己的慾念壓抑到最低限度,只在心理實在再也不法承受的時候才往外走走,或約雪或琪於城巿各處走訪,甚或獨個兒於家附近散步。

 

近日氣候轉涼,我想起留學倫敦時候的冬天,特別是大學最後一年的時候,我住在樓高幾層的屋子裡,暖氣不常開,最多只是各人房間的暖氣機罷了,是以屋子其他地方,像是走廊,浴室,客廳,廚房等等全都寒冷無比,縱是稍為暖和的時候也不過攝氏幾度,一天兩次到廚房煮吃的時候總是冷得要命,幾近一整年我都沒怎麼煮過意粉,那年我總是吃中式粉麵,將麵團放進沸水中煮開,便加上麻油蠔油,以及大量辣椒油,不吃意粉是因為中式撈麵更能搭配辣醬,辣得口腔刺痛頭皮發麻,也不失一種霸道的保暖方法。可即使這樣,還是落得個手腳冰冷,滿身油煙。是以我總是於吃飯以後洗澡,讓持續不斷的熱水沖打在身上,一點一點的將寒氣驅走,不是這樣的話大概我得於開著暖氣的房間坐上半個多小時手腳才暖和起來。那時我放了兩支浴沐露,一支是清新味道的,像是檸檬,鮮燈,清新而刺鼻,另一種卻是甜膩而使人好眠的,像是蜜糖,呍呢嗱。我是覺得這樣比較合適,中午過後的我還得活動,便用清爽的味道,晚飯洗澡過後我的只靜待入眠的時候,便用濃烈的甜膩,久而久之,反而有種讓浴沐露氣味來讓我知曉時間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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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時份應該聽更為寧靜的音樂,Debussy的曲子都很好,凌亂地散佈的琴音,不規則亦一點不密集,有時專注別的事情正在恍神間,甚至會疑惑音樂是不是依然在奏著呢?或是已經停了下來。蕭邦的夜曲也不錯,最好的版本固然是曾經贏過蕭邦鋼琴大賽的李雲迪,密集的琴音很快便與夜色溶為一體,成了一片流動物,很好容易間近兩個小時過去,曲子又重新由頭播一片。巴哈的大提琴組曲同樣合適於凌晨播放,並無伴奏,從頭到尾僅單單一支大提琴的演奏兩個多小時,聽著平靜的音樂,漸漸內心也變得相對平靜起來。

 

我是不懂得演奏,小時候亂七八糟的學過好些樂器,最後卻還只是一事無成,連最低限度都談不上,說到底不就是世人各有才能,勉強自己做別的事情,豈止事倍功半,簡直就甚麼也成就不了。至少現在的我將眾多死去很多年的音樂家的作品一一回顧,於網絡上多冷門的樂章也找得到,也能聽到古典樂曲中比較偏鋒的類型。我想要聽著我自小曾經接觸過的作曲家,像是莫扎特、貝多芬等人中他們的著名樂章,大概我就提不起勁了。

 

使我一直聽著的還有Paganini的曲,我將Caprice整整二十四段聽了好幾遍,那是以高難度見稱的小提琴獨奏,聽著聽著,我是越是感到24 Caprice不就像武俠小說裡頭的一套絕世劍法,練成了便能獨步天下。單薄的小提琴演奏聲,縱是和弦也不過來自同一支琴,透過小提琴手詮釋著作品,我彷彿能感到Paganini寫下曲時所感受到的寂寥,天地間就只剩下他一人一琴,左手提琴,右手拿弓,走到那裡都孤身一人,是以24 Caprice也用不著誰來伴奏,也沒有人有能力替他伴奏。這跟巴哈的無伴奏大提琴組曲的感覺截然不同,大提琴組曲聽起來就像是老人家於空曠遼闊之時作打發時間的演奏,縱是沒有聽眾,也足以娛己,那是於夕陽餘輝下海邊的垂釣。可24 Caprice的演奏者就像孤獨的劍客,也許是金庸小說筆下的獨孤求敗,或者是浣花洗劍錄中為求武道但求一敗的白衣人,蔑視世人,世人卻對其又驚又怕。方寶玉將白衣人一劍刺死,白衣人嘴角含笑,道謝。便是感動於終於世間棋逢敵手,當時方寶玉問他何以道謝,是他殺了白衣人,白衣人說了最後一句話:你永遠不會知道,你我這樣的人活在世上,是多麼寂寞。。聽著Alexander Markov詮釋的Caprice no.24,當中的淒美來自寫曲者的孤單,孤單又源自Paganini的高境界,遺憾是Paganini生存的年代沒有錄影技術,未能目睹其風采,親耳聽到作曲者的詮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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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握這假期不懈地溫習,每天看上數十頁,寫得像是教科書的筆記本,一看便知是國外人寫的,我從其文字能夠看懂其思維模式,這城巿的人寫的筆記都精簡有力,國外的寫的就算他們囉囉唆唆的說話,看了半天還是捉不到重點所在,也只能說這是文化差異所致,我閱讀著他們亂七八糟的話語,有時覺得煩厭,有時不禁莞爾,更多時候是苦笑。

 

又經過一段時間的閱讀紅樓夢,我還不過將她多閱讀了十份之一罷了,於如此漫長的假期,我對這個進度感到相當氣餒,便重又決定將之置諸一旁,這樣每次十分之一的看下去,得看十次才能夠將之看完。便想先看陸小鳯傳奇,這將是我第三本看的古龍的長篇小說,那獨有其特色的文筆,肅殺而輕快的氣氛,使人感到輕鬆又沉重。

 

說到底那於我來說是疲倦的人生,多數人將生活的辛苦歸咎於工作,於我可有一點點的不同,工作於我來說那麼困難,假期於我也不顯得怎麼輕鬆,最大的分別不過是睡眠的時間和起床的時數。於假期的日子,我總是無法跟隨世間大多數人的作息,總是待到凌晨甚至天亮才勉強睡著,過了午飯時間才睡來。倘這是歐洲時間,當是早睡早起的健康時間,現在可就成了日夜顛倒的傢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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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假期比我所想像中還要有規律,本來我打算每天看一套高達電影,讀幾十頁紅樓夢的,但預備這個考試對我所造成的消耗實在比預期要大,高達和紅樓夢就只好遲些日子再算了。在將紅樓夢由十分一讀到十分二後,我開始閱讀陸小鳯的故事,待在家中斷斷續續的看,不過數天也已經看了二百五十多頁,我還是讀簡單的文字比較擅長,紅樓夢比起安娜卡列尼娜更難看得下去,真難想像雪和我的另外一位朋友是怎麼將她完成的。

 

我每天中午時分醒來,有時候早一點是十二時多,晚一點則是一時多,回來這個城巿兩年我一直保持著這樣的作息時間,倘是上班的日子,總是八時多九時起床,我便往後數算五個多至七個小時的睡眠,調過來計算睡眠時間。但若是不用工作的日子,像長假期,我總是於晚上四五時睡覺,中午十二時一時醒來,我也搞不清楚這是我個人的生理時鐘,抑或是習慣傾向。說起來我好想到北極圈居住一段時間,北極圈內,一年有一半時間長受日照,一半時間則長埋黑暗,那是由於地球的二十三點五度傾側,無論怎麼自轉也好,於半年時間內,太陽要不永掛天空,要不永不出現。

 

屆時我還得將所有提示我時間的東西都棄掉,單是憑想像,這完全喪失日夜觀念的人生可是多麼的誘人,我常說我是自由的,但比起我留學的日子,逗留於這城巿的我可又比起那是更不自由了,至少我不能於累時入睡,餓時進食,遷就著家人,遷就著日照時間。人的生活規律可不一定是二十四小時吧?也許這些年來我所過得的不舒適,都是源於無法好好睡眠和吃飯而形成的。這樣的到北極去,到挪威去,日子總能度得過去,每天花上一小時做運動,閒來聽音樂,寫文字,找個機會好好學習,學習甚麼都行,比如說藝術畫作,早些日子有位同事告訴我,她能說得出各個不同時期的畫的風格和其代表畫家,我甘拜下風,遲些日子也得好好研究一下畫作才行。我的這一份工作佔我夠多時間,學習到事情也寥寥可數,剩下的還是只有仗著自身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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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於黃昏時間於海邊慢跑,由於是周日上班的日子,道路比起周末假期要疏落得多,大多只是正在散步的退休人士,或是一些老人家帶著小孩子來耍樂,當中也有不少像我這樣跑步的人。天色多變,上星期是天朗氣清的日子,於黃昏時候總能看到見夕陽,餘輝將半邊天色染紅。隨著地球自轉,太陽照射角度有所不同,陽光斜斜的從大氣切入,是以天色就蔚藍變成血色。當然也得看當天雲彩的流動,精緻的雲層能將其血紅組合成更為美麗的圖畫。接下來一星期倒是截然不同,一道低氣壓轉移到這個城巿,濕氣重得過份,抬頭望天則是白茫茫的一片,厚厚的雲層重重疊疊的,一點太陽都不落視線範圍以內,日落時分只見天色漸漸變得灰暗,一點點的昏暗下去,然後是路邊街燈亮起,天色由淺白變成淺灰,然後是深灰,越來越黑,最後一點光亮都沒有,深邃的漆黑一片。

 

我總是於日照時分聽著熱鬧的音樂,像交響樂,Violin Concerto,連續幾天我每天都聽一遍貝多芬的第九交響樂,據說這是世界最偉大的交響樂,據說他是於完全失聰的情況下寫出來的。即使是聽過好幾遍,我還是沒能說我能夠稍稍理解,但至少隱隱約約捕捉到一點感覺。我總覺得一個人要理解甚麼幾乎是不可能的事,縱使是我的工作,朝夕相對的同事,相處幾年的同事,重覆看過許多遍的小說,我所感受到的,莫如說是我的一廂情願,片面之詞而已。

 

凌晨時分則偏好寧靜單調的奏樂,像Debussy零碎的鋼琴聲,蕭邦的夜曲,巴哈的無伴奏大提琴組曲,甚至李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都相當合適。於如此這般的奏樂流倘下,我更能夠集中精神思考,又或者該說是讓身邊世間別的一切東西緩緩隱去,這是清晨的寧靜,黑夜之後,黎明以前。這個城巿已然沉睡,要再過好幾小時才重又甦醒,而我於一天的工作已經完成,再沒有甚麼要做的了,剩下的都留待明天。所以說道一天的開始和結束並不是由時間來定論的,那是於我自身出發,每天一覺醒來張開眼睛那便是一天的開始,當我躺於床上昏昏沉沉睡去,這便是一天的結束。

 

我盡量維持規律的作息度過每一天,差不多的時候睡覺,差不多的時候起床,看一個國外大學的講課,聽一遍交響樂,獨個兒閱讀和唸書,黃昏時分到海邊慢跑,幸運的話會碰上晴天萬里,或是點點雲彩,有些時候卻是重重疊疊的雲層滿佈,有時會看得見燦爛絢麗的夕陽,這都很視乎當天天色,人力是一點不能左右的。比較起工作的日子,於黃昏慢跑能看到更多風光,晚上時分人流是更多,天空海面卻都是黑壓壓的一片,雲彩也罷孤島也罷小山也好,統統都隱藏於夜色之中,最多是每月碰上兩片月圓之時,明亮皎潔的月色揮灑於海面上,柔和而帶點珍珠白似的,然而毫不驕傲,亦不耀目的月色,看著看勒,彷彿心情都變得平和起來。

 

25/12/2015

Part VII

 

我將伏特加放到冰箱裡,零下幾度的溫度,由於那是高濃度酒精,那並沒有變成固體,輕輕搖晃一下,少了空溫時候的輕盈,變得更濃。將之含裡口裡,感受著其冰冷,讓自身的體溫將之熱著,很久以前便聽說過伏特加要從冰箱拿出來的才棒,現在才稍稍感受到,那還是一杯冰得不算太久的伏特加,自家的冰箱也算不得很寒冷。多年前我寫道,將來的家想必要長備伏特加和威士忌,盡管喝威士忌常被認為是有品味的表現,我還是喜歡簡單純粹的伏特加,像是我純粹為了酒精才喝此酒的感覺。實際上也是如此罷,我本來不喜歡多餘的東西,當我喝酒時,我只感受到酒,遺憾是這可有多寂寞,每每我喝酒的時候總是孤身一人,只能於鍵盤敲打著毫無意義的文字,可有誰明瞭我呢?

 

少陽說我眼中的她不過只存活於我想像中,事實我沒有對任何人有著想像,一個甚至連自己都無法了解的人,又憑甚麼去談如何理解別人呢?暗中裡我為自己定下作決定的法則,但這也不過是顯而易見的規距罷了,像當我做某一件事時,是因為我考慮過輕重緩急,覺得要去做才做,這甚麼根本訊息也沒有帶出,甚麼意義都沒有,跟我的文字毫無異致,那不過是一種純粹形而上的推論,一個自圓其說的說法。我所思考的事情可謂越來越少了,別人說起對將來的規劃,我總是笑說我只能考慮兩星期以內的事,再遠的事情到時再說。人們都以為我在說笑話,其實那是真確無比的,我每們天都面臨對不一樣的事,又有誰能將未來的一切說得準確呢?

 

一連二十多天的假期已到尾聲,如同一年將盡一樣,一口氣我將一整年的假期於最尾一個月才放,本來甚至可以到尼泊爾走我最渴望的雪山,可惜是還沒有準備就緒,可到底要準備甚麼呢?我也說不清楚。這個假期我也過著過份規律的生活,每天看一課堂,讀六十五頁書,黃昏時分去慢跑,一天到晚都放著古典音樂,由巴哈到莫扎特到貝多芬,Paganini蕭邦李斯特舒伯特,聽著聽著便去這些幾百年前的音樂家的事跡,也找當代當個出色演奏者的演出來看。

 

由於總是於黃昏時候慢跑,看到日落的時候很多,一次又一次都感受到夕陽的絢麗,倒是我沒有只是近黃昏的感嘆,反正夕陽平常事,每天都在,日出日落本屬自然,維持了五十億年,也將再維持五十億年,這種時間的長度已非我所能想像的了,時間就流動就由它去了吧。

 

我聽著連詩雅的《舊街角》,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簡單靜謐的編曲,歌手的咬字,她的喃喃細語,稍帶唏噓與傷感,不禁使我想起一些自身的往事。那年我隻身到倫敦留學,同時間當時的女友甩了我。於倫敦的頭三個月,至今想起來還是不懂得怎麼度過的,全身的環境,一個朋友都沒有的地方,無論是身邊的人說的話,或是早午飯餐所吃的東西,全都不對我的口味。然後我聽到她唱的I don’t wanna be lonely,人失戀的時候總是渴望能聽失戀歌,曾經我問過同事們,他們失戀的時候都聽過甚麼歌呢?此刻想起來,那一年的回憶恍過我眼前,我總是獨個兒坐在房間裡頭,漫無目的盯視著電腦屏幕,鮮有到超巿買酒精,卻於宿舍所謂派對之時喝個酩酊大醉,大吐特吐。每天早上七時多起床,吃著所謂的英式早餐,初時還有於飯堂吃著,與根本不認識的人談著不著邊際的話,後來甚至連這都懶得,我捧著早餐和牛奶,乘著升降機回到自己的房間,留學的數年間,每年都有不同的難題,我已經漠然。也許就是那樣的時光,我習慣了孤獨,也習慣了寂寞,最好世間就只我一個人,不要有誰來打擾我,我也不會應酬誰。我總是獨個兒的做著我想要做的事。

 

然後我想哭,可惜我已經不哭了。人過了某個年紀,時間度過了許多,有些事情我們盡量避免發生,例如哭。尤其是活在這城巿的人,彷彿於這城巿生活,我也只能考慮現實性的事,像是工作,食物,和女人。人們將自己的行程排得密密麻麻,做了一件事,又再做別的事情。時間緊拙,我們毫不浪費時間,回想起來總是感覺自己做了許多事,可真正有價值的,又有多少呢?我也不曉得到底生活於那個城巿才是好,人生本來就是多姿多彩的,各種不同的生存模式,縱是我和柑住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我們的生活方式依然截然不同,盡管我們常常一同逛超巿,一同上課。留學的那段時間,我更深刻的了解到人的多樣性,生活於這城巿的我們委實太多公式了,我們害怕脫離群眾,總是做著與世人一模一樣的事,為甚麼呢?總是有著無法逾越的鴻溝,無法越過的障礙。

 

酒醉總是能勾起我的回憶,酒醉著寫文字的經歷也許深深刻劃在我留學的日子裡,那時候的我房間總是放著伏特加和威士忌,連平常用來喝水的瓶子也是伏特加瓶,隨手便拿上來喝上幾口,不止晚上,午後時分我也喝酒,草草煮過午飯看過村上春樹的小說,百無聊賴的我不時邊看電影邊喝酒,然後昏昏沉沉間睡去。省得過為著現實生活而煩惱。

 

○○○

 

蕭邦的夜曲果然是夜曲,最合適聆聽的時分只有在凌晨,幾近均勻的速度和聲量,使人也感到某程度上的靜謐和沉靜,我的思緒亦沉醉於音符間,若有若無的旋律,琴鍵敲打著弦線,弦線振動而發出聲響,如一陣風般飄過,再也不在我腦海中留下記憶,我沒有過目不忘的記憶,也沒有過耳不忘的聽力,密密集集的音符,聽一個忘一個,可當熟悉的演奏重又響起時,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總浮現於面前。

 

不論多忙多閒也好,時間多得一天能看幾套電影,無聊得找個公開試報來溫習,或是忙碌得一天逗留辦公室十多小時,睡覺都沒有時間的時候,臨睡前我總是花上一點時間,想法子寫下一點東西,我想這有類似恆常的睡前閱讀,而我所做的是寫作,與其說是嗜好,莫如說那是生活習慣,人生的一部份,有些人做某些事是為了得到甚麼,有些純粹出於喜歡,更多時候,只是更為簡單的想做。越是艱難的事,所出發的念頭的越是純粹,我們總是有千百個理由別去愛上一個人,總是有無數原因不去做一件事,可最終不愛的還是愛了,不做的同樣做了。這不是誰能夠左右的事。

 

於倫敦留學的時候我是沒有書桌的,大學一二年級的時候房間的設計是固定的,一邊是床鋪,另一邊則是櫃和書桌,書桌前放一張小小的電腦椅。可自大學二年級始,我便連桌都不用,反正要寫文字的機會算不得多,盡管一星期要交兩三份功課,我便隨便的拿了個硬版放在床上權充桌子寫字,反正我的文字從來都是歪歪斜斜的,我也不過是隨便寫幾句罷了。白天醒來還是坐床,電腦放於床側的小茶几,大學三年級時連茶几都沒有了,便將個用不著的舊衣櫃當作桌子,只是放電腦,滑鼠和一杯水,其餘一切統統置於地上,是以雪說我的房間像個防空洞,我倒沒有到過防空洞,所以也不了解。

 

至今想起來其實那時候的安排不錯,尤其是我最後的活動,對著電腦寫文字,是隨便坐在床上做的,這跟我將要睡眠這件事連成一氣,可以說是隨時我感到睡意便能擱筆躺下睡著,跟於這個城巿的我所居住的房間可謂截然不同,於這裡我有一個工作空間,遠離用以睡覺的床鋪,所謂床,也只是僅供我睡眠之用,其餘時間一律放諸不管。這大概使我的工作更有效率,可坐在椅上的我,卻感到越是疲倦越是勞累。到底怎麼樣的家居設計才最為方便人呢?我也在想這問題,也許是沒有答案的。

 

○○○

 

本來我該寫的是年度回顧,本該在年底前寫好的字,那時候的我卻忙得不可開交,抽不出時間來,往時寫這樣的文字總是需要靜下心來仔細思索的,可我卻無論如何靜不下來,只好還是回到這裡,將自己亂七八糟的思緒寫下去,說不盡能稍稍整理一下自身。

 

轉眼之間一年過去,是真的轉眼之間嗎?這一年說得上是一步一驚心,盡管回頭看起來一切都合情合理,意料之中,但當我身在其中的時候,每一天都蘊釀著千百樣可能。當中最影響我的,固然是工作。閒著的時候和忙得不可開交便是兩種生活。不止一次我說我喜歡我工作的季節性,有忙的時候,有閒的時候,這於我來說很重要。所謂的辛苦和輕鬆也不過是相對,但一份工作對人的消耗卻是可以量化的。有些事情消耗人生,有些事情使人成長,工作亦一樣。

 

有時我想一份工作為自己帶來甚麼的副作用,可至少那還不至於消耗我,將我磨平,這不可能。那純粹是佔用時間的一份謀生技能,有時過於艱難,有時過於容易,大多時候苦悶無比。但我還在這裡,所謂堅持就是不隨便放棄,決定了做一件事,下過決心就只能盡己所能,這不為世界,只不過為自己。無論如何人是要工作謀生的,盡管那是以一種怎麼樣的方式。忘了是村上春樹哪本小說,應該是《挪威的森林》,亦有可能是《國境以南,太陽之西》,當中的主人翁如此寫道:「大學生活沒有甚麼有意思的,可是現在到社會也是無所事事。」某程度上我抱著這樣的態度面對工作,當然除了態度,中間還夾雜著許多理論、格言和處事原則,於一個人地方逗留得越久,便越是將自己的習慣顯露,有人稱之為慣性,有人稱之為傾向性,慢慢面對著某些事人好像變得不用思考,像是處於何種景況,作出怎麼樣的反應和回應,這是早有答案之事。

 

將來的事沒有人說得準,可我可以預計,我預計我明年仍然同樣的地方。我說過要在這個地方逗留六年,我說男人到三十歲才思考人生的方向不遲,我向來是個很怕麻煩的人,作的決定都深思熟慮,左思右想。要是我不在這裡了,想必就是發生不得了的事情,這可使我更為期待。

 

○○○

 

為我的工作感到苦惱,感到情緒低落,那可是連吃飯都沒有胃口,耍樂都沒有心機,連音樂都不想聽。還真是麻煩呢,很多很多林林總總的煩惱紛至沓來,我頭痛不已。這是潮濕到不行的幾天,我約了柑到上班地點附近午飯,她提議不如外賣一家新開的燒味店,我們買的時候已然下著毛毛細雨,當我們手提著飯盒和飲品之時雨已下得相當大,我們縱帶著傘,還是顯得相當狼狽。幸好最後還是找到能擋雨的廣場,於無人的長椅坐下。我說我們該找天風和日麗的日子到來,她同意,可惜天氣總是不如人意。

 

濕得像是春天來臨,人困倦無比,做甚麼事也沒有心機,提不起勁。這個時候要工作還真是痛苦事,可惜除了天氣,也有很多事情是不如人意的。於海邊跑步的時候也像春天,濕得要命,一點點滲骨的寒冷,卻滿身冷汗,甚至搞不清這到底是冷還是熱,寒抑或暖。家中開了抽濕機,各種各樣的回憶向我襲來,濕漉漉的天氣配上毛毛細雨,我想起讀中學時期的春,近三月份,最寒冷乾躁的日子已然過去,我中學位於半山,滿山都是草木,斜坡,下雨時分雨水匯聚成河,於面對青山的走廊走動著,嗅著青山綠草的味道。課堂總是開著冷氣,不是因為熱,是因為太濕。抽濕機的轟隆之聲,卻使我想起年少時候,我所住的地方還沒有分體式冷氣機,每逢炎熱或潮濕日子開著冷氣之時,我開著冷氣之時,便聽著這隆隆聲入睡,這聲音使我想起十多年前的記憶。而抽濕機開動之時,周邊空氣總是乾躁無比,我深呼吸一口,這是我於倫敦留學之時的味道,盡管那城巿總下著毛毛細雨,但於不下雨的時候倒相當乾躁,呼吸於這缺乏水份的空氣,有種彷彿身處倫敦之感。

 

○○○

 

上班最大的好處,莫過於是那有著下班的時候,下班以後便真正用不著想任何事情了。這是比起讀書的時候更棒的,我有在家溫習,至少是在位置上這於我沒有任何優待,要溫習時候,我常在一宜的到凌晨不止。可上班以後縱是多忙碌的日子,當我離開公司,所有的公事彷彿都和和扯不上關係。我離開了,即使是短暫的,我也能夠脫離。縱使每晚睡夢之中,工作竹旳事情仍然在螢繞著我,那是另一回事了。

 

忽然間另一個回憶的畫面出現在我腦海中,那是我於倫敦留學的最後一年,好友雪替我找了租住的房子,事前我甚至沒有到訪過,她知道我的要求不高,亦太怕麻煩,甚至都沒有激請我進選房子的流程裡。我是怎麼找到那房子的呢?雪跟我說那是位於倫敦地鐵的阿仙奴站,我看過地圖後知道那是出了地鐵站後往右轉,一直的走便能到房子。下機之後我乘地鐵到阿仙奴站,當時雪沒有聽我電話,大概那還是相當清晨,早上七點左右的時間,而我總我在這個時候下機,因為我喜歡晚機,機上的乘客都不由自主的睡著了,機鎗裡的燈也關得死死的,漆黑一片。

 

我往右轉,然後眼前是筆直的一條大路。雪沒有聽我的電話,但是柑有,她跟我說只要沿著那條路一直往前走就可以了。我手提著電話和她通話,走到某點,我望到前方有人跟我大幅度的跟我揮著手,卻不是柑是誰?她戴著黑框眼鏡,穿著衛衣。然後我便找到了我於大學最後一年所居住的地方。這使我安適同時帶給我無盡傷感的地方。

 

○○○

 

我還在會計師樓工作,一至三月份,以及七月份是工作最忙的季節。我和同事們亦不負所望的每星期做上七十多小時,由於已經是第二年的關係,我做這份工作感覺越是得心應手。我初上班的時候也是公司首次做如此一家龐大銀行的審計,隨著時間過去,和客人越來越熟,工作也理應更為順利。很多時候周末也用不著上班,捧著電腦留在家中縱是工作,節省了乘車回公司的旅程,用不著面對各個同事,至少感覺上自己是在放假。

 

八九月份有個出料意料之外的project,我和一眾同事在本來應該輕輕鬆鬆等下班的時間還是加班到很晚。跟我同輩的,甚至好些同事們都覺得工作很難熬,也許我到現在還過的去的原因,首先同事們對我還算不錯,盡管他們大多不是很聰明的人,卻不是不能幹的,於工作的本份上他們都盡到責任了,然後他們都很善良,甚至讓我覺得我也要對我的下屬好一點,上行下效,一代傳一代,而我的工作有忙到不可開交的季節,也有相應地閒適的時候,這讓人們有著喘息的空間。這個反差於我來說相當重要,我總是想,要是一天到晚都忙得不可開交,或是一天到晚都閒得沒有事幹,同樣的無法忍受的事。

 

反正我覺得這工作是可以繼續下去,在我眼中這只有兩個選擇,要不是全程投入工作上,像世間的音樂家,企業家,工作就是他們的一切,要不就是一點都不將工作放在眼內,我便是後者。很多診所醫生也是這樣,很多上班也是這樣。唯一的時我不讓自己有討厭上班的情緒,有的時候我也覺得那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我不將工作放在眼在,討厭或喜歡也沒有關係,我跟自己這樣告訴著。於我所謂工作不過是搏取社會認同的一種手段,以及謀生的一種技能罷,除此以外沒有別的。

 

我常說同事們不夠聰明,沒有靈氣,可我覺得他們其實很好,很難遇到一班像他們善良而隨和的同事們,工作上我們各盡本份,沒有勾心鬥角,沒有推缷責任,正如當年我到預科才明白那不可能再遇上像中一至中五那班那麼棒的同學們,我也有著預感往後不可能遇到那麼棒的一群同事們。盡管我常對自己說同事們不可能成為朋友,可他們都很友善,亦常常不厭其煩舉辦各種聚會,可我總是嫌遠不到場。

 

轉眼之間一年過去,是真的轉眼之間嗎?這一年說得上是一步一驚心,盡管回頭看起來一切都合情合理,意料之中,但當我身在其中的時候,每一天都蘊釀著千百樣可能。當中最影響我的,固然是工作。閒著的時候和忙得不可開交便是兩種生活。不止一次我說我喜歡我工作的季節性,有忙的時候,有閒的時候,這於我來說很重要。所謂的辛苦和輕鬆也不過是相對,但一份工作對人的消耗卻是可以量化的。有些事情消耗人生,有些事情使人成長,工作亦一樣。

 

有時我想一份工作為自己帶來甚麼的副作用,可至少那還不至於消耗我,將我磨平,這不可能。那純粹是佔用時間的一份謀生技能,有時過於艱難,有時過於容易,大多時候苦悶無比。但我還在這裡,所謂堅持就是不隨便放棄,決定了做一件事,下過決心就只能盡己所能,這不為世界,只不過為自己。無論如何人是要工作謀生的,盡管那是以一種怎麼樣的方式。忘了是村上春樹哪本小說,應該是《挪威的森林》,亦有可能是《國境以南,太陽之西》,當中的主人翁如此寫道:「大學生活沒有甚麼有意思的,可是現在到社會也是無所事事。」某程度上我抱著這樣的態度面對工作,當然除了態度,中間還夾雜著許多理論、格言和處事原則,於一個人地方逗留得越久,便越是將自己的習慣顯露,有人稱之為慣性,有人稱之為傾向性,慢慢面對著某些事人好像變得不用思考,像是處於何種景況,作出怎麼樣的反應和回應,這是早有答案之事。

 

將來的事沒有人說得準,可我可以預計,我預計我明年仍然同樣的地方。我說過要在這個地方逗留六年,我說男人到三十歲才思考人生的方向不遲,我向來是個很怕麻煩的人,作的決定都深思熟慮,左思右想。要是我不在這裡了,想必就是發生不得了的事情,這可使我更為期待。

 

○○○

 

當然需要寫一下跑步,這些日子來貫徹我的生活的大概就是工作,跑步,寫文字,約會,消費,看書,看課堂,我的一年之內來來回回重覆做著這些事。好不容易一年過去,容易或是不容易?我也沒有答案,至今回想起來總算是走過了,還不太壞,可身處其中之時,實在是不乏辛酸痛苦,好多次想要放棄的時候,可最終於是過去了。

 

每天我記綠著所跑步的路程,每個星期都有至少跑上一兩次。不用忙工作的時候甚至可以一連跑上兩三個星期,炎熱的時候途程較短,寒冷的時候途程較長。要說跑步使自己得到甚麼嗎?是為了甚麼?我不知道,也許透過不斷的寫文字,習慣成自然,那是我生活的一部份。像文人會寫文字,飲者喝酒,跑者跑步,這本就是順理成章之事。因為每天堅持跑步,所以我成為跑者,因為我是跑者,所以我每天跑步。這幾乎是用不著思考,理所當然的事。

 

盡管一直的跑,我的成績卻相當一般,也沒有意欲想去特別訓練而提高,跑得快也好,跑得慢也好,也只是一個歷程而已,我們從一個地步走到另一個地步,不是我們要走得多快走到多遠,而是於旅途之中我們有沒有好好的看過這個世界,有沒有用心去感受身邊的一切,有沒有用心去看待過自己。

 

○○○

 

我固然一直寫著文字,多年沒有間斷,回港以後,寫得更為規律,更為頻密,盡量以每天數百字的步伐,像每天跑步上數千米,不時喝上一點酒,算不得多,也不是少。總之我發覺於一個地方逗留得久了,重覆做某些事情久了,便漸漸建立出自己的習慣。連文筆都大致定了下來,寫回顧的時候我總是巡例似的重看之前回顧。我的文筆逐年有變化,到近幾年寫的一切都大致一般模樣。年輕的時候我所刻劃的文字總是受那段時期所看的書影響。現在我看甚麼書也罷,也都不能從根本上動搖我的文筆了。

 

過去一年我寫了十幾萬字,沒有主題,沒有結構,純粹記錄所思所想的文字,那是「流」,或許那是意識流,那是我的意識,或許那是思想流,那是我的思想,或許那是文字流,那是我的文字。我以這個形式作文字創作,就是不想被任何事情怐怩於。之前寫下《我和柑的二三事》,那是一共八十篇文字。現在我寫的沒有篇章之分,只相當任意地於每一萬字便下一個分界線,用part分開。純粹是三加五除二的分法。是以我的文字是連成一氣的,沒有分類沒有觀眾,甚至連我自己都甚少翻看。我只有在寫好五萬字後才放上網,用作備份及給小量會看我的文字的朋友們。我寫得沒有比任何時候少,只是,我已經不是那個三五天便會更常網誌的blogger 罷了。

 

我很滿意,這樣子寫文字更能代表我自身。不是好壞的問題,是那確實的代表著我,是以縱是好壞於我也無可奈何了。不好的話那只是我自身的不好,身為一個作者,我忠於自己,率直而真誠地刻劃自己的情感和所發生的事,這是我所能做到最正當的事了。

 

○○○

 

除了文字,我還會用excel將林林總總事情都記錄下來。像每周和朋友到甚麼地方約會晚飯,每天所慢跑的距離,寫下文字所需要的時間,慢慢我記錄的東西越來越多,像是看的電影,想要搜購的東西,於網上聽著的yale open course,想要到訪的餐廳,看過的書本。

 

也許是年紀大了,也許是事情發生得太多太密,不仔細的將事情都記下來,那統統都將忘記得很快很快,像是星期三的時候要回想起前兩天的午飯吃些甚麼已經相當困難了,常常要花上好一段時間才能夠想起來。我便將一切都記錄下來,說實在我也不知道這有甚麼意義,也許就像是拍照片似的,寫文字似的記錄,不過那是另一個形式罷了,文字,圖片,還有數據。這就宛如村上春樹第一本小說,主角將抽的煙,睡過的女孩,統統都記錄下來,到一個地步便不再記錄,由它了。我也在等待著放棄記錄由它去的時候,那會到來的,就看是甚麼時候。

 

○○○

 

我看書,一直都在看。回港以後看的書不多,看了好一陣子的翻譯小說,《安挪卡列尼娜》都看完了,《紅樓夢》也看了五分之一,可我有感這樣子看書下去的進度實在太緩慢,然後我又看了金庸,衛斯理和古龍的小說。好看的故事就是不一樣,總是像愛不釋手似的一般看著。比起看《安娜卡列尼娜》和《紅樓夢》的速度都要快上許多許多。

 

看書為學文筆,看書為增知識,看書為個人修養,看書為個人興趣,看書為打發時間。各種各樣的原因,我寫文字,我亦看文字,無非這樣而已。有時候我看沉悶無比的文學作品,但那看得很緩慢。更多時候我看追看性很強的小說,像武俠小說,像衛斯理的科幻小說。我像是上了癮似的追看著,在身邊都沒有有文化的人的時候,能夠看上一點文字已像是了不起的年代,我也只好苦笑。

 

看了書劍恩仇錄,順次序的看了幾十本衛斯理小說,古龍的小說也看過幾本。本應該於中學時期全都看完的書,我都沒有看,到現在才重又拾回看書的樂趣。高追看性的小說果然是打發時間的一道良方。我閒著時看,等巴士時看,乘地鐵時看,甚至於公司閒著無聊時我也看。人生有很多時候都不過處於去想要無無聊聊打發時間的日子,甚至越是忙碌的時候便越是要找無聊的事情做。

 

○○○

 

每一年總是與往年一樣,當我們身於其中,總是覺得日子過得很是艱難,很是痛苦,可從過去了的時間看回去,卻又覺得那委實是一個不錯的經歷,至少這使得個人也成長了不少。我想這是大多數人覺得時間過很快的原因罷。我也不時有著這樣的感覺,可我總是想明明當刻的時候是分秒難過,所做的事情亦艱難無比,是以這時光飛逝及輕如鴻毛之感也不過是幻覺而已,實在算不得數。

 

未來一年會發生甚麼事?將來的一切是沒有人會知道的,可是也能夠作出一點點的推測。讀書的時候讀書是我生活的主線,工作以後,這固然就是工作。我不是位熱愛生命的人,很多時候想起,生活帶給我的總是苦多於樂,辛苦多於享受,可既然我選擇了生這一條路,就只能好好努力下去,裝個生活應有的樣子,做些活著的人應該做樣的事,這是我反反覆覆的看村上春樹的故事所明白的道理,也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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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已疲倦無比,每星期最為放鬆的時候,莫過於早上上班時於巴士上層睡著,每晚躺上床的一刻,還有週六用不著晨早上班,醒過來後發現可以多睡一段時間的這幾個剎那。如果留學倫敦有好處,我至今最渴望的便是那清新滲人心脾的空氣,還有睡之不盡的時間。這一點我想柑比我更為懷念,那段時間她總是比我渴睡,說是一天能睡上十二小時,我可不行,若是一天能給我七個小時的睡眠,這已經很好的事。可如此疲倦下,我幾乎甚麼都沒能做,只能沒有精神地勉力支撐著身驅。

 

很多時候我喜歡聽舊歌,特別是我成長的時候,年輕的時候聽過的好些。每星期假期留在家中休息之時,我總是喜歡聽著這些歌,讓我沉醉在動聽而熟悉的旋律,這使我感到放鬆,這個時候,我不感到疲倦,不感到生活的壓力,沒有必要做的事。一首歌曲大概三四分鐘,要是一天能度上十數個愉快的三四分鐘,這大概可算是不錯的一天了。

 

這大概是我喜歡聽演唱會的原因,那都是成名以久的歌手,他們唱著十幾年前的歌曲,他們的成名作,及後很多年也不過重覆的唱著賴以維生。身為觀眾認識的也不過那幾首,可是這已經夠了。半個晚上我看著他們盡情落力演出,這期間我是甚麼也用不著做,只專心聆聽,細心欣賞便好,甚至連思想都用不著,這可該有多放鬆。

 

○○○

 

奇怪,某些莫扎特的鋼琴,於凌晨聽起來,竟然不像是莫扎特的音樂,反而這種若有若無的靜謐,我想到蕭邦的夜曲,只有在仔細聽著的時候,才又發現蕭邦的曲子應該稍稍更為複雜。但當中的差異簡直微乎其微,還是聆聽音樂的時間和心境也會影響所聽的音樂?我感到疑惑。

 

工作於我顯得不那麼艱難,至少比起第一年來說,我總是回憶起痛苦無比的日子,然後我又覺得其實現在委實不錯了。盡管我還是覺得生活實在太勞累,恨不得一手將之了結。我聽著古人的音樂,讀著數百年前的人的學說,心中只羨慕他們,不因為他們有多偉大,留下了多少作品。只因為他們已死了,死了,就不會再面對現實生活的一切了。甚麼痛苦甚麼快樂勞累都已沒有了,那時候我大概用不著再煩惱甚麼,可以盡情放鬆休息了。

 

柑這星期到城巿的另一邊工作,有時候我想見到她,就這樣任意走著,見面,吃個午飯,心底裡我總是覺得她是少數瞭解我的人,她總是能越過好些表面因素,說些別人都沒能說出的話,是我少數認定的大學同學。我不知道若是我們從不相識而成了我同事的話,我對她會否有同樣評價。未發生的事我總是對之抱有好奇。也許不會,可至少我已經不會再像留學那時的與一個人共同生活,我們恆常見面,沒有甚麼不能說的,卻不會提起甚麼。我們的了解,可都是不經覺的交談著,慢慢累積上來的。像大學同學不像中學同學的親切,工作的同事們不像柑,這幾乎是一加一等於二的關係。

 

○○○

 

老遠的朋友跟我說起課堂時他們談起短期和長期目標,我也稍稍想了一下。短期內我想的只有好好睡上一覺美滿的覺,長期麼,大概是要找個地方隱居。有時我覺得我用不著找誰了,這世間所發生的一切也不再與我有關了,反正我已不關心這一切。我情願學習,情願閱讀,情願工作,這至少是關於我自身的是,純粹由所出發所做的一切。於這個時候,我覺得自身仍然相當缺乏,甚麼都想不起來,懂的東西一點不多,身邊沒有一個可以幫到我的朋友。說起朋友,近年交往的人越來越少,我總是感受自己孤身一人生存於這世上,我可連一條金魚也沒有養,寂寞得像江湖的浪人。我的知己可在哪呢?

 

15/1/2016

 

 

Part VIII

 

縱是工時不算長得過份,可越來越多人找我,我的工作顯得越是麻煩,想要靜下來處理關於自己的事情都不行。午飯時份我獨個兒走到一個小飯堂,那是位於這城巿一個室內球場,也許是羽毛球,也許是桌球,更可能是壁球,於這個運動場內有一家小飯堂。賣著滿滿這個城巿特色的西餐,像是煮得過火的意粉,滿得像要溢出來的醬汁。徹頭徹尾這城巿的方法。

 

可是這舊式飯堂易手了,原本是我們先在售賣處點食物,職員會給你一張紙皮,上面寫著一個號碼,然後便自己找位置坐下,小小的店竟分了樓上檈下,食物準備好了職員會捧著餐叫著紙皮上的號碼,我就是喜歡這風味,這純樸,夠頹廢,還特地約友好的同事們來吃。

 

今天獨個兒到訪,我漫不經心在於門前排隊,門口有著一條小小的人龍,由於此運動場就近於某間學校,就是我於倫敦留學之時室友所就讀一所學校,別人都說他那所學校與我的母校是世仇,我不禁失笑,這怎麼可能幹我的事,我就讀於我的母校,沒與任何人搭上干系。

 

我站著邊排隊邊看《絕代雙驕》,小說看得入神,忽爾發現站在我前面的人其實不是在排隊,我只好一直走到收銀處,我想走到樓上看看有沒有空位才到收銀處點想要吃的,誰知一名女生攔著了我,問我是幾個人,說道上面是大枱子,適合大伙人。聽了這話我才驚覺這地方都跟以前不一樣了。也就只好隨她擺佈,我說我不過孤身一人,她帶我到一張桌子,坐下,給我個菜單,價錢加了不少,我也沒法介意,菜單是對我口味的,隨意點了一個,然後重又專心的看著小說。我點了蘑菇湯,雞扒意粉,熱奶茶,蘑菇湯水準以上,熱奶茶不喝也罷,雞扒意粉合理地好吃,

 

沒有比吃飯的時候更適合看小說的了,也沒有比看小說的時候更適合午飯。看吃著午飯,看著小說,享受著一天少有的寧靜時份,工作之時總是有林林總總的人找我,應該的,不應該的,我覺得頭痛不已。將自己沉迷失小說的世界,四五十年前的小說,我又再一次想起《挪威的森林》中永澤所說他所看的小說家都是已逝世三十年以上的,我倒是覺得作品若是能長存幾十年依然享負盛名,已經相當不錯了。何必要讓作家的年紀限制作品的可觀性?這豈非我倒現在還不能看倪匡和金庸的小說?

 

我看著小說,投入虛構中的故事世界,使我暫時冺了現實的痛苦。除了看小說,文字也大概同樣是一個途徑,我不過透過將自己的事當於是別人的,當於是虛構的小說家言的寫出來,這當中大概沒有別的作吅,除了能夠自欺欺人以外。然後我到附近的公園散步,還有散心。這天天下著微微細雨,我撐著傘,滿不在乎的走著,仔細聆聽著雨點打在傘上的聲音,周遭沒有人的我,享受著片刻的寧靜,聽著雨點落下的聲音,流水淙淙的聲音,獨個兒午飯散步,果然還是個不錯的選擇。走在路上,我想些甚麼?

 

○○○

 

又是一年的馬拉松賽事,屈指一算已是第三年。也就是說我已於這城巿逗留了三年,準確說來是兩年半,這可不是一個短時間了。留學數年,度過了悠閒無比的數年,於這個我所成長的城巿,我知道是艱難的。但人於某個年紀總是不得不過著艱難的生活,我想這是無可奈何的事。這年雨下得特別大,跑道上的人特別的多,首次於滂沱大雨下長跑,我戴著帽子低著頭,勇往直前的走著,心中除了一直向前走以外沒想到別的事情,好些時候做人就是要有這樣子的單純,或甚麼都不想,全身進入一個狀態,和周遭事物都脫離,彷彿全個世界只剩下自己。終於又走到了終點,然後我想大概是時候練習跑一次全程馬拉松,有規劃的訓練賽程,唯一是我想到在炎熱得連外出都不想的天氣下練跑便覺得頭痛不已。可反正這城巿千百個人也做著同樣的事,辛苦的事情,多我一個又何妨?

 

疲倦無比的應付著這煩燥的人生,忽然我覺得電腦的主機風聲好大,嘈吵到我連音樂也沒法仔細聽的地步,能使我生氣的事情委實太多了,多到漸漸我已經懶得生氣,連發洩都省下,直接的一個人走開,到一個誰都不打擾自己的地方,和誰也不說話,我感到我個人越是變得沉默,不是我不喜歡說話,是再也沒甚麼值得我訴說的了,也沒有配得上聽我說話的人。

 

漆黑天空一片,我獨個兒乘著升降機到大廈大堂,推門離開,時近夜深,正值寒冬,一片冷風刮來,我卻不感到冷,倒是覺得寂寞。想起前兩年於同樣的地方,每晚一同下班的同事們,他們都就像是已經畢業了的同學們,我再也見不到他們了。縱是見了也無補於事,反正那已經不是那麼一回事了。像是就學期間我們被迫地一群人關在同一個班房中,工作中的我們又何嘗不是被關於辦公室裡?可就在我們和素不相識,亦絲毫湊不上志趣的人在一起共同地幹著事,我們之間還是無可避免地形成了牽絆,談不上連結,算不得情感,只在於隨著時間過去,我們熟悉對方,某程度上互相了解,縱是不明白不認同,也憑經驗明白到對方的行為和反應。那是一份熟悉感,久而久之便成了親切。可惜是人總要畢業的,可幸的也是人總有畢業的時間。我走出大門,看著那道本應幾個人共同走著的樓梯,覺得此時此刻若是能流下一滴淚該有多好。可惜沒有,我已過了流淚的年紀,過了流淚的時候。倒是忽然感到,我工作間最艱難的日子過去了的同時,最美妙的日子也一去不返。

 

○○○

 

上班的日子總是困倦無比,除了睡得比平常的日子都要少外,我想是如此這般的生活節奏於我來說毫不合適,於這城巿我晚上太晚才睡覺,想要早睡,卻來來去去都還是早不了。倘若到了歐洲,我倒是能過著早睡早起的健康人生,而且那邊的空氣和濕度,好像用不著睡上很久便能充份的休息。

 

我於晚上喝著酒,想著關於自己的事。有時我享受專心做事的時刻,管那是電腦遊戲,看小說,抑或是工作上的事情。能夠專心致志的做著一件事。世間能有幾多這樣的事情?我們總是受著各總各樣的打擾,有來自外在環境的,更多是來自自身的。可是有時候我能夠短期集中,像考試期間我一連數小時專心的於試卷上寫著,像趕著工作的死線是一言不發於電腦默默敲打著。

 

可絕大多數時候我都無所事事地分心,漫無目的的打發時間,儘管有多少事情趕著,我還是抱著盡量輕鬆的心情來做所有事,天下沒有甚麼大不了,於現代社會我們誰都不容易隨便丟掉性命,這不是生死無常的武俠小說,我們過著平常平淡又沉悶的生活,想著明天將會發生的事,不是一切早在意料之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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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覺巴哈的Goldberg Variations很有收儉心神之用,聽著聽著彷彿紊亂的心神都要平伏下來,我跟同事們的距離更是覺得遙遠,又經歷了一段時間,我好像已很難再跟甚麼人交往似的樣子。閉上眼睛感受著身體的疲倦,一天天的睡眠不足再加上過度思考和閱讀所產生的思考肉體一併來的疲倦。也許明天要到家樓下海邊跑上幾圈,活動一下筋骨,勞役身體的時候我個人好像更為清醒,疲勞也彷彿能消退一點點。

 

我於這城巿但覺越來越沉悶,幾乎所有的事都提不起我的興趣。我看著死去數十年的作家寫成的小說,每天等車,吃飯的時候便專心看著,於這些時候,彷彿我也能逃離一下現實世界,專注於跟我自身處境毫不相干的一切。脫離世間的一切,那統統都與我無關。一切不過猶如過眼雲煙,轉眼即逝。

 

冷得要死,盹得要命。我還能喝酒,就表示我還不是太傷心,只是世間有許多無可奈何,萬不得已時只好感傷,我早已習慣了孤獨,習慣了寂寞,可是寂寞就自有寂寞的情緒,那是一整個系列而來的。難得地冷,記得去年的冬天猶像是跟這城巿的人開玩笑似的。連厚一點的外套也用不著穿,接著的夏天又長得要命,我連到街外吃飯的心情都沒有。好好歹歹現在可總算是嚴冬的滋味,有點像我首年回到這個城巿的冬天,冷得晚上慢跑時連底衫都穿著,不再只是單單薄薄一件汗衣。

 

看了古龍的幾本小說,小李飛刀,陸小鳯,絕代雙驕,接下來可以看楚留香。生活中艱難的日子,有著數十年前寫成的精彩好看的小說相伴,我倒是覺得很不錯的了。也許我看書不為增長知識,不為文筆,那不過是一個逃避的手段。這城巿的人逃避時,他們離開這城巿到旅遊,我不旅遊,要逃的話我看書,看演唱會,寫文字。那幾近是一舉幾得的事,我看小說的時候將無聊的時間打發掉,沉醉於小說家言的世界之中,我彷彿忘掉了現實,忘掉了世界。我也是位寫文字的人,盡管世間的人都嘈著要照片要影片,我還是覺得單用文字已足以描述世界,活靈活現,每個人都能夠想像得出。

 

我變得越來越少話,知心的朋友少了,能對得上嘴的人少了。很多時候我已習慣了自己一個,不願有誰來打擾著我,時間是如此這般流動,不多也不少,算得上短促,我也不願將之浪費於無謂的人身上。有時候傷心,更多的時候感傷,時間沒有過不去的,世事也沒有過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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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能沉迷工作倒好,可惜很多時候工作都是索然無味的。幾近一口氣看完絕代雙驕,像唸完了一科書一樣,今天是休息的一天,到舊同學家中玩陳舊的電腦遊戲,聊聊天。碰著幾十年一遇的寒流,天氣可是冷得要命,簡直跟留學倫敦之時一個模樣,還下著毛毛細雨,陰陰天的使人更覺陰凍。於這城巿我可是從來沒感受過如此寒溫,我捎個訊息給柑,說道實在寒得要命,你都穿甚麼衣服呢。她說道那不就是於英國時候的那些,比起那時更冷,要是有個發熱機就好了。我深有同感,連於室內都要穿得厚厚的仍然寒冷無比,這於感覺委實不太好受。當然到現在我還是認為寒冷還好,大不了過兩天我到家電店買個暖風機回家,讓之於我的房間徐徐發熱,如此這般可保室內暖和,外出之時不過將些擋風之物掛身上,身子同時在活動,勉強總能挺得過去。

 

要是能一直如此低溫可就好,少了惱人的炎熱,我會多花心思想想有甚麼衣物要添置,少不了的是一件大衣,再來一件彷皮草也不錯,要搭上一件真正上雪山用的防水防風大衣,我喜歡買東西,卻總是花上很多時間去搜尋甚麼東西才值得失花金錢。以前我總不願收禮物,覺得那是繁文縟節,麻煩透頂,現在的我可更不願收禮物了,因我覺得沒有人花金錢能花得比我出色,至少是在買東西給我自己這方面。像我現在需要一部暖風機,這又有誰能想得到呢?禮物多就是昂貴而毫無用處的東西,反倒是自己買下的,才會真正的想要使用,真正需要其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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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晚上聽著巴哈的音樂,Goldberg variation也好,cello suite亦好,Partita也不錯,也許我晚上睡覺時應同時播著,也許比聽電台節目要好。留學之時養成了聽收音機的習慣,便一直的恆常地保持至今。當時的我正值失戀季節,無論是靜謐著的環境,還是聽著音樂都使我感到無比痛苦,只有聽著人聲,人於異地聽著自己熟悉的語言心中總是比較好過。他們談論著有趣的事,各種各樣的人致電去訴說自己的故事,獨自一人的彷彿也有著許多人跟我說話的感覺,也許就唯有如此,時間才過得去。

 

時間流逝著,我閉上眼睛的感受著。亂七八糟的麻煩紛至沓來,我感覺疲倦無比,致命的寒冷過去,暖氣機大概也不那麼急著要買,再待一下亦無妨。聽著古典音樂,喝著伏特加,思考著自己的人生。忽爾間我想念陽光,想念於晴朗萬里的氣候曬太陽的日子,這城巿的陽光是炎熱的,回想起於倫敦留學之時那陽光是幾近無熱的,就只是晴天,就純粹光亮。不那麼寒冷的日子到公園去,很多女生都脫了外衣躺在草地上閱讀和曬太陽,我於青草地散步走著,抑鬱的心情也緩緩施展開來,變得不那麼難受。

 

結果很多時候想要寫下甚麼,卻都乏事足陳,除了工作以外,最切身的也唯有氣候,像近幾天溫度急降,冷得要命,沒有暖氣的室內環境顯得比於猛風的大街上走著還要寒冷,想要買個暖氣機回家,走訪家電店,卻發現都賣光了,嚴寒之時的暖氣可比甚麼都要來得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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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工作忙得天昏地暗的季節,這一年要處理的事情更多。壓力大得要命,心情被擠壓得連說話吃飯都沒有心機,明明疲累得要死但身子躺於床上的時候卻仍然無可抑止地思考著工作崗位之事,我算不得懂得應付壓力的人,所用的法子也不過是將一個個事情處理好,解決掉。要不解決自己,要不清除人生中的障礙,人生在世就是要盡到責任,這是少數我從村上春樹的小說中學到的事。這麼說來我簡直太積極了。

 

初兩年工作那時我最大的心願是一整個隊伍的人們都齊齊整整工作,一同辛酸也用不著害怕,可惜這一年升職的升職,離開的離開,調走的調走,往昔與我坐在同一房間工作的人已一個不剩。某程度上我對此很是感到心灰意冷,盡管我沒將他們當成朋友,但沒有投放過多感情,可始終一起面對得久了。朝夕相對間,未至於日久生情,卻還是萌生了熟悉和親切感。

 

可這一切都如煙逝去,世上無不散之筵席,於很久以前我就知道,可身處這樣的情景,我還是感到寂寞無比,痛苦無比。妹問我為甚麼不離開,這當中固然有很多原因,我不想認輸,不想面對失敗,不想像野狗般逃竄,也許我想得太多,也許我的包狀太重。可此刻的我卻沒有想到要走別的道路。是以特別覺得沮喪,也特別覺得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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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炎熱得過份,這個冬天也稍稍變得寒冷起來。上星期更是數十年來最冷一天,那簡直不是屬於這個城巿的天氣,於沒有暖氣的家中,沒有暖氣的公司,穿到滿身都是衣服依然寒冷得要命。想起留學之時於倫敦亦有過同樣事情,於室內我總是開著輕度的暖氣,可某個晚上忽然變得更寒冷,將窗子緊緊閉上也無濟於事,依舊冷得發抖。直至機緣巧合間發現了當時雪給我的暖氣機,除了能調較風的強度上還能調較暖風的溫度,將之調到最熱的程度,縱是室外飄著雪的氣候,房間中依然是暖和無比溫熱如春。

 

我寫下甚麼,我記錄甚麼。由數百年前作曲家寫下的古典音樂,到現代電影的配樂,norah jones 的jazz,甚麼我都看,甚麼我都聽,甚麼我都思想,天昏地暗工作的同時,我看著小說,撇下了留學期間看村上春樹小說的習慣,近大半年我看金庸看衛理斯看古龍,好看的小說,引入入勝,於這個人們都沒有品味的年代,看著武俠小說已然是很高俗的了,再過二十年,也許看情色小說已是很有品味的事情了,這倒真的引人發笑。

 

有時我覺得工作壓力過大,有時我覺得時間過於緊拙,很多問題解決不了,人生過於艱難,可這可是無可奈何的人生,疲累無比的一切。同事們離開工作,妹都叫我辭掉工作,可是我想那實在不關工作的事。也許是這個城巿,也許是這個人生,說實在的我也說不定。人生還真是存在太多迷茫的事情了。

 

可即便我將工作辭掉又怎麼樣呢?還不是得找別的事情做,容易的事有容易的痛苦,艱難的事有艱難的痛苦,那不過是性質不同,程度不同。我的興趣?我想做的事情?委實說我有麼?近幾年我已沒覺得自己有對甚麼感狂熱的,我羨慕藝術家,像寫作,像造音樂,像畫畫和彈鋼琴,他們做樣自己想要做的事,可我總是無所事事。無論我工作也好,看書也好,聽音樂也好,沒有一樣是非如此不可,也沒有是我需要做的,到底,時間都將如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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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宵的時分最適合莫過於聽著樂器獨奏,由久石讓的電影鋼琴組曲,到巴哈的大琴和小提琴,蕭邦的夜曲,李斯特的匈牙利隨想曲,統統都顯得合適。現在我聽著國外的人彈著結他音樂,這算不得上古典,結他是現代的樂器。紊亂中帶序的琴音,彷彿將我的心情都撫平,稍稍抒緩一下個人的生活壓力,還是該說是工作壓力?我不知道,我已經被這一切都弄得頭昏腦脹,未來有五天的假期,我只好將之暫時都拋諸腦後,至少該待到明兒才想,我搞不清,工作一年接著一年,時間是短了,壓力卻有增無減,要處理的事情日益增加,好幾刻覺得自己簡直都負荷不了,可到最後我可有著噢終於都過去了的感覺麼。有麼。

 

話說我終於看到古龍的小說,先是浣花洗劍錄,然後是小李飛刀,我接著的看陸小鳯和楚留香的故事。種種小說家言的人物,看著數十年前的文字,各種人物卻忽爾歷歷在目,各種角色各個故事,統統有血有肉的呈現眼前,比起電影甚至現實世界更能使人感到實在,為甚麼呢?甚至將之拍得電視劇電影,呈現於大銀幕間,亦無心中的形象合適。我疑惑著,總是覺得像是這樣的傳奇故事不就早該在很多年前,當我仍然很年輕的時候便看過了麼?怎麼會拖到現在,可現在的我已然明白人生中很多事情都是沒有解答的,勉強求解的話除了使自己痛苦之外可以甚麼也沒有。

 

一醉解千愁,其實問題仍然,世間沒有甚麼東西會隨風而逝,所發生事情無可改變,一切都長存心間,只可惜我記憶太好。最近我總是在回想,我的人生中好像沒有輕鬆易過的日子,待在這份工作的時候自不消說,入職前於這城巿某一大學所上的數月課堂亦麻煩無比,然後是孤獨無比的留學日子,當時我與好些朋友反目,前女友離我而去,雖用不著向任何人交代,可那寂寞也不是容易忍受,再往前就是中學期間面對著公開試的壓力,跟工作不一樣,工作之時我將之擱置一旁的時候較多,唸書的時候卻總是連私人時間都沒有,翻天覆地的唸。

 

生活中少數放鬆的時間便是睡覺,我最享受臨入睡和剛起床的時份,我總是想此刻的我回想起留學的時候覺得很美妙,大概很大程度因為當時的我是沒有書桌和坐椅的,做甚麼事我都只是坐在床上,電腦則放於床邊的櫃上。那時的我總是搞不清睡著和清醒的時間,幾近一整天都在休息,碰上沒有特別事情的日子,我窩在床上聽收音機便能聽一整天,一年級時看動畫,二年級時看電影,三年級時玩玩電腦游戲。

 

然後便是陽光和跑步,也許還有大海,可這是沿海城巿,我總是每天也能看到遼闊大海,最棒的時候便是於陽光下在海邊慢跑,我總是於假期才能這樣做,還得碰上那天沒有約會,湊巧不是烏雲密佈,碰上那著的日子,總是壓力滿肩的日子也能稍稍舒緩一下。某年六月炎夏我溫習著艱難的試卷,壓力越下於陽光下慢跑日子越長,汗流浹背下走上近十公里,身子疲累間刺激著某些內分泌,彷彿又能夠繼續下去,稍稍堅持著,不就是這樣挺過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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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越來越難寫下文字,也許是我已經寫過太多,年少時的,留學時的,回到這個城巿以後,工作間的事,也許是個人生活委實太波欄不起,特別當我在看著精彩絕倫的小說,同樣是故事,別人的故事可都引人入勝,使人感嘆,使人感慨。唯讀我的事,連自己聽著都感到乏味的故事,這可是連刻劃下來的心機都沒有。

 

過著農曆新年,吃著幾片蘿蔔糕,忽然想起當年在倫敦過新年,和柑到唐人街的酒樓吃了許多點心,還叫了整整兩碟蘿蔔糕,那也不是甚麼出色的蘿蔔糕,粉太多,蘿蔔太少,可此刻回想起來,那竟比我吃過的許多都要來得棒,我們坐在一張四方桌,柑坐在我的右邊,當時我們在談著甚麼?我都忘了。想吃的點心我們隨意點著,我和柑吃飯從來不理會價錢,反正那也不是甚麼高檔地方,我倆總是風風火火的吃個痛快。離開這城巿已經兩年多,這段期間我跟好多女生有過約會,她們卻沒有一位與柑相像,橫蠻中帶可愛,柔弱驕傲而強桿,所能想到最接近的,竟是同是當時同樣居於倫敦的雪,雪之於我和柑更是遠離現實商業社會,盡管她亦是相當富有現實色彩的人物,同樣強桿野蠻而帶大小姐牌氣,與這樣的女生相處,我總是顯得吊兒郎當,猶豫不決,讓她們下最後的決定。大概是我平時下的決定太多,亦太霸道,碰上擁有肯定想法的女生,便更覺其可貴之處,可愛之處。

 

我思憶誰都好,掛念誰都好。始終都沒有人知道,沒有人理解。特別是近來越是沉默的我,只一個人靜靜的做樣事,除了工作上必要的講話,和同事們的應酬式對談,我都沒有說些甚麼,反而是更多的使人眼神和表情,我實在懶得說話,反正那都不是甚麼有趣事,不是甚麼有意義的事。

 

終於是一連好幾天的假期,終於我於陽光下於海邊漫步,十二月的時份是冬至,現在已經踏入二月,冬至的那天就是每天日照時間最短的時候,也是一天中最早日落的時間,往後的日子日落時間只有越來越晚,我縱是於五時多才下樓慢跑,也沒有看到夕陽西下日落的景狀,我仔細想著,大概最近日子的日落時間是晚上六時多,看著夕陽隱沒山後,沒入海平線下,天色變得昏暗起來。

 

最適宜跑步莫過於黃昏,錯過了中午時份酷熱的太陽,亦不至於於晚上茫茫大海漆黑一片甚麼都看不到,天色亦明亮,夕陽無限好,尤其於寒冬時分,太陽不再顯得侷熱難耐,反而變得溫曦和,這時我倒想起炎熱得刺痛的炎日陽光,躺在海灘上,躺在泳池邊,我不怕曬黑,這是炎熱的指定動作,只是於上班時份穿著恤衫長褲,午飯於室外走上一大段路太難熬罷。

 

這個時候,世間的人們都在做著甚麼呢?我感覺,於倫敦留學時我對這世界的了解還比較多,於我朋友的了解還比較多,現在的我倒像是甚麼都不知道甚麼都不了解的笨蛋,像柑和雪閒著時都做些甚麼打發時間,像她們的房間的佈置和模樣,我統統都不了解,我已經沒有和她們生活在一起了。只不過是間中聯絡一下的朋友。談著不著邊際的話,談著工作軼事,世界大事,彷彿發生於我們身上的一切都沒有甚麼大不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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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城巿的冬天還真是一個好季節,縱使這年已經算得上比較冷,但還是算得上很可人的天氣,黃昏時分我於海邊慢跑,走走停停間,竟也走了八公里,由太陽還高掛於天上,直到夕陽西下,隱沒於高山間,感覺好久沒有看到夕陽,天空泛著一片橙黃,海平面反映著夕輝的照耀,如千萬條金龍於海上游動。假期間無論是散步之人或是海邊釣魚之人都算不得少數。

 

假期中的我終能夠好好休息,閒著沒事在家睡到天已大亮才醒來,徐徐窩在家看電影,黃昏間便到海邊慢跑兼看夕陽,我找著手頭上的清單,當中有一個是關於想看未看的電影,看了塔倫天奴的django unchained,看了gravity,喜歡也好,不喜歡也罷,這些都是值得一看的電影,終能一睹。

 

有時我覺得適合過著閒適的生活,要是能住在外國,地方大的家,也許還有更多事情可以做,春夏秋時候打理花園,剪草澆水,冬天之時卻大把大把的摌雪,可是買一個炭燒烤爐,烤著從超級巿場買來的許多肉類。我大概想要肉質美味鮮甜的牛扒,還得加上一點豬和雞,大把大把的積雪間,我們烤著香噴噴的鹿腿,簡單地用上一點盬來調味,說著我都覺得相當肚子餓,同時亦困倦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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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個星期是工作壓力特別大的一星期,很多事情要趕著完成,可是甚麼都不懂的我只能坐著望著電腦發呆,除了信念和時間,我還需要的是一點運氣,這一年最艱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嗎?我不知道,這是一份充滿了不確定性的工作,可是我又委實沒有甚麼想做,於這個城巿遊蕩亦無所事事,只能盡力處理落在身上的事情。

 

我也沒有甚麼減壓的法子,不過是跑步,喝酒,還有寫文字。有時我覺得借酒澆愁愁更愁,寫文字亦同樣,我於發洩的同時,亦著人生中痛苦的回憶從又回想了一遍。世間沒有容易的事,我累得連手也不提不起,想好好睡上一覺,可林林總總的事情要著我去處理,此刻面對著麻煩的我便回望過去,想著生活比較簡單的年代,可即使是面對著會考高考的我,還是面對著各種各樣的問題。

 

幾近每晚都喝著酒,每一個晚上都昏昏沉沉的,迷糊間在寫著沒有人看的文字,說起來我還有遺憾,於上班的日子我無法得到充足的睡眠,甚至於假期還是盡早醒來,想要處理多一點的事。留學的日子還是有甚好處,那是我生活了十幾年間,唯有的三年我幾近每天都得到充足的睡眠,縱使當中亦有許多不堪回首的回憶,可我還是只願想起關於倫敦她,關於發生於倫敦的美妙的事,像柑像雪像琪,像那時候的我自己,痛苦傷心失落的事,多得不可勝數,委實說提來作甚?還不是徒添傷悲。

 

人生是艱難,可是其他選擇亦同樣艱難,我也只有躲在同一地方,誰要來找我算帳?誰要來幫我解決問題?存在於現實世界,所要解決的麻煩總是俾無所事事的時候要來得多,來得密,亦來得痛苦,來得麻煩。也許這是必經之路,也許這是我一點也不想要經歷的必經之路。世間的一切使我困倦,使我疲倦,使我,根本一點都不想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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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了村上春樹的新書,寫著關於身為小說家的軼事,我想起他寫過關於跑步的書,寫著他身為跑者的軼事。趁著其新書推出,書商一口氣結集他的長篇小說,除了黑夜之後只看過一遍,其他全都看了好多遍了,特別是挪威的森林和舞舞舞。幾年大學間我翻來覆去的幾乎只看村上春樹的長篇小說,一本看完了便到另一本,然後又回去,周而復始,重覆又重覆,當時的我也試過去看別的,但怎麼都不見得對胃口。然後重又回到熟悉的文字。

 

我回到這個城巿兩年半,村上春樹出了三本新書。一本長篇小說,一本短篇小說,一本自傳式文字記述。每當我看到以往鐘愛的作家,或者導演,或者歌手,推出新作品時,總是有世界又繞了一圈,時間始終在往前走的感覺,這是我回來這城年後村上春樹的第三本書了,又或者,這是我回來這城巿後woody allen的第三套電影了,或許我這樣的默唸著。

 

同樣地我聽著連詩雅的新歌,舊街角,可我想起的卻是I don’t wanna be lonely,我於留學期間失戀時,每天只窩在房間裡,盯著電腦屏慕,累蹟悲傷,大哭一場,然後從又累蹟,然後流淚,到現在我發現我已經好幾年沒有哭過了,現在的我要流一點淚也算不上容易事。也許不同的時候,人生處於不同的階段,有各種需要做的事,必要做的事,同樣的,也有著時間過去了,就再不適合做的事情了。

 

如像舊街角一曲中帶著對過去的懷緬和感傷,但一切已經逝去,時間將一切都沖淡,所謂的歷歷在目不就都是虛言,或只是文學性的形容罷了。人們所在意的從來只有當刻,當刻的感覺最為真切,最為痛切,回憶之時,所能憑的也不過是一點也不可靠的記憶和片段去回想。或許那不是實際上發生過的事,當時的情緒和情景也再也無法真切的重又感受一遍。

 

一連幾天的假期,大多時間我在家中休息,上一個月實在為工作疲於奔命,勞累得過份,下一個月的日子也一定毫不好過,好幾次堅持和放棄都於我腦海中恍過,我是想要堅持下去的,可是人世間不如意的事情較多,世事不如人願的情況也較多,要是我能再待幾年就好,那個時候再來決定我人生的道向,我一直是這樣計劃的,將來才作決定,可現階段我還是要真的,確實能夠留在這裡才行,有時還真覺得每分每秒都相當難過。

 

世界有還沒時光機,關於以前的事,當時我的心情和感情,想要經歷,也只能靠我腦海中的記憶。可是我是真的想要重歷其境一番,像是我於這城巿某個聚會中首次見到柑的時候,和她所說的話,我已經完全忘了,甚至當時數月後於倫敦重遇上柑,也花上一段時間想才起也許她就是聚會當天的女孩,更不消說當時我不可能知道一段時間以後和她會有的交集。

 

11/2/2016

 

 

 

 

 

 

 

 

 

 

 

 

 

 

 

 

 

 

 

 

 

Part IV

 

我感到頭痛無比,苦惱無比。有關於工作的,更多是關於人生的,此刻的我總是面對著工作的困難,也就都以為工作委實艱難無比,可即使是將工作置於一旁,放諸不理都好,還是只會有別的問題,別的痛苦。我總是回想,好多年了我都沒有真正的休息過,來來回回的努力,花上心機花上時間,幹上許多林林總總的事。

 

我是幾近不能寫作,思路彷彿都堵塞了,甚麼都想不到,簡直就是思想不了。白天馬馬虎虎的應付工作,和女孩們約會時也幾乎沒有將腦子開動,當我們不著邊際的對話,又或是閒話家常,空談近況的時候,我實際上是完全用不著思考的,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嗎?

 

那一夜文君躺在我的床上,在前往愛丁堡的前一晚,她決定先在我於倫敦的住所睡了上幾小時,隔天才一同乘火車。燈關上,她盯著甚麼都沒有的天花說道:「很久以前你說得對。」我道:「我說了甚麼?」她說:「深層次的交流,大抵就只能於電話聊到凌晨,或是於鍵盤上仔細思考敲打的文字。」我問:「我說過這樣的話嗎?」她點了點頭。所以,也就是說,好長的一段時間裡,我都沒有跟誰聊天,跟誰談話,日常的說話,不過是發出溝通的聲音罷了,就這樣下去,我的腦袋大概會廢掉。村上春樹於其處女作聽風的歌曾這麼寫道:半夜三更起床檢查電冰箱的人,只能寫下這樣的文字了。我也大概要說,只能於半夜三更抽空寫字的話,所成之文也唯有如此。

 

我不禁想於這個世界生活了四五十年的人的心情,然後我想他們當中好些人也許已經死了也不未可知,可惜的倒是還存於這世界的肉體,行屍走肉的生活著,忽然間我明白直子死左十九歲也是人生的一個選擇,可是我早已錯過了十九歲這年紀,接下來也許是二十七歲,也許是二十九歲。我沒有計劃去死,可是也不想活。我這樣說著,像個警世語句的刻在心頭,警醒的唯有自己。

 

○○○

 

其實我於深宵待著也不是有甚麼事情要幹,也許只是純粹的不想睡,不願睡,我口中總是嚷著要早睡早起,卻一直一直這都只是空談而已,從來沒有實行過的事。我比起這城巿絕大多數的人都要晚睡,上班的時候縱是明天要早上起床,還是凌晨二三時才關燈上床,而於假日我總是比平常晚一兩小時睡,夏天之時可就近乎天亮才入睡了,我總是趕在天亮前進睡,彷彿那是一個時間的標記。

 

甚麼都不想做,甚麼都提不起勁,實在的我連活都不想活了,還期望我能做些甚麼,還期望去做甚麼?世界都沒趣得我覺得簡直沒有逗留的意義了,有艱難的時候,有痛苦的時候,也有輕鬆的時候,可很多時我總是無法做著甚麼都維持著輕鬆愉快的心情,不時壓力過大,不時過於憂傷,酒入愁腸愁更愁,這也許有利寫作,身為作家總是得積累林林總總毒素,還有人世間視為負面的情感,然後將之都寫下來,記下來,彷彿世間的一切,世間的痛苦,統統都化作文字。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世上有隱藏哀傷的人,所寫下的文字,也不能代表甚麼。

 

○○○

 

有時我聽回陳奕迅的歌曲,為甚麼用聽回呢?那是我年輕的時候聽得最多的歌手,小學的時候,中學的時候,我總是用那陳舊的喇叭,將他的演唱會一個個的播著,聽了一遍又一遍,那時候我隨身一個信用卡積分換來的音樂播放器,一個兩百塊前的耳機,好些歌曲我聽了一遍又一遍,那時候我總喜歡將同一首歌曲來來回回的播放,一天間便能聽上百次。我總是將大學之前的時光形容為「上輩子的事」,不是我這麼認為,而事實上我有著這樣的感覺,那處於離我好遠好遠的地方,當我在回想起那時光,像炎熱的暑假於家中開著冷氣關著門,離開冷氣房到熱不可耐的客廳和洗手間,像我獨個煮著午飯,聽著音樂玩電腦遊戲,像我於班房和同學耍樂,和老師鬥嘴,相較於那是真切發生於我身上的事,那更像是我不過是回想起故事情節罷,像我重看金庸小說時,故事中的人物,所描寫的風光,重又出視於眼前的一樣,可是那不是實際上真正發生過的事。人的記憶到底又可信麼?

 

那時候的我,和現在的我也彷彿有好大的差別,當時的我於很多層面上來說也很年輕,太多事情都沒有經歷過,連一次刻骨銘心的失戀都沒有,卻有更多次接觸愛情的機會,愛情於我可是毫不相干於周遭的人,那全然是屬於我個人的事,近年的身邊的女生比以前來得多,可我卻再沒有感受到愛情,那曖昧,那患得患失,那傷心失落,現在的我也許是甚麼都能夠接受了,當一個人失去過最為珍視的東西後,就再也不怕失去甚麼了。

 

我的東西幾近已不缺了,好長的一段時間,我總是想著該買些甚麼,這兩年間我添置了喇叭、耳機、鍵盤、鋼筆、西裝、皮鞋、手錶,想到甚麼我便存錢買,消費主義嘛,賺來的錢都是要花嘛。可到現在我覺得我不需要甚麼了。我所謂的快樂其實很簡單,我想每天能於陽光下慢跑上幾公里,閒著聽音樂,要求不高,讓我於網絡上隨便找著,用馬馬虎虎的喇叭播著,晚上能喝酒喝半醉,寫上些沒有人看的文字。真正太多時間要打發的時候,我可以聽收音機,可是看小說,可以看電影,世上有看之不完的書,看之不完的電影,電台節目總是於世間恆常播常,直至你我都滅亡了,它肯定仍在這裡。

 

所以莫如說我工作為了金錢,不過是在應付世間的期望,也是我考驗自己在應付世間的期望的能力,與其懶惰地承認失敗,我更願意的是痛痛快快的大幹一場,就放開心情的看看自己到底能抵達哪個地方,人生卻是隨時可以回頭,隨時可放棄的,只是當我們作了一個決定,再要回頭作另一個人決定,可就是不容易的事了。時間一點點流逝,我想要一個長假期,像舞舞舞故事中的那樣,和不相干的女孩到遙遠的地方,於夏威夷衝浪,和不相識的人談不著邊際的話。也許我已經鍛練到足以應付世間的社交場面,盡管可以選擇的話我總是避之則吉,但當勉強著要出席之時,也不如以往那般難以忍受,往後又後悔,畢竟這麼純粹消耗又無帶為自己帶來悸動的場合,怎麼說起來都不對我的胃口。

 

○○○

 

世間存有甚麼,我們都在關心甚麼。除了我自己的故事,還有別人的故事。到最後我還是沒有寫下甚麼,來來回回兜兜轉轉的原地踏步,有時候覺得無聊,更多時候覺得困倦無比。是時間短嗎?是工作忙嗎?我想都不確定,這當中沒有一個原因,這是迷失的一代,我是迷失的一個人。

 

有時甚至覺得有份忙碌的工作不錯,一天中甚至少了想東想西的時間,盡管我總是幾近無止境地在思考,也許就因為那樣,我總是很感激那些能讓我不思不想的時候,像是專心聽著收音機,特別是聽著很多聽眾打電話去跟節目主持談天說地的節目,我聽著的是別人的故事,又或是全情投入的在看小說,我閱讀的,同樣是別人的故事,跟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我的故事毫無有趣之處,也因為是我自己的事,每天我已有太多時間面對著自己了,還是需要逃離一下。

 

幾近每天的將酒精灌到體內,我也不知道這樣子喝下去會有甚麼後果,可我總是只做著自己想做之事,像我於某家公司待著,或每天跑步。我是為了金錢而工作嗎?我是為了健康而跑步嗎?都不是,一個人作一個人決定,做一件事的背後原因可不是那麼一言以蔽之的事,我總是將所有原因都置於腦海,只讓自己判斷,一件事做或不做,很多時候也只是一念之間,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可作了選擇就不能就這麼半途而廢,這可是顯而易見的事。「事事半途而廢的話,可就甚麼都完成不了。」這是《舞舞舞》教曉我的事情。反正我就是這樣的考慮事情,也是這樣的作決定,很多時候細心想下去,仔細分析的話會找得到我作某個決定的原因,可實在太多時候那於我可不過是出於直覺,是我的意識直接的跳過了思考分析過程,或是我總是找到說法去使自己的行為和決定正當化,關於這我委實沒有確實的答案。

 

酒喝著,小說看著,班上著。世間沒有值得留戀,可反正活著,就做著活著的人在做著的事,唯此而已。這算是平靜的生活嗎?世間有著許多麻煩事,我盡可能的處理著,紊亂的琴音響起,我心中同樣無法平靜,忽然我明白也許村上春樹的小說有鎮靜的作用,故事中的主人公總是以緩慢而內省的角度去觀察這個世界,留學時期的我也抱著同樣的視角看待世事,沉靜,內省,靜謐。世間最美妙的時份莫過於在等待意粉於沸水中煮淋的一刻。

 

○○○

 

近幾月認真的聽著古典音樂,還好這世上有著各種各樣的精選,很長的樂章固然不少,像各個交響樂,concerto 等等,可一些隨想曲,圓舞曲,夜曲等等都是二十多個短樂曲而組成的,精選之時大多情況便從某一系列作品中抽出響負盛名的。有時我也聽sonata,沒有比起深夜更適合聽鋼琴獨奏的了。

 

看了昆倫天奴的第八套電影,宣傳裡也是如此說的,也許因為電影名字中有個八字。這是一套很好看的電影,甚至我覺得比起他最出色的《危險人物》也差不了多少,而且難度更高,因為戲中幾乎只有一個場景,八個主要人物,如此的背景下要寫出精妙絕倫的劇本當然非易事,像有些電影愛用時間的推移,有些則有宏大的場景,越是簡單的陳設,越是難以下筆。像複雜的故事可以簡單的寫,簡單的故事卻要寫得複雜。

 

像是節奏明快的冒險小說不妨用簡單直接的文筆,緩快近乎靜止的文學小說卻要細膩的筆觸和敏銳的觀察,甚至不厭其煩的將細節刻劃,說起來這不就正是1Q84的book 1, 2和book 3的分別。首次看的時候覺得book 3節奏緩慢得要命,沉悶要命,數條故事,不是完全靜止,便是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前進。可當我再看1Q84 book 3之時,也許是早就知道故事的流向和發展,更能化時間細味字裡行間的意義,每個句子仔細的讀著,留在房間足不出戶的青豆,擁有敏銳直覺的牛河,典型得不能再典型的村上春樹人物天吾,三種截然不同的人物出現在同一個故事平台,三條風格迴然的故事線的交織。

 

○○○

 

我看書幾乎只看小說,這世上有偏好看分析類或工具書的人,偏好散文類的人,我倒是個不扣不扣的小說人,而且口味相當統一,看工具書的總是甚麼都看,專找有趣的書名,感興趣的題材,看小說的我總是追隨著作家,這方向我可顯得相當專一,每個作家都總是一個系列的看,還不是翻看,看第二遍小說的時候總是有著不一樣的感受,首次看的時候還不知道故事的流向,碰上刺激緊湊的情節,總是不免躍躍欲試,可翻看的時候,盡管已經不記得細節,但故事的流動卻總還在心上,這時候的我便能化更多時間在細節上,像是主角的視點,情節中人物的對話,環境的描寫,統統很多首次閱讀時沒有注意到的細節,這個時候都會一一的浮現眼前,將首次觀看的時遺漏都補完過去了。

 

可現實生活上並沒有這許多能夠多次重看小說的機會,我們總是想接觸越多的東西,讀越多的書,看越多的課本,我們發覺時間越少,越是想要把握時間做最多的事,同事們總是說累得一回家便倒頭睡著,我總是說我偏好做好些東西後才上床睡覺,像臨睡前寫下一點文字。

 

看完了村上春樹的自傳式散文,他自己也說了,這些文字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很多年前已經讀過了似的,這不就是因為這數十年來作者本人沒有改變過麼。他自己也寫道或許會有讀者感覺在這裡哪裡就看過了的感覺,我也有著很多事情我早已了解的感覺。

 

我的工作,我的人生,我所遇到的女孩,工作的艱難,我將賺來的金錢都大把的花費,資本主義的真締,也許不是真締,卻是大多數人的做法,我想著金錢的花費,想著自身的消耗,待在這城巿,我是在積累寫作的靈感,還是將自己一點點的消耗掉呢,這一點我也說不準,我是覺得此刻的我跟留學於倫敦時候的我很不一樣,那時的我活像個隱形人的活著陌生的城巿,隱名埋名,盡量低調的生活,沒有人在意我,連我也不在意我自身,為此我受了不少的苦難,也得到了不少,關於了解世界,關於了解自身。

 

我想起很多時光,像是柑總是留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們一同乘地鐵上學,一同上課,一同逛超巿,不時於家中廚房客廳碰面,我總是說著不著邊際的話,她總認為我在胡扯,我總是不知道如何面對她,正對我不知道該如此面對自己。亦如琪總是和我四處走著,逛著,遊逛於這個世界,感受著身邊所發生的一切,我問起她,她知無不言,卻不會提起甚麼。漸漸我也失去了興趣,覺得逗留於這沉默委實不錯。

 

○○○

 

這年的工作比起早兩年要來得順暢,所謂的人生很多時候都只有迫不得已的期望著,也就只有懷有希望人才能勉強的活下去,寄望著下一年,寄望著下個月,寄望明天。將來又會發生甚麼事嗎?這可是沒有人能知道的事,推論能稍稍計劃,或者推論,可真正的到事情來臨之時,情況總是朝著古怪的方向前進,彷彿就像是天氣預報,現世人能做出黎天氣預報,也不過是七天之數,再遠的不是不行,但說起來已經不準確了,其中涉入的變數太多太多,縱是超級電腦也沒有法子好好計算,是以近年來我總是笑說我只計劃未來兩星期的事,實際我是說再長的時間將會發生的事情我委實無法好好的把握得著。

 

隔了一個月柑又回到我上班的地點,工作到天昏地暗的時候,我們也懶得午飯,選人少的晚飯片段,到城中某家享負盛名的地方吃咖喱豬扒飯,我也不是特別的餓想吃如此豐盛的晚飯,但看著柑大飽響宴也不錯,何況我可是甚麼地方都想不到,尤其若我選,我總想到我沒有到訪過的餐廳,作好些新嘗試,可如此一來便無法保證質素了,尤其我們只是隨便數十塊錢的吃個便飯。

 

她頭髮散亂的出現於我面前,顯得特別的疲累,我也這樣子跟她說,她卻說這天還好,算得上精神,我微笑。有事沒事都微笑,看來我也染上了楚留香的毛病。她跟我說著工作的事,這一年的同伴,我口中的隊友,我說我這一年也有著麻煩的地方,但整體來說還是比起去年要棒,盡管我的隊友統統都換了,這一點上我有點氣餒,也有一點心灰意冷。可這也是逗留在這樣的一家公司所必然要經歷的事,好也罷不好也罷除了眼巴巴接受以外別無他法。

 

想起上次見面下著滂沱大雨,我們拿著個外賣的燒味飯盒和兩杯飲品,冒雨走到某公園,欣賞著雨景,雨點細細拍打在簷上,怪動聽的。有時我忘了和柑的對話,我和她究竟說甚麼來著呢?留學時候寫關於她的故事時,故事中她總是說著許多話,那時候的她總是活靈活現,蹦跳著的一個小女孩。又也許不同的是我自身,那時候的我抱著小說家的視野,忘掉自身,視點投向世界,像海棉似的將身邊發生的一切都統統吸引,像柑的一舉一動,所說的話做的事,都成了我寫故事的營養。縱使現在的柑還保持原樣,我已經不再擁有那時候的目光和視野了。

 

○○○

 

身體越是疲倦便想是能想到更多的事情,這點可倒真的意外,困倦艱難無比的人生彷彿帶給我更多的刺激和興奮,盡管很多時候那就同樣意味著相應的危險痛苦和壓力。我到底追求甚麼呢?這問題我思索過千百遍,倒是顯得越來越迷茫,越來越不知所措,於哪裡我都沒有答案,問別人也好,問自己也好,統統都沒有用。

 

酒喝得天昏地暗,我卻沒有寫下甚麼。最近的日子甚至靜下來的時候,睡夢之中也在想著公司的事情,於我這份工作,尤其是年頭這些季節,總是比較忙碌,無可避免的面對相應的麻煩。好幾次跟人聊起,總是顯得茫然,我沒法說起甚麼,甚至連甚麼都沒有想起。也許我喝酒不為寫作靈感,只為逃避屬於自己的人生,只有在我酒醉時,入睡後,跑步時,我才能不思不想,靜靜的在做著自己的事。

 

感覺自己是越來越不那麼容易喝醉,這是好事嗎?我不知道,可若我求的真的是不醉,我又何必喝醉,乾脆就不喝酒就行。話說回來,從不喝醉的人,難道就一直保持清醒?到底誰人醉掉,誰人清醒呢?我買了名為蕭邦的伏特加,也聽著蕭邦的音樂,遠到百多年前寫成的音樂,置放於我面前的美酒。我身邊沒有一個人,我也不需要誰在我身旁,只我一人便夠了,我有面對著人們的時間,說起來我的工作不對我口味的情況,在於那需要面對很多很多的人,我是不怎麼喜歡將自己置身於這樣的場合,可隨著時間過去,一點一滴的累積著經驗,結果也沒有甚麼過不去,甚麼樣的事情我都是一樣的做著。甚麼事情都習慣的麼,我是這樣的思想著,所謂的外向內向,所想要做的事,也不過是一個傾向性罷了,而人實際上置身於某個境地,便無可避免的要作出相應的調置去切合身處的環境,關於這點大概有人稱之為適應,有人稱之為同化。我們都視之為理所當然之事。

 

蕭邦的伏特加特蕭邦的鋼琴曲有甚麼關係?我不知道。我所知道的,是我喝越是好的酒,便越是不容易醉,天氣越是寒冷我便跑步跑得越起勁,而天氣寒冷的日子卻是我工作最忙碌旳時候,連睡覺都沒有時間的情況下,總是不怎麼愛動,盡管運動過後身子勞累過後往往心情更好,這也許是內分泌的問題,思緒變得更為清晰,思路更為敏捷,壓力大得不可開交之際,於海邊不顧一切地跑上幾公里,縱然不至於豁然開朗,卻是能稍稍將自己疏通一點。

 

○○○

 

誰人都說李雲迪於十六年前蕭邦鋼琴大賽中彈奏蕭邦的樂曲最為出色,比起他往後許多演出都要來得出色,也許甚至比起蕭邦自己還好。年輕有年輕的方便,有年輕的青澀,有年輕的真摯。我還年輕嗎?誰能一直的保持年輕呢?我跟很多人都約會,可席間我卻沒有話說,我的腦子大概仍在運轉,要想著甚麼我也能夠思想得出,可那當中所涉入的,不過是事務性的,就像從不同的櫃子中拿出相應東西罷,這裡頭不涉入重組,新增,創作之類的。是這個世界變得沒趣,還是我成了一個沒趣的人?

 

時間過去,我好像和好些人建立了關係,亦有一些本來親密的朋友慢慢自然地疏遠,也許是因為見到她們的時候,我已經沒有話說了,你會對一個陌生人產生興趣,隨著日子過去,你們的了解漸漸加深,到一個地步,覺得那實在是一個不錯的伴兒。可當一個人太了解你的時候,很可能你就不想他在你身邊了。誰也不願被身邊的人看穿。我到底在想念誰?這是連我自己都沒法回答的問題,誰人恍過我的腦際,我又將誰留下了?

 

小說的世界比現實生活更令人著迷,我像回到中小學的時候,每天只拿著小說到處在看,不同的事我由拿著薄薄的書本變成拿著更薄的電子書,於我而言只要是文字就好,所謂的形式可是一點都不重要。我看著別人的文字,也寫著自己的文字。隨時間流動於我自身已幾乎一點沒有剩下。想起近大半年前我總是說著要為自己找些新衝擊,現在的我可說已經放棄尋找了。時間不夠麼?除了工作的時候總是睡不夠,時間於我可謂充裕得很,花錢和花時間是同樣花腦筋的事。關於金錢我還可以到訪各種餐廳,或者將金錢拿去投資,

 

聽著my little airport的歌,才發覺他們好一段時間沒有新歌露面,要是他們仍然一直做音樂的話,這也許就該是差不多推出大碟的時候,至少基本概念及大多數作品已完成。可他們有繼續造音樂嗎?還是跟我一樣覺得於這世界活著也沒甚麼意思,心灰意冷得甚麼都不想做呢?也許,或者。

 

想起來大概時間站在我這邊,只可惜我不欲逗留於這地方,這邊那邊都沒有用。聽風的歌的主角說他不時何時開始話只說一半,我仿傚,漸漸青出於藍,我連話都不說,變得沉默,變得寂靜。以前還有像雪或我屋友那麼的人物在我身邊,我們於談話間牽涉太廣,迫著不用腦子都不行。現在的情況則不一樣,我甚至覺得自己已經不能思想,也看不到這個世界。

 

○○○

 

不時喜歡聽巴洛克時期的音樂,帶點莊嚴,帶點神聖,帶點寧靜。彷彿我能夠想像到自己身處歐洲的教堂,或大教堂,或小教堂,比起高大宏偉的大教堂,我更偏好細小的教堂,有種小品的味道,也鮮有人來人往的遊客,更遑論收費的參觀,這豈非就像好些武俠小說所描述的廟宇?我彷彿置身歐洲小國的教堂,靜謐而神聖的音樂響起,音符於空曠的教堂中來回響著,就像神父的話說,每個聲音都於牆壁天光反射,巨大的回音。為甚麼這城巿的音樂會都在演奏廳裡舉辦呢?教堂就是不折不扣最適合演奏的場地。想起文君和我去過一趟愛丁堡,於首個晚上,我們便到了一場於城中某個教堂舉辦的古典音樂會,那時的我一點音樂都不會聽,但我還是坐下來仔細聽著,好好感受一下周圍的氣氛,異國的風情,莊嚴的音樂,旅途的飄泊。

 

很多時候我喜歡聽收音機,聽電台節目,聽已入行多年的唱片騎師,也許現在該說節目主持了,他們所做的很多已跟唱片沒有任何關係,我喜歡聽,因那使我貼近現實,那是即時的,這是說於此時此刻,真的有個活生生的人坐在廣播道電台的錄音室裡說話,而我幾乎就在同時間聽到他的聲音,這一種的同步感,使我有置身於現實世界的感覺,特別是於空無一人的凌晨時分。總是有種我不是孤身一人的錯覺。

 

我喜歡不高興這三個字,我現在非常不高興。這跟不快樂不開心不愉悅都有著不一樣的意思,不高興比起其他更包含著對現實世界和身邊的人的不滿和憤怒,我對世界不滿,對身邊的人憤怒。於這個時份我特別懷念留學時孤身一人的日子,縱使寂寞傷感也只有我一個人,這是當時的好處,也是當時的懷處。獨自一人做事並不太壞,很多時候簡直比起甚麼都要好,用不著遷就,用不著看人面色。寂寞得過份的時候,我便開著收音機聽著人聲,彷彿誰跟我說話,我迷糊間聽著誰在談論世界,誰在發表。

 

事務性的文字,毫無感情的文字,漂泊的文字。無處可發洩的我,看著時鐘上的時間一點一滴流動,我感到無比的疲倦,那是甚麼都不願做了。但願長醉不願醒,但願長睡不願醒,可為甚麼每朝早我還是醒來?還是面對著我不想見到的人,不想要做的事,看著烈日掛於藍天,看著茫茫的大海,要是能乘著一條沒有目的地的船,往前方全速前駛,沒有過去,沒有明天,這該有多好?

 

○○○

 

未能解決的爭執矛盾和衝突於我體內滋長,不經不覺間原來對我的精神造成了很大的負擔,我隨意找了一家日本餐廳與妹在晚飯,她每說一句話都使我愣上半晌,我腦海中有很大部份的思想部想已良久沒有活動了,關於思考,關於人生,關於自身,我無法將我個人的各個目標和想要做的事情好好列成一直線,連一個有條理的系統都不行。結果那是源自我體內的一系列衝突和自相矛盾,無法解決的一切,我往哪個方向走都沒有用,無論做哪個選擇我都將損失,失去別的選擇,失去別的可能性。往哪邊走我都能自圓其說,同時卻不堪一擊。

 

妹無疑是了解我的,甚至比我自己還要了解。潛意識地我將無法解決的問題置於腦海,埋於深處,那其實是我早應知道的矛盾,只不過我身邊某個處境,作了某些無可挽回的選擇,只能硬著頭皮狠乾下去的情況下,通過搬弄詞語和文字藝術來,結果是誰也說服不了。

 

沒有說服得了誰,甚至沒有說服得了我自己,活得感傷,無奈而痛苦,也許沒有出路,也許沒有選擇,也許那不是我的。她說人不是要當一個喜歡自己的人嗎?我有尋求過誰喜歡我嗎?我又喜歡了誰嗎?我沒有為誰下了結論,甚至連我自己的事情都定奪不了。我滯留,茫然,迷惑,我做了很多事,花了很大的努力,卻一點都無法前進。也不曉得能後退到哪裡去。

 

一席飯間,忽爾我明白到大概我比我想像中要疲累,那不是好好的睡一覺能夠解決的,何況我連好好睡一覺的時間都沒有。那是結構性的,責任完全在我,我的困惑還來自精神上,過去,未來,前因後果的糾結,這當中沒有出路,沒有選擇。彷彿我在前進,實際上在原地踏步。那實際上不是我現在能夠處理得了的事情,能夠解決的,我從來不會逃避。忽爾我明白了為何我的酒喝不停,覺睡不完,人面對無可解決的疑難,除了逃避和放任自己以外,想必是別無他法。

 

太多目標,太多想要成為的自己。我活得越是瀟灑利落,所在乎的事情越少,我得到嗎?我失去了麼?想起了舞舞舞中的五反田,走向自我毀滅的道路,我亦同樣嗎?妹說我在腐爛,我想起我用過枯菨的字眼,這都沒有甚麼差別,無可救藥地朝此一道路前進的自己,無可避免地走向的結局。

 

是不是不能走開呢?是不是無法避免呢?我沉思著重新仔細考慮這個問題,這段時間除了讓未解的衝突存於體內,似乎沒有別的方法,喝酒於自己感覺不到痛苦,海邊慢跑讓身體排走有害物質,苟延殘喘地寫著文字,我的文字也真誠地反映著我自身問題。無法好好思考,遠比自己想像中要來得疲累,想大概不是睡覺便能消除的疲累。最好的解決是找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平靜的生活至少數星期,這於我遙遠得就像是奢望一樣。

 

○○○

 

思考著自身的問題,感覺有意義得多。於大多數的時間裡,為了生存我幾近將腦子都關掉,換轉成一個別的思考模式,切合世間,切合身邊人。這好嗎?該當如此嗎?這不是轉變的時候,還不到捨棄一切的時候。做人不能半途而廢,我這樣子說,積累現實力量對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事,為甚麼於這方面我就不被理解呢?我不過區區一個具現實性的人,所能做的事亦相當有限罷。

 

無法透徹地思考的我,到底能做些甚麼呢?我顯得茫然又無助,這當中沒有看得見的敵人,有的只是我自身,過去的我,現在的我,將來的我。討厭世界,討厭別人,討厭自己。世間的風光也許並沒有不同,可我已經視而不見,一系列的生活重覆得太多,慢慢成了規律,慢慢像是只能條件反射的度過每一天,沒有出奇的事,沒有驚喜的事。也許變得多世間的人都一樣,也許變得像這個城巿裡的許多人一樣。我們和誰在一起,都漸漸成了和他們一樣的人了。

 

我想時間照樣流動,人們在營營役役,我是原地踏步也好,是在積累力量也好。時間於我身體穿過,我將好多曾經至關緊要的東西都置於一旁,全情投入屬於這個城巿的現實世界,往後我能否拾回這個被置一旁的自己?此刻的我大概花多少時間思索也不得到答案,很多事情不也就是真正的到得面前才有一個較為清晰的景象嗎?當一個人的事情太多,太多根本不知道從何入手去處理時,我的做法是盡量從簡單的開始,將事情一小點一小點的解決,當一部份被處理掉後,畫面就變得能夠讓人們理解的模樣了。

 

中學的日子於我來說就像上輩子的事,小學或再之前簡直就跟從小說裡讀到的故事一般。遙遠而曉有趣味,茫然而漠不關心。我這樣寫道,那麼大學的生活呢?那於我同樣是故事嗎?若是的話,那無疑是我筆下的故事,妹說我靈魂未如往時透徹,我也如此認為,留學期間我抹殺自己的存在來觀察世界,謙卑的生活,甚至很多時候我懷疑那到底是不是我自己,我曾經成為了那樣的一個我,這於我來說,即是是確確實實無庸置疑的事,此刻想起亦覺難以置信。可當我從水面冒出頭來,去想從這個城巿中獲取甚麼的時候,卻不自覺的將自己失去。一星期僅有一百六十八小時,我有的不過是一雙眼睛,一雙手,於這個地步,算得上盡到責任了嗎?還有可以做得更好的地方嗎?我想著。也許。

 

7/3/2016

 

 

Part X

 

聽著久石讓親自彈奏的One Summer’s Day,某個仲夏日子,該這該翻釋麼?或是某日炎熱?來自電影千與千尋,久石讓寫下的旋律,簡單而不朽,淒美而使人悵而若失,大概我還能思考,只是已經太疲累,太勞累,所想做的,只不過是聽著優美的音樂好好睡上一覺,讓我能不思不想的躺上好幾個晚上。於這個城巿生活每一天都發生太多事,各種各樣的事充斥自身,每段時間都被滿滿的佔據,我都不在乎了。所想的不過是將這世界置諸腦後,置諸一旁,讓我好好的放鬆,

 

這已是我回這個城巿寫下的第四十萬字了,於一個非作家來說,這也許是一個了不起的數字,以一個會計師而然,也許更甚。我總覺得縱然寫下的文字毫無價值,我也充實的記錄了當刻的心境和情緒,像我看著大學時期寫下的《我和柑的二三事》時回憶起當時的自己,多年以後的我看著如今寫下的一起,想必也浮現我於回到自己成長的城巿,投身現實社會頭幾年所感受到的。也許覺睡得太少,喝酒得過多,工時過於冗長,壓力不時過大,生活過於沉悶,沉悶想要談,也不知從何談起,欲訴說,卻都是悶得連訴說者都不欲提起的話說。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除了失去親如隊友的同事們,亦失去了自己。沒有投過的感情不可能感到失望,然而日子總有難過易過之分,也許這是庸俗無比的工作,也許那是一群平凡同事們,但和人在一起愉快與否,很多時候跟對方聰明與否或是見識學歷沒有關係。就只是純粹的喜歡,不喜歡,僅此而已。於這個城巿轉變太大,人還沒有喘定,世事便已繞了一圈。

 

同枱吃飯說說笑笑,拖著疲累的身軀每天在說笑話,想那個時候的我們當真做到了。現在賺到的金錢多了,工作變得熟悉而稍為輕鬆,可我倒是覺得那一段黑暗得不見天日的日子更為愉快,一大群人的辛苦,也許再苦歸根究底也是樂的。可是日子總是就這樣過去,無論多艱難多痛苦的,抑或是輕鬆而愉快的,統統都這麼轉眼即逝了,剩下的唯有回憶。

 

○○○

 

這一陣子總是特別的疲累,總是在趕這趕那,連停下來的時間都沒有,一件事情都沒有處理得好,便被人問到別的事情。也許這才是我這份工作的本質,不能夠好好的專注,也罷,反正我也不是能專注的人,盡管我不願想關於工作太多,卻還無可避免,忙得天昏地暗的時候,甚至連睡夢中也碰到相關的人和事,只可惜人不可以不睡覺。文君說她有工作狂的基因,初戀女友說我是有責任感的人,我想我也是個可以成為工作狂的人,這倒不是我喜歡甚麼,不討厭甚麼,相對地那是當我下了某個決定時,便會幾近不計代價的勇往直前。

 

我沒能到達哪裡。無力感深深的滲入我自身,此刻我但覺疲累不已,其實也用不著酒醉,單單昏睡過去便已足夠,

 

雪跟我說她將於數月後回倫敦,她說回到個地方想必能稍稍恢復一下。我說這便好,同時又想著自己到底甚麼時候怎麼樣才能夠恢復。委實太勞累太疲倦,簡直甚麼都完成不了,情緒沒法子好好放鬆,休息也一直的不夠,誰也不喜歡我,我也同樣討厭這世界。

 

唯一逃避世間的方法,不過是看著數十年前寫成的小說,或是久遠時候寫成的音樂,尚我看著聽著這些跟我毫無聯繫的一切,彷彿便已逃避現實世間,如此這般我得以休息,思考好些別的事情,別的課題,別的一切。於我身體已疲累得倒下,眼睛疲累得閉上,腦子裡的思考還是繼續著。

 

天氣變得炎熱,復又寒冷。反覆無常,像發生於我身上的事一樣難以捉摸。最寒冷的時候總是穿著單薄衣服待在家中之時,還好早些日子買了暖氣機,我便將之開著,那是一部先進的暖風機,甚至能夠看到溫度,我將其調較至攝度二十二度,我感到奇怪,於炎夏時份家中的冷氣機不也是調較至二十三度麼?怎麼開著二十二度還有此等程度的暖風呢?世間的科技還是不要盡信的好。

 

於寒冷的家中有著暖氣機是這個冬天最美好的事,盡管最冷的幾天我都只能穿著衣服打寒戰,但往後冷峻的日子還是會降臨。彷彿我又回到留學倫敦時份的房間,室外滲冷的空氣,從暖氣機噴出來源源不絕的熱風便我暫時忘了寒冬,又一次我覺得科技的發明人類的發展實在便利,至少能讓我不用擔心寒冷。當然不止如此,近兩天看了科技公司研發的圍棋軟件與當代一流高手的對弈,於圍棋毫無認識的也看得不亦樂趣,血脈沸騰,每件事情達到了一流高手的水平,他個人便自然流露出神采,像一流的網球手,一流的鋼球手。看著九段棋士的作賽,他專注的神情,所承受的精神壓力,無論勝負都好,他都展示出一流高手的風範和氣度,這於任何一個範疇都是很難得的事。只要還活著,就能見識到各種各樣的事。

 

一整個星期都忙得不可開交,除了覺沒有睡足,同樣亦沒有睡好,我又再一次的疑問,這一份工作對我究竟是一種挑戰,抑或是純粹的消耗?我想還要再多一點時間好好觀察,好好處理剩下未了之事。我顯得茫然,於這城巿近三年,想要的想要做的,想要買的,大多東西都已經到手了,接下來好像也不過是過往的重覆,當然新事和困難總是接踵而來,但基本上是同一回事,一直的重覆,一直的累積。精神上我感到勞累和困倦,但卻實在明白不能夠就這麼的離開,還需要待上一段長時間,好好把握著這一個階段。人生於我是一個階段接著一個階段的,而我們必須處理好某階段的事,才能續往另一個地方去,事事半途而廢,只會一事無成。

 

雪跟我說六月將放兩星期大假回倫敦,她用一個回字,有歸去的意味。當天和柑逛過超巿,拿著一袋袋採購好的食品和日用品,她就曾跟我說,往後打算每年都來這裡一次。我問道為甚麼。她沉思一會,說也許這是於她人生中很重要的一個場所,重要的場所是需要連接和打理的。往後她真的又到了一次倫敦,也許用不著每年,但間中一次也不錯。我跟雪說,你就當替我探探老朋友好,我懶得花錢,提不起心情旅行,討厭長途機。更重要的是,倫敦於我來說是身後的事,那是一個我已經跨過了的階段,可實際上還沒有事過境遷,我想現時的我還未到可以回望的時候,就像現時的我可以隨時回成長的中學,或是和初戀女友任意聊著天,但倫敦於我仍然拖著一條尾巴,於那個地方委實發生了太多事,換個說法,那甚至可說是我傷心地,我於倫敦失去了太多,改變了太多。於我關於倫敦的回憶和事情,即使到了此時此刻,仍然在熱烈地迴響著,撼動著。在我連這個城巿的事都沒能處理好的當刻,重新面對過往的自己不是明智之舉,亦不是該做的事。過去的事就讓其好好沉澱,發酵,讓往事變醇變沉靜,像釀好了的紅酒還得放上十數年一樣。

 

○○○

 

凌晨時份還是喝酒的好,為甚麼呢?為甚麼無論多嗜酒的人,總是愛於晚上大喝特喝,而不是醉個天昏地暗。我好像產生不那麼疲倦的錯覺,時間的流逝,酒醉於我的麻醉,我想得越少,痛苦便越少,我得以不那麼真切的感受世界。也許這已經不關寫作靈感之事,靈感沿自生活,沿自身邊發生的事,當我幾乎能夠預料到每天的生活和發生之事,還有甚麼值得我刻劃下來的呢?我納悶,也許我早就已經知道答案了,只是不願承認罷了。便任意讓工作佔據著我的時間,下班以後便用酒精麻醉自己,如此這般的我可就甚麼都用不想想,用不著思考,世間的一切都將變得簡單多了。我想我應該早在很久以前就了解到這個逃避行為了,我依照個人慣性來行動,甚至於某些地方遵從著社會的規範和俗成約定來渡過自己的人生,其實我是完全用不著這樣做的,所謂的世界所謂的宇宙不就是從哪個地方出發都能夠找到出路的嗎?不是這樣的話又有何資料被稍為宇宙,被形容為浩瀚呢?但我還是願意將自身投身於俗世的洪流,於這個領地我忽然有種雪應該會明白我的感覺,因為她同樣也將自身投進了俗世,不同的是那是她小時候的志願,而我卻只是隨隨便便的挑了一份工作。當然即是此刻的我眼中,還是看不到別的選擇,大概那於我便是最適合的。可也許委實結果是甚麼都沒有所謂,世間一切於我原如浮雲,從來我只挑選容易走的路罷。

 

甚麼都想不起的我,甚麼都沒在意的我。有時我想念往時的同事,我覺得古龍寫得不錯,人窮不一定不好,我倒覺得工作辛苦不一定不好,很多時候時間也會更難過,反正我待在家中也是寫文字聽音樂,用斷斷續續的思緒去勉力思考,很多時候我也想行雲流水的寫成一大段文字,可能行雲流水的做事的情況大概不多,處於懸崖邊的我們,只能見步行步。

 

我沒有寫下甚麼,似乎也不為甚麼,只不過因為沒有發生甚麼值得記下的事,連自身的心情也乏事足陳,不是這樣的麼?沒有主題的blogger已經不存在了,分享心情分享生活的blogger已經不存在了,千言萬語都不過只在一張照片,一個表情符號裡頭,表情符號真是個有趣的發生,當我們面對面和人在交談之事,實際上是看不到自己的表情的,我們所作出的表情,以茲溝通之用的表情,其實也不過是自己想像出來的,溝通的時候無法看到自己表情的我們,還是勉力的盡自身的能力去表達自己,這有一點淒美的意味,有時候我但願對方能了解自身的想法,太多時候委實太複雜太難。忽然間我想起挪威的森林故事中的兩段話,一是緣首次與渡邊相遇,渡邊說的,哪有人喜歡孤獨,只是不喜歡失望。緣煞有介味的重複一遍,笑說這該放到人生的左右銘之類。二是渡邊與鋼琴中年女人的對話,女人說不想再成長多一遍了,渡邊問為甚麼,女人答道,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怕麻煩啊。

 

○○○

 

想必是春天,春天來了嗎?春天在心裡。氣候回暖,天氣潮濕得過份,走到大廈林立的商業區,稍為高一點的大廈都顯得高聳入雲,然而那不是雲,那是霧,我總是想,要是就於最高的那棟大廈工作,從窗外看出去,是否就真的白茫茫的一片?要是有窗子能夠打開的話,房間會否滿滿都是白霧?可謂雲深不知處。又或者,高樓大廈的天台何曾開放予公眾?只但願身在霧中,誰也找不到我,我也看不到自身,時間於不知不覺間流逝,痛苦與失落,快樂或愉悅都在頃刻之間悄然逝去。

 

很多人討厭春天的濕,特別是於這個冬天不見得特別寒冷的城巿,春天的和暖不怎麼討人歡喜,只感到煩悶,一呼一吸都被空氣中的水份子充斥著肺部,我像是想像別的事情,每逢轉天氣的時候我總是想起不一樣的回憶,像由侷熱的炎夏到寒冷的嚴冬,像寒冬到濕悶的春天。尤其於這濕悶的春天,我總想起我的中學,與其說是想起,倒不如說是當時的回憶侵襲著我,我的中學位於半山,靠山而起,走出班房於走廊望出去,總是青翠的山,山風吹來帶草氣,柑最厭的青草味,碰上下雨時份,氣味便更濃烈。忽然我想柑就讀中學之時會否跟我嗅著同樣的氣味?她的中學跟我僅有十分鐘的距離,好一段時間我和同學總是走很遠的路去午飯,途經她的中學,當時或許早跟她擦身而過?有可能,可我們還是在既定的時候認識,沒有遲,沒有早。剛好麼?我不知道,只是發生每件事情,都有一個既定的時間而已。

 

我和她於工作地方附近地方晚飯,我沒能想起別的事情,只能談著工作,談著她到了我公司幾月的男孩,我說我好像喜歡她第一個男孩更多,她說那都是不一樣的人,也沒有法子。我們隨便吃個粉麵。我工作的時候短了,她工作的時候長了,可很多時候工作的辛勞痛苦程度也不是跟工時的長短有著關係。我想今年工作多了,時間短了,然後其實是壓力大了。可我和柑都不將之宣之於口,也許是我一廂情願,可我總願覺得我倆之間有著某種默契,人的一生就是憑藉著各種各樣的信念才能一宜的活下去吧。

 

柑好像顯得更為勞累,我已幾乎沒有於凌晨二三時才離開公司了,那一陣子的性活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度過來,當有不同的人跟我在一起,時間總是比較容易熬得過去。可我還是感受到她很從容的應付著自己的工作。於這方面我遙遙的感覺到我的大學同學還是跟我走在同一個階段,沒有走前,沒有墮後,我們於不同的地方出發,卻同樣的在前進著。

 

○○○

 

沒有比於悠閒的午後靜靜聽著音樂更為愜意閒適的生活,初時聽著王羽佳和李雲迪彈奏著蕭邦和李斯特的作品,然後是朗朗演奏柴可夫斯基的鋼琴協奏曲,接著聽了David Garrett演奏的各個流行曲,像是Coldplay 的Viva La Vida,Oasis的Stop crying your heart out,Nirvana的Smell like teen spirit。特別是Viva La Vida,突然我覺得如此一首抱有逝去帝王之情的曲目,那種情懷那種略帶浩瀚的感慨用小提琴來詮譯再也合適不過,特別Coldplay原曲的弦樂不過是用keyboard按出來的,David拿著價值連城的提琴演奏像是恰恰彌補此一缺憾,使之更為豪氣,更為淒美。

 

他還演奏了pulp fiction的一小段電影配樂,我然後看了一些pulp fiction的片段,早些日子看了the hateful eight,昆倫天奴的第八部電影,看過以後我稍感也許縱然比不上pulp fiction也算不得差上很遠,直到今天重又看了一些pulp fiction的片段,我才覺得那時我應該忘了pulp fiction的好看,每個場景每句對白都彷彿有無窮的吸引力。The hateful eight縱是觀看時趣味無窮亦帶極強烈QT風,但始終不是能像pulp fiction每段都獨立成文而曉有趣味,但仍然極其出色,是接interstellar以後我特別覺得棒的電影。

 

接著我看了電影her的trailer,很多人不怎麼喜歡這套電影,正如很多人不喜歡春嬌與志明,不喜歡迷失東京,不喜歡重慶森林。我想這不是任何人的錯,也不是品味高低的問題,看懂一套電影,或被其撼動,很多時候需要的,只是一點共鳴,如果你被her撼動了,那只證明這套電影中所描述的愛情與你的愛情有相近之處,不然的話,就只純粹是一個不痛不癢的故事罷了。我聽了電影當中的the moon song,像電影本身,這是具相當私人性質的。然後聽的是同樣具私人性質的Damien Rice的大碟my favourite faded fantasy,比起年輕時的Rice,添成熟的他聲線更滄桑,唱起歌來更感慨,彷彿我能感受到他隱藏心底的傷痛,有些傷痛無可訴說,有些傷口無法痊癒,即使時間過去,也還是甚麼都沒有改變。有些人稱之為堅持,有人稱之為固執,事實每人都有其傾向性,無論朝那個方向出發,多努力也好,漸漸我們終究重又走到原來道路上,也許Damien Rice也就是明瞭到這一點才寫出如此沉痛的曲。

 

Amelie的電影配樂比起電影來得出色,又也許是我從來沒有真正懂得這部電影的趣味和精彩之處,可它的原聲大碟我倒是聽了一遍又一遍,每隔一段時間便聽,可謂百聽不厭,像此時此刻,悠適的午後黃昏,聽著Damien Rice,聽著Amelie原聲大碟,彷彿我逃離了這個城巿的繁複和趕急,只看到世事表徵的傾向性壞習慣。看著越趨昏暗的天色,覺得應該趁太陽未下山之前,在海邊好好慢跑一番。

 

○○○

 

我甚至開始留意音樂家的行程,竟讓我看到好幾位將到訪這個城巿,便買下票,我是喜歡看表演的人,也是時候連古典音樂會也涉獵。聽起來像是個不錯的喜好?將自己視為作家,不聽好些古典音樂會怎麼辦。也就將就著聽著,沒有歌詞的曲更能使人集中,同時讓人放鬆,勞累過後就是不想思想的時候。聽著歌手們在大吵大嚷不是太不合適了嗎?我終於聽了新的音樂,然後那卻是舊的音樂,不禁莞爾。初高中起開始聽britpop,可就在踏進大學的幾年間,我幾乎沒接觸過新的音樂,盡管像暴靈自身於空氣中的聽了許多流行曲,但已經沒有再像中學期間每天戴著耳機看著歌詞聽心愛的歌手唱歌,此刻的我聽著suede,聽著coldplay還是有著心頭的悸動,但我想很大程度上是我想起了當時的自己,或是那時候的心情和感受都隨著熟悉的音符從又回到眼前,像我於失戀的時候聽著某支歌曲,失戀之時的感覺便已跟那旅律連接上了,即使事過境遷以後,當我再聽到那支曲時,便想起與之相連的失戀之感。

 

讓我的人生添上好些背景音樂,電影若是缺了配樂也單調無比,更何況是自家的人生呢?任由音樂於房間流淌,我的人生也稍稍添上一點色彩,將來某段時間想起這段日子,也許亦會有音樂於腦海中響起,由蕭邦、李斯特、莫扎特、巴哈等人陪襯著,人生也許艱難也許痛苦,當我們口中嚷著快將支持不著之時,轉眼間卻有輕舟早過萬重山之感,回頭看著,也許辛酸痛苦,但畢竟已是已經逝去了的事了。

 

岩井俊二的夢之花嫁,我於城巿某處看到宣傳卻沒放心上,於電台聽人提起岩井俊二,才覺得應該看。於大學二年級我幾近無間斷的看了幾百套電影,主要追隨某幾位導演,然後是世界各地的好評和經典之作,岩井俊二固然在名單上,可我接連看了他的好幾套作品,幾近每套都看得一頭霧水,但我還是堅持著看下一套,同樣情況亦出現在奇斯洛夫斯基。每當談起,我總是說我有兩個導演的戲一直看不懂。然而我覺得夢之花嫁很好,我特別喜歡後半段的展開,主角因緣際會下結識飛揚跳脫的女友,平凡的她做了一場好不平凡的夢,盡管那是夢,盡管那終會有醒來的一刻。可世間之事又有哪一件是永遠不會終結的?這本來就是顯而易見簡單明瞭之事。

 

○○○

 

想我明白小病是福的道理,我總是只有在身子不適時,連精神都提不起來的當刻才早早上床睡覺,有次甚至連晚飯都沒有吃就一口氣的睡了近十小時,我想我不是沒有病,只是一直都沒請病假而已。我和同事們閒聊,忽然間我很厭倦周遭的環境,就是那一刻,忽然覺得夠了。到一個地步,人便想找新的衝擊。

 

下的是滂沱大雨,聽說前天立春,那天打後想必就是春天,近來四周大霧籠罩,高樓大廈彷彿雲深不知處,四周濕濕淋淋的,我倒不覺得這特別討人厭,反正這就是春天的模樣,世間的循環周而復始,一年三百多天又過去了。

 

好好的睡上一覺,但我還是做著千奇百怪的夢,於夢中的我還是在解決各種各樣的疑難,反正我是感到相當迷茫,特別是工作長時間的勞累,那一個晚上和妹吃過晚飯過後更感到自己所失去的,逐漸逐漸失去的,甩開手的當刻還沒有察覺到,可是走過一大段路後,驀然回首一望,卻發覺我於沿路散落太多本來屬於自身的東西。你失去東西太快了,妹這樣跟我說。我慘然一笑,默然點頭。這好像是無可挽回之事,此刻的我也只有繼續走下去。

 

早睡覺的秘訣在於早吃晚飯,前幾天有日在家,於大霧籠罩的黃昏慢跑,沒有看到日落,只有重重疊疊的大霧,厚厚的雲層,午飯本來就吃得不多的我跑得肚子空空的只想要休息。回家洗過澡以後便到廚房想弄點吃的,隨手打開冰箱竟然找得到急凍三文魚,便將其解凍,配襯著煮了一頓意粉。像留學之時一樣的生活,興致勃勃的於廚房大動干戈,然後享用自己努力的成果,這也是人生的樂趣之一。及後吃得肚子滿滿的,再到浴室將滿身油煙好好洗刷一番。剩下來的就只是睡眠前的休息時間了,全身放鬆的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最好的就是甚麼都不干,等待時間流逝,等待睡意降臨。讓浴室的熱氣將自己薰得昏昏沉沉,休息時間也讓腦袋足夠的清空,如此一來便能睡上愜意的一覺了。

 

○○○

 

這個星期覺睡得特別多特別長,回到這個城巿工作幾年,我睡眠的時間好像越見冗長,當然這也和我的實際上班時間有所遞減有關,下班回家的我總是在電腦待上數小時才睡的我,我總是笑說洗完澡等頭髮自然也需要時間,實際上嗎?我也不知道,也許我確實需要這一點點獨處的時間,可我睡多了,醒來的時候也許不那麼疲累,可以隨著時間,我更感到的是對人生的厭倦,對生活的勞累。周而復然的沒有趣味。

 

我感到相當傷感,更加失落。為甚麼呢?她不理解的看著我:「我不明白,你說你討厭身邊的人,卻盡跟些沒有見識的人交往交談。這是反其道而行,朝著你所不願的方向麼?這能算是事與願違嗎?」不曉得,可當我和某同事在午飯之時,忽爾間又想起這段話,我在和我根本不想交往的人交往,在和我根本不想交談的人交談。可我以前的朋友呢?那些富有靈感,總是能讓人想到意想不到的觀點的不可多得的女生都到哪裡去了?

 

數個名字於我腦海中浮現,想著到底能說些甚麼好,然後作罷,近來我甚少找人聊天說話,是因為疏遠了好些朋友,但到底為甚麼甚麼疏遠,原因還是我已經找不出可以訴說的話說了,人生變得越來越乏味,越來越沒趣,連自己跟自己訴說的興趣都沒有,怎麼會想和別人說起甚麼呢?和身邊人說的,還是只有事務性的對話,像和同事們說著工作的事,和約會的對象說著想要到訪的地方,見面時吃著飯討論點了的菜式,一切都無比乏味,一切都無比的使我困倦。「你相信這些麼?你壓根兒就不相信!為甚麼還做著這樣的事嗎?」

 

一連數天下著雨,不時是滂沱大雨的使人滿身濕透,更多是像是倫敦似的毛毛細雨,無間斷的下,傘也不欲撐的我任由自己於這毛毛細雨下漫步,慢慢滿身濕透,道路也看不清楚,到底在往哪一方前進?正在走到哪裡?「我想我太努力工作了。」我對某朋友這樣說道。不經覺間也忽略了好些別的東西,可到最還是還是失去了,甚麼都不存在的時候,也就沒有所謂的得或失。也許我失去的,是觀察和感受這世界的能力。人若是太疲累,或是太忙碌,總無可避免失去對四圍的感知,回到這城巿的我,可是又疲累又忙碌,甚麼都想不到,甚麼都沒能夠應酬。

 

看著村上龍寫的《接近無限溫暖的藍》,頹廢蘼爛的生活,現在的我有的只有酒,只有烈酒,伏特加和威士忌,沒有迷幻藥。我讓自己醉掉,當我知道這將有一連四天假期,不禁鬆一口氣,能於家中大醉特醉的我,用不著再在於遷就睡覺和上班時份的我,能休息一天便一天,於這世間我已幾乎不存任何期望,我已經不願再想些甚麼了,一切於我都實在過於勞累,過於痛苦。

 

○○○

 

這年的甚麼假期都來得早,農曆新年假期來得早,復活節假期亦來得早。一連四天的假期,想必這能讓我好好的休息,想當然。晴天萬里的一天,看完電影過後,我獨個兒走到海邊,打算邊漫步邊看日落,可惜這天沒有日落,厚厚雲層停留在海面上,遠在夕陽沒在海邊上的幾十分鐘前,便已被重重雲層擋著,面對著茫茫大海的我們,只能看著夕陽隱沒雲後,沒看到其消失於海平線上,或是山後,像是before midnight那樣,still here,still here,it’s gone。人生中的許多事情也是這樣的吧?還在麼,還在麼,沒了。

 

放假意味著用不著工作,學生時期的我放假總是比起上學的時候更用心的在溫習,工作的時候,放假的時候我總是盡可能在放假,電腦不開,電郵不接,同事們也不見。我的同事們常常於周末會面,找各種各樣的事情耍樂,弄一個普通聚會,一起吃飯,玩一些打法時間的遊戲。我倒是嫌遠,也不願於放假時份還見著平時見著的人。

 

至少我能於凌晨時份任意喝酒,聽著舒伯特的音樂,用不著看著時鐘,想著再過幾小時便要起床穿著整齊衣服上班,想要睡到幾時便幾時,我在想要睡覺的時候睡覺,睡到時候夠了便起床,便著自己的事情。話說我發覺了時間過得最快是甚麼時候了。人們總是說時日如飛,這委實不正確,更多的時候我更感到度日如年。倒是每天早上睡來時,比如說我有意識地醒來,看過時間是九時三十分,然後總是覺得太累,想再昏睡多一會,稍稍休息一下,然後我下一次醒來之時,卻已過了一小時,只有在這時我才覺得時間特別過得快,怎麼就像是一剎那間的事情就過了一個多小時呢?可以慢慢的我也已經習慣了。

 

也許是踏進社會的副作用,我和好些朋友越來越少聯絡,結果卻是每次聯絡之時都想起上一次的談的話,然後又產生錯覺覺得上一次的談話也許並不在於很久以前,可實際上查看紀錄卻發覺那已經是至少半年的了,怎麼呢?明明上一年的約會上一次的交往還歷歷在目,一點都不像是已經發生了近六個月的事情,這是人的記憶不可靠麼?是人類的判斷不可靠麼?還是別的甚麼原因呢?然後我又想,也許是因為當中我一直在做別的相同的事,籠統來說那可說只是一件事,不過我在生活在工作在做正事,所謂正事那也不過是我生活主線的意思,實際上我寧願投放更多時間到別的地方。

 

○○○

 

世間的一切,我正在走向現實,忽然間我感激當時心血來潮決定去倫敦留學,我沒有過著蘼爛的大學生活,像村上龍筆下的無限溫暖的藍那樣,滿滿的性愛,滿滿的迷幻藥,於一年級時我我曾經有著跨過門後的一剎那,然後又被拒諸門外,最終我沒有跨過去,結果我安定下來。我是否真的渴望這一種安定呢?還是我還在渴望別的一種東西呢?

 

我幾近得到我想要的一切,金錢所能夠買到的一切。朋友工作都不幹的開了專賣菲林相機的店鋪,落後於時代的物事,我說我實在太羨慕你有著能讓自身狂熱的事情,她說也有啊,不是嗎?我苦笑反問,那到底是甚麼了呢?怎麼都不一點不覺。不過是文字音樂電影。我想著,也許,然後反問:這簡直是已經內化成我的生活習慣似的東西,這還能算麼。

 

當然我於柑旁邊嚎哭,及後我說我以想不起上一次我哭的時候了,大概是失去某個女友之時吧。那麼電影呢?音樂呢?她說。好像都沒有,我說。也許你是冷向的,她說。可我還是為著失去重要的人而流淚。我甚麼都有了,除了真正想要的東西。想起失去的一切,可能擁有的一切。我笑了哭,笑著的哭。所能明白我的人,而能心靈契合的,到頭來還是存於夢幻裡的。

 

我喜歡這一連幾天的假期,我能於凌晨盡情的喝酒,聽著想要的歌,睡到想要醒朲的時份的醒來,遇上想要流淚的曲目,便任意的流淚,用不著顧慮誰,覺我盡情的睡,文字我盡情的寫,還看著歌手們唱著深深觸動我的曲目。下午於海邊慢步聽著曲。我不禁感到明天用不著上班是多麼好。凌晨四時,我聽著Lilian,喝著威士忌,醉醺醺的我用不著擔心明天挺著半死不活的身軀上班,肆意流淚,肆意喝著喝,明兒沒有想要做的事,沒有需要做的事,這簡直比起旅行還要舒適愜意的生活吧?

 

也許某天我會拿著輕便的手提電腦,於世界任意一個角度寫著任意的我想要寫的文字,眼中藏著誰也不用白的憂傷和深邃,聽著別人的話,聽著自己的話,我累得連也不想說,男聲女聲於我腦海中迴蕩著。一剎那震撼心靈的感覺,也許愛愫不過如此,剎那的感動,剎那的衝動,淚流乾了,成了另一個故事,另一個老生常談的故事。

 

誰的原唱,誰的翻唱,彷彿那撼動著的心底的某處,那與某人深深的連繫著的時候,大概那不過是瞬間之事,過後對方和我自己都忘記得一乾二淨,誰人曾出現?我們曾將誰譜成曲,將誰刻劃於歌中,記述於哪故事中。那統統像已經逝去了的,一切只存在於回憶,回憶想得久了,就成了真實發生過的,或是全然屬自身幻想出來的。獨立於世間的事情,獨於於世間的回憶,只於幾個少數人之間共享,也只能我們互相理解。至少有人偏執的如斯認為。

 

28/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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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Life (Part VI to Part X)

Part VI

 

這一年的工作到了尾聲,這一年也到了尾聲。今天外出之時終於感到有點涼快,同事們都這麼說,我笑道會不會跟上次一樣,只稍稍冷一會兒,然後又熱起來了。可是畢竟都十二月了,於這個城巿實在太熱了,熱到不適合人居住的地步,至少那不適合我居住,不再想待在隨時隨地都會滿身大汗的地方了,一年之中有著三分之二的時間都是炎熱的夏天,實在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是時候打算一下年底的回顧,不經不覺已寫了十年,我想我不是一位願規劃將來的人,好些朋友們談起戀愛,竟都說計劃數年後結婚之事,我總是笑道我這人最遠只能考慮到兩個星期以後的事。說起來倒不是假話,就連我的工作,也只涉及過去的事,一點都沒考慮將來,很多事情只有隨時間過去才變得確實,我們才能下定斷,才能夠作出判斷,隨時日流逝有些真相變得模糊,可是更多事情卻因此變得特出,變得鮮明,像許多往日顯得無關重要的事情,原來於歷史的洪流中有著至關緊要的作用。

 

困倦地做著每件事,我想那是我為甚麼特意喜歡追看性強的小說,那使我忘掉現實世界,甚至一點也不想要理會,而在投入幻想世界的時候,時間也過得飛快,轉眼間已數小時,而那像發生了許多事,因為我的確知道了很多傳奇的人物所發生傳奇的事。那跟我的生活迴然不同,特別是華人地區所寫下的小說,節奏急速之餘,寫下的是我一生也無法經歷之事。與之相較,文學小說裡的人物還倒更為平易近人,他們有著相對平凡的經歷,面對現實和愛情間,有著與常人一樣的糾結和痛苦。

 

投身社會工作越久,便越是感到要像以往找到合程度聊天的人是多麼困難的事。世上總是無聊沒趣的人佔大多數,甚至他們關注的只有主流媒體,或好些時興潮流的群組,我總是覺得接觸得這類東西太多,人會漸漸喪失自己的判斷和分析能力。我總是避免這樣的情況,對比起我想要學習的事情,想要成為的人,我對於要避免的行為,避免想要成為的某些人可是更為著緊。

 

寂寞如同黑夜一般滲入四周,我感到無論我走到哪裡都不過是孤身一人。也越來越覺得於現實世界所表現的自己別忸及無奈,甚至那根本就不像自身,那不過是我寫下的劇本,設計的對白,我本人的演出罷了。若是人於越少面對旁人的情況,便越是顯露著真性情,我總是想起留學之時那好一大段獨自一人的時間,但說起來那時我可以受著某程度上的壓抑和抑止,很多時候我都無法施展開身手。可現在呢,我倒是面對著各式各樣的人而照得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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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dplay推出了全新專輯,距離我首次聽到他的作品已有十年時了,雪將coldplay一段到國外知名訪談節目的表演片段傳來,說那感覺好不是他們原來的作品,看到他的名字,林林總總關於他們的回憶浮現上我的心頭,我說我最喜歡的是vivi la vida 那張專輯,他們就治療系的創作路線越向搖滾方向前進,說起來那就是清新小品的蘇打綠寫出夏狂熱專輯時的感覺。慶幸他們在自家風格定下了來的情況下另尋蹊徑,而竟然如此出色。

 

可那張碟之後就沒有了。不知怎地當初對他們的那種狂熱無聲消逝,聽著他們的舊歌依家覺得動聽無比,但對再新一些的專輯便不再有那種悸動。我一直疑惑那是他們的問題,或是我個人的問題。然後雪跟我說不知為何,近幾年的很多英國樂隊都沒有了倫敦那種頹廢的感覺。然後我才恍然大悟。英倫樂隊跟其他樂隊最大的分別,就是他們有種別的地方沒有的沉鬱和頹靡。近幾年coldplay的轉變,是稍稍將風格轉過來,變得開揚,變得明亮,變得陽光,那種沉鬱風格不復再見。

 

少做事比多做事容易,不做事又比起做一點事簡單,久而久之我便甚麼都不想做,只想留在同樣的地方,讓日子一點點的消逝,這些時候我便越想聽收音機,聽著熟悉的語言,一個個節目的聽著,唯有這樣我確切的感受到時間的流動,節目主持每隔半小時便報時。現在是凌晨三時分。我這麼聽著電台節目主持如此這麼說著。

 

甚麼才是打發時間的最佳辦法呢?我想起留學的最後一年,我遇著特別多不愉快的事,心情低落的時候也過於頻繁,好些時候我約琪散心,散心是我們的話,那就是漫無目的於這城巿游逛,乘著鐵路,隨便看著路線圖,思索著讓在那個站口離開,然後便順著道路的走,一個街道走到另一個街道,直至天色已沉肚子餓了,便走進隨便一家餐廳晚饍。可是還有著更多時候,純粹是我覺得於房間實在待不下去了,本還可酒醉沉睡下去,可喝酒得有限度,再多也無補於事。於是我步行出家門,於清涼乾躁氣候,我穿著大衣戴著頸巾,離開家門,一步步的走著,我想行走本身具有奇妙的作用,呼吸著空氣,一步步於石屎路面行走,事情也許毫無改變,壞情況只會持續,可我還是感覺不那麼差了。有時我於某家咖啡店坐著,叫了一杯latte,看著村上春樹的小說,小口小口地喝著咖啡,覺得實在太納悶,便起身離座,往離家最大的公園走著。

 

那公園佔地很廣,跟這個城巿的公園的定義簡直毫不一樣,順著道路走著,不經意一兩小時便過去,碰上陽光普照的日子,父母親帶著孩子們一同外出遊玩,要是我現在家樓下也有著如此廣闊的公園,也許就不是將慢跑的路線由海邊轉至公園。可是世間的一切又豈能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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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過了好久好久,天氣終於顯得寒冷,甚至連一連跑上幾公里也不至於流汗。初時幾公里身子都冷峻無比,後來才慢慢和暖起來。如此天氣是適合慢跑的天氣,攝度十幾度,微風陣陣,跑著的時候不再身體炎熱得過份,不會汗流浹背。再我決定不再跑,然後回家的時候,那就必然是腳酸軟得不想移動之時,連再走一步都覺得困難無比。那時候便想倒不如明兒繼續這旅程。

 

妹寫了篇宏大的功課,由於是關於村上春樹的,很早以前我便說道想要一睹,然後她真係給了我,她將村上春樹某本小說用佛洛依德的學說去逐點分析,除了歎為觀止之餘,我感到頭昏腦脹。個人喜歡閱讀,卻一向不是對作品尋根究底的類型,當我重複的看著衛斯理、金庸、村上春樹的小說,我是真的純粹的看,故事的情節如流水一般通過我身體。看到她重複將不同的人的書本翻來覆去細看,找出相同之處,相異的一切,將許多符號都連接地來。我想起大學三年級雪跟我說過同樣的話,當時她看著同樣一本小說,跟我說故事中每個物件都有著其象徵及符號意義,她用紙筆將其記下,然後覺得這樣看下去太勞累,便放了下來。倒是我傾向不求甚解的看。

 

我裝著對這現實世界感到興趣,像是到訪城巿不同的餐廳,不時留意新聞報導及社會現況的動向,或是搜尋近來有甚麼城中熱話或是值得搜購,我除了想讀各種各樣的書,還想買各種各樣的東西,像是皮鞋,西裝,襯衣,打火機,墨水筆。想像得到的東西我都隨意看了一遍,反正這世代是個毫不花費就能得到資訊的世代,我們需要做的不過是花時間任意搜尋罷了。

 

再過兩天便放長假的我,也幾乎沒有甚麼別的感受。工作的我不覺得特別難受,特別是我度過了相當愜意輕鬆的三個月,近三個月來,與其說是勞動,不如說是透過輕微的運動量來使人更順利地恢復,一動不動的休息使人更為委靡不振,適當的運動量使人身心反而維持在健康的水平上。過去的日子我便是這樣的度過,在工作變得忙碌之前,有著如此充裕的一段時間,如此我委實感到個人恢複得不錯,從那忙碌而突如其來的八月過後,反正經過此一時間的調整,此刻我處於不錯的狀態,大概能度過明年不怎麼容易的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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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著氣溫驟降,跑步途程相應加長,甚至到隔天起床雙腿酸軟的地步,我喜歡這樣子的感覺,那代表現在的訓練強度到睡了數小時都不足以恢復的地步,然後晚上我拖著疲憊的身軀再多走上幾公里。距離比賽日子不過一個多月之遙,一月正值工作忙碌之時,訓練時間也會相應減少,一月中這樣的日子剛好,好使我十二月加緊練習,一月稍稍放鬆一下,重又開始第三次參加的半馬賽事。

 

柑度過了漫長的讀書假期,試考了完重又回到工作單位上,趁在我放假之前,於附近地區找了家餐館午飯,那是家專門吃漢堡包的店,近年漢堡包店大行其道,不再是廉價的快餐,而都成了中上價,地段高檔環境優雅的地方,那餐館我和同事們到訪過數次,有時是一同工作的夥伴,有次是某同事的生日,那是個不錯的地方,現代化的裝潢,上佳的食物質素。

 

冒著雨我走了好大段路由辦公室所在的大樓走到餐廳,轉過角落看到柑早早坐到某處,她坐在店子正中的沙發處,身穿白色上衣,配上淺藍碎花小裙,我留意到她的頭髮又長了一截。當女生便有這個好處,可以一直的任意讓頭髮生長,置諸不理,記憶中柑近兩年前剪了一次短髮,往後每次見她便長上一點,有時感覺稍稍短了,那想當然是錯覺,一個人的頭髮是不會長回去的。

 

我將雨傘頸巾收起遞給她,她伸手接過,我招手叫侍應過來,先叫了兩杯清水,然後和她看著餐牌。「你是想要吃昨天傳給我那甚麼漢堡?」我問道。「對,芝士那個。」說著往我身後一指,我甚麼都沒有看到。「一百五十蚊錢的那個」她說。我再努力找尋了好一會,好歹看到了她口中的牌子,那是店員們像是臨時性地用粉筆於黑板上寫下的。

 

我們算定了想要吃的東西,找侍應點了菜式。她便滔滔說起工作上的事來,比如說她剛了一個新的經理,新的人員為她帶來了新的作風,除之而來亦有著新的麻煩。除了同事以後,柑說她所面對的客人也因為經過了某個城中熱話過後變得敏感不已,顯得疑神疑鬼,沒有以前那麼好相處了,我笑說這可是相處麻煩的事啊,她說固然。可我看著她,感覺她要處理這一切麻煩事,還都顯得相當遊刃有餘,這跟我可謂如出一轍是吧。

 

漢堡一如過往的美味,柑說那是她首次到訪,我說這是少數值得到訪的漢堡店,當然便宜過這裡的也為數不少,然後我述說了兩家於我們上班地方附近的,說道兩家都很不錯,都屬於值得一試的類型。還說起,其中一家是我和同事們某天晚上到某處晚飯,他們都分別進了兩家店,可是我兩家都很不想吃,一怒之下便疾走街頭,任意遊蕩間發現了一家位於偏僻巷子的小店,竟也相當美味。

 

我想我們都處於不怎麼容易的景地,幹著這份世人覺得不怎麼容易的工作。固然我和柑都不是處於危險的景況,困難的時候我們還是能夠設法解決,至少我們定期會面,見面時總是談笑自若,妙語風生,從不至於沒精打彩。儘管很多時候我們都缺乏足夠的休息,顯得疲倦不已。忽然我想起某年萬聖節我們於城巿某家位於半山的威士斯餐廳碰見,當天的侍應們都花了濃妝,裝成神鬼裝樣。那天柑便顯得特別的困倦,道別時她沿著長街離開,彷彿走每一步都能夠倒下去,可最後卻還是站穩著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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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是一個悠長假期,一連數個星期的放,名義上我沒有甚麼需要做的事。同事朋友們都問我到甚麼地方旅遊,其實我一點興趣也沒有,昨天晚上,我重新看著大學畢業之時跟友人與歐洲各國遊逛的照片,忽爾間好有想要去旅行的衝動,然而我覺得疑惑,明明當時諸多痛苦的場景,像拖著行季拿著地圖尋找酒店,待在使我極之不耐的火車卡中,看著窗口不著後退的景物。可自時間線近兩年半後的現在看起來,主要殘留於腦海的片段和印象,卻竟為我帶來那像是很美好的感覺,人的回憶還真會欺騙自己。

 

說起來也不是沒有地方想去,可那都不是特定的某個城巿,又或是意欲到訪的某處名勝,甚麼景點。我總是被浩瀚的大自然所迷惑,像我要走一趟尼泊爾的登山徑,以及我常提到要於冰天雪地的地方好好隱居。當然我不止對冰天雪地感興趣,比著說一望無際的大海,走來走去都看不到盡頭的沙漠。這一切一切,都帶起我無限興趣。但若說起不同地方的語言和文化,食物之類,我可就覺得那不值得我花時間金錢乘飛機到訪遊歷,每個城巿縱不一樣,也不過是一座城巿。倘將城巿類比成一個人,那不過是和某人短聚數天,簡直就意義欠奉,倘是逗留一段時期的話,倒有可能有著稍為深入一點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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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迷上古典音樂,一天到晚都聽著不同作曲家的作品,忽然間看到了名為Hilary Hahn的小提琴家的演出片段,便按進去細心欣賞,然後我覺得這個名字相當熟稔。那是很多年前看王迪詩的時候,她常常都提到的那位她最愛的小提琴家。做甚麼事也好,努力不過只能讓到達到有限的某程度,再上去也就只能看天分了。我記得《舞舞舞》中主角對那位名為雪的小女孩這樣子說過,某程度上如願以償,我想起確切的字眼來了。

 

看王迪詩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好長的一段時間,每周末她都會在某報章上寫上篇數千字的長文,隔一天便上載到她的網誌中。對我來說,較之於專欄作家,她跟像一位素未謀面的網友,徐徐談著關於她自身的生活軼事,工作上碰到古怪的人,愛情上遭受的挫敗,於城巿各處走彷,聽古典音樂,買名牌貨品。做人要有學識,懂消費和學習品味也是其中一種。

 

當時很多人都對她的身份有很多猜測,像說那不是確切的一個人,說起男人假扮,說是某某作家代筆,我一笑置之,絲毫不覺得那是要緊的事。當你在看一個人的網誌之時,對其身份工作背景長相起質疑是沒有意義的事,一個人的價值在於其價值觀和生活品味,看待某些事情的看法,處世的人生哲學和慣性,一個人聽的音樂,到訪的餐廳,搜購的物品,這比起他在甚麼地方工作,長相高度如何都顯得更有價值。一直到多年以後的現在,我依然是這麼的看法。盡管世人都不這麼著,可是我還是沒有放於心上,難道大多數的人不是一直在忽略關鍵要緊而花最多時間到不值一文的事嗎?

 

我總是說王迪詩是我看的專欄作家,但那是以前的事了,我想當時的我就沒將其當作是專欄的看,說起連載小說也不怎麼合適,我是真的在看某位朋友的網誌是吧,那個時候隔一段時間就總有人會花時間寫長好長的一段文字放於網絡上,於那個相對地人們還有著相當程度的耐性和顯得真誠的時代,對於人們用心寫的文字我都會仔細的看。那時候的我相當有耐心,也不像現在只關注自身的事。現今想起來彷彿那像是別人的事,或者是年少時看過的某本小說,頗有印象,亦與個人的回憶和經歷糾纏於一起,可是那不是實際發生於我自身的事,不過是於腦海重複播放好一段時間,使其記憶都混雜於一起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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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溫暖的城巿,而且更有跡象其變得越來越溫暖,到目為止,炎熱難耐的長夏總算過去,寒冬來時卻帶來了另一種麻煩,由於城巿溫暖的關係,家家戶戶都幾乎沒有暖氣裝備,縱使不是冷到會下雪,食物不用放冰箱的地方,好歹也有寒風刮起不願起床的日子,加上沿海地區濕氣重,使人更能感受到寒冷的空氣。這倒比起更多更為嚴寒的城巿要來得麻煩,那些長年冰封的地方室內有著暖氣,於家中只需穿著薄薄的衣服就行,於這城巿偏偏最冷是室內,可是明明於家中卻要七穿八戴的這可就顯得太過可笑了,還真的令人感到無奈不已。

 

也罷,每個城巿都有著其特色的氣候,大不了就想辦法設法離開的好。雖然我知道走到哪裡都好情況都沒有分別,這個世界不就是千篇一律,我們只是換個角度去看事情,但盡管毫無區別都好,一個人若是每隔上一段時間轉換一下環境,這也是隻相當不錯的事,至少不會有被困的感覺,一種實際上虛假的希望使人有對將來有著期待,再過一會,也許再過一會,這周遭的環境,這身邊的人,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然後周而復始,開始著另一個沒趣的循環。

 

我在讀書,世間某個機構設立的考試,反正閒著沒事人總得唸唸書,便找些事情做以打發時間。其中好大的一部份竟然就是我大學數年間所唸的學科的內容,然後我又覺得我的人生中總是重覆的學著同一些事情很多次。像文科人讀著社會學理論,心理學,文學理論,佛洛依德的名字常常出現。又像我由小學到中學畢業也在讀植物的光合作用。諸多學科,諸多學過的東西來來回回於我身周遊轉,本來以為是放下了,結果又像一個迴力刀始的重又回來。人世間的玩笑可真是夠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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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風的歌的主角某段期間將自己的所作所為量化,像吸煙的數量,睡過的女孩。留學的時候我也有過同樣的傾向,總是屈指一算,低頭默想,那個時候不過是喝過的酒,寫過的文字,聽的電台節目。那段時間我的生活還真是過得相當平靜,盡管那時的我的平靜生活有著不自然的地方,那就像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中的小鎮一樣,那不是渾然天成的,不是自然而然的,世界盡頭的人們借著捨棄心和影子來換取小鎮的和諧和完美,那時的我將自己的慾念壓抑到最低限度,只在心理實在再也不法承受的時候才往外走走,或約雪或琪於城巿各處走訪,甚或獨個兒於家附近散步。

 

近日氣候轉涼,我想起留學倫敦時候的冬天,特別是大學最後一年的時候,我住在樓高幾層的屋子裡,暖氣不常開,最多只是各人房間的暖氣機罷了,是以屋子其他地方,像是走廊,浴室,客廳,廚房等等全都寒冷無比,縱是稍為暖和的時候也不過攝氏幾度,一天兩次到廚房煮吃的時候總是冷得要命,幾近一整年我都沒怎麼煮過意粉,那年我總是吃中式粉麵,將麵團放進沸水中煮開,便加上麻油蠔油,以及大量辣椒油,不吃意粉是因為中式撈麵更能搭配辣醬,辣得口腔刺痛頭皮發麻,也不失一種霸道的保暖方法。可即使這樣,還是落得個手腳冰冷,滿身油煙。是以我總是於吃飯以後洗澡,讓持續不斷的熱水沖打在身上,一點一點的將寒氣驅走,不是這樣的話大概我得於開著暖氣的房間坐上半個多小時手腳才暖和起來。那時我放了兩支浴沐露,一支是清新味道的,像是檸檬,鮮燈,清新而刺鼻,另一種卻是甜膩而使人好眠的,像是蜜糖,呍呢嗱。我是覺得這樣比較合適,中午過後的我還得活動,便用清爽的味道,晚飯洗澡過後我的只靜待入眠的時候,便用濃烈的甜膩,久而久之,反而有種讓浴沐露氣味來讓我知曉時間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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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時份應該聽更為寧靜的音樂,Debussy的曲子都很好,凌亂地散佈的琴音,不規則亦一點不密集,有時專注別的事情正在恍神間,甚至會疑惑音樂是不是依然在奏著呢?或是已經停了下來。蕭邦的夜曲也不錯,最好的版本固然是曾經贏過蕭邦鋼琴大賽的李雲迪,密集的琴音很快便與夜色溶為一體,成了一片流動物,很好容易間近兩個小時過去,曲子又重新由頭播一片。巴哈的大提琴組曲同樣合適於凌晨播放,並無伴奏,從頭到尾僅單單一支大提琴的演奏兩個多小時,聽著平靜的音樂,漸漸內心也變得相對平靜起來。

 

我是不懂得演奏,小時候亂七八糟的學過好些樂器,最後卻還只是一事無成,連最低限度都談不上,說到底不就是世人各有才能,勉強自己做別的事情,豈止事倍功半,簡直就甚麼也成就不了。至少現在的我將眾多死去很多年的音樂家的作品一一回顧,於網絡上多冷門的樂章也找得到,也能聽到古典樂曲中比較偏鋒的類型。我想要聽著我自小曾經接觸過的作曲家,像是莫扎特、貝多芬等人中他們的著名樂章,大概我就提不起勁了。

 

使我一直聽著的還有Paganini的曲,我將Caprice整整二十四段聽了好幾遍,那是以高難度見稱的小提琴獨奏,聽著聽著,我是越是感到24 Caprice不就像武俠小說裡頭的一套絕世劍法,練成了便能獨步天下。單薄的小提琴演奏聲,縱是和弦也不過來自同一支琴,透過小提琴手詮釋著作品,我彷彿能感到Paganini寫下曲時所感受到的寂寥,天地間就只剩下他一人一琴,左手提琴,右手拿弓,走到那裡都孤身一人,是以24 Caprice也用不著誰來伴奏,也沒有人有能力替他伴奏。這跟巴哈的無伴奏大提琴組曲的感覺截然不同,大提琴組曲聽起來就像是老人家於空曠遼闊之時作打發時間的演奏,縱是沒有聽眾,也足以娛己,那是於夕陽餘輝下海邊的垂釣。可24 Caprice的演奏者就像孤獨的劍客,也許是金庸小說筆下的獨孤求敗,或者是浣花洗劍錄中為求武道但求一敗的白衣人,蔑視世人,世人卻對其又驚又怕。方寶玉將白衣人一劍刺死,白衣人嘴角含笑,道謝。便是感動於終於世間棋逢敵手,當時方寶玉問他何以道謝,是他殺了白衣人,白衣人說了最後一句話:你永遠不會知道,你我這樣的人活在世上,是多麼寂寞。。聽著Alexander Markov詮釋的Caprice no.24,當中的淒美來自寫曲者的孤單,孤單又源自Paganini的高境界,遺憾是Paganini生存的年代沒有錄影技術,未能目睹其風采,親耳聽到作曲者的詮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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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握這假期不懈地溫習,每天看上數十頁,寫得像是教科書的筆記本,一看便知是國外人寫的,我從其文字能夠看懂其思維模式,這城巿的人寫的筆記都精簡有力,國外的寫的就算他們囉囉唆唆的說話,看了半天還是捉不到重點所在,也只能說這是文化差異所致,我閱讀著他們亂七八糟的話語,有時覺得煩厭,有時不禁莞爾,更多時候是苦笑。

 

又經過一段時間的閱讀紅樓夢,我還不過將她多閱讀了十份之一罷了,於如此漫長的假期,我對這個進度感到相當氣餒,便重又決定將之置諸一旁,這樣每次十分之一的看下去,得看十次才能夠將之看完。便想先看陸小鳯傳奇,這將是我第三本看的古龍的長篇小說,那獨有其特色的文筆,肅殺而輕快的氣氛,使人感到輕鬆又沉重。

 

說到底那於我來說是疲倦的人生,多數人將生活的辛苦歸咎於工作,於我可有一點點的不同,工作於我來說那麼困難,假期於我也不顯得怎麼輕鬆,最大的分別不過是睡眠的時間和起床的時數。於假期的日子,我總是無法跟隨世間大多數人的作息,總是待到凌晨甚至天亮才勉強睡著,過了午飯時間才睡來。倘這是歐洲時間,當是早睡早起的健康時間,現在可就成了日夜顛倒的傢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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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假期比我所想像中還要有規律,本來我打算每天看一套高達電影,讀幾十頁紅樓夢的,但預備這個考試對我所造成的消耗實在比預期要大,高達和紅樓夢就只好遲些日子再算了。在將紅樓夢由十分一讀到十分二後,我開始閱讀陸小鳯的故事,待在家中斷斷續續的看,不過數天也已經看了二百五十多頁,我還是讀簡單的文字比較擅長,紅樓夢比起安娜卡列尼娜更難看得下去,真難想像雪和我的另外一位朋友是怎麼將她完成的。

 

我每天中午時分醒來,有時候早一點是十二時多,晚一點則是一時多,回來這個城巿兩年我一直保持著這樣的作息時間,倘是上班的日子,總是八時多九時起床,我便往後數算五個多至七個小時的睡眠,調過來計算睡眠時間。但若是不用工作的日子,像長假期,我總是於晚上四五時睡覺,中午十二時一時醒來,我也搞不清楚這是我個人的生理時鐘,抑或是習慣傾向。說起來我好想到北極圈居住一段時間,北極圈內,一年有一半時間長受日照,一半時間則長埋黑暗,那是由於地球的二十三點五度傾側,無論怎麼自轉也好,於半年時間內,太陽要不永掛天空,要不永不出現。

 

屆時我還得將所有提示我時間的東西都棄掉,單是憑想像,這完全喪失日夜觀念的人生可是多麼的誘人,我常說我是自由的,但比起我留學的日子,逗留於這城巿的我可又比起那是更不自由了,至少我不能於累時入睡,餓時進食,遷就著家人,遷就著日照時間。人的生活規律可不一定是二十四小時吧?也許這些年來我所過得的不舒適,都是源於無法好好睡眠和吃飯而形成的。這樣的到北極去,到挪威去,日子總能度得過去,每天花上一小時做運動,閒來聽音樂,寫文字,找個機會好好學習,學習甚麼都行,比如說藝術畫作,早些日子有位同事告訴我,她能說得出各個不同時期的畫的風格和其代表畫家,我甘拜下風,遲些日子也得好好研究一下畫作才行。我的這一份工作佔我夠多時間,學習到事情也寥寥可數,剩下的還是只有仗著自身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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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於黃昏時間於海邊慢跑,由於是周日上班的日子,道路比起周末假期要疏落得多,大多只是正在散步的退休人士,或是一些老人家帶著小孩子來耍樂,當中也有不少像我這樣跑步的人。天色多變,上星期是天朗氣清的日子,於黃昏時候總能看到見夕陽,餘輝將半邊天色染紅。隨著地球自轉,太陽照射角度有所不同,陽光斜斜的從大氣切入,是以天色就蔚藍變成血色。當然也得看當天雲彩的流動,精緻的雲層能將其血紅組合成更為美麗的圖畫。接下來一星期倒是截然不同,一道低氣壓轉移到這個城巿,濕氣重得過份,抬頭望天則是白茫茫的一片,厚厚的雲層重重疊疊的,一點太陽都不落視線範圍以內,日落時分只見天色漸漸變得灰暗,一點點的昏暗下去,然後是路邊街燈亮起,天色由淺白變成淺灰,然後是深灰,越來越黑,最後一點光亮都沒有,深邃的漆黑一片。

 

我總是於日照時分聽著熱鬧的音樂,像交響樂,Violin Concerto,連續幾天我每天都聽一遍貝多芬的第九交響樂,據說這是世界最偉大的交響樂,據說他是於完全失聰的情況下寫出來的。即使是聽過好幾遍,我還是沒能說我能夠稍稍理解,但至少隱隱約約捕捉到一點感覺。我總覺得一個人要理解甚麼幾乎是不可能的事,縱使是我的工作,朝夕相對的同事,相處幾年的同事,重覆看過許多遍的小說,我所感受到的,莫如說是我的一廂情願,片面之詞而已。

 

凌晨時分則偏好寧靜單調的奏樂,像Debussy零碎的鋼琴聲,蕭邦的夜曲,巴哈的無伴奏大提琴組曲,甚至李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都相當合適。於如此這般的奏樂流倘下,我更能夠集中精神思考,又或者該說是讓身邊世間別的一切東西緩緩隱去,這是清晨的寧靜,黑夜之後,黎明以前。這個城巿已然沉睡,要再過好幾小時才重又甦醒,而我於一天的工作已經完成,再沒有甚麼要做的了,剩下的都留待明天。所以說道一天的開始和結束並不是由時間來定論的,那是於我自身出發,每天一覺醒來張開眼睛那便是一天的開始,當我躺於床上昏昏沉沉睡去,這便是一天的結束。

 

我盡量維持規律的作息度過每一天,差不多的時候睡覺,差不多的時候起床,看一個國外大學的講課,聽一遍交響樂,獨個兒閱讀和唸書,黃昏時分到海邊慢跑,幸運的話會碰上晴天萬里,或是點點雲彩,有些時候卻是重重疊疊的雲層滿佈,有時會看得見燦爛絢麗的夕陽,這都很視乎當天天色,人力是一點不能左右的。比較起工作的日子,於黃昏慢跑能看到更多風光,晚上時分人流是更多,天空海面卻都是黑壓壓的一片,雲彩也罷孤島也罷小山也好,統統都隱藏於夜色之中,最多是每月碰上兩片月圓之時,明亮皎潔的月色揮灑於海面上,柔和而帶點珍珠白似的,然而毫不驕傲,亦不耀目的月色,看著看勒,彷彿心情都變得平和起來。

 

25/12/2015

Part VII

 

我將伏特加放到冰箱裡,零下幾度的溫度,由於那是高濃度酒精,那並沒有變成固體,輕輕搖晃一下,少了空溫時候的輕盈,變得更濃。將之含裡口裡,感受著其冰冷,讓自身的體溫將之熱著,很久以前便聽說過伏特加要從冰箱拿出來的才棒,現在才稍稍感受到,那還是一杯冰得不算太久的伏特加,自家的冰箱也算不得很寒冷。多年前我寫道,將來的家想必要長備伏特加和威士忌,盡管喝威士忌常被認為是有品味的表現,我還是喜歡簡單純粹的伏特加,像是我純粹為了酒精才喝此酒的感覺。實際上也是如此罷,我本來不喜歡多餘的東西,當我喝酒時,我只感受到酒,遺憾是這可有多寂寞,每每我喝酒的時候總是孤身一人,只能於鍵盤敲打著毫無意義的文字,可有誰明瞭我呢?

 

少陽說我眼中的她不過只存活於我想像中,事實我沒有對任何人有著想像,一個甚至連自己都無法了解的人,又憑甚麼去談如何理解別人呢?暗中裡我為自己定下作決定的法則,但這也不過是顯而易見的規距罷了,像當我做某一件事時,是因為我考慮過輕重緩急,覺得要去做才做,這甚麼根本訊息也沒有帶出,甚麼意義都沒有,跟我的文字毫無異致,那不過是一種純粹形而上的推論,一個自圓其說的說法。我所思考的事情可謂越來越少了,別人說起對將來的規劃,我總是笑說我只能考慮兩星期以內的事,再遠的事情到時再說。人們都以為我在說笑話,其實那是真確無比的,我每們天都面臨對不一樣的事,又有誰能將未來的一切說得準確呢?

 

一連二十多天的假期已到尾聲,如同一年將盡一樣,一口氣我將一整年的假期於最尾一個月才放,本來甚至可以到尼泊爾走我最渴望的雪山,可惜是還沒有準備就緒,可到底要準備甚麼呢?我也說不清楚。這個假期我也過著過份規律的生活,每天看一課堂,讀六十五頁書,黃昏時分去慢跑,一天到晚都放著古典音樂,由巴哈到莫扎特到貝多芬,Paganini蕭邦李斯特舒伯特,聽著聽著便去這些幾百年前的音樂家的事跡,也找當代當個出色演奏者的演出來看。

 

由於總是於黃昏時候慢跑,看到日落的時候很多,一次又一次都感受到夕陽的絢麗,倒是我沒有只是近黃昏的感嘆,反正夕陽平常事,每天都在,日出日落本屬自然,維持了五十億年,也將再維持五十億年,這種時間的長度已非我所能想像的了,時間就流動就由它去了吧。

 

我聽著連詩雅的《舊街角》,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簡單靜謐的編曲,歌手的咬字,她的喃喃細語,稍帶唏噓與傷感,不禁使我想起一些自身的往事。那年我隻身到倫敦留學,同時間當時的女友甩了我。於倫敦的頭三個月,至今想起來還是不懂得怎麼度過的,全身的環境,一個朋友都沒有的地方,無論是身邊的人說的話,或是早午飯餐所吃的東西,全都不對我的口味。然後我聽到她唱的I don’t wanna be lonely,人失戀的時候總是渴望能聽失戀歌,曾經我問過同事們,他們失戀的時候都聽過甚麼歌呢?此刻想起來,那一年的回憶恍過我眼前,我總是獨個兒坐在房間裡頭,漫無目的盯視著電腦屏幕,鮮有到超巿買酒精,卻於宿舍所謂派對之時喝個酩酊大醉,大吐特吐。每天早上七時多起床,吃著所謂的英式早餐,初時還有於飯堂吃著,與根本不認識的人談著不著邊際的話,後來甚至連這都懶得,我捧著早餐和牛奶,乘著升降機回到自己的房間,留學的數年間,每年都有不同的難題,我已經漠然。也許就是那樣的時光,我習慣了孤獨,也習慣了寂寞,最好世間就只我一個人,不要有誰來打擾我,我也不會應酬誰。我總是獨個兒的做著我想要做的事。

 

然後我想哭,可惜我已經不哭了。人過了某個年紀,時間度過了許多,有些事情我們盡量避免發生,例如哭。尤其是活在這城巿的人,彷彿於這城巿生活,我也只能考慮現實性的事,像是工作,食物,和女人。人們將自己的行程排得密密麻麻,做了一件事,又再做別的事情。時間緊拙,我們毫不浪費時間,回想起來總是感覺自己做了許多事,可真正有價值的,又有多少呢?我也不曉得到底生活於那個城巿才是好,人生本來就是多姿多彩的,各種不同的生存模式,縱是我和柑住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我們的生活方式依然截然不同,盡管我們常常一同逛超巿,一同上課。留學的那段時間,我更深刻的了解到人的多樣性,生活於這城巿的我們委實太多公式了,我們害怕脫離群眾,總是做著與世人一模一樣的事,為甚麼呢?總是有著無法逾越的鴻溝,無法越過的障礙。

 

酒醉總是能勾起我的回憶,酒醉著寫文字的經歷也許深深刻劃在我留學的日子裡,那時候的我房間總是放著伏特加和威士忌,連平常用來喝水的瓶子也是伏特加瓶,隨手便拿上來喝上幾口,不止晚上,午後時分我也喝酒,草草煮過午飯看過村上春樹的小說,百無聊賴的我不時邊看電影邊喝酒,然後昏昏沉沉間睡去。省得過為著現實生活而煩惱。

 

○○○

 

蕭邦的夜曲果然是夜曲,最合適聆聽的時分只有在凌晨,幾近均勻的速度和聲量,使人也感到某程度上的靜謐和沉靜,我的思緒亦沉醉於音符間,若有若無的旋律,琴鍵敲打著弦線,弦線振動而發出聲響,如一陣風般飄過,再也不在我腦海中留下記憶,我沒有過目不忘的記憶,也沒有過耳不忘的聽力,密密集集的音符,聽一個忘一個,可當熟悉的演奏重又響起時,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總浮現於面前。

 

不論多忙多閒也好,時間多得一天能看幾套電影,無聊得找個公開試報來溫習,或是忙碌得一天逗留辦公室十多小時,睡覺都沒有時間的時候,臨睡前我總是花上一點時間,想法子寫下一點東西,我想這有類似恆常的睡前閱讀,而我所做的是寫作,與其說是嗜好,莫如說那是生活習慣,人生的一部份,有些人做某些事是為了得到甚麼,有些純粹出於喜歡,更多時候,只是更為簡單的想做。越是艱難的事,所出發的念頭的越是純粹,我們總是有千百個理由別去愛上一個人,總是有無數原因不去做一件事,可最終不愛的還是愛了,不做的同樣做了。這不是誰能夠左右的事。

 

於倫敦留學的時候我是沒有書桌的,大學一二年級的時候房間的設計是固定的,一邊是床鋪,另一邊則是櫃和書桌,書桌前放一張小小的電腦椅。可自大學二年級始,我便連桌都不用,反正要寫文字的機會算不得多,盡管一星期要交兩三份功課,我便隨便的拿了個硬版放在床上權充桌子寫字,反正我的文字從來都是歪歪斜斜的,我也不過是隨便寫幾句罷了。白天醒來還是坐床,電腦放於床側的小茶几,大學三年級時連茶几都沒有了,便將個用不著的舊衣櫃當作桌子,只是放電腦,滑鼠和一杯水,其餘一切統統置於地上,是以雪說我的房間像個防空洞,我倒沒有到過防空洞,所以也不了解。

 

至今想起來其實那時候的安排不錯,尤其是我最後的活動,對著電腦寫文字,是隨便坐在床上做的,這跟我將要睡眠這件事連成一氣,可以說是隨時我感到睡意便能擱筆躺下睡著,跟於這個城巿的我所居住的房間可謂截然不同,於這裡我有一個工作空間,遠離用以睡覺的床鋪,所謂床,也只是僅供我睡眠之用,其餘時間一律放諸不管。這大概使我的工作更有效率,可坐在椅上的我,卻感到越是疲倦越是勞累。到底怎麼樣的家居設計才最為方便人呢?我也在想這問題,也許是沒有答案的。

 

○○○

 

本來我該寫的是年度回顧,本該在年底前寫好的字,那時候的我卻忙得不可開交,抽不出時間來,往時寫這樣的文字總是需要靜下心來仔細思索的,可我卻無論如何靜不下來,只好還是回到這裡,將自己亂七八糟的思緒寫下去,說不盡能稍稍整理一下自身。

 

轉眼之間一年過去,是真的轉眼之間嗎?這一年說得上是一步一驚心,盡管回頭看起來一切都合情合理,意料之中,但當我身在其中的時候,每一天都蘊釀著千百樣可能。當中最影響我的,固然是工作。閒著的時候和忙得不可開交便是兩種生活。不止一次我說我喜歡我工作的季節性,有忙的時候,有閒的時候,這於我來說很重要。所謂的辛苦和輕鬆也不過是相對,但一份工作對人的消耗卻是可以量化的。有些事情消耗人生,有些事情使人成長,工作亦一樣。

 

有時我想一份工作為自己帶來甚麼的副作用,可至少那還不至於消耗我,將我磨平,這不可能。那純粹是佔用時間的一份謀生技能,有時過於艱難,有時過於容易,大多時候苦悶無比。但我還在這裡,所謂堅持就是不隨便放棄,決定了做一件事,下過決心就只能盡己所能,這不為世界,只不過為自己。無論如何人是要工作謀生的,盡管那是以一種怎麼樣的方式。忘了是村上春樹哪本小說,應該是《挪威的森林》,亦有可能是《國境以南,太陽之西》,當中的主人翁如此寫道:「大學生活沒有甚麼有意思的,可是現在到社會也是無所事事。」某程度上我抱著這樣的態度面對工作,當然除了態度,中間還夾雜著許多理論、格言和處事原則,於一個人地方逗留得越久,便越是將自己的習慣顯露,有人稱之為慣性,有人稱之為傾向性,慢慢面對著某些事人好像變得不用思考,像是處於何種景況,作出怎麼樣的反應和回應,這是早有答案之事。

 

將來的事沒有人說得準,可我可以預計,我預計我明年仍然同樣的地方。我說過要在這個地方逗留六年,我說男人到三十歲才思考人生的方向不遲,我向來是個很怕麻煩的人,作的決定都深思熟慮,左思右想。要是我不在這裡了,想必就是發生不得了的事情,這可使我更為期待。

 

○○○

 

為我的工作感到苦惱,感到情緒低落,那可是連吃飯都沒有胃口,耍樂都沒有心機,連音樂都不想聽。還真是麻煩呢,很多很多林林總總的煩惱紛至沓來,我頭痛不已。這是潮濕到不行的幾天,我約了柑到上班地點附近午飯,她提議不如外賣一家新開的燒味店,我們買的時候已然下著毛毛細雨,當我們手提著飯盒和飲品之時雨已下得相當大,我們縱帶著傘,還是顯得相當狼狽。幸好最後還是找到能擋雨的廣場,於無人的長椅坐下。我說我們該找天風和日麗的日子到來,她同意,可惜天氣總是不如人意。

 

濕得像是春天來臨,人困倦無比,做甚麼事也沒有心機,提不起勁。這個時候要工作還真是痛苦事,可惜除了天氣,也有很多事情是不如人意的。於海邊跑步的時候也像春天,濕得要命,一點點滲骨的寒冷,卻滿身冷汗,甚至搞不清這到底是冷還是熱,寒抑或暖。家中開了抽濕機,各種各樣的回憶向我襲來,濕漉漉的天氣配上毛毛細雨,我想起讀中學時期的春,近三月份,最寒冷乾躁的日子已然過去,我中學位於半山,滿山都是草木,斜坡,下雨時分雨水匯聚成河,於面對青山的走廊走動著,嗅著青山綠草的味道。課堂總是開著冷氣,不是因為熱,是因為太濕。抽濕機的轟隆之聲,卻使我想起年少時候,我所住的地方還沒有分體式冷氣機,每逢炎熱或潮濕日子開著冷氣之時,我開著冷氣之時,便聽著這隆隆聲入睡,這聲音使我想起十多年前的記憶。而抽濕機開動之時,周邊空氣總是乾躁無比,我深呼吸一口,這是我於倫敦留學之時的味道,盡管那城巿總下著毛毛細雨,但於不下雨的時候倒相當乾躁,呼吸於這缺乏水份的空氣,有種彷彿身處倫敦之感。

 

○○○

 

上班最大的好處,莫過於是那有著下班的時候,下班以後便真正用不著想任何事情了。這是比起讀書的時候更棒的,我有在家溫習,至少是在位置上這於我沒有任何優待,要溫習時候,我常在一宜的到凌晨不止。可上班以後縱是多忙碌的日子,當我離開公司,所有的公事彷彿都和和扯不上關係。我離開了,即使是短暫的,我也能夠脫離。縱使每晚睡夢之中,工作竹旳事情仍然在螢繞著我,那是另一回事了。

 

忽然間另一個回憶的畫面出現在我腦海中,那是我於倫敦留學的最後一年,好友雪替我找了租住的房子,事前我甚至沒有到訪過,她知道我的要求不高,亦太怕麻煩,甚至都沒有激請我進選房子的流程裡。我是怎麼找到那房子的呢?雪跟我說那是位於倫敦地鐵的阿仙奴站,我看過地圖後知道那是出了地鐵站後往右轉,一直的走便能到房子。下機之後我乘地鐵到阿仙奴站,當時雪沒有聽我電話,大概那還是相當清晨,早上七點左右的時間,而我總我在這個時候下機,因為我喜歡晚機,機上的乘客都不由自主的睡著了,機鎗裡的燈也關得死死的,漆黑一片。

 

我往右轉,然後眼前是筆直的一條大路。雪沒有聽我的電話,但是柑有,她跟我說只要沿著那條路一直往前走就可以了。我手提著電話和她通話,走到某點,我望到前方有人跟我大幅度的跟我揮著手,卻不是柑是誰?她戴著黑框眼鏡,穿著衛衣。然後我便找到了我於大學最後一年所居住的地方。這使我安適同時帶給我無盡傷感的地方。

 

○○○

 

我還在會計師樓工作,一至三月份,以及七月份是工作最忙的季節。我和同事們亦不負所望的每星期做上七十多小時,由於已經是第二年的關係,我做這份工作感覺越是得心應手。我初上班的時候也是公司首次做如此一家龐大銀行的審計,隨著時間過去,和客人越來越熟,工作也理應更為順利。很多時候周末也用不著上班,捧著電腦留在家中縱是工作,節省了乘車回公司的旅程,用不著面對各個同事,至少感覺上自己是在放假。

 

八九月份有個出料意料之外的project,我和一眾同事在本來應該輕輕鬆鬆等下班的時間還是加班到很晚。跟我同輩的,甚至好些同事們都覺得工作很難熬,也許我到現在還過的去的原因,首先同事們對我還算不錯,盡管他們大多不是很聰明的人,卻不是不能幹的,於工作的本份上他們都盡到責任了,然後他們都很善良,甚至讓我覺得我也要對我的下屬好一點,上行下效,一代傳一代,而我的工作有忙到不可開交的季節,也有相應地閒適的時候,這讓人們有著喘息的空間。這個反差於我來說相當重要,我總是想,要是一天到晚都忙得不可開交,或是一天到晚都閒得沒有事幹,同樣的無法忍受的事。

 

反正我覺得這工作是可以繼續下去,在我眼中這只有兩個選擇,要不是全程投入工作上,像世間的音樂家,企業家,工作就是他們的一切,要不就是一點都不將工作放在眼內,我便是後者。很多診所醫生也是這樣,很多上班也是這樣。唯一的時我不讓自己有討厭上班的情緒,有的時候我也覺得那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我不將工作放在眼在,討厭或喜歡也沒有關係,我跟自己這樣告訴著。於我所謂工作不過是搏取社會認同的一種手段,以及謀生的一種技能罷,除此以外沒有別的。

 

我常說同事們不夠聰明,沒有靈氣,可我覺得他們其實很好,很難遇到一班像他們善良而隨和的同事們,工作上我們各盡本份,沒有勾心鬥角,沒有推缷責任,正如當年我到預科才明白那不可能再遇上像中一至中五那班那麼棒的同學們,我也有著預感往後不可能遇到那麼棒的一群同事們。盡管我常對自己說同事們不可能成為朋友,可他們都很友善,亦常常不厭其煩舉辦各種聚會,可我總是嫌遠不到場。

 

轉眼之間一年過去,是真的轉眼之間嗎?這一年說得上是一步一驚心,盡管回頭看起來一切都合情合理,意料之中,但當我身在其中的時候,每一天都蘊釀著千百樣可能。當中最影響我的,固然是工作。閒著的時候和忙得不可開交便是兩種生活。不止一次我說我喜歡我工作的季節性,有忙的時候,有閒的時候,這於我來說很重要。所謂的辛苦和輕鬆也不過是相對,但一份工作對人的消耗卻是可以量化的。有些事情消耗人生,有些事情使人成長,工作亦一樣。

 

有時我想一份工作為自己帶來甚麼的副作用,可至少那還不至於消耗我,將我磨平,這不可能。那純粹是佔用時間的一份謀生技能,有時過於艱難,有時過於容易,大多時候苦悶無比。但我還在這裡,所謂堅持就是不隨便放棄,決定了做一件事,下過決心就只能盡己所能,這不為世界,只不過為自己。無論如何人是要工作謀生的,盡管那是以一種怎麼樣的方式。忘了是村上春樹哪本小說,應該是《挪威的森林》,亦有可能是《國境以南,太陽之西》,當中的主人翁如此寫道:「大學生活沒有甚麼有意思的,可是現在到社會也是無所事事。」某程度上我抱著這樣的態度面對工作,當然除了態度,中間還夾雜著許多理論、格言和處事原則,於一個人地方逗留得越久,便越是將自己的習慣顯露,有人稱之為慣性,有人稱之為傾向性,慢慢面對著某些事人好像變得不用思考,像是處於何種景況,作出怎麼樣的反應和回應,這是早有答案之事。

 

將來的事沒有人說得準,可我可以預計,我預計我明年仍然同樣的地方。我說過要在這個地方逗留六年,我說男人到三十歲才思考人生的方向不遲,我向來是個很怕麻煩的人,作的決定都深思熟慮,左思右想。要是我不在這裡了,想必就是發生不得了的事情,這可使我更為期待。

 

○○○

 

當然需要寫一下跑步,這些日子來貫徹我的生活的大概就是工作,跑步,寫文字,約會,消費,看書,看課堂,我的一年之內來來回回重覆做著這些事。好不容易一年過去,容易或是不容易?我也沒有答案,至今回想起來總算是走過了,還不太壞,可身處其中之時,實在是不乏辛酸痛苦,好多次想要放棄的時候,可最終於是過去了。

 

每天我記綠著所跑步的路程,每個星期都有至少跑上一兩次。不用忙工作的時候甚至可以一連跑上兩三個星期,炎熱的時候途程較短,寒冷的時候途程較長。要說跑步使自己得到甚麼嗎?是為了甚麼?我不知道,也許透過不斷的寫文字,習慣成自然,那是我生活的一部份。像文人會寫文字,飲者喝酒,跑者跑步,這本就是順理成章之事。因為每天堅持跑步,所以我成為跑者,因為我是跑者,所以我每天跑步。這幾乎是用不著思考,理所當然的事。

 

盡管一直的跑,我的成績卻相當一般,也沒有意欲想去特別訓練而提高,跑得快也好,跑得慢也好,也只是一個歷程而已,我們從一個地步走到另一個地步,不是我們要走得多快走到多遠,而是於旅途之中我們有沒有好好的看過這個世界,有沒有用心去感受身邊的一切,有沒有用心去看待過自己。

 

○○○

 

我固然一直寫著文字,多年沒有間斷,回港以後,寫得更為規律,更為頻密,盡量以每天數百字的步伐,像每天跑步上數千米,不時喝上一點酒,算不得多,也不是少。總之我發覺於一個地方逗留得久了,重覆做某些事情久了,便漸漸建立出自己的習慣。連文筆都大致定了下來,寫回顧的時候我總是巡例似的重看之前回顧。我的文筆逐年有變化,到近幾年寫的一切都大致一般模樣。年輕的時候我所刻劃的文字總是受那段時期所看的書影響。現在我看甚麼書也罷,也都不能從根本上動搖我的文筆了。

 

過去一年我寫了十幾萬字,沒有主題,沒有結構,純粹記錄所思所想的文字,那是「流」,或許那是意識流,那是我的意識,或許那是思想流,那是我的思想,或許那是文字流,那是我的文字。我以這個形式作文字創作,就是不想被任何事情怐怩於。之前寫下《我和柑的二三事》,那是一共八十篇文字。現在我寫的沒有篇章之分,只相當任意地於每一萬字便下一個分界線,用part分開。純粹是三加五除二的分法。是以我的文字是連成一氣的,沒有分類沒有觀眾,甚至連我自己都甚少翻看。我只有在寫好五萬字後才放上網,用作備份及給小量會看我的文字的朋友們。我寫得沒有比任何時候少,只是,我已經不是那個三五天便會更常網誌的blogger 罷了。

 

我很滿意,這樣子寫文字更能代表我自身。不是好壞的問題,是那確實的代表著我,是以縱是好壞於我也無可奈何了。不好的話那只是我自身的不好,身為一個作者,我忠於自己,率直而真誠地刻劃自己的情感和所發生的事,這是我所能做到最正當的事了。

 

○○○

 

除了文字,我還會用excel將林林總總事情都記錄下來。像每周和朋友到甚麼地方約會晚飯,每天所慢跑的距離,寫下文字所需要的時間,慢慢我記錄的東西越來越多,像是看的電影,想要搜購的東西,於網上聽著的yale open course,想要到訪的餐廳,看過的書本。

 

也許是年紀大了,也許是事情發生得太多太密,不仔細的將事情都記下來,那統統都將忘記得很快很快,像是星期三的時候要回想起前兩天的午飯吃些甚麼已經相當困難了,常常要花上好一段時間才能夠想起來。我便將一切都記錄下來,說實在我也不知道這有甚麼意義,也許就像是拍照片似的,寫文字似的記錄,不過那是另一個形式罷了,文字,圖片,還有數據。這就宛如村上春樹第一本小說,主角將抽的煙,睡過的女孩,統統都記錄下來,到一個地步便不再記錄,由它了。我也在等待著放棄記錄由它去的時候,那會到來的,就看是甚麼時候。

 

○○○

 

我看書,一直都在看。回港以後看的書不多,看了好一陣子的翻譯小說,《安挪卡列尼娜》都看完了,《紅樓夢》也看了五分之一,可我有感這樣子看書下去的進度實在太緩慢,然後我又看了金庸,衛斯理和古龍的小說。好看的故事就是不一樣,總是像愛不釋手似的一般看著。比起看《安娜卡列尼娜》和《紅樓夢》的速度都要快上許多許多。

 

看書為學文筆,看書為增知識,看書為個人修養,看書為個人興趣,看書為打發時間。各種各樣的原因,我寫文字,我亦看文字,無非這樣而已。有時候我看沉悶無比的文學作品,但那看得很緩慢。更多時候我看追看性很強的小說,像武俠小說,像衛斯理的科幻小說。我像是上了癮似的追看著,在身邊都沒有有文化的人的時候,能夠看上一點文字已像是了不起的年代,我也只好苦笑。

 

看了書劍恩仇錄,順次序的看了幾十本衛斯理小說,古龍的小說也看過幾本。本應該於中學時期全都看完的書,我都沒有看,到現在才重又拾回看書的樂趣。高追看性的小說果然是打發時間的一道良方。我閒著時看,等巴士時看,乘地鐵時看,甚至於公司閒著無聊時我也看。人生有很多時候都不過處於去想要無無聊聊打發時間的日子,甚至越是忙碌的時候便越是要找無聊的事情做。

 

○○○

 

每一年總是與往年一樣,當我們身於其中,總是覺得日子過得很是艱難,很是痛苦,可從過去了的時間看回去,卻又覺得那委實是一個不錯的經歷,至少這使得個人也成長了不少。我想這是大多數人覺得時間過很快的原因罷。我也不時有著這樣的感覺,可我總是想明明當刻的時候是分秒難過,所做的事情亦艱難無比,是以這時光飛逝及輕如鴻毛之感也不過是幻覺而已,實在算不得數。

 

未來一年會發生甚麼事?將來的一切是沒有人會知道的,可是也能夠作出一點點的推測。讀書的時候讀書是我生活的主線,工作以後,這固然就是工作。我不是位熱愛生命的人,很多時候想起,生活帶給我的總是苦多於樂,辛苦多於享受,可既然我選擇了生這一條路,就只能好好努力下去,裝個生活應有的樣子,做些活著的人應該做樣的事,這是我反反覆覆的看村上春樹的故事所明白的道理,也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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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已疲倦無比,每星期最為放鬆的時候,莫過於早上上班時於巴士上層睡著,每晚躺上床的一刻,還有週六用不著晨早上班,醒過來後發現可以多睡一段時間的這幾個剎那。如果留學倫敦有好處,我至今最渴望的便是那清新滲人心脾的空氣,還有睡之不盡的時間。這一點我想柑比我更為懷念,那段時間她總是比我渴睡,說是一天能睡上十二小時,我可不行,若是一天能給我七個小時的睡眠,這已經很好的事。可如此疲倦下,我幾乎甚麼都沒能做,只能沒有精神地勉力支撐著身驅。

 

很多時候我喜歡聽舊歌,特別是我成長的時候,年輕的時候聽過的好些。每星期假期留在家中休息之時,我總是喜歡聽著這些歌,讓我沉醉在動聽而熟悉的旋律,這使我感到放鬆,這個時候,我不感到疲倦,不感到生活的壓力,沒有必要做的事。一首歌曲大概三四分鐘,要是一天能度上十數個愉快的三四分鐘,這大概可算是不錯的一天了。

 

這大概是我喜歡聽演唱會的原因,那都是成名以久的歌手,他們唱著十幾年前的歌曲,他們的成名作,及後很多年也不過重覆的唱著賴以維生。身為觀眾認識的也不過那幾首,可是這已經夠了。半個晚上我看著他們盡情落力演出,這期間我是甚麼也用不著做,只專心聆聽,細心欣賞便好,甚至連思想都用不著,這可該有多放鬆。

 

○○○

 

奇怪,某些莫扎特的鋼琴,於凌晨聽起來,竟然不像是莫扎特的音樂,反而這種若有若無的靜謐,我想到蕭邦的夜曲,只有在仔細聽著的時候,才又發現蕭邦的曲子應該稍稍更為複雜。但當中的差異簡直微乎其微,還是聆聽音樂的時間和心境也會影響所聽的音樂?我感到疑惑。

 

工作於我顯得不那麼艱難,至少比起第一年來說,我總是回憶起痛苦無比的日子,然後我又覺得其實現在委實不錯了。盡管我還是覺得生活實在太勞累,恨不得一手將之了結。我聽著古人的音樂,讀著數百年前的人的學說,心中只羨慕他們,不因為他們有多偉大,留下了多少作品。只因為他們已死了,死了,就不會再面對現實生活的一切了。甚麼痛苦甚麼快樂勞累都已沒有了,那時候我大概用不著再煩惱甚麼,可以盡情放鬆休息了。

 

柑這星期到城巿的另一邊工作,有時候我想見到她,就這樣任意走著,見面,吃個午飯,心底裡我總是覺得她是少數瞭解我的人,她總是能越過好些表面因素,說些別人都沒能說出的話,是我少數認定的大學同學。我不知道若是我們從不相識而成了我同事的話,我對她會否有同樣評價。未發生的事我總是對之抱有好奇。也許不會,可至少我已經不會再像留學那時的與一個人共同生活,我們恆常見面,沒有甚麼不能說的,卻不會提起甚麼。我們的了解,可都是不經覺的交談著,慢慢累積上來的。像大學同學不像中學同學的親切,工作的同事們不像柑,這幾乎是一加一等於二的關係。

 

○○○

 

老遠的朋友跟我說起課堂時他們談起短期和長期目標,我也稍稍想了一下。短期內我想的只有好好睡上一覺美滿的覺,長期麼,大概是要找個地方隱居。有時我覺得我用不著找誰了,這世間所發生的一切也不再與我有關了,反正我已不關心這一切。我情願學習,情願閱讀,情願工作,這至少是關於我自身的是,純粹由所出發所做的一切。於這個時候,我覺得自身仍然相當缺乏,甚麼都想不起來,懂的東西一點不多,身邊沒有一個可以幫到我的朋友。說起朋友,近年交往的人越來越少,我總是感受自己孤身一人生存於這世上,我可連一條金魚也沒有養,寂寞得像江湖的浪人。我的知己可在哪呢?

 

15/1/2016

 

 

Part VIII

 

縱是工時不算長得過份,可越來越多人找我,我的工作顯得越是麻煩,想要靜下來處理關於自己的事情都不行。午飯時份我獨個兒走到一個小飯堂,那是位於這城巿一個室內球場,也許是羽毛球,也許是桌球,更可能是壁球,於這個運動場內有一家小飯堂。賣著滿滿這個城巿特色的西餐,像是煮得過火的意粉,滿得像要溢出來的醬汁。徹頭徹尾這城巿的方法。

 

可是這舊式飯堂易手了,原本是我們先在售賣處點食物,職員會給你一張紙皮,上面寫著一個號碼,然後便自己找位置坐下,小小的店竟分了樓上檈下,食物準備好了職員會捧著餐叫著紙皮上的號碼,我就是喜歡這風味,這純樸,夠頹廢,還特地約友好的同事們來吃。

 

今天獨個兒到訪,我漫不經心在於門前排隊,門口有著一條小小的人龍,由於此運動場就近於某間學校,就是我於倫敦留學之時室友所就讀一所學校,別人都說他那所學校與我的母校是世仇,我不禁失笑,這怎麼可能幹我的事,我就讀於我的母校,沒與任何人搭上干系。

 

我站著邊排隊邊看《絕代雙驕》,小說看得入神,忽爾發現站在我前面的人其實不是在排隊,我只好一直走到收銀處,我想走到樓上看看有沒有空位才到收銀處點想要吃的,誰知一名女生攔著了我,問我是幾個人,說道上面是大枱子,適合大伙人。聽了這話我才驚覺這地方都跟以前不一樣了。也就只好隨她擺佈,我說我不過孤身一人,她帶我到一張桌子,坐下,給我個菜單,價錢加了不少,我也沒法介意,菜單是對我口味的,隨意點了一個,然後重又專心的看著小說。我點了蘑菇湯,雞扒意粉,熱奶茶,蘑菇湯水準以上,熱奶茶不喝也罷,雞扒意粉合理地好吃,

 

沒有比吃飯的時候更適合看小說的了,也沒有比看小說的時候更適合午飯。看吃著午飯,看著小說,享受著一天少有的寧靜時份,工作之時總是有林林總總的人找我,應該的,不應該的,我覺得頭痛不已。將自己沉迷失小說的世界,四五十年前的小說,我又再一次想起《挪威的森林》中永澤所說他所看的小說家都是已逝世三十年以上的,我倒是覺得作品若是能長存幾十年依然享負盛名,已經相當不錯了。何必要讓作家的年紀限制作品的可觀性?這豈非我倒現在還不能看倪匡和金庸的小說?

 

我看著小說,投入虛構中的故事世界,使我暫時冺了現實的痛苦。除了看小說,文字也大概同樣是一個途徑,我不過透過將自己的事當於是別人的,當於是虛構的小說家言的寫出來,這當中大概沒有別的作吅,除了能夠自欺欺人以外。然後我到附近的公園散步,還有散心。這天天下著微微細雨,我撐著傘,滿不在乎的走著,仔細聆聽著雨點打在傘上的聲音,周遭沒有人的我,享受著片刻的寧靜,聽著雨點落下的聲音,流水淙淙的聲音,獨個兒午飯散步,果然還是個不錯的選擇。走在路上,我想些甚麼?

 

○○○

 

又是一年的馬拉松賽事,屈指一算已是第三年。也就是說我已於這城巿逗留了三年,準確說來是兩年半,這可不是一個短時間了。留學數年,度過了悠閒無比的數年,於這個我所成長的城巿,我知道是艱難的。但人於某個年紀總是不得不過著艱難的生活,我想這是無可奈何的事。這年雨下得特別大,跑道上的人特別的多,首次於滂沱大雨下長跑,我戴著帽子低著頭,勇往直前的走著,心中除了一直向前走以外沒想到別的事情,好些時候做人就是要有這樣子的單純,或甚麼都不想,全身進入一個狀態,和周遭事物都脫離,彷彿全個世界只剩下自己。終於又走到了終點,然後我想大概是時候練習跑一次全程馬拉松,有規劃的訓練賽程,唯一是我想到在炎熱得連外出都不想的天氣下練跑便覺得頭痛不已。可反正這城巿千百個人也做著同樣的事,辛苦的事情,多我一個又何妨?

 

疲倦無比的應付著這煩燥的人生,忽然我覺得電腦的主機風聲好大,嘈吵到我連音樂也沒法仔細聽的地步,能使我生氣的事情委實太多了,多到漸漸我已經懶得生氣,連發洩都省下,直接的一個人走開,到一個誰都不打擾自己的地方,和誰也不說話,我感到我個人越是變得沉默,不是我不喜歡說話,是再也沒甚麼值得我訴說的了,也沒有配得上聽我說話的人。

 

漆黑天空一片,我獨個兒乘著升降機到大廈大堂,推門離開,時近夜深,正值寒冬,一片冷風刮來,我卻不感到冷,倒是覺得寂寞。想起前兩年於同樣的地方,每晚一同下班的同事們,他們都就像是已經畢業了的同學們,我再也見不到他們了。縱是見了也無補於事,反正那已經不是那麼一回事了。像是就學期間我們被迫地一群人關在同一個班房中,工作中的我們又何嘗不是被關於辦公室裡?可就在我們和素不相識,亦絲毫湊不上志趣的人在一起共同地幹著事,我們之間還是無可避免地形成了牽絆,談不上連結,算不得情感,只在於隨著時間過去,我們熟悉對方,某程度上互相了解,縱是不明白不認同,也憑經驗明白到對方的行為和反應。那是一份熟悉感,久而久之便成了親切。可惜是人總要畢業的,可幸的也是人總有畢業的時間。我走出大門,看著那道本應幾個人共同走著的樓梯,覺得此時此刻若是能流下一滴淚該有多好。可惜沒有,我已過了流淚的年紀,過了流淚的時候。倒是忽然感到,我工作間最艱難的日子過去了的同時,最美妙的日子也一去不返。

 

○○○

 

上班的日子總是困倦無比,除了睡得比平常的日子都要少外,我想是如此這般的生活節奏於我來說毫不合適,於這城巿我晚上太晚才睡覺,想要早睡,卻來來去去都還是早不了。倘若到了歐洲,我倒是能過著早睡早起的健康人生,而且那邊的空氣和濕度,好像用不著睡上很久便能充份的休息。

 

我於晚上喝著酒,想著關於自己的事。有時我享受專心做事的時刻,管那是電腦遊戲,看小說,抑或是工作上的事情。能夠專心致志的做著一件事。世間能有幾多這樣的事情?我們總是受著各總各樣的打擾,有來自外在環境的,更多是來自自身的。可是有時候我能夠短期集中,像考試期間我一連數小時專心的於試卷上寫著,像趕著工作的死線是一言不發於電腦默默敲打著。

 

可絕大多數時候我都無所事事地分心,漫無目的的打發時間,儘管有多少事情趕著,我還是抱著盡量輕鬆的心情來做所有事,天下沒有甚麼大不了,於現代社會我們誰都不容易隨便丟掉性命,這不是生死無常的武俠小說,我們過著平常平淡又沉悶的生活,想著明天將會發生的事,不是一切早在意料之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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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覺巴哈的Goldberg Variations很有收儉心神之用,聽著聽著彷彿紊亂的心神都要平伏下來,我跟同事們的距離更是覺得遙遠,又經歷了一段時間,我好像已很難再跟甚麼人交往似的樣子。閉上眼睛感受著身體的疲倦,一天天的睡眠不足再加上過度思考和閱讀所產生的思考肉體一併來的疲倦。也許明天要到家樓下海邊跑上幾圈,活動一下筋骨,勞役身體的時候我個人好像更為清醒,疲勞也彷彿能消退一點點。

 

我於這城巿但覺越來越沉悶,幾乎所有的事都提不起我的興趣。我看著死去數十年的作家寫成的小說,每天等車,吃飯的時候便專心看著,於這些時候,彷彿我也能逃離一下現實世界,專注於跟我自身處境毫不相干的一切。脫離世間的一切,那統統都與我無關。一切不過猶如過眼雲煙,轉眼即逝。

 

冷得要死,盹得要命。我還能喝酒,就表示我還不是太傷心,只是世間有許多無可奈何,萬不得已時只好感傷,我早已習慣了孤獨,習慣了寂寞,可是寂寞就自有寂寞的情緒,那是一整個系列而來的。難得地冷,記得去年的冬天猶像是跟這城巿的人開玩笑似的。連厚一點的外套也用不著穿,接著的夏天又長得要命,我連到街外吃飯的心情都沒有。好好歹歹現在可總算是嚴冬的滋味,有點像我首年回到這個城巿的冬天,冷得晚上慢跑時連底衫都穿著,不再只是單單薄薄一件汗衣。

 

看了古龍的幾本小說,小李飛刀,陸小鳯,絕代雙驕,接下來可以看楚留香。生活中艱難的日子,有著數十年前寫成的精彩好看的小說相伴,我倒是覺得很不錯的了。也許我看書不為增長知識,不為文筆,那不過是一個逃避的手段。這城巿的人逃避時,他們離開這城巿到旅遊,我不旅遊,要逃的話我看書,看演唱會,寫文字。那幾近是一舉幾得的事,我看小說的時候將無聊的時間打發掉,沉醉於小說家言的世界之中,我彷彿忘掉了現實,忘掉了世界。我也是位寫文字的人,盡管世間的人都嘈著要照片要影片,我還是覺得單用文字已足以描述世界,活靈活現,每個人都能夠想像得出。

 

我變得越來越少話,知心的朋友少了,能對得上嘴的人少了。很多時候我已習慣了自己一個,不願有誰來打擾著我,時間是如此這般流動,不多也不少,算得上短促,我也不願將之浪費於無謂的人身上。有時候傷心,更多的時候感傷,時間沒有過不去的,世事也沒有過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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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能沉迷工作倒好,可惜很多時候工作都是索然無味的。幾近一口氣看完絕代雙驕,像唸完了一科書一樣,今天是休息的一天,到舊同學家中玩陳舊的電腦遊戲,聊聊天。碰著幾十年一遇的寒流,天氣可是冷得要命,簡直跟留學倫敦之時一個模樣,還下著毛毛細雨,陰陰天的使人更覺陰凍。於這城巿我可是從來沒感受過如此寒溫,我捎個訊息給柑,說道實在寒得要命,你都穿甚麼衣服呢。她說道那不就是於英國時候的那些,比起那時更冷,要是有個發熱機就好了。我深有同感,連於室內都要穿得厚厚的仍然寒冷無比,這於感覺委實不太好受。當然到現在我還是認為寒冷還好,大不了過兩天我到家電店買個暖風機回家,讓之於我的房間徐徐發熱,如此這般可保室內暖和,外出之時不過將些擋風之物掛身上,身子同時在活動,勉強總能挺得過去。

 

要是能一直如此低溫可就好,少了惱人的炎熱,我會多花心思想想有甚麼衣物要添置,少不了的是一件大衣,再來一件彷皮草也不錯,要搭上一件真正上雪山用的防水防風大衣,我喜歡買東西,卻總是花上很多時間去搜尋甚麼東西才值得失花金錢。以前我總不願收禮物,覺得那是繁文縟節,麻煩透頂,現在的我可更不願收禮物了,因我覺得沒有人花金錢能花得比我出色,至少是在買東西給我自己這方面。像我現在需要一部暖風機,這又有誰能想得到呢?禮物多就是昂貴而毫無用處的東西,反倒是自己買下的,才會真正的想要使用,真正需要其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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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晚上聽著巴哈的音樂,Goldberg variation也好,cello suite亦好,Partita也不錯,也許我晚上睡覺時應同時播著,也許比聽電台節目要好。留學之時養成了聽收音機的習慣,便一直的恆常地保持至今。當時的我正值失戀季節,無論是靜謐著的環境,還是聽著音樂都使我感到無比痛苦,只有聽著人聲,人於異地聽著自己熟悉的語言心中總是比較好過。他們談論著有趣的事,各種各樣的人致電去訴說自己的故事,獨自一人的彷彿也有著許多人跟我說話的感覺,也許就唯有如此,時間才過得去。

 

時間流逝著,我閉上眼睛的感受著。亂七八糟的麻煩紛至沓來,我感覺疲倦無比,致命的寒冷過去,暖氣機大概也不那麼急著要買,再待一下亦無妨。聽著古典音樂,喝著伏特加,思考著自己的人生。忽爾間我想念陽光,想念於晴朗萬里的氣候曬太陽的日子,這城巿的陽光是炎熱的,回想起於倫敦留學之時那陽光是幾近無熱的,就只是晴天,就純粹光亮。不那麼寒冷的日子到公園去,很多女生都脫了外衣躺在草地上閱讀和曬太陽,我於青草地散步走著,抑鬱的心情也緩緩施展開來,變得不那麼難受。

 

結果很多時候想要寫下甚麼,卻都乏事足陳,除了工作以外,最切身的也唯有氣候,像近幾天溫度急降,冷得要命,沒有暖氣的室內環境顯得比於猛風的大街上走著還要寒冷,想要買個暖氣機回家,走訪家電店,卻發現都賣光了,嚴寒之時的暖氣可比甚麼都要來得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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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工作忙得天昏地暗的季節,這一年要處理的事情更多。壓力大得要命,心情被擠壓得連說話吃飯都沒有心機,明明疲累得要死但身子躺於床上的時候卻仍然無可抑止地思考著工作崗位之事,我算不得懂得應付壓力的人,所用的法子也不過是將一個個事情處理好,解決掉。要不解決自己,要不清除人生中的障礙,人生在世就是要盡到責任,這是少數我從村上春樹的小說中學到的事。這麼說來我簡直太積極了。

 

初兩年工作那時我最大的心願是一整個隊伍的人們都齊齊整整工作,一同辛酸也用不著害怕,可惜這一年升職的升職,離開的離開,調走的調走,往昔與我坐在同一房間工作的人已一個不剩。某程度上我對此很是感到心灰意冷,盡管我沒將他們當成朋友,但沒有投放過多感情,可始終一起面對得久了。朝夕相對間,未至於日久生情,卻還是萌生了熟悉和親切感。

 

可這一切都如煙逝去,世上無不散之筵席,於很久以前我就知道,可身處這樣的情景,我還是感到寂寞無比,痛苦無比。妹問我為甚麼不離開,這當中固然有很多原因,我不想認輸,不想面對失敗,不想像野狗般逃竄,也許我想得太多,也許我的包狀太重。可此刻的我卻沒有想到要走別的道路。是以特別覺得沮喪,也特別覺得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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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炎熱得過份,這個冬天也稍稍變得寒冷起來。上星期更是數十年來最冷一天,那簡直不是屬於這個城巿的天氣,於沒有暖氣的家中,沒有暖氣的公司,穿到滿身都是衣服依然寒冷得要命。想起留學之時於倫敦亦有過同樣事情,於室內我總是開著輕度的暖氣,可某個晚上忽然變得更寒冷,將窗子緊緊閉上也無濟於事,依舊冷得發抖。直至機緣巧合間發現了當時雪給我的暖氣機,除了能調較風的強度上還能調較暖風的溫度,將之調到最熱的程度,縱是室外飄著雪的氣候,房間中依然是暖和無比溫熱如春。

 

我寫下甚麼,我記錄甚麼。由數百年前作曲家寫下的古典音樂,到現代電影的配樂,norah jones 的jazz,甚麼我都看,甚麼我都聽,甚麼我都思想,天昏地暗工作的同時,我看著小說,撇下了留學期間看村上春樹小說的習慣,近大半年我看金庸看衛理斯看古龍,好看的小說,引入入勝,於這個人們都沒有品味的年代,看著武俠小說已然是很高俗的了,再過二十年,也許看情色小說已是很有品味的事情了,這倒真的引人發笑。

 

有時我覺得工作壓力過大,有時我覺得時間過於緊拙,很多問題解決不了,人生過於艱難,可這可是無可奈何的人生,疲累無比的一切。同事們離開工作,妹都叫我辭掉工作,可是我想那實在不關工作的事。也許是這個城巿,也許是這個人生,說實在的我也說不定。人生還真是存在太多迷茫的事情了。

 

可即便我將工作辭掉又怎麼樣呢?還不是得找別的事情做,容易的事有容易的痛苦,艱難的事有艱難的痛苦,那不過是性質不同,程度不同。我的興趣?我想做的事情?委實說我有麼?近幾年我已沒覺得自己有對甚麼感狂熱的,我羨慕藝術家,像寫作,像造音樂,像畫畫和彈鋼琴,他們做樣自己想要做的事,可我總是無所事事。無論我工作也好,看書也好,聽音樂也好,沒有一樣是非如此不可,也沒有是我需要做的,到底,時間都將如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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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宵的時分最適合莫過於聽著樂器獨奏,由久石讓的電影鋼琴組曲,到巴哈的大琴和小提琴,蕭邦的夜曲,李斯特的匈牙利隨想曲,統統都顯得合適。現在我聽著國外的人彈著結他音樂,這算不得上古典,結他是現代的樂器。紊亂中帶序的琴音,彷彿將我的心情都撫平,稍稍抒緩一下個人的生活壓力,還是該說是工作壓力?我不知道,我已經被這一切都弄得頭昏腦脹,未來有五天的假期,我只好將之暫時都拋諸腦後,至少該待到明兒才想,我搞不清,工作一年接著一年,時間是短了,壓力卻有增無減,要處理的事情日益增加,好幾刻覺得自己簡直都負荷不了,可到最後我可有著噢終於都過去了的感覺麼。有麼。

 

話說我終於看到古龍的小說,先是浣花洗劍錄,然後是小李飛刀,我接著的看陸小鳯和楚留香的故事。種種小說家言的人物,看著數十年前的文字,各種人物卻忽爾歷歷在目,各種角色各個故事,統統有血有肉的呈現眼前,比起電影甚至現實世界更能使人感到實在,為甚麼呢?甚至將之拍得電視劇電影,呈現於大銀幕間,亦無心中的形象合適。我疑惑著,總是覺得像是這樣的傳奇故事不就早該在很多年前,當我仍然很年輕的時候便看過了麼?怎麼會拖到現在,可現在的我已然明白人生中很多事情都是沒有解答的,勉強求解的話除了使自己痛苦之外可以甚麼也沒有。

 

一醉解千愁,其實問題仍然,世間沒有甚麼東西會隨風而逝,所發生事情無可改變,一切都長存心間,只可惜我記憶太好。最近我總是在回想,我的人生中好像沒有輕鬆易過的日子,待在這份工作的時候自不消說,入職前於這城巿某一大學所上的數月課堂亦麻煩無比,然後是孤獨無比的留學日子,當時我與好些朋友反目,前女友離我而去,雖用不著向任何人交代,可那寂寞也不是容易忍受,再往前就是中學期間面對著公開試的壓力,跟工作不一樣,工作之時我將之擱置一旁的時候較多,唸書的時候卻總是連私人時間都沒有,翻天覆地的唸。

 

生活中少數放鬆的時間便是睡覺,我最享受臨入睡和剛起床的時份,我總是想此刻的我回想起留學的時候覺得很美妙,大概很大程度因為當時的我是沒有書桌和坐椅的,做甚麼事我都只是坐在床上,電腦則放於床邊的櫃上。那時的我總是搞不清睡著和清醒的時間,幾近一整天都在休息,碰上沒有特別事情的日子,我窩在床上聽收音機便能聽一整天,一年級時看動畫,二年級時看電影,三年級時玩玩電腦游戲。

 

然後便是陽光和跑步,也許還有大海,可這是沿海城巿,我總是每天也能看到遼闊大海,最棒的時候便是於陽光下在海邊慢跑,我總是於假期才能這樣做,還得碰上那天沒有約會,湊巧不是烏雲密佈,碰上那著的日子,總是壓力滿肩的日子也能稍稍舒緩一下。某年六月炎夏我溫習著艱難的試卷,壓力越下於陽光下慢跑日子越長,汗流浹背下走上近十公里,身子疲累間刺激著某些內分泌,彷彿又能夠繼續下去,稍稍堅持著,不就是這樣挺過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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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越來越難寫下文字,也許是我已經寫過太多,年少時的,留學時的,回到這個城巿以後,工作間的事,也許是個人生活委實太波欄不起,特別當我在看著精彩絕倫的小說,同樣是故事,別人的故事可都引人入勝,使人感嘆,使人感慨。唯讀我的事,連自己聽著都感到乏味的故事,這可是連刻劃下來的心機都沒有。

 

過著農曆新年,吃著幾片蘿蔔糕,忽然想起當年在倫敦過新年,和柑到唐人街的酒樓吃了許多點心,還叫了整整兩碟蘿蔔糕,那也不是甚麼出色的蘿蔔糕,粉太多,蘿蔔太少,可此刻回想起來,那竟比我吃過的許多都要來得棒,我們坐在一張四方桌,柑坐在我的右邊,當時我們在談著甚麼?我都忘了。想吃的點心我們隨意點著,我和柑吃飯從來不理會價錢,反正那也不是甚麼高檔地方,我倆總是風風火火的吃個痛快。離開這城巿已經兩年多,這段期間我跟好多女生有過約會,她們卻沒有一位與柑相像,橫蠻中帶可愛,柔弱驕傲而強桿,所能想到最接近的,竟是同是當時同樣居於倫敦的雪,雪之於我和柑更是遠離現實商業社會,盡管她亦是相當富有現實色彩的人物,同樣強桿野蠻而帶大小姐牌氣,與這樣的女生相處,我總是顯得吊兒郎當,猶豫不決,讓她們下最後的決定。大概是我平時下的決定太多,亦太霸道,碰上擁有肯定想法的女生,便更覺其可貴之處,可愛之處。

 

我思憶誰都好,掛念誰都好。始終都沒有人知道,沒有人理解。特別是近來越是沉默的我,只一個人靜靜的做樣事,除了工作上必要的講話,和同事們的應酬式對談,我都沒有說些甚麼,反而是更多的使人眼神和表情,我實在懶得說話,反正那都不是甚麼有趣事,不是甚麼有意義的事。

 

終於是一連好幾天的假期,終於我於陽光下於海邊漫步,十二月的時份是冬至,現在已經踏入二月,冬至的那天就是每天日照時間最短的時候,也是一天中最早日落的時間,往後的日子日落時間只有越來越晚,我縱是於五時多才下樓慢跑,也沒有看到夕陽西下日落的景狀,我仔細想著,大概最近日子的日落時間是晚上六時多,看著夕陽隱沒山後,沒入海平線下,天色變得昏暗起來。

 

最適宜跑步莫過於黃昏,錯過了中午時份酷熱的太陽,亦不至於於晚上茫茫大海漆黑一片甚麼都看不到,天色亦明亮,夕陽無限好,尤其於寒冬時分,太陽不再顯得侷熱難耐,反而變得溫曦和,這時我倒想起炎熱得刺痛的炎日陽光,躺在海灘上,躺在泳池邊,我不怕曬黑,這是炎熱的指定動作,只是於上班時份穿著恤衫長褲,午飯於室外走上一大段路太難熬罷。

 

這個時候,世間的人們都在做著甚麼呢?我感覺,於倫敦留學時我對這世界的了解還比較多,於我朋友的了解還比較多,現在的我倒像是甚麼都不知道甚麼都不了解的笨蛋,像柑和雪閒著時都做些甚麼打發時間,像她們的房間的佈置和模樣,我統統都不了解,我已經沒有和她們生活在一起了。只不過是間中聯絡一下的朋友。談著不著邊際的話,談著工作軼事,世界大事,彷彿發生於我們身上的一切都沒有甚麼大不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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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城巿的冬天還真是一個好季節,縱使這年已經算得上比較冷,但還是算得上很可人的天氣,黃昏時分我於海邊慢跑,走走停停間,竟也走了八公里,由太陽還高掛於天上,直到夕陽西下,隱沒於高山間,感覺好久沒有看到夕陽,天空泛著一片橙黃,海平面反映著夕輝的照耀,如千萬條金龍於海上游動。假期間無論是散步之人或是海邊釣魚之人都算不得少數。

 

假期中的我終能夠好好休息,閒著沒事在家睡到天已大亮才醒來,徐徐窩在家看電影,黃昏間便到海邊慢跑兼看夕陽,我找著手頭上的清單,當中有一個是關於想看未看的電影,看了塔倫天奴的django unchained,看了gravity,喜歡也好,不喜歡也罷,這些都是值得一看的電影,終能一睹。

 

有時我覺得適合過著閒適的生活,要是能住在外國,地方大的家,也許還有更多事情可以做,春夏秋時候打理花園,剪草澆水,冬天之時卻大把大把的摌雪,可是買一個炭燒烤爐,烤著從超級巿場買來的許多肉類。我大概想要肉質美味鮮甜的牛扒,還得加上一點豬和雞,大把大把的積雪間,我們烤著香噴噴的鹿腿,簡單地用上一點盬來調味,說著我都覺得相當肚子餓,同時亦困倦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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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個星期是工作壓力特別大的一星期,很多事情要趕著完成,可是甚麼都不懂的我只能坐著望著電腦發呆,除了信念和時間,我還需要的是一點運氣,這一年最艱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嗎?我不知道,這是一份充滿了不確定性的工作,可是我又委實沒有甚麼想做,於這個城巿遊蕩亦無所事事,只能盡力處理落在身上的事情。

 

我也沒有甚麼減壓的法子,不過是跑步,喝酒,還有寫文字。有時我覺得借酒澆愁愁更愁,寫文字亦同樣,我於發洩的同時,亦著人生中痛苦的回憶從又回想了一遍。世間沒有容易的事,我累得連手也不提不起,想好好睡上一覺,可林林總總的事情要著我去處理,此刻面對著麻煩的我便回望過去,想著生活比較簡單的年代,可即使是面對著會考高考的我,還是面對著各種各樣的問題。

 

幾近每晚都喝著酒,每一個晚上都昏昏沉沉的,迷糊間在寫著沒有人看的文字,說起來我還有遺憾,於上班的日子我無法得到充足的睡眠,甚至於假期還是盡早醒來,想要處理多一點的事。留學的日子還是有甚好處,那是我生活了十幾年間,唯有的三年我幾近每天都得到充足的睡眠,縱使當中亦有許多不堪回首的回憶,可我還是只願想起關於倫敦她,關於發生於倫敦的美妙的事,像柑像雪像琪,像那時候的我自己,痛苦傷心失落的事,多得不可勝數,委實說提來作甚?還不是徒添傷悲。

 

人生是艱難,可是其他選擇亦同樣艱難,我也只有躲在同一地方,誰要來找我算帳?誰要來幫我解決問題?存在於現實世界,所要解決的麻煩總是俾無所事事的時候要來得多,來得密,亦來得痛苦,來得麻煩。也許這是必經之路,也許這是我一點也不想要經歷的必經之路。世間的一切使我困倦,使我疲倦,使我,根本一點都不想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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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了村上春樹的新書,寫著關於身為小說家的軼事,我想起他寫過關於跑步的書,寫著他身為跑者的軼事。趁著其新書推出,書商一口氣結集他的長篇小說,除了黑夜之後只看過一遍,其他全都看了好多遍了,特別是挪威的森林和舞舞舞。幾年大學間我翻來覆去的幾乎只看村上春樹的長篇小說,一本看完了便到另一本,然後又回去,周而復始,重覆又重覆,當時的我也試過去看別的,但怎麼都不見得對胃口。然後重又回到熟悉的文字。

 

我回到這個城巿兩年半,村上春樹出了三本新書。一本長篇小說,一本短篇小說,一本自傳式文字記述。每當我看到以往鐘愛的作家,或者導演,或者歌手,推出新作品時,總是有世界又繞了一圈,時間始終在往前走的感覺,這是我回來這城年後村上春樹的第三本書了,又或者,這是我回來這城巿後woody allen的第三套電影了,或許我這樣的默唸著。

 

同樣地我聽著連詩雅的新歌,舊街角,可我想起的卻是I don’t wanna be lonely,我於留學期間失戀時,每天只窩在房間裡,盯著電腦屏慕,累蹟悲傷,大哭一場,然後從又累蹟,然後流淚,到現在我發現我已經好幾年沒有哭過了,現在的我要流一點淚也算不上容易事。也許不同的時候,人生處於不同的階段,有各種需要做的事,必要做的事,同樣的,也有著時間過去了,就再不適合做的事情了。

 

如像舊街角一曲中帶著對過去的懷緬和感傷,但一切已經逝去,時間將一切都沖淡,所謂的歷歷在目不就都是虛言,或只是文學性的形容罷了。人們所在意的從來只有當刻,當刻的感覺最為真切,最為痛切,回憶之時,所能憑的也不過是一點也不可靠的記憶和片段去回想。或許那不是實際上發生過的事,當時的情緒和情景也再也無法真切的重又感受一遍。

 

一連幾天的假期,大多時間我在家中休息,上一個月實在為工作疲於奔命,勞累得過份,下一個月的日子也一定毫不好過,好幾次堅持和放棄都於我腦海中恍過,我是想要堅持下去的,可是人世間不如意的事情較多,世事不如人願的情況也較多,要是我能再待幾年就好,那個時候再來決定我人生的道向,我一直是這樣計劃的,將來才作決定,可現階段我還是要真的,確實能夠留在這裡才行,有時還真覺得每分每秒都相當難過。

 

世界有還沒時光機,關於以前的事,當時我的心情和感情,想要經歷,也只能靠我腦海中的記憶。可是我是真的想要重歷其境一番,像是我於這城巿某個聚會中首次見到柑的時候,和她所說的話,我已經完全忘了,甚至當時數月後於倫敦重遇上柑,也花上一段時間想才起也許她就是聚會當天的女孩,更不消說當時我不可能知道一段時間以後和她會有的交集。

 

11/2/2016

 

 

 

 

 

 

 

 

 

 

 

 

 

 

 

 

 

 

 

 

 

Part IV

 

我感到頭痛無比,苦惱無比。有關於工作的,更多是關於人生的,此刻的我總是面對著工作的困難,也就都以為工作委實艱難無比,可即使是將工作置於一旁,放諸不理都好,還是只會有別的問題,別的痛苦。我總是回想,好多年了我都沒有真正的休息過,來來回回的努力,花上心機花上時間,幹上許多林林總總的事。

 

我是幾近不能寫作,思路彷彿都堵塞了,甚麼都想不到,簡直就是思想不了。白天馬馬虎虎的應付工作,和女孩們約會時也幾乎沒有將腦子開動,當我們不著邊際的對話,又或是閒話家常,空談近況的時候,我實際上是完全用不著思考的,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嗎?

 

那一夜文君躺在我的床上,在前往愛丁堡的前一晚,她決定先在我於倫敦的住所睡了上幾小時,隔天才一同乘火車。燈關上,她盯著甚麼都沒有的天花說道:「很久以前你說得對。」我道:「我說了甚麼?」她說:「深層次的交流,大抵就只能於電話聊到凌晨,或是於鍵盤上仔細思考敲打的文字。」我問:「我說過這樣的話嗎?」她點了點頭。所以,也就是說,好長的一段時間裡,我都沒有跟誰聊天,跟誰談話,日常的說話,不過是發出溝通的聲音罷了,就這樣下去,我的腦袋大概會廢掉。村上春樹於其處女作聽風的歌曾這麼寫道:半夜三更起床檢查電冰箱的人,只能寫下這樣的文字了。我也大概要說,只能於半夜三更抽空寫字的話,所成之文也唯有如此。

 

我不禁想於這個世界生活了四五十年的人的心情,然後我想他們當中好些人也許已經死了也不未可知,可惜的倒是還存於這世界的肉體,行屍走肉的生活著,忽然間我明白直子死左十九歲也是人生的一個選擇,可是我早已錯過了十九歲這年紀,接下來也許是二十七歲,也許是二十九歲。我沒有計劃去死,可是也不想活。我這樣說著,像個警世語句的刻在心頭,警醒的唯有自己。

 

○○○

 

其實我於深宵待著也不是有甚麼事情要幹,也許只是純粹的不想睡,不願睡,我口中總是嚷著要早睡早起,卻一直一直這都只是空談而已,從來沒有實行過的事。我比起這城巿絕大多數的人都要晚睡,上班的時候縱是明天要早上起床,還是凌晨二三時才關燈上床,而於假日我總是比平常晚一兩小時睡,夏天之時可就近乎天亮才入睡了,我總是趕在天亮前進睡,彷彿那是一個時間的標記。

 

甚麼都不想做,甚麼都提不起勁,實在的我連活都不想活了,還期望我能做些甚麼,還期望去做甚麼?世界都沒趣得我覺得簡直沒有逗留的意義了,有艱難的時候,有痛苦的時候,也有輕鬆的時候,可很多時我總是無法做著甚麼都維持著輕鬆愉快的心情,不時壓力過大,不時過於憂傷,酒入愁腸愁更愁,這也許有利寫作,身為作家總是得積累林林總總毒素,還有人世間視為負面的情感,然後將之都寫下來,記下來,彷彿世間的一切,世間的痛苦,統統都化作文字。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世上有隱藏哀傷的人,所寫下的文字,也不能代表甚麼。

 

○○○

 

有時我聽回陳奕迅的歌曲,為甚麼用聽回呢?那是我年輕的時候聽得最多的歌手,小學的時候,中學的時候,我總是用那陳舊的喇叭,將他的演唱會一個個的播著,聽了一遍又一遍,那時候我隨身一個信用卡積分換來的音樂播放器,一個兩百塊前的耳機,好些歌曲我聽了一遍又一遍,那時候我總喜歡將同一首歌曲來來回回的播放,一天間便能聽上百次。我總是將大學之前的時光形容為「上輩子的事」,不是我這麼認為,而事實上我有著這樣的感覺,那處於離我好遠好遠的地方,當我在回想起那時光,像炎熱的暑假於家中開著冷氣關著門,離開冷氣房到熱不可耐的客廳和洗手間,像我獨個煮著午飯,聽著音樂玩電腦遊戲,像我於班房和同學耍樂,和老師鬥嘴,相較於那是真切發生於我身上的事,那更像是我不過是回想起故事情節罷,像我重看金庸小說時,故事中的人物,所描寫的風光,重又出視於眼前的一樣,可是那不是實際上真正發生過的事。人的記憶到底又可信麼?

 

那時候的我,和現在的我也彷彿有好大的差別,當時的我於很多層面上來說也很年輕,太多事情都沒有經歷過,連一次刻骨銘心的失戀都沒有,卻有更多次接觸愛情的機會,愛情於我可是毫不相干於周遭的人,那全然是屬於我個人的事,近年的身邊的女生比以前來得多,可我卻再沒有感受到愛情,那曖昧,那患得患失,那傷心失落,現在的我也許是甚麼都能夠接受了,當一個人失去過最為珍視的東西後,就再也不怕失去甚麼了。

 

我的東西幾近已不缺了,好長的一段時間,我總是想著該買些甚麼,這兩年間我添置了喇叭、耳機、鍵盤、鋼筆、西裝、皮鞋、手錶,想到甚麼我便存錢買,消費主義嘛,賺來的錢都是要花嘛。可到現在我覺得我不需要甚麼了。我所謂的快樂其實很簡單,我想每天能於陽光下慢跑上幾公里,閒著聽音樂,要求不高,讓我於網絡上隨便找著,用馬馬虎虎的喇叭播著,晚上能喝酒喝半醉,寫上些沒有人看的文字。真正太多時間要打發的時候,我可以聽收音機,可是看小說,可以看電影,世上有看之不完的書,看之不完的電影,電台節目總是於世間恆常播常,直至你我都滅亡了,它肯定仍在這裡。

 

所以莫如說我工作為了金錢,不過是在應付世間的期望,也是我考驗自己在應付世間的期望的能力,與其懶惰地承認失敗,我更願意的是痛痛快快的大幹一場,就放開心情的看看自己到底能抵達哪個地方,人生卻是隨時可以回頭,隨時可放棄的,只是當我們作了一個決定,再要回頭作另一個人決定,可就是不容易的事了。時間一點點流逝,我想要一個長假期,像舞舞舞故事中的那樣,和不相干的女孩到遙遠的地方,於夏威夷衝浪,和不相識的人談不著邊際的話。也許我已經鍛練到足以應付世間的社交場面,盡管可以選擇的話我總是避之則吉,但當勉強著要出席之時,也不如以往那般難以忍受,往後又後悔,畢竟這麼純粹消耗又無帶為自己帶來悸動的場合,怎麼說起來都不對我的胃口。

 

○○○

 

世間存有甚麼,我們都在關心甚麼。除了我自己的故事,還有別人的故事。到最後我還是沒有寫下甚麼,來來回回兜兜轉轉的原地踏步,有時候覺得無聊,更多時候覺得困倦無比。是時間短嗎?是工作忙嗎?我想都不確定,這當中沒有一個原因,這是迷失的一代,我是迷失的一個人。

 

有時甚至覺得有份忙碌的工作不錯,一天中甚至少了想東想西的時間,盡管我總是幾近無止境地在思考,也許就因為那樣,我總是很感激那些能讓我不思不想的時候,像是專心聽著收音機,特別是聽著很多聽眾打電話去跟節目主持談天說地的節目,我聽著的是別人的故事,又或是全情投入的在看小說,我閱讀的,同樣是別人的故事,跟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我的故事毫無有趣之處,也因為是我自己的事,每天我已有太多時間面對著自己了,還是需要逃離一下。

 

幾近每天的將酒精灌到體內,我也不知道這樣子喝下去會有甚麼後果,可我總是只做著自己想做之事,像我於某家公司待著,或每天跑步。我是為了金錢而工作嗎?我是為了健康而跑步嗎?都不是,一個人作一個人決定,做一件事的背後原因可不是那麼一言以蔽之的事,我總是將所有原因都置於腦海,只讓自己判斷,一件事做或不做,很多時候也只是一念之間,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可作了選擇就不能就這麼半途而廢,這可是顯而易見的事。「事事半途而廢的話,可就甚麼都完成不了。」這是《舞舞舞》教曉我的事情。反正我就是這樣的考慮事情,也是這樣的作決定,很多時候細心想下去,仔細分析的話會找得到我作某個決定的原因,可實在太多時候那於我可不過是出於直覺,是我的意識直接的跳過了思考分析過程,或是我總是找到說法去使自己的行為和決定正當化,關於這我委實沒有確實的答案。

 

酒喝著,小說看著,班上著。世間沒有值得留戀,可反正活著,就做著活著的人在做著的事,唯此而已。這算是平靜的生活嗎?世間有著許多麻煩事,我盡可能的處理著,紊亂的琴音響起,我心中同樣無法平靜,忽然我明白也許村上春樹的小說有鎮靜的作用,故事中的主人公總是以緩慢而內省的角度去觀察這個世界,留學時期的我也抱著同樣的視角看待世事,沉靜,內省,靜謐。世間最美妙的時份莫過於在等待意粉於沸水中煮淋的一刻。

 

○○○

 

近幾月認真的聽著古典音樂,還好這世上有著各種各樣的精選,很長的樂章固然不少,像各個交響樂,concerto 等等,可一些隨想曲,圓舞曲,夜曲等等都是二十多個短樂曲而組成的,精選之時大多情況便從某一系列作品中抽出響負盛名的。有時我也聽sonata,沒有比起深夜更適合聽鋼琴獨奏的了。

 

看了昆倫天奴的第八套電影,宣傳裡也是如此說的,也許因為電影名字中有個八字。這是一套很好看的電影,甚至我覺得比起他最出色的《危險人物》也差不了多少,而且難度更高,因為戲中幾乎只有一個場景,八個主要人物,如此的背景下要寫出精妙絕倫的劇本當然非易事,像有些電影愛用時間的推移,有些則有宏大的場景,越是簡單的陳設,越是難以下筆。像複雜的故事可以簡單的寫,簡單的故事卻要寫得複雜。

 

像是節奏明快的冒險小說不妨用簡單直接的文筆,緩快近乎靜止的文學小說卻要細膩的筆觸和敏銳的觀察,甚至不厭其煩的將細節刻劃,說起來這不就正是1Q84的book 1, 2和book 3的分別。首次看的時候覺得book 3節奏緩慢得要命,沉悶要命,數條故事,不是完全靜止,便是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前進。可當我再看1Q84 book 3之時,也許是早就知道故事的流向和發展,更能化時間細味字裡行間的意義,每個句子仔細的讀著,留在房間足不出戶的青豆,擁有敏銳直覺的牛河,典型得不能再典型的村上春樹人物天吾,三種截然不同的人物出現在同一個故事平台,三條風格迴然的故事線的交織。

 

○○○

 

我看書幾乎只看小說,這世上有偏好看分析類或工具書的人,偏好散文類的人,我倒是個不扣不扣的小說人,而且口味相當統一,看工具書的總是甚麼都看,專找有趣的書名,感興趣的題材,看小說的我總是追隨著作家,這方向我可顯得相當專一,每個作家都總是一個系列的看,還不是翻看,看第二遍小說的時候總是有著不一樣的感受,首次看的時候還不知道故事的流向,碰上刺激緊湊的情節,總是不免躍躍欲試,可翻看的時候,盡管已經不記得細節,但故事的流動卻總還在心上,這時候的我便能化更多時間在細節上,像是主角的視點,情節中人物的對話,環境的描寫,統統很多首次閱讀時沒有注意到的細節,這個時候都會一一的浮現眼前,將首次觀看的時遺漏都補完過去了。

 

可現實生活上並沒有這許多能夠多次重看小說的機會,我們總是想接觸越多的東西,讀越多的書,看越多的課本,我們發覺時間越少,越是想要把握時間做最多的事,同事們總是說累得一回家便倒頭睡著,我總是說我偏好做好些東西後才上床睡覺,像臨睡前寫下一點文字。

 

看完了村上春樹的自傳式散文,他自己也說了,這些文字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很多年前已經讀過了似的,這不就是因為這數十年來作者本人沒有改變過麼。他自己也寫道或許會有讀者感覺在這裡哪裡就看過了的感覺,我也有著很多事情我早已了解的感覺。

 

我的工作,我的人生,我所遇到的女孩,工作的艱難,我將賺來的金錢都大把的花費,資本主義的真締,也許不是真締,卻是大多數人的做法,我想著金錢的花費,想著自身的消耗,待在這城巿,我是在積累寫作的靈感,還是將自己一點點的消耗掉呢,這一點我也說不準,我是覺得此刻的我跟留學於倫敦時候的我很不一樣,那時的我活像個隱形人的活著陌生的城巿,隱名埋名,盡量低調的生活,沒有人在意我,連我也不在意我自身,為此我受了不少的苦難,也得到了不少,關於了解世界,關於了解自身。

 

我想起很多時光,像是柑總是留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們一同乘地鐵上學,一同上課,一同逛超巿,不時於家中廚房客廳碰面,我總是說著不著邊際的話,她總認為我在胡扯,我總是不知道如何面對她,正對我不知道該如此面對自己。亦如琪總是和我四處走著,逛著,遊逛於這個世界,感受著身邊所發生的一切,我問起她,她知無不言,卻不會提起甚麼。漸漸我也失去了興趣,覺得逗留於這沉默委實不錯。

 

○○○

 

這年的工作比起早兩年要來得順暢,所謂的人生很多時候都只有迫不得已的期望著,也就只有懷有希望人才能勉強的活下去,寄望著下一年,寄望著下個月,寄望明天。將來又會發生甚麼事嗎?這可是沒有人能知道的事,推論能稍稍計劃,或者推論,可真正的到事情來臨之時,情況總是朝著古怪的方向前進,彷彿就像是天氣預報,現世人能做出黎天氣預報,也不過是七天之數,再遠的不是不行,但說起來已經不準確了,其中涉入的變數太多太多,縱是超級電腦也沒有法子好好計算,是以近年來我總是笑說我只計劃未來兩星期的事,實際我是說再長的時間將會發生的事情我委實無法好好的把握得著。

 

隔了一個月柑又回到我上班的地點,工作到天昏地暗的時候,我們也懶得午飯,選人少的晚飯片段,到城中某家享負盛名的地方吃咖喱豬扒飯,我也不是特別的餓想吃如此豐盛的晚飯,但看著柑大飽響宴也不錯,何況我可是甚麼地方都想不到,尤其若我選,我總想到我沒有到訪過的餐廳,作好些新嘗試,可如此一來便無法保證質素了,尤其我們只是隨便數十塊錢的吃個便飯。

 

她頭髮散亂的出現於我面前,顯得特別的疲累,我也這樣子跟她說,她卻說這天還好,算得上精神,我微笑。有事沒事都微笑,看來我也染上了楚留香的毛病。她跟我說著工作的事,這一年的同伴,我口中的隊友,我說我這一年也有著麻煩的地方,但整體來說還是比起去年要棒,盡管我的隊友統統都換了,這一點上我有點氣餒,也有一點心灰意冷。可這也是逗留在這樣的一家公司所必然要經歷的事,好也罷不好也罷除了眼巴巴接受以外別無他法。

 

想起上次見面下著滂沱大雨,我們拿著個外賣的燒味飯盒和兩杯飲品,冒雨走到某公園,欣賞著雨景,雨點細細拍打在簷上,怪動聽的。有時我忘了和柑的對話,我和她究竟說甚麼來著呢?留學時候寫關於她的故事時,故事中她總是說著許多話,那時候的她總是活靈活現,蹦跳著的一個小女孩。又也許不同的是我自身,那時候的我抱著小說家的視野,忘掉自身,視點投向世界,像海棉似的將身邊發生的一切都統統吸引,像柑的一舉一動,所說的話做的事,都成了我寫故事的營養。縱使現在的柑還保持原樣,我已經不再擁有那時候的目光和視野了。

 

○○○

 

身體越是疲倦便想是能想到更多的事情,這點可倒真的意外,困倦艱難無比的人生彷彿帶給我更多的刺激和興奮,盡管很多時候那就同樣意味著相應的危險痛苦和壓力。我到底追求甚麼呢?這問題我思索過千百遍,倒是顯得越來越迷茫,越來越不知所措,於哪裡我都沒有答案,問別人也好,問自己也好,統統都沒有用。

 

酒喝得天昏地暗,我卻沒有寫下甚麼。最近的日子甚至靜下來的時候,睡夢之中也在想著公司的事情,於我這份工作,尤其是年頭這些季節,總是比較忙碌,無可避免的面對相應的麻煩。好幾次跟人聊起,總是顯得茫然,我沒法說起甚麼,甚至連甚麼都沒有想起。也許我喝酒不為寫作靈感,只為逃避屬於自己的人生,只有在我酒醉時,入睡後,跑步時,我才能不思不想,靜靜的在做著自己的事。

 

感覺自己是越來越不那麼容易喝醉,這是好事嗎?我不知道,可若我求的真的是不醉,我又何必喝醉,乾脆就不喝酒就行。話說回來,從不喝醉的人,難道就一直保持清醒?到底誰人醉掉,誰人清醒呢?我買了名為蕭邦的伏特加,也聽著蕭邦的音樂,遠到百多年前寫成的音樂,置放於我面前的美酒。我身邊沒有一個人,我也不需要誰在我身旁,只我一人便夠了,我有面對著人們的時間,說起來我的工作不對我口味的情況,在於那需要面對很多很多的人,我是不怎麼喜歡將自己置身於這樣的場合,可隨著時間過去,一點一滴的累積著經驗,結果也沒有甚麼過不去,甚麼樣的事情我都是一樣的做著。甚麼事情都習慣的麼,我是這樣的思想著,所謂的外向內向,所想要做的事,也不過是一個傾向性罷了,而人實際上置身於某個境地,便無可避免的要作出相應的調置去切合身處的環境,關於這點大概有人稱之為適應,有人稱之為同化。我們都視之為理所當然之事。

 

蕭邦的伏特加特蕭邦的鋼琴曲有甚麼關係?我不知道。我所知道的,是我喝越是好的酒,便越是不容易醉,天氣越是寒冷我便跑步跑得越起勁,而天氣寒冷的日子卻是我工作最忙碌旳時候,連睡覺都沒有時間的情況下,總是不怎麼愛動,盡管運動過後身子勞累過後往往心情更好,這也許是內分泌的問題,思緒變得更為清晰,思路更為敏捷,壓力大得不可開交之際,於海邊不顧一切地跑上幾公里,縱然不至於豁然開朗,卻是能稍稍將自己疏通一點。

 

○○○

 

誰人都說李雲迪於十六年前蕭邦鋼琴大賽中彈奏蕭邦的樂曲最為出色,比起他往後許多演出都要來得出色,也許甚至比起蕭邦自己還好。年輕有年輕的方便,有年輕的青澀,有年輕的真摯。我還年輕嗎?誰能一直的保持年輕呢?我跟很多人都約會,可席間我卻沒有話說,我的腦子大概仍在運轉,要想著甚麼我也能夠思想得出,可那當中所涉入的,不過是事務性的,就像從不同的櫃子中拿出相應東西罷,這裡頭不涉入重組,新增,創作之類的。是這個世界變得沒趣,還是我成了一個沒趣的人?

 

時間過去,我好像和好些人建立了關係,亦有一些本來親密的朋友慢慢自然地疏遠,也許是因為見到她們的時候,我已經沒有話說了,你會對一個陌生人產生興趣,隨著日子過去,你們的了解漸漸加深,到一個地步,覺得那實在是一個不錯的伴兒。可當一個人太了解你的時候,很可能你就不想他在你身邊了。誰也不願被身邊的人看穿。我到底在想念誰?這是連我自己都沒法回答的問題,誰人恍過我的腦際,我又將誰留下了?

 

小說的世界比現實生活更令人著迷,我像回到中小學的時候,每天只拿著小說到處在看,不同的事我由拿著薄薄的書本變成拿著更薄的電子書,於我而言只要是文字就好,所謂的形式可是一點都不重要。我看著別人的文字,也寫著自己的文字。隨時間流動於我自身已幾乎一點沒有剩下。想起近大半年前我總是說著要為自己找些新衝擊,現在的我可說已經放棄尋找了。時間不夠麼?除了工作的時候總是睡不夠,時間於我可謂充裕得很,花錢和花時間是同樣花腦筋的事。關於金錢我還可以到訪各種餐廳,或者將金錢拿去投資,

 

聽著my little airport的歌,才發覺他們好一段時間沒有新歌露面,要是他們仍然一直做音樂的話,這也許就該是差不多推出大碟的時候,至少基本概念及大多數作品已完成。可他們有繼續造音樂嗎?還是跟我一樣覺得於這世界活著也沒甚麼意思,心灰意冷得甚麼都不想做呢?也許,或者。

 

想起來大概時間站在我這邊,只可惜我不欲逗留於這地方,這邊那邊都沒有用。聽風的歌的主角說他不時何時開始話只說一半,我仿傚,漸漸青出於藍,我連話都不說,變得沉默,變得寂靜。以前還有像雪或我屋友那麼的人物在我身邊,我們於談話間牽涉太廣,迫著不用腦子都不行。現在的情況則不一樣,我甚至覺得自己已經不能思想,也看不到這個世界。

 

○○○

 

不時喜歡聽巴洛克時期的音樂,帶點莊嚴,帶點神聖,帶點寧靜。彷彿我能夠想像到自己身處歐洲的教堂,或大教堂,或小教堂,比起高大宏偉的大教堂,我更偏好細小的教堂,有種小品的味道,也鮮有人來人往的遊客,更遑論收費的參觀,這豈非就像好些武俠小說所描述的廟宇?我彷彿置身歐洲小國的教堂,靜謐而神聖的音樂響起,音符於空曠的教堂中來回響著,就像神父的話說,每個聲音都於牆壁天光反射,巨大的回音。為甚麼這城巿的音樂會都在演奏廳裡舉辦呢?教堂就是不折不扣最適合演奏的場地。想起文君和我去過一趟愛丁堡,於首個晚上,我們便到了一場於城中某個教堂舉辦的古典音樂會,那時的我一點音樂都不會聽,但我還是坐下來仔細聽著,好好感受一下周圍的氣氛,異國的風情,莊嚴的音樂,旅途的飄泊。

 

很多時候我喜歡聽收音機,聽電台節目,聽已入行多年的唱片騎師,也許現在該說節目主持了,他們所做的很多已跟唱片沒有任何關係,我喜歡聽,因那使我貼近現實,那是即時的,這是說於此時此刻,真的有個活生生的人坐在廣播道電台的錄音室裡說話,而我幾乎就在同時間聽到他的聲音,這一種的同步感,使我有置身於現實世界的感覺,特別是於空無一人的凌晨時分。總是有種我不是孤身一人的錯覺。

 

我喜歡不高興這三個字,我現在非常不高興。這跟不快樂不開心不愉悅都有著不一樣的意思,不高興比起其他更包含著對現實世界和身邊的人的不滿和憤怒,我對世界不滿,對身邊的人憤怒。於這個時份我特別懷念留學時孤身一人的日子,縱使寂寞傷感也只有我一個人,這是當時的好處,也是當時的懷處。獨自一人做事並不太壞,很多時候簡直比起甚麼都要好,用不著遷就,用不著看人面色。寂寞得過份的時候,我便開著收音機聽著人聲,彷彿誰跟我說話,我迷糊間聽著誰在談論世界,誰在發表。

 

事務性的文字,毫無感情的文字,漂泊的文字。無處可發洩的我,看著時鐘上的時間一點一滴流動,我感到無比的疲倦,那是甚麼都不願做了。但願長醉不願醒,但願長睡不願醒,可為甚麼每朝早我還是醒來?還是面對著我不想見到的人,不想要做的事,看著烈日掛於藍天,看著茫茫的大海,要是能乘著一條沒有目的地的船,往前方全速前駛,沒有過去,沒有明天,這該有多好?

 

○○○

 

未能解決的爭執矛盾和衝突於我體內滋長,不經不覺間原來對我的精神造成了很大的負擔,我隨意找了一家日本餐廳與妹在晚飯,她每說一句話都使我愣上半晌,我腦海中有很大部份的思想部想已良久沒有活動了,關於思考,關於人生,關於自身,我無法將我個人的各個目標和想要做的事情好好列成一直線,連一個有條理的系統都不行。結果那是源自我體內的一系列衝突和自相矛盾,無法解決的一切,我往哪個方向走都沒有用,無論做哪個選擇我都將損失,失去別的選擇,失去別的可能性。往哪邊走我都能自圓其說,同時卻不堪一擊。

 

妹無疑是了解我的,甚至比我自己還要了解。潛意識地我將無法解決的問題置於腦海,埋於深處,那其實是我早應知道的矛盾,只不過我身邊某個處境,作了某些無可挽回的選擇,只能硬著頭皮狠乾下去的情況下,通過搬弄詞語和文字藝術來,結果是誰也說服不了。

 

沒有說服得了誰,甚至沒有說服得了我自己,活得感傷,無奈而痛苦,也許沒有出路,也許沒有選擇,也許那不是我的。她說人不是要當一個喜歡自己的人嗎?我有尋求過誰喜歡我嗎?我又喜歡了誰嗎?我沒有為誰下了結論,甚至連我自己的事情都定奪不了。我滯留,茫然,迷惑,我做了很多事,花了很大的努力,卻一點都無法前進。也不曉得能後退到哪裡去。

 

一席飯間,忽爾我明白到大概我比我想像中要疲累,那不是好好的睡一覺能夠解決的,何況我連好好睡一覺的時間都沒有。那是結構性的,責任完全在我,我的困惑還來自精神上,過去,未來,前因後果的糾結,這當中沒有出路,沒有選擇。彷彿我在前進,實際上在原地踏步。那實際上不是我現在能夠處理得了的事情,能夠解決的,我從來不會逃避。忽爾我明白了為何我的酒喝不停,覺睡不完,人面對無可解決的疑難,除了逃避和放任自己以外,想必是別無他法。

 

太多目標,太多想要成為的自己。我活得越是瀟灑利落,所在乎的事情越少,我得到嗎?我失去了麼?想起了舞舞舞中的五反田,走向自我毀滅的道路,我亦同樣嗎?妹說我在腐爛,我想起我用過枯菨的字眼,這都沒有甚麼差別,無可救藥地朝此一道路前進的自己,無可避免地走向的結局。

 

是不是不能走開呢?是不是無法避免呢?我沉思著重新仔細考慮這個問題,這段時間除了讓未解的衝突存於體內,似乎沒有別的方法,喝酒於自己感覺不到痛苦,海邊慢跑讓身體排走有害物質,苟延殘喘地寫著文字,我的文字也真誠地反映著我自身問題。無法好好思考,遠比自己想像中要來得疲累,想大概不是睡覺便能消除的疲累。最好的解決是找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平靜的生活至少數星期,這於我遙遠得就像是奢望一樣。

 

○○○

 

思考著自身的問題,感覺有意義得多。於大多數的時間裡,為了生存我幾近將腦子都關掉,換轉成一個別的思考模式,切合世間,切合身邊人。這好嗎?該當如此嗎?這不是轉變的時候,還不到捨棄一切的時候。做人不能半途而廢,我這樣子說,積累現實力量對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事,為甚麼於這方面我就不被理解呢?我不過區區一個具現實性的人,所能做的事亦相當有限罷。

 

無法透徹地思考的我,到底能做些甚麼呢?我顯得茫然又無助,這當中沒有看得見的敵人,有的只是我自身,過去的我,現在的我,將來的我。討厭世界,討厭別人,討厭自己。世間的風光也許並沒有不同,可我已經視而不見,一系列的生活重覆得太多,慢慢成了規律,慢慢像是只能條件反射的度過每一天,沒有出奇的事,沒有驚喜的事。也許變得多世間的人都一樣,也許變得像這個城巿裡的許多人一樣。我們和誰在一起,都漸漸成了和他們一樣的人了。

 

我想時間照樣流動,人們在營營役役,我是原地踏步也好,是在積累力量也好。時間於我身體穿過,我將好多曾經至關緊要的東西都置於一旁,全情投入屬於這個城巿的現實世界,往後我能否拾回這個被置一旁的自己?此刻的我大概花多少時間思索也不得到答案,很多事情不也就是真正的到得面前才有一個較為清晰的景象嗎?當一個人的事情太多,太多根本不知道從何入手去處理時,我的做法是盡量從簡單的開始,將事情一小點一小點的解決,當一部份被處理掉後,畫面就變得能夠讓人們理解的模樣了。

 

中學的日子於我來說就像上輩子的事,小學或再之前簡直就跟從小說裡讀到的故事一般。遙遠而曉有趣味,茫然而漠不關心。我這樣寫道,那麼大學的生活呢?那於我同樣是故事嗎?若是的話,那無疑是我筆下的故事,妹說我靈魂未如往時透徹,我也如此認為,留學期間我抹殺自己的存在來觀察世界,謙卑的生活,甚至很多時候我懷疑那到底是不是我自己,我曾經成為了那樣的一個我,這於我來說,即是是確確實實無庸置疑的事,此刻想起亦覺難以置信。可當我從水面冒出頭來,去想從這個城巿中獲取甚麼的時候,卻不自覺的將自己失去。一星期僅有一百六十八小時,我有的不過是一雙眼睛,一雙手,於這個地步,算得上盡到責任了嗎?還有可以做得更好的地方嗎?我想著。也許。

 

7/3/2016

 

 

Part X

 

聽著久石讓親自彈奏的One Summer’s Day,某個仲夏日子,該這該翻釋麼?或是某日炎熱?來自電影千與千尋,久石讓寫下的旋律,簡單而不朽,淒美而使人悵而若失,大概我還能思考,只是已經太疲累,太勞累,所想做的,只不過是聽著優美的音樂好好睡上一覺,讓我能不思不想的躺上好幾個晚上。於這個城巿生活每一天都發生太多事,各種各樣的事充斥自身,每段時間都被滿滿的佔據,我都不在乎了。所想的不過是將這世界置諸腦後,置諸一旁,讓我好好的放鬆,

 

這已是我回這個城巿寫下的第四十萬字了,於一個非作家來說,這也許是一個了不起的數字,以一個會計師而然,也許更甚。我總覺得縱然寫下的文字毫無價值,我也充實的記錄了當刻的心境和情緒,像我看著大學時期寫下的《我和柑的二三事》時回憶起當時的自己,多年以後的我看著如今寫下的一起,想必也浮現我於回到自己成長的城巿,投身現實社會頭幾年所感受到的。也許覺睡得太少,喝酒得過多,工時過於冗長,壓力不時過大,生活過於沉悶,沉悶想要談,也不知從何談起,欲訴說,卻都是悶得連訴說者都不欲提起的話說。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除了失去親如隊友的同事們,亦失去了自己。沒有投過的感情不可能感到失望,然而日子總有難過易過之分,也許這是庸俗無比的工作,也許那是一群平凡同事們,但和人在一起愉快與否,很多時候跟對方聰明與否或是見識學歷沒有關係。就只是純粹的喜歡,不喜歡,僅此而已。於這個城巿轉變太大,人還沒有喘定,世事便已繞了一圈。

 

同枱吃飯說說笑笑,拖著疲累的身軀每天在說笑話,想那個時候的我們當真做到了。現在賺到的金錢多了,工作變得熟悉而稍為輕鬆,可我倒是覺得那一段黑暗得不見天日的日子更為愉快,一大群人的辛苦,也許再苦歸根究底也是樂的。可是日子總是就這樣過去,無論多艱難多痛苦的,抑或是輕鬆而愉快的,統統都這麼轉眼即逝了,剩下的唯有回憶。

 

○○○

 

這一陣子總是特別的疲累,總是在趕這趕那,連停下來的時間都沒有,一件事情都沒有處理得好,便被人問到別的事情。也許這才是我這份工作的本質,不能夠好好的專注,也罷,反正我也不是能專注的人,盡管我不願想關於工作太多,卻還無可避免,忙得天昏地暗的時候,甚至連睡夢中也碰到相關的人和事,只可惜人不可以不睡覺。文君說她有工作狂的基因,初戀女友說我是有責任感的人,我想我也是個可以成為工作狂的人,這倒不是我喜歡甚麼,不討厭甚麼,相對地那是當我下了某個決定時,便會幾近不計代價的勇往直前。

 

我沒能到達哪裡。無力感深深的滲入我自身,此刻我但覺疲累不已,其實也用不著酒醉,單單昏睡過去便已足夠,

 

雪跟我說她將於數月後回倫敦,她說回到個地方想必能稍稍恢復一下。我說這便好,同時又想著自己到底甚麼時候怎麼樣才能夠恢復。委實太勞累太疲倦,簡直甚麼都完成不了,情緒沒法子好好放鬆,休息也一直的不夠,誰也不喜歡我,我也同樣討厭這世界。

 

唯一逃避世間的方法,不過是看著數十年前寫成的小說,或是久遠時候寫成的音樂,尚我看著聽著這些跟我毫無聯繫的一切,彷彿便已逃避現實世間,如此這般我得以休息,思考好些別的事情,別的課題,別的一切。於我身體已疲累得倒下,眼睛疲累得閉上,腦子裡的思考還是繼續著。

 

天氣變得炎熱,復又寒冷。反覆無常,像發生於我身上的事一樣難以捉摸。最寒冷的時候總是穿著單薄衣服待在家中之時,還好早些日子買了暖氣機,我便將之開著,那是一部先進的暖風機,甚至能夠看到溫度,我將其調較至攝度二十二度,我感到奇怪,於炎夏時份家中的冷氣機不也是調較至二十三度麼?怎麼開著二十二度還有此等程度的暖風呢?世間的科技還是不要盡信的好。

 

於寒冷的家中有著暖氣機是這個冬天最美好的事,盡管最冷的幾天我都只能穿著衣服打寒戰,但往後冷峻的日子還是會降臨。彷彿我又回到留學倫敦時份的房間,室外滲冷的空氣,從暖氣機噴出來源源不絕的熱風便我暫時忘了寒冬,又一次我覺得科技的發明人類的發展實在便利,至少能讓我不用擔心寒冷。當然不止如此,近兩天看了科技公司研發的圍棋軟件與當代一流高手的對弈,於圍棋毫無認識的也看得不亦樂趣,血脈沸騰,每件事情達到了一流高手的水平,他個人便自然流露出神采,像一流的網球手,一流的鋼球手。看著九段棋士的作賽,他專注的神情,所承受的精神壓力,無論勝負都好,他都展示出一流高手的風範和氣度,這於任何一個範疇都是很難得的事。只要還活著,就能見識到各種各樣的事。

 

一整個星期都忙得不可開交,除了覺沒有睡足,同樣亦沒有睡好,我又再一次的疑問,這一份工作對我究竟是一種挑戰,抑或是純粹的消耗?我想還要再多一點時間好好觀察,好好處理剩下未了之事。我顯得茫然,於這城巿近三年,想要的想要做的,想要買的,大多東西都已經到手了,接下來好像也不過是過往的重覆,當然新事和困難總是接踵而來,但基本上是同一回事,一直的重覆,一直的累積。精神上我感到勞累和困倦,但卻實在明白不能夠就這麼的離開,還需要待上一段長時間,好好把握著這一個階段。人生於我是一個階段接著一個階段的,而我們必須處理好某階段的事,才能續往另一個地方去,事事半途而廢,只會一事無成。

 

雪跟我說六月將放兩星期大假回倫敦,她用一個回字,有歸去的意味。當天和柑逛過超巿,拿著一袋袋採購好的食品和日用品,她就曾跟我說,往後打算每年都來這裡一次。我問道為甚麼。她沉思一會,說也許這是於她人生中很重要的一個場所,重要的場所是需要連接和打理的。往後她真的又到了一次倫敦,也許用不著每年,但間中一次也不錯。我跟雪說,你就當替我探探老朋友好,我懶得花錢,提不起心情旅行,討厭長途機。更重要的是,倫敦於我來說是身後的事,那是一個我已經跨過了的階段,可實際上還沒有事過境遷,我想現時的我還未到可以回望的時候,就像現時的我可以隨時回成長的中學,或是和初戀女友任意聊著天,但倫敦於我仍然拖著一條尾巴,於那個地方委實發生了太多事,換個說法,那甚至可說是我傷心地,我於倫敦失去了太多,改變了太多。於我關於倫敦的回憶和事情,即使到了此時此刻,仍然在熱烈地迴響著,撼動著。在我連這個城巿的事都沒能處理好的當刻,重新面對過往的自己不是明智之舉,亦不是該做的事。過去的事就讓其好好沉澱,發酵,讓往事變醇變沉靜,像釀好了的紅酒還得放上十數年一樣。

 

○○○

 

凌晨時份還是喝酒的好,為甚麼呢?為甚麼無論多嗜酒的人,總是愛於晚上大喝特喝,而不是醉個天昏地暗。我好像產生不那麼疲倦的錯覺,時間的流逝,酒醉於我的麻醉,我想得越少,痛苦便越少,我得以不那麼真切的感受世界。也許這已經不關寫作靈感之事,靈感沿自生活,沿自身邊發生的事,當我幾乎能夠預料到每天的生活和發生之事,還有甚麼值得我刻劃下來的呢?我納悶,也許我早就已經知道答案了,只是不願承認罷了。便任意讓工作佔據著我的時間,下班以後便用酒精麻醉自己,如此這般的我可就甚麼都用不想想,用不著思考,世間的一切都將變得簡單多了。我想我應該早在很久以前就了解到這個逃避行為了,我依照個人慣性來行動,甚至於某些地方遵從著社會的規範和俗成約定來渡過自己的人生,其實我是完全用不著這樣做的,所謂的世界所謂的宇宙不就是從哪個地方出發都能夠找到出路的嗎?不是這樣的話又有何資料被稍為宇宙,被形容為浩瀚呢?但我還是願意將自身投身於俗世的洪流,於這個領地我忽然有種雪應該會明白我的感覺,因為她同樣也將自身投進了俗世,不同的是那是她小時候的志願,而我卻只是隨隨便便的挑了一份工作。當然即是此刻的我眼中,還是看不到別的選擇,大概那於我便是最適合的。可也許委實結果是甚麼都沒有所謂,世間一切於我原如浮雲,從來我只挑選容易走的路罷。

 

甚麼都想不起的我,甚麼都沒在意的我。有時我想念往時的同事,我覺得古龍寫得不錯,人窮不一定不好,我倒覺得工作辛苦不一定不好,很多時候時間也會更難過,反正我待在家中也是寫文字聽音樂,用斷斷續續的思緒去勉力思考,很多時候我也想行雲流水的寫成一大段文字,可能行雲流水的做事的情況大概不多,處於懸崖邊的我們,只能見步行步。

 

我沒有寫下甚麼,似乎也不為甚麼,只不過因為沒有發生甚麼值得記下的事,連自身的心情也乏事足陳,不是這樣的麼?沒有主題的blogger已經不存在了,分享心情分享生活的blogger已經不存在了,千言萬語都不過只在一張照片,一個表情符號裡頭,表情符號真是個有趣的發生,當我們面對面和人在交談之事,實際上是看不到自己的表情的,我們所作出的表情,以茲溝通之用的表情,其實也不過是自己想像出來的,溝通的時候無法看到自己表情的我們,還是勉力的盡自身的能力去表達自己,這有一點淒美的意味,有時候我但願對方能了解自身的想法,太多時候委實太複雜太難。忽然間我想起挪威的森林故事中的兩段話,一是緣首次與渡邊相遇,渡邊說的,哪有人喜歡孤獨,只是不喜歡失望。緣煞有介味的重複一遍,笑說這該放到人生的左右銘之類。二是渡邊與鋼琴中年女人的對話,女人說不想再成長多一遍了,渡邊問為甚麼,女人答道,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怕麻煩啊。

 

○○○

 

想必是春天,春天來了嗎?春天在心裡。氣候回暖,天氣潮濕得過份,走到大廈林立的商業區,稍為高一點的大廈都顯得高聳入雲,然而那不是雲,那是霧,我總是想,要是就於最高的那棟大廈工作,從窗外看出去,是否就真的白茫茫的一片?要是有窗子能夠打開的話,房間會否滿滿都是白霧?可謂雲深不知處。又或者,高樓大廈的天台何曾開放予公眾?只但願身在霧中,誰也找不到我,我也看不到自身,時間於不知不覺間流逝,痛苦與失落,快樂或愉悅都在頃刻之間悄然逝去。

 

很多人討厭春天的濕,特別是於這個冬天不見得特別寒冷的城巿,春天的和暖不怎麼討人歡喜,只感到煩悶,一呼一吸都被空氣中的水份子充斥著肺部,我像是想像別的事情,每逢轉天氣的時候我總是想起不一樣的回憶,像由侷熱的炎夏到寒冷的嚴冬,像寒冬到濕悶的春天。尤其於這濕悶的春天,我總想起我的中學,與其說是想起,倒不如說是當時的回憶侵襲著我,我的中學位於半山,靠山而起,走出班房於走廊望出去,總是青翠的山,山風吹來帶草氣,柑最厭的青草味,碰上下雨時份,氣味便更濃烈。忽然我想柑就讀中學之時會否跟我嗅著同樣的氣味?她的中學跟我僅有十分鐘的距離,好一段時間我和同學總是走很遠的路去午飯,途經她的中學,當時或許早跟她擦身而過?有可能,可我們還是在既定的時候認識,沒有遲,沒有早。剛好麼?我不知道,只是發生每件事情,都有一個既定的時間而已。

 

我和她於工作地方附近地方晚飯,我沒能想起別的事情,只能談著工作,談著她到了我公司幾月的男孩,我說我好像喜歡她第一個男孩更多,她說那都是不一樣的人,也沒有法子。我們隨便吃個粉麵。我工作的時候短了,她工作的時候長了,可很多時候工作的辛勞痛苦程度也不是跟工時的長短有著關係。我想今年工作多了,時間短了,然後其實是壓力大了。可我和柑都不將之宣之於口,也許是我一廂情願,可我總願覺得我倆之間有著某種默契,人的一生就是憑藉著各種各樣的信念才能一宜的活下去吧。

 

柑好像顯得更為勞累,我已幾乎沒有於凌晨二三時才離開公司了,那一陣子的性活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度過來,當有不同的人跟我在一起,時間總是比較容易熬得過去。可我還是感受到她很從容的應付著自己的工作。於這方面我遙遙的感覺到我的大學同學還是跟我走在同一個階段,沒有走前,沒有墮後,我們於不同的地方出發,卻同樣的在前進著。

 

○○○

 

沒有比於悠閒的午後靜靜聽著音樂更為愜意閒適的生活,初時聽著王羽佳和李雲迪彈奏著蕭邦和李斯特的作品,然後是朗朗演奏柴可夫斯基的鋼琴協奏曲,接著聽了David Garrett演奏的各個流行曲,像是Coldplay 的Viva La Vida,Oasis的Stop crying your heart out,Nirvana的Smell like teen spirit。特別是Viva La Vida,突然我覺得如此一首抱有逝去帝王之情的曲目,那種情懷那種略帶浩瀚的感慨用小提琴來詮譯再也合適不過,特別Coldplay原曲的弦樂不過是用keyboard按出來的,David拿著價值連城的提琴演奏像是恰恰彌補此一缺憾,使之更為豪氣,更為淒美。

 

他還演奏了pulp fiction的一小段電影配樂,我然後看了一些pulp fiction的片段,早些日子看了the hateful eight,昆倫天奴的第八部電影,看過以後我稍感也許縱然比不上pulp fiction也算不得差上很遠,直到今天重又看了一些pulp fiction的片段,我才覺得那時我應該忘了pulp fiction的好看,每個場景每句對白都彷彿有無窮的吸引力。The hateful eight縱是觀看時趣味無窮亦帶極強烈QT風,但始終不是能像pulp fiction每段都獨立成文而曉有趣味,但仍然極其出色,是接interstellar以後我特別覺得棒的電影。

 

接著我看了電影her的trailer,很多人不怎麼喜歡這套電影,正如很多人不喜歡春嬌與志明,不喜歡迷失東京,不喜歡重慶森林。我想這不是任何人的錯,也不是品味高低的問題,看懂一套電影,或被其撼動,很多時候需要的,只是一點共鳴,如果你被her撼動了,那只證明這套電影中所描述的愛情與你的愛情有相近之處,不然的話,就只純粹是一個不痛不癢的故事罷了。我聽了電影當中的the moon song,像電影本身,這是具相當私人性質的。然後聽的是同樣具私人性質的Damien Rice的大碟my favourite faded fantasy,比起年輕時的Rice,添成熟的他聲線更滄桑,唱起歌來更感慨,彷彿我能感受到他隱藏心底的傷痛,有些傷痛無可訴說,有些傷口無法痊癒,即使時間過去,也還是甚麼都沒有改變。有些人稱之為堅持,有人稱之為固執,事實每人都有其傾向性,無論朝那個方向出發,多努力也好,漸漸我們終究重又走到原來道路上,也許Damien Rice也就是明瞭到這一點才寫出如此沉痛的曲。

 

Amelie的電影配樂比起電影來得出色,又也許是我從來沒有真正懂得這部電影的趣味和精彩之處,可它的原聲大碟我倒是聽了一遍又一遍,每隔一段時間便聽,可謂百聽不厭,像此時此刻,悠適的午後黃昏,聽著Damien Rice,聽著Amelie原聲大碟,彷彿我逃離了這個城巿的繁複和趕急,只看到世事表徵的傾向性壞習慣。看著越趨昏暗的天色,覺得應該趁太陽未下山之前,在海邊好好慢跑一番。

 

○○○

 

我甚至開始留意音樂家的行程,竟讓我看到好幾位將到訪這個城巿,便買下票,我是喜歡看表演的人,也是時候連古典音樂會也涉獵。聽起來像是個不錯的喜好?將自己視為作家,不聽好些古典音樂會怎麼辦。也就將就著聽著,沒有歌詞的曲更能使人集中,同時讓人放鬆,勞累過後就是不想思想的時候。聽著歌手們在大吵大嚷不是太不合適了嗎?我終於聽了新的音樂,然後那卻是舊的音樂,不禁莞爾。初高中起開始聽britpop,可就在踏進大學的幾年間,我幾乎沒接觸過新的音樂,盡管像暴靈自身於空氣中的聽了許多流行曲,但已經沒有再像中學期間每天戴著耳機看著歌詞聽心愛的歌手唱歌,此刻的我聽著suede,聽著coldplay還是有著心頭的悸動,但我想很大程度上是我想起了當時的自己,或是那時候的心情和感受都隨著熟悉的音符從又回到眼前,像我於失戀的時候聽著某支歌曲,失戀之時的感覺便已跟那旅律連接上了,即使事過境遷以後,當我再聽到那支曲時,便想起與之相連的失戀之感。

 

讓我的人生添上好些背景音樂,電影若是缺了配樂也單調無比,更何況是自家的人生呢?任由音樂於房間流淌,我的人生也稍稍添上一點色彩,將來某段時間想起這段日子,也許亦會有音樂於腦海中響起,由蕭邦、李斯特、莫扎特、巴哈等人陪襯著,人生也許艱難也許痛苦,當我們口中嚷著快將支持不著之時,轉眼間卻有輕舟早過萬重山之感,回頭看著,也許辛酸痛苦,但畢竟已是已經逝去了的事了。

 

岩井俊二的夢之花嫁,我於城巿某處看到宣傳卻沒放心上,於電台聽人提起岩井俊二,才覺得應該看。於大學二年級我幾近無間斷的看了幾百套電影,主要追隨某幾位導演,然後是世界各地的好評和經典之作,岩井俊二固然在名單上,可我接連看了他的好幾套作品,幾近每套都看得一頭霧水,但我還是堅持著看下一套,同樣情況亦出現在奇斯洛夫斯基。每當談起,我總是說我有兩個導演的戲一直看不懂。然而我覺得夢之花嫁很好,我特別喜歡後半段的展開,主角因緣際會下結識飛揚跳脫的女友,平凡的她做了一場好不平凡的夢,盡管那是夢,盡管那終會有醒來的一刻。可世間之事又有哪一件是永遠不會終結的?這本來就是顯而易見簡單明瞭之事。

 

○○○

 

想我明白小病是福的道理,我總是只有在身子不適時,連精神都提不起來的當刻才早早上床睡覺,有次甚至連晚飯都沒有吃就一口氣的睡了近十小時,我想我不是沒有病,只是一直都沒請病假而已。我和同事們閒聊,忽然間我很厭倦周遭的環境,就是那一刻,忽然覺得夠了。到一個地步,人便想找新的衝擊。

 

下的是滂沱大雨,聽說前天立春,那天打後想必就是春天,近來四周大霧籠罩,高樓大廈彷彿雲深不知處,四周濕濕淋淋的,我倒不覺得這特別討人厭,反正這就是春天的模樣,世間的循環周而復始,一年三百多天又過去了。

 

好好的睡上一覺,但我還是做著千奇百怪的夢,於夢中的我還是在解決各種各樣的疑難,反正我是感到相當迷茫,特別是工作長時間的勞累,那一個晚上和妹吃過晚飯過後更感到自己所失去的,逐漸逐漸失去的,甩開手的當刻還沒有察覺到,可是走過一大段路後,驀然回首一望,卻發覺我於沿路散落太多本來屬於自身的東西。你失去東西太快了,妹這樣跟我說。我慘然一笑,默然點頭。這好像是無可挽回之事,此刻的我也只有繼續走下去。

 

早睡覺的秘訣在於早吃晚飯,前幾天有日在家,於大霧籠罩的黃昏慢跑,沒有看到日落,只有重重疊疊的大霧,厚厚的雲層,午飯本來就吃得不多的我跑得肚子空空的只想要休息。回家洗過澡以後便到廚房想弄點吃的,隨手打開冰箱竟然找得到急凍三文魚,便將其解凍,配襯著煮了一頓意粉。像留學之時一樣的生活,興致勃勃的於廚房大動干戈,然後享用自己努力的成果,這也是人生的樂趣之一。及後吃得肚子滿滿的,再到浴室將滿身油煙好好洗刷一番。剩下來的就只是睡眠前的休息時間了,全身放鬆的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最好的就是甚麼都不干,等待時間流逝,等待睡意降臨。讓浴室的熱氣將自己薰得昏昏沉沉,休息時間也讓腦袋足夠的清空,如此一來便能睡上愜意的一覺了。

 

○○○

 

這個星期覺睡得特別多特別長,回到這個城巿工作幾年,我睡眠的時間好像越見冗長,當然這也和我的實際上班時間有所遞減有關,下班回家的我總是在電腦待上數小時才睡的我,我總是笑說洗完澡等頭髮自然也需要時間,實際上嗎?我也不知道,也許我確實需要這一點點獨處的時間,可我睡多了,醒來的時候也許不那麼疲累,可以隨著時間,我更感到的是對人生的厭倦,對生活的勞累。周而復然的沒有趣味。

 

我感到相當傷感,更加失落。為甚麼呢?她不理解的看著我:「我不明白,你說你討厭身邊的人,卻盡跟些沒有見識的人交往交談。這是反其道而行,朝著你所不願的方向麼?這能算是事與願違嗎?」不曉得,可當我和某同事在午飯之時,忽爾間又想起這段話,我在和我根本不想交往的人交往,在和我根本不想交談的人交談。可我以前的朋友呢?那些富有靈感,總是能讓人想到意想不到的觀點的不可多得的女生都到哪裡去了?

 

數個名字於我腦海中浮現,想著到底能說些甚麼好,然後作罷,近來我甚少找人聊天說話,是因為疏遠了好些朋友,但到底為甚麼甚麼疏遠,原因還是我已經找不出可以訴說的話說了,人生變得越來越乏味,越來越沒趣,連自己跟自己訴說的興趣都沒有,怎麼會想和別人說起甚麼呢?和身邊人說的,還是只有事務性的對話,像和同事們說著工作的事,和約會的對象說著想要到訪的地方,見面時吃著飯討論點了的菜式,一切都無比乏味,一切都無比的使我困倦。「你相信這些麼?你壓根兒就不相信!為甚麼還做著這樣的事嗎?」

 

一連數天下著雨,不時是滂沱大雨的使人滿身濕透,更多是像是倫敦似的毛毛細雨,無間斷的下,傘也不欲撐的我任由自己於這毛毛細雨下漫步,慢慢滿身濕透,道路也看不清楚,到底在往哪一方前進?正在走到哪裡?「我想我太努力工作了。」我對某朋友這樣說道。不經覺間也忽略了好些別的東西,可到最還是還是失去了,甚麼都不存在的時候,也就沒有所謂的得或失。也許我失去的,是觀察和感受這世界的能力。人若是太疲累,或是太忙碌,總無可避免失去對四圍的感知,回到這城巿的我,可是又疲累又忙碌,甚麼都想不到,甚麼都沒能夠應酬。

 

看著村上龍寫的《接近無限溫暖的藍》,頹廢蘼爛的生活,現在的我有的只有酒,只有烈酒,伏特加和威士忌,沒有迷幻藥。我讓自己醉掉,當我知道這將有一連四天假期,不禁鬆一口氣,能於家中大醉特醉的我,用不著再在於遷就睡覺和上班時份的我,能休息一天便一天,於這世間我已幾乎不存任何期望,我已經不願再想些甚麼了,一切於我都實在過於勞累,過於痛苦。

 

○○○

 

這年的甚麼假期都來得早,農曆新年假期來得早,復活節假期亦來得早。一連四天的假期,想必這能讓我好好的休息,想當然。晴天萬里的一天,看完電影過後,我獨個兒走到海邊,打算邊漫步邊看日落,可惜這天沒有日落,厚厚雲層停留在海面上,遠在夕陽沒在海邊上的幾十分鐘前,便已被重重雲層擋著,面對著茫茫大海的我們,只能看著夕陽隱沒雲後,沒看到其消失於海平線上,或是山後,像是before midnight那樣,still here,still here,it’s gone。人生中的許多事情也是這樣的吧?還在麼,還在麼,沒了。

 

放假意味著用不著工作,學生時期的我放假總是比起上學的時候更用心的在溫習,工作的時候,放假的時候我總是盡可能在放假,電腦不開,電郵不接,同事們也不見。我的同事們常常於周末會面,找各種各樣的事情耍樂,弄一個普通聚會,一起吃飯,玩一些打法時間的遊戲。我倒是嫌遠,也不願於放假時份還見著平時見著的人。

 

至少我能於凌晨時份任意喝酒,聽著舒伯特的音樂,用不著看著時鐘,想著再過幾小時便要起床穿著整齊衣服上班,想要睡到幾時便幾時,我在想要睡覺的時候睡覺,睡到時候夠了便起床,便著自己的事情。話說我發覺了時間過得最快是甚麼時候了。人們總是說時日如飛,這委實不正確,更多的時候我更感到度日如年。倒是每天早上睡來時,比如說我有意識地醒來,看過時間是九時三十分,然後總是覺得太累,想再昏睡多一會,稍稍休息一下,然後我下一次醒來之時,卻已過了一小時,只有在這時我才覺得時間特別過得快,怎麼就像是一剎那間的事情就過了一個多小時呢?可以慢慢的我也已經習慣了。

 

也許是踏進社會的副作用,我和好些朋友越來越少聯絡,結果卻是每次聯絡之時都想起上一次的談的話,然後又產生錯覺覺得上一次的談話也許並不在於很久以前,可實際上查看紀錄卻發覺那已經是至少半年的了,怎麼呢?明明上一年的約會上一次的交往還歷歷在目,一點都不像是已經發生了近六個月的事情,這是人的記憶不可靠麼?是人類的判斷不可靠麼?還是別的甚麼原因呢?然後我又想,也許是因為當中我一直在做別的相同的事,籠統來說那可說只是一件事,不過我在生活在工作在做正事,所謂正事那也不過是我生活主線的意思,實際上我寧願投放更多時間到別的地方。

 

○○○

 

世間的一切,我正在走向現實,忽然間我感激當時心血來潮決定去倫敦留學,我沒有過著蘼爛的大學生活,像村上龍筆下的無限溫暖的藍那樣,滿滿的性愛,滿滿的迷幻藥,於一年級時我我曾經有著跨過門後的一剎那,然後又被拒諸門外,最終我沒有跨過去,結果我安定下來。我是否真的渴望這一種安定呢?還是我還在渴望別的一種東西呢?

 

我幾近得到我想要的一切,金錢所能夠買到的一切。朋友工作都不幹的開了專賣菲林相機的店鋪,落後於時代的物事,我說我實在太羨慕你有著能讓自身狂熱的事情,她說也有啊,不是嗎?我苦笑反問,那到底是甚麼了呢?怎麼都不一點不覺。不過是文字音樂電影。我想著,也許,然後反問:這簡直是已經內化成我的生活習慣似的東西,這還能算麼。

 

當然我於柑旁邊嚎哭,及後我說我以想不起上一次我哭的時候了,大概是失去某個女友之時吧。那麼電影呢?音樂呢?她說。好像都沒有,我說。也許你是冷向的,她說。可我還是為著失去重要的人而流淚。我甚麼都有了,除了真正想要的東西。想起失去的一切,可能擁有的一切。我笑了哭,笑著的哭。所能明白我的人,而能心靈契合的,到頭來還是存於夢幻裡的。

 

我喜歡這一連幾天的假期,我能於凌晨盡情的喝酒,聽著想要的歌,睡到想要醒朲的時份的醒來,遇上想要流淚的曲目,便任意的流淚,用不著顧慮誰,覺我盡情的睡,文字我盡情的寫,還看著歌手們唱著深深觸動我的曲目。下午於海邊慢步聽著曲。我不禁感到明天用不著上班是多麼好。凌晨四時,我聽著Lilian,喝著威士忌,醉醺醺的我用不著擔心明天挺著半死不活的身軀上班,肆意流淚,肆意喝著喝,明兒沒有想要做的事,沒有需要做的事,這簡直比起旅行還要舒適愜意的生活吧?

 

也許某天我會拿著輕便的手提電腦,於世界任意一個角度寫著任意的我想要寫的文字,眼中藏著誰也不用白的憂傷和深邃,聽著別人的話,聽著自己的話,我累得連也不想說,男聲女聲於我腦海中迴蕩著。一剎那震撼心靈的感覺,也許愛愫不過如此,剎那的感動,剎那的衝動,淚流乾了,成了另一個故事,另一個老生常談的故事。

 

誰的原唱,誰的翻唱,彷彿那撼動著的心底的某處,那與某人深深的連繫著的時候,大概那不過是瞬間之事,過後對方和我自己都忘記得一乾二淨,誰人曾出現?我們曾將誰譜成曲,將誰刻劃於歌中,記述於哪故事中。那統統像已經逝去了的,一切只存在於回憶,回憶想得久了,就成了真實發生過的,或是全然屬自身幻想出來的。獨立於世間的事情,獨於於世間的回憶,只於幾個少數人之間共享,也只能我們互相理解。至少有人偏執的如斯認為。

 

28/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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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Life (Part I to Part V)

Part I

 

我沒有寫文字到底有久呢?說起來也不是沒有寫,工作上有必須的文字作業,還有在社交網站上的隨寫隨想,於世人來說都算不上少數。可我還是將自己冗長的獨白稍稍暫停。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發覺我開始寫不上東西了,由前年十月多的時份,我開始寫這個系列,純粹由我個人碎碎唸而成的獨白的系列。更少角色,更少對白,更少描述景物,不過關於我,和我所身處的世界。而這個世界還得是唯心主義的層面上的,那僅僅是我眼中的世界,與任何人都無關,任何人眼中的世界,我可都毫不在意。

 

這段時間我做甚麼了呢?在幾本小說間千迴百轉,來來回回總是看不完。到底我看完了那本小說呢?麥田捕手?應該是,我記得最後一句:不要告訴任何人任何事,不然,你可得想念每個人了。沒來沒由的一句,卻很多人的心裡都盪起了巨大的迴響。為甚麼呢?也許作者碰巧道出了真理。很多事情發生了,遇到過林林總總的人,但倘到真的事過境遷過後,剩下的,唯有懷念和思念,壞的人壞的事顯得不那麼壞,好的人好的事卻顯得更加好了。我不知道將回憶美化是人類的現像,抑或單單關於男生的現象,特別是某個夜晚我聽著《後來》的演唱會版本,忽然間眼淚流個不停,活像缺提的水壩,失去了回不來的人,無法將時光倒流的自身。

 

我和朋友在土瓜灣某家特色大排檔碰面,傳統地用著炭火燒烤,遺憾地我想我們應該買塊美味的牛扒,但那裡的海鮮肉吃都算得很是不賴,我們隨意地在炭火上燒烤,海鮮新鮮美味,肉吃濃味可口,她問起我:如果你想要回到一個時點,比如說是某一年,那該是甚麼時候?我想了想,其實那個時候都有其無可避免的煩惱麻煩在,便答道:那就是剛出生的一年吧!沒有意識,沒有能力,就這樣甚麼都沒有的永劫重歸。然後我再說:倘不是永劫復歸的話,我想那該是中五時候吧!雖然面對著會考很大壓力,但那群同學是我所最為稱心滿意的,往後很多時候再也沒有再碰那一班那樣地稱心滿意的一群人了,工作之後自不消說,縱是預科過後,來了不少別的學校的學生,整個環境和氣氛都顯得不怎麼一樣了。一直到那時我才發現那個時候自己擁有的竟是那樣地珍貴。

 

兩星期內我看完了《書劍恩仇錄》,我認為每個藝術大師的實際上的首部作品都有著重要意義,從其中能看出那位大師終其一生想要表達的東西,村上春樹、王家衛、塔倫天奴昆如是。年紀越大,經驗越豐富,除了技巧顯得圓滑純熟別,另外卻是那份幼稚和衝勁都消失無蹤,甚至遠離了自己真正想要述說的事。我們永遠無法以最佳的自己去作出最適當的表達。時間和能力總是處於錯配的位置。到我們真正學會如何做事,做事的機會卻再也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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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寫文字的時間,除了工作,跑步和看課堂之外,就是一直的看小說。我將安娜卡列尼娜由一半的進度看到七成。然後便覺得應該看點有趣的小說,然後便下載了書劍恩仇錄。上一次看金庸的書大概是大學一年級的時候,來回倫敦漫長的機程,初進大學時的百無聊賴。我翻看了小時候看過的武俠小說,也重看了九把刀的全部作品。

 

我想著至少是不錯的中文,也讓人有追看下去的衝動,好容易一天便上看十數萬字了,看完書劍恩仇錄我便去找浣花洗劍錄,有時候我覺得一個偉大的作家成名前的作品比起成名後的作品更有意義,我們總是將最想要說的話放在前頭。怎麼都好,我也只是個簡單的想要看文字的男生。艱澀的文學小說看幾本,好看的武俠小說看幾本。

 

但我還是被這數十年前的故事震撼著,浩瀚的江湖,急速的節奏,故事中滿滿都是性情中人,有俠之大義,有兒女私情,文學小說中鮮有那麼多將生死置於道外的人。在我眼中那卻是殘酷無比的故事,文學小說中的主角大多僅是普通人,遇著我們都曾遇過的事,為男女情愛之事而迷茫失落,武俠小說的主角不是有天賜才能便是具強大運氣,面對怎麼著的艱苦都能繼續下去,平凡人如你我,想必是連名字都沒有出現過默默死去的無名小卒。這更我更感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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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開始我的生命中好像只剩下女生和消費,初時我不那麼習慣同事們對女生們的評頭品足,可漸漸也覺得那其實沒有甚麼,有時候我們只是想讓腦子有東西可以思考,嘴巴有話語足以吐出,實質上是甚麼,其實一點都沒有所謂,不是麼?低俗也罷,高尚也罷,反正我也不是隱居於小鎮湖邊,於這急遽痛苦的現實世界,大多數的人都僅是權宜地活著,他們於現實世界解難已經花掉了絕大多數的精力了,又怎有餘力思索別的事?又何況世上只有少數人具有所必要的才情和氣度。

 

我保留著看書和寫文字的習慣,那是提醒我自己,入世的時候需得有個限度,那可謂一個底線,我們爭取的東西得來不易,但要失去的話可以吹灰之間之事。每每我走進書店,便覺得這本書我想想,那本書我也想看,可轉念又想我也許沒這時間,沒這心機,家裡也沒有這麼多位置可以擺放。結果拿起過的書最後還是重又放下。但我還是搜索好些很多年前的作家,或國外成名的文學小說,放在電話裡,就隨時隨地的看著。

 

到底又怎麼了呢?我身邊的朋友一個個都變得庸俗,不然就是面對現實世界努力過後顯得委靡不振,我想我也某程度上委靡不振,處於糾結的位置,進也不能,退亦不可,朋友旅行離開這個地步,我卻連離開的力氣都省下。是以我想到的越來越少,能刻劃下來的更是寥寥可數,可這也是記錄生活的一種模式。用以表達生存間的虛無,除了鉅細無遺地刻劃無甚意義的詳細,便是寫下原地轉動的思緒,我沒有離開,不過在原地踏步,原地轉圈。沒有人能將我拖拽出圓心,那實在是不可撼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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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是大多數時候我想得到能夠刻劃下的東西,最近的我總是覺得文思枯竭的時候比較多,七月過去了,工作忙碌的日子過去了,下一次想來就是明年一月,可是我又在想,現在夏天炎熱得過份,還是冬天比較舒服很多。單單是由家裡走到巴士站短短十分鐘以內的路程便已覺得酷熱難當。待在如斯氣候的城巿裡,幹著如此這般的一份工作,到底我又能做怎麼著的創作呢?

 

為甚麼呢?身邊的人好像比起我受到更深層的消耗,於這方向我可都是愛莫能助。他們像是比我花上更大更艱難的力氣活於這世上。明明我的工作已經算得上相當麻煩的了,但我卻越來越將之處理得游刃有餘,至少顯得游刃有餘。於別人眼中,我顯得猶有餘力,而我自身,那可是誰都沒有了解。

 

對於現實的一切,我沒有喜歡,沒有討厭,倒是覺得那逐漸變得純粹,變得機械式而熟習,那大概就像是《舞舞舞》中的主角,他說起文字工作就像是掃雪一樣,無所謂喜惡,但技巧還是有的。我對自己的工作持有同樣的想法,也不斷在鍛練自身的技巧,有時顯得困難,有時顯得力不從心。但我想也不要緊了罷。世界還不是同一個模樣?

 

日復一天的拖著疲憊的身軀完成每一天的工作,想找誰訴苦還生活在這城巿的人還不都是同一個模樣的?我們都睡眠不足,疲累地過著每一天,假期的時候和朋友情人們約會,長假期便到鄰近地區一趟旅行。沉悶嗎?我說不上來,工作有不一樣的挑戰,這城巿的吃喝玩樂也不是三年五載能嚐透的。當我有了更多的金錢,能夠抵達的境界可又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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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雪聊起,我喜歡她說的「這個城巿的東西已經滿足不了我,那太膚淺,最近來了個專欄作家,人們恍如新鮮好奇,我卻只感到無聊」。我想要是將這個說出來,可是要遭到很多人非難,縱使是像我這樣誰也不在乎的人,也不太傾向作這樣的宣稱,他們都是很好的人,只是無法幫助我前進,我是這樣覺得的。要進修最後還是得靠自己麼。我想這也是正常之事,在我所工作的環境,於我所生存的世界,身邊的人莫不太多是庸淺普通之人,我是要求太高,想每個人都能將我帶到一個不同的高度,畢竟每人所花的時間都不一樣。可認識我的同事過後,對原先的朋友們可就更為尊敬了,他們都是有樣一技之長的朋友們,像對時裝的觸覺,像文學的攝獵,像繪畫的才能。

 

我學習著生存,而且越是顯得純熟,我發現於這個資本主義社會,要是不花錢的過每一天是很容易的,但學習如何花錢卻是一種更深的學問。甚麼東西我都抱著學習的心態,像我察覺這城巿不少女生都對吃很有研究,我便每星期約會不同女生,而且到訪的餐廳從不重覆,整整一年多時間過去,所學也小有所成,可我覺得還是顯得太虛無。實在的我到底有甚麼感興趣的呢?這些年來我真正狂熱過的不過是某幾位作家的小說,某幾個電腦游戲,音樂則作為我人生的背景音樂。至於電影,這我也無法下定論,到底我是真正的喜歡電影還是喜歡喜愛電影的自己?我一天看四套電影,看六套電影,找到合自己口味的幾位導演。

 

早幾星期,我看了金庸的書劍恩仇錄和古龍的浣花洗劍錄,那都是數十年前很好看的小說,那是本應在我中學時候就已經看過的小說,卻拖到現在才首次接觸,我想起年輕時天昏地暗地看小說的日子,那時候的書都顯得相當好看,不像文學作品那樣地艱澀難懂,每每打開只想睡覺。看那幾本小說卻是相反,因為自己太睏而不得已看不下去,只好去睡覺。固然好看的小說未必是好,我是說於個人修養,但這爭論簡直就像跑步的話該跑街還是躲於冷氣房於跑步機上走動好,固然於跑步機是要事倍功半,可於攝式三十多度的炎熱,要是躲於冷氣房,那可是能走上多於一倍的距離,這可是更優於跑步機了。

 

一杯杯烈酒的灌進肚裡。要是每個都有難以戒掉的惡習,那於我那就一定是酒精,留學期間養的的習慣。於我不想思考的時候,於我沒有靈感的時候,我便將一杯杯烈酒灌進肚子,想要麻醉自己,在我甚麼都想不到,甚麼都不想的時候,一切都顯得很容易度過了,世間的一切彷彿都不是難關,那都是轉眼即瞬的事。

 

將這城巿的游泳池一個個挨次的逛,游完一個又一個,僅僅花不到二十塊錢,逗留上數個小時,於泳池一端到另一端,周而復返,復又如是。我喜歡這種不出汗的運動,勞動自身的同時不那麼感到消耗,運動是痛苦的,但游水相較於舉重還有慢跑,算是輕鬆得很。每每我在周末游泳,夏天的時候我專門找些有室外的事,隨便游數百米過後,便到太陽椅那靜靜躺著感受陽光。早幾個星期躺在半吋深的池水裡,絲毫不覺炎熱,也沒有塗到太陽油,結果卻曬傷了,每位客人都問候我臉上的傷勢,這是好歹塗個夠。然而我不小心便在斜斜的太陽椅上睡著了,我才發覺大概我太缺乏睡眠。

 

我有想念誰?想必有,可是到了某年紀,過了某個時候,便明白實際上個人的能力有限,人類的意念再強橫,所能達成的事還是很有限的,為此,我們借助世界各樣不同的協助,更多時候是無補於事,可是,畢竟也是聊勝於無。活著世上,是顯得疲累了,顯得沒趣,我們才借著各種不同的活動去麻醉自身,像酒精,像玩樂,像沉迷某樣嗜好。我喜歡沉迷,那便個人感受到狂熱,那時候的我幾乎不對別的東西感興趣,所在乎的只有我所關注的,甚為狹窄的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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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到書店當兼職,那是個位於碼頭的小店,專賣舊書的店,比我年紀還要大上好多的書積積堆堆的,客人不多,工作算不上忙,我就坐在朋友旁邊的位置,閒來看書,閒來和她聊天。「你在看甚麼書?」她問。「侏儒的話。芥川龍之介寫的。」我說。她跟我說著這家小小店鋪的軼事,像是老闆的性格,趣事之類。我們喝著小店冰冷的飲料,卻依然大汗淋漓,這個氣候底下要做甚麼事情都顯得毫不容易啊。

 

天氣依然炎熱得沒有趣味,可是我工作已然過了最忙碌的時候,不用工作到天昏地暗的時候,實際上多了的時候又該怎麼運用呢?我想最後還都是虛耗掉罷,人生裡頭的太多東西不過都是這個樣子。幸福是對一切生活的平凡事感到在意,像是《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裡的描寫,我最喜歡這部小說的是它對於細節的描寫,最深刻印象的是於咖啡店中對廣東海報的描寫,還有在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將結束,於公園喝啤酒,燒信用卡的情節,那一切都很有畫面地呈現於我眼前。為甚麼我會將這本小說看了一遍又一遍呢?這類文學小說還不都是該是只看一遍的嗎?我也搞不懂,大概是那個時候,我和故事中的主人翁有著甚麼聯繫,在空無一人的廣闊的土地裡,和數十年前作家寫下的人物有著連接,是很值得興奮的事。現在想起來有點後悔,就讀大學的那三年間,本就該將金庸、古龍和衛斯理的小說順著時序的從頭到尾的都看一遍。那時候的我想必有那麼的空閒幹這樣的事。與現在的我必須減少睡眠時間才能勉強寫上數百字的我不能同日而語。

 

隨便科技的發展,我甚至連到圖書館借書的動作都省下,直接於網絡上下載各個作家不同小說的作品便是了,挪威的森中的永澤說要等到作家死後三十年才看,我倒覺得太過了,一位作家最出色的作品,不就是他由二十至四十歲寫的作品麼。等到他死後,也許就太太太久了。像是金庸和衛斯理,還有村上春樹,他們還不是好端端的存活於世。也許我要到七老八十才能看他們的小說,這可就太可惜了。但我還是沒有看完他們的小說,是該現在開始嗎?記得三年前我在某會計師行工作,那段時間幾乎沒有甚麼工作,基本上每天上班我都在看小說,我由衛斯理的頭髮開始,一直看了數十本,但到只是看到他中期的作品,還有大量晚期的作品從來都沒有看過,我想花上一年半載也是能將之看完的,比起文學小說來說,這類通俗的故事容易閱讀太多了。

 

反而我是維持著長期始終在看書的習慣,碰到好看的書便看得快一點,不那麼好看的話便看得慢一點。好些文學小說沒有看完,只看到一半便停了下來的,只看一少許便停下來的。但都沒那麼要緊,至少我仍然在看,這就是了。像我的慢跑,記得第一年跑半馬拉松的時候,我心中不止一次的下決心,說道我終將要參加一次全馬拉松的賽事,完成一遍四十二公里的慢跑。但奈何這城巿實在炎熱得太過份,只有在冬天的我才會作出充份的練習。但誰又能說得準,也許將來的我根本不逗留於這城巿。又也許將來的我壓根兒就不存在。

 

反而我是覺得現階段的生活還算是過得不賴,於這社會盡到貴任,幹得盡心盡意,滿足到世界和自己的期待,一點點的緩慢地進步緩慢地向前。我想起和我一起的人,沒有一個跟我走著同樣的道路,在我所選擇的,只有我一個人,甚麼都沒有,放眼望去,普天下就只我一人,我想念誰,我喜歡誰,我又把誰放在心上。這總總問題,一切都將消失。誰都不關心,除了我,可甚至連我也不怎麼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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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朋友工作的書店會面過去,下班到附近吃飯,我提議先到大型書店,最近的我想要搜購一支原子筆,要好手感,外型不錯,寫得舒服,價錢還不想要太昂貴,這大概很困難,可是我有耐性,那就慢慢的看好了。最後當然沒有找到。然後我帶她去之前想要到訪的韓式炸雞,最近的我可是想要吃甚麼也沒有心情,早前和N吃了日本串燒,對於西餐中餐,我都提不起勁,反而是火紅許久的韓國炸雞,我一次都沒有吃過,便想試一下。

 

乘著電梯到達餐廳門口,我跟侍應說著要兩個人。她竟跟我說沒有雞了,那刻我可是幾乎要笑出聲來,炸雞店竟然沒有雞,這還真太可笑了罷。最後還只得倖倖然離開,於網上走到另一家同樣甚至更為有名的韓式炸雞店,等了一會兒坐下,翻著餐牌的我發現那基本上沒有甚麼吸引,便最簡單的叫了一碟炸雞和兩杯啤酒。首次吃著的我覺得稍有風味,可當中委實不含任何出色的地方。友人說醬汁調得頗好,可是雞隻本身不太新鮮爽口。我卻是在無甚期望底下稍稍失望而回。

 

說到底我寫下了甚麼的,關於這世界的,關於我自身的。工作不那麼忙碌的時候,我花更多時間去思索關於我自己的事,我僅僅花某個限度的力氣到我的工作,剩下的都亂七八糟的花費。像是於這世界享樂,或是花金錢於這世界的花費,所看的小說,所接觸的人,都是我所渴望的嗎?但除此之外,我又在尋求甚麼呢?這點可是我自己也沒搞得懂。到底我在渴望甚麼,想要甚麼,這可是長期而恆久地沒有解答的一個疑問。我倒是想要離開我熟悉的城巿,離開熟悉我的人群。我跟住在多倫多的朋友說,你那個城巿不錯,冰天雪地,好長的一段時間我都想過逗留於這著的一個地方,獨居,到訪一次超級巿場,將未來兩星期甚至一個月要吃的東西都搜羅回家,然後好長的一段時間都不需要和社會接觸,每天不過看書,寫文字,煮食物滿足口腹之慾,不時到室外看雪景,或於雪地慢跑一會,感受著那冷骨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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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我倒仍是在馬馬虎虎的城巿馬馬虎虎地活著,寫文字於我顯得越是舉步為艱的作業?為甚麼呢?我是沒有甚麼想要訴說的話,縱是和別人坐在一起吃飯,我也不過僅能作條件反射式的回應。於這個社會混得久了,越來越能捕捉到對話應對的頻譜,像年少時一天到晚的和初戀女友在電話裡頭聊,縱是聽不明白她說甚麼話我也能夠適量回應。現在的情況亦大同小異,我所做的不過是隨心的回應,要我主動說起甚麼,腦海會突然空白一片,甚麼都想不起來。

 

然後我想,這樣的我重拾看長篇小說的習慣大概是不錯的時機,在看完了麥田捕手後,我將原本進度為一半的安娜卡列尼娜看到七成,然後我想看一些真正的中文書,而不是外文翻譯過來的。首先我想起的是我沒有看完金庸小說,然後便隨手下載了書劍恩仇錄來看,洋洋數十萬字的小說,我花了兩星期看完,像我一個慢慢看書的人來說,也算是難得地快的速度。畢竟好看的小說就是不一樣,然後我想起我沒有看過古龍的小說,便下載了浣花洗劍錄,委實太過引人入勝,我每天抽空看著,假期更花多數時間在家觀看,同樣的數十萬字,花八天便看完了。接著我看了芥川龍之介寫的竹林中,羅生門和侏儒的話,看了錢鐘書的寫在人生邊上,下一本是張愛玲的金鎖記。

 

開始我發覺幾乎我用不著看新書,單單是未看的舊作已經夠我看半輩子了,即使是以我如此挑的喜好。看書除了為娛樂,還有見識。在困倦乏味的人生中,能找尋上一點點的幻想,便是從別人所創作幻想的世界裡,反而我寫不了小說,缺乏世界觀和幻想的我,只能逗留在原地碎碎唸,說著關於自己的事,最大限度不過描寫一下眼中見到的風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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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又一本的小說看將下去,也許這也是個不錯的人生。說是不錯嗎?也許不然,我看的大概都是悲哀的小說,連大眾小說如書劍恩仇錄,女主角最後還是慘死收場,為甚麼呢?這明明就是在報紙連載的通俗小說,不是應當有個大眾都會喜愛的結局嗎?可還是沒有法子,我也失落了好一陣子。然後看張愛玲的小說,女主角也總是有著淒慘的命運,看著也覺得不太舒暢。

 

盡已任的完成著工作,看小說,看國外大學的課堂,每周和女生約會,於這都巿消費,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去,有時我也想起以往強烈的情愛,或者那深層次的悲哀感,可那於我可顯得越來越淡泊。很多事情和往日的情感,隨著時間過去的顯得淡泊,

 

像起我喜歡過誰,出奇地,對於絕大多數的女生,我都想起她們當朋友,而不是情人,可當中也有相反的,那是我只跟她們當情人的,可最後我和她們還是倖倖的分開了,而且是未能從又相見保持關於的那種。那使我感到痛苦又失落,好像是我傷苦了別人,然後調過頭又傷害了自己似的,

 

然而科技發達,我還是得以窺探我曾多麼曾珍視多麼喜愛的女生的生活,我依舊喜歡那個簡單而偏執的女生,可是喜歡歸喜歡,多年來我們已經沒有聯絡,在沒有深入了解她的情況下作出了冒失的舉動,是我作為男生的不慎,可那時候的我究竟又能夠做甚麼呢?甚麼都不行!以當時的我,不就是都作出了最佳的判斷麼?只是我啊,還是丟失了心愛的人,這也可算是命運難違了吧。我有喜歡過誰吧,可現在的她又會怎麼的看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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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變得越來越漠然,這當中沒有挑起我任何慾望的一切。關於艱難的事情我逆來順受,不顯得那麼艱難,容易的事情我認真做著,然後那顯得不那麼容易。我又能寫下甚麼?越是這麼每隻字寫下去,我的文字越是顯得滯重,無力,不知所云。上個月好一段時間,我放了自己一個文字假期,沒再在這裡寫字,晚上我用不著撐著疲倦的身驅思考,那是一個關於思考的假期,那段時間,我用不著思考甚麼,可同時間,當我思考著甚麼的時候,也就沒能將之都寫下來。這是一碼子的事對吧。

 

長期逗留在同一個城巿,不斷重複循環的做著差不多的事情,人開始變得迷惑,變得迷失,重複的上班下班,每周約會,到訪城巿不同地方,幸福是於重複中找尋麼?也許是,留學的時候我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感受,可是我想那數年時間不過是因為我都無法長期留在同一住處,每隔一段時間便乘飛機到別的地方,去旅行也罷,不去旅行也吧,我都只是飄泊的一個人,沒有落腳點,沒有立足地,虛無地飄浮於這裡。

 

日復一日的做樣同樣的事,然後,我為了尋找類似進度的東西,我將很多關於自身的事都記下,工作忙碌之時記下上班時數和每天吃的午晚飯,每天跑步的距離,和女生約會的日期和地方,我所看的書本。林林總總,想的到的都統統記下來。到底那能達成甚麼呢?我不知道,也許壓根兒就是毫無用處的東西,但我還是一絲不苟地,鉅細無遺地,我想,有時我們是需要某些實質的,能夠量化的數字去將虛浮的自身穩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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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熱得可怕,尤其是沒有下雨颱風的的時候,無死角的太陽暴曬下來,外出做些甚麼都沒有心機,單單是早上穿上長袖衫褲走到巴士站短短的一段路已夠好受的了,最麻煩還是外出午飯時,暴曬得頭昏腦脹。而且經過半個夏天我發現,每每當我熱得汗流浹背,然後進冷氣房讓個人涼快下來過後,總是很頭痛,而且一持續便是近十個小時。於這夏天我幾近萬念俱灰的活著,都是因為那無止境的酷熱,然後我想著以前的暑假,炎熱是應該放假的,不止一次我這樣想著。然後我還是穿戴整齊的出門,每一天被熱到頭痛不已。

 

我有點忘記了以前的炎夏了,反正七八月間我總是在放假,逗留在家涼著冷氣,喝著汽水,每天最大的煩惱不過是如何打發像是沒有盡頭的時間,時間,也許時間本身就沒有盡頭,誰又能夠說得準呢?我像是壓搾著腦子裡的每一滴靈感寫下文字,用酒精和時間蘊釀出來的,我隔天早睡一點,可還是很疲倦,無止境的炎熱比起漫長的寒冬好像更要難熬。

 

時間步入夜深,我聽著某位歌手像出世少女聲線的曲,這有點該像晚上的時候聽的,不,正確說起來那不純粹是晚上,是於旅行期間的晚上,每每我們在旅行,天黑過後回到酒店,一日已將結束,可距離睡覺還有好一段時間,我們靜靜的待在房間裡,有人上網,有人看電視,或玩電腦遊戲,多數時我在看小說,想要睡覺之時,人在外地沒有收音機,只好找些音樂來播著入眠。這便是那樣的音樂類型,初聽但覺身心舒暢,溫柔的聲線,可仔細聽便察覺當中隱含一種飄泊的悲哀,那是命中註定,無可挽回的一種悲哀。「這個時候,大人喝酒。」《舞舞舞》中的主人公述說大人面對悲哀的做法。

 

甚麼時候才能生活都過得暢快悠然?我想天氣也是相當重要,倫敦天氣滯重灰暗,這個城巿的炎夏熱得不可開交,連逗留室外都不願,只能天天往冷氣房裡,固也不得,尤有是秋涼入冬之前,逗留在郊外地方,或散步,或純粹呼吸空氣,到處走走也好。這個時候,我特別想念那時和琪在倫敦漫無目的逛著,我們遊過大大小小的公園,各個古玩巿場,累了便到咖啡室休息,再行上路。生活顯得消遙舒適,不像現在走上兩步便大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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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呢,說起來,有時我想念,有時我掛念,像想起以前的自己,曾經喜歡過的一切,像本舊小說,以前的歌曲,甚至我懷疑那是不是確實的自己,那簡直就像是曾閱讀多遍的小說,當我將之重新又看一遍之時,往時,主要是第一次看這本書的回憶便紛至沓來,擾亂起我看故事的畫面和情感。像是首次看某故事,從看到的文字裡,我描繪出腦海中的畫面,有些是憑空幻想,有些則是借現實生活中某些場景。可當我每次重看,浮現的總是同一畫面,像腦海重複的回憶。

 

然後我便有著恍如隔世之感,這麼近那麼遠的回憶,了解卻又不了解,接受像又很遙遠,不接受呢?卻又真是確切發生過的事。我花力氣於現實世界活著,滿足各種人的期待,不至於活得使各人心悅誠服,那是沒有可能的事,但還是覺得自己盡到責任了,做到這一地步已經不為過了,誰又能責備我甚麼呢?

 

一連幾個周末,放假的一天我找某位熟悉的歌手,將他的一個演唱會由頭至尾的播放,說起來,我的電腦喇叭比起耳機實在太常用,應該添置更好的,可我還是將多數金錢買下了耳機,有些事情是只能一步一步來,沒有別的辦法。靜靜看著時間流動,心如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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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就是這樣,往後再沒遇到令我動心之事。每天我將酒精灌進肚子,酒量越來越好的我有點擔心身體的負荷,但人生在世不是就要面對各種各樣的難關麼。窩在家中聽歌手們的演唱會,感覺舒適,然而節省金錢。我是頂喜歡看演唱會的人,看過以後,我總是從中獲得一點點生存下去的勇氣,台上的人盡花力氣在表演,身為觀眾的我也不太好意思活得太過馬虎。

 

嗅著琪遠道從倫敦帶給我的香水,草味雨味湖水味,我在社交網站看到有陌生人在倫敦,冒昧間便傳訊息推介那家我和琪一同前往,位於河畔的法國餐廳,我叫了牛肉他他和小片牛扒,最深刻印象還是男侍應於我跟前將牛肉他他的配料攪拌,往後我吃的牛肉他他都是自己動手,牛扒也不甚了了,我到底想念甚麼呢?當天我們找了好久才找到哪家餐館,從鐵路站下車走上找上近半小時才到,途中幾許要放棄,卻還是堅持下來。琪在漆黑的桌上用餐館提供的粉筆畫著畫,顯得異常精美,我拿出手機將之拍下,侍應都對著我們笑,大概是這麼樂意繪畫的食客還是首次遇到罷。午飯吃過以後,我們沿著河向西邊走,當中穿過不是公園,公路,叢林,遊人本地人散步的那種,周末外出跑著步,踏著單車的人。回想那時該是六月,想必是六月,我們穿著薄薄的上衣,還踏上一件毛衣,卻一點不覺得炎熱,寒冷固然不可能,溫曦的陽光徐徐照射著我們,將我們都包圍著。

 

穿過一次公園,這條河像是沒有盡頭似的,我被很多踏單車和慢跑的人超過,又超過了許多緩緩散步的人。這麼一走便是近兩個小時,走得兩腳疲勞,琪跟我喊累,我們走到一座橋前面,看到指示牌,往南方走便能到地鐵。便轉頭向南,離泰晤士河畔而去。

 

2015/8/23

 

 

Part II

 

怎麼都好,我在寫文字,我在和各種人聊天,我想著關於世界的關於自己的事,有時候沉重的悲哀感浮上心頭。小心翼翼的我在這世道活著,當中沒有誰跟我說話,沒有誰知道該怎麼做。我擔心的可不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怕的倒是於日常中緩緩消耗,將自身的特質統統消散。總體來說的越來越走向現實世界,也罷,這是一個現實性的城巿,我能夠每天看上一點書,上一點課,寫一點文字,大概已經是不錯的情況了。真正夠糟的時候,大概可是甚麼也沒法做呢。

 

人越大記憶便越是短暫,我看著一年多以前的照片,竟有著恍如隔世之感,恍惚我已經離那樣的日子很遠很遠了,回憶到底又可不可靠?我在想關於這樣的事。就如說,我們常常把很多事情都忘了,我們腦海中回憶的印象,和我看著當年拍下的照片不一樣,就是說當我確實地看著那時我所到的景象,甚至只是照片,已經很深入地勾起那時我的感受,特受是以現在的我去看那個時候的自己眼中的景物。

 

一年多,我於這個社會,這個任誰都說痛苦艱難的世界,又過了近兩年時間,每個人都說時間過得很快,我想那不過是錯覺,首先,對於每星期的流逝我都有著很漫長很漫長之感,重看一兩年前的照片,更有遙遠得簡直與自身無關的一樣的感覺。那到底是否真有發生?腦子裡的記憶又是否真的可靠?說到底,我還不就是靠那樣的幻像推動自己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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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以前的話近幾個月是睡多了,可是人還是沒有因此而變得提起勁來,還是一般的困倦無力,下班時間的不穩定,睡眠時間的長長短短,加上炎熱侷促的天氣,越是益變的使我感到憤怒,然而這道憤怒卻是無從可宣洩。村上春樹曾寫道:每當感到自身受到傷害或耗損,會跑上更長的一段距離。近幾年我鮮受到傷害,可每當怒氣衝天之時,也總是會跑上更長的路。可在攝氏三十度的氣溫底下,別說八公里,我簡直連四公里也無法完成,間中走上三個多公里,還是走走停停的緩慢地移動著。想來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感受到慢跑的樂趣,也好久好久沒有感受到散步的樂趣了,這一切,都給這炎夏毀了。

 

留學之時,歐洲的冬天日短夜長,每天到早上八九時天才顯得稍亮,但於陰雲密佈的倫敦,陽光遍灑的情況還不可太得,午後一時算是最為明亮的時分,可到四點過後天已近乎全黑,在這個時候,我總是很早便睡覺,六時多便吃飯,之後早早洗澡,躺在床上或聽收音機,或聽爵士樂,多數時候寫著文字。等到睡意上來便睡覺。

 

為甚麼那個時候有規律的生活顯得幸福,現在的我卻顯得沉悶而乏味,是因為睡眠不足?是因為我總是拖著疲倦的身軀?是因為這炎熱的天氣,我也不曉得,可畢竟於這世間是越活越困難,我們拖著沉重的身驅和精神度過每一天,很多不識趣的人來找我的麻煩,當中也有不少不錯的朋友,但除了說著不著邊際的話,到底又能談上甚麼呢?說到底,這世上真正至關緊要,與自身息息相關的事情,都是不足為外人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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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不可能不長大的,Avril早年有首歌稱作never is to never growing up,那只是一種幽默,而且她已經相當努力了。聽著那首作品,我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很多時候某首歌曲,某本小說,於我來說並不是純粹的一個獨立的藝術作品,那可是我和自身都連接在一起的,那個時候的回憶,當年發生的事情。很多我們以前忘了的回憶一一浮現。忘了是哪本小說的語句:我沒有忘記,只是暫時想不起而已。

 

我沒有忘記,只是暫時想不起而已。太好,昨天晚上找上Avril近十年前的演出,想起初次聽她的作品,是在電台節目,當時宣傳著她的under my skin專輯。Under my skin,我的皮膚下,那是內在的,不被人見的,那不就是不足為外人道的情感事。那時候覺那個小女孩的爆發力,那個年代的性情中人都得到應有的尊重,現在的人們可都變得越來越面目模糊,將自身的一切都隱藏起來,彷彿自己是沒有過去沒有將來的一個人,我們只不過是順著潮流權宜性地活在現在的一個個體,做著大家都做的事,去著大家都去著的地方。就連反叛和小眾都成行成巿,人們躲在人群中失去蹤影,然後每個人都很有安全感。可到底這又能成就甚麼呢?我們哪裡都去不了。

 

近幾星期每周一天放假留在家,便聽音樂寫文字看書,每看一次live show,彷彿我也獲得了一點點生存下去的勇氣,當年那個蘊藏無盡爆發力的小女孩儼然長大,我也早活過Avril 推出under my skin 專輯的年紀,這段期間我又做了些甚麼?當年像過了許多年,又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也許某些時候人類真能製造出時光機,到時候我便不需要仗著思念中的回憶去回想以前的事,能夠親身經歷一遍。科技將我沒有機會到過的live show都拍下來,至少我能稍稍窺探一下那時發生的事。記得和初戀女友一起之時,我曾說要搬到阿姆斯特丹住,那時我發現很多我喜歡的樂隊和歌手都有在那裡開演唱會。往後當然沒有,甚至連荷蘭都沒有到過,但將來的事到底又有誰說得準呢?

 

我疲倦地坐下來,聽著Avril 十年前於武道館的演出,十年以前的我在做甚麼呢?我坐在同一個位置上,聽著同樣的曲,那時科技沒有這麼發達,或開收音機,或買碟,或於網絡上下載歌曲,逐首逐張專輯播放。很難想像這是十數年前的音樂,聽起來比現在感覺還要走得前。有時我有這樣的感覺,我想要聽的歌曲,早就於二十歲前都聽過了,往後我要做的,不過是更為仔細的重複聽那些歌曲。我們的人生,我們真是在往前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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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經覺間八月過去,要我是學生,開學的日子也到了,一整個炎夏我穿著厚厚的襯衣上班,熱得頭昏腦脹,再過一天便是九月,這一年已度過了三分之二,可說到底一年年的過去又意味著甚麼呢?時間還是照樣流動,人生依舊日復日的重覆,身邊有樣帶給我麻煩的人,有替我解決麻煩的人。工作持續了將近兩年,情況有變得好一點嗎?我無法回答,甚麼也想不起來。

 

酒我還是無間斷的喝,文字是越寫越艱難,但我依然不懈地努力去。沒有法子半個月寫成一萬字,那就花一個月的時間。長跑的距離隨著氣溫上升而縮短,隨著秋冬來臨,也該越跑越長才對,但順著如此的訓練度算下去,大概只能每年完成半馬拉松的賽事,這固然不錯,但我又想甚麼時候才能練就足以挑戰全程馬拉松呢?於炎熱的夏天也許我需要一個跑步機,或者就純粹租個健身室,讓可以於室內冷氣房間,身體不過熱的情況下揮晒自如的跑步,好好鍛練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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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同事們走遠遠的路午飯,他說能從空氣中嗅到秋意,我深呼吸一口氣,果然如此,當中還有炎熱的痕跡,但已不再是那種程度的炎熱了,就這樣也好。人們說,這是一個有四季的城巿,我們能感受到春夏秋冬的變化,而我只是略嫌夏天太過漫長,由四月一直熱到十月,都超過半年,只能穿著單薄的衣服外出,卻依然汗流浹背。添置時裝的金錢都省下,只管買上班用的衣服皮具就好。

 

為甚麼會如此委靡不振呢?為甚麼會如此疲累呢?我也搞不懂得,這時大概需要一個長長的假期。我想起留學的時候間中有朋友聚會,總是不太想出席,倒不是那些朋友不投緣,只是我們約的總是晚飯,而我總是早睡,每吃一頓飯我便得花上數天恢復。一直的工作,處理各樣麻煩事,逐點逐點的疲倦累積下來已經將我拖挎。

 

長期的睡眠不足,過度的酒精攝取,想是我越來越踏進不怎麼健康的人生,也許我的身體正被一點一點的消耗掉,也許值得,也許不,但這又由誰來定論呢?炎夏去了,這個城巿的秋天向來短暫,想必也轉瞬即逝,在我們還沒有定下神的時候一年便將近終結。大概是時候想關於回顧的事,去年的我寫下了甚麼呢?想不起來。去年,說起來是哪一個年度?我又做甚麼來著?

 

好看的小說到哪裡去了?我想起古龍,想起我看過唯一的一本浣花洗劍錄。別人都說那是虎頭蛇尾的一部小說,可看完過後好一段時間,還是在我腦海中留下深深的印象,這不就是出色的故事嗎?更何況那時我可看得幾近愛不惜手,放不下書本來的一直看。這樣子也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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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我感到相當悲傷,這種沉重的心情自何而來我固然毫不了解,但大概也沒有人能明白,我想人的心情本就是像潮水般有脹退的自然規律,這是何誰也無法左右的,我們只能順著月圓月缺的做事,而無法將之都反過來。來自極寒之地的朋友在這城巿匆匆待一個暑假便離開,我跟她說我有一夢想,就是待在冰天雪地裡生活,一口氣我駕車到超巿,將一整個月需要的糧食都買下來,飲料甚至放到窗外便結冰,雪櫃除了用來保冷還能用來保暖。冰天雪地的地方是任誰都同情的,不像留在悶熱侷促的城巿,我們只互相向對方發牌氣。

 

三番四次我跟她說,待在如斯寒冷的地方也許會有不一樣的寫作靈感,我能夠想到不一樣的事情也說不定。像於那樣的地方誰都沒有,沒有車的話連外出都不太行,四周統統白茫茫一片,我會到那樣的地方的,冰天雪地罷了,黑龍江也行,北海道也行,多倫多也可以,世界各地莫不存在這樣的地方,比起要登尼泊爾的雪山要容易許多,甚至我不用擔心高山症,也沒有要誰一同上山的煩惱。只需要找家能住上一段時間的地方便行。

 

我也不覺得要在世界某些地方有樣恆常的居所,我是開始要將錢儲下來了嗎?我不曉得,對我而言,儲錢是很容易的事,相比當我們要大把大把花金錢之時,卻是得不斷思索到底這世界有哪個地方值得花錢。這可是更為困擾我的地方。開始我感到人生的時間簡直毫不夠用,寶貴的不是金錢,而是時間。在很多地方,花多花少金錢,不過就是豐儉由人。可我由百無聊賴的倫敦回到這個城巿,留學那時我喝酒是為了打發多餘的時間。現在的我喝酒是為了甚麼?甚至我自己也說不準,工作的壓力?寫作的靈感?還是純粹,那是戒不掉的一個心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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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下每天想要完成的事,卻都總是沒法順利完成,不過是想每天慢跑上一點距離,看半個至一個課堂罷。到底是誰在困擾著我,讓我無法好好運用屬於自己的時間。有時我甚至覺得每周工作七十小時的工作不那麼難過,至少那時候我在全情投入做一件事,我總是無法好好利用工作閒適時剩下的時間。

 

開始我覺得要為自己定下好些目標,不如就由下一個月開始。盡可能戒掉不吃宵夜,不喝烈酒,要喝也不再買便宜的劣酒,我想人對酒精的攝取量是有限度的,我已幾近無間斷的喝了四年,這無論如何也不是個好勢頭。盡管我已經越喝越少,反正感到自己越來越不容易醉,而且,反正那都無濟於事。

 

聽著陳奕迅十數年前的演唱會,那時候的歌曲,那時候的他,至今回想起來,大概就是他的高峰,往後他變得更紅,賺更多的錢,但我還是喜歡早期的他。初進大學之時深深體會到那種關於愛情的偏執然後失落。人生總要義無反顧的愛上一個人,總要掏心地狠狠失戀,不多也不少,就這麼一次半次。我們聽著各首流行歌曲,覺得那就是在刻劃關於自己的事。

 

我聽著四年前重覆無數次播過的歌曲,發覺在好些地方上,我幾乎毫無成長,依然無奈,懦弱,一事無成。身邊的人一一離我而去,曾經的朋友都斷了聯絡,好些寫文字的人都沒有堅持下去,感覺剩下的只我一人,在堅持著沒有敵人的戰鬥,沒有終點的馬拉松式長跑,我正等待我倒下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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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進九月,時值學生開學的日子,上班的馬路上擁擠了許多,說起來那個時間中小學早就上了課,聽人說那是送幼兒或幼兒園的私家車,都不打緊。反正我就是花上比之前更長的時間上班,在巴士上睡上更長的時間。一年以前的同樣時間,好像發生過同樣的事,馬路因為學生們而變得水洩不通,我該氣憤嗎?居住在這個城巿的我已經對這裡的交通不抱有任何指望了。

 

某天忽然想起love psychedelico,便在最新的音樂串流軟件記下了他們的名字,裡頭只有他們的新碟和精選碟,我便將精選碟聽了一遍又一遍。忽爾間我想起avril lavigne,我想love psy不就是跟avril一脈相承,同樣反叛、率性,不理世人目光。聽著這些歌曲長大的我,某程度上也繼承了這樣的性格,不將人放眼內,只考慮自己的事。

 

預科的時候現場看了一次love psy的演出,那時我幾乎肯定全班只有我一人有聽這隊日本樂隊,但我想起有位酷愛日本文化的女同學,便問她有沒有聽過這支樂隊,後來便與她遠赴機場附近的場館看他們的演出。場館也坐不滿,大概也只是七成滿座,我們趁著演出早段走到更為前排的位置坐下。盡管人並不多,可到場的幾乎都是忠實的歌迷,氣氛溫馨而熱烈,我看過感受最好的演唱會是coldplay,然後便是love psy了。

 

我並沒有像聽其他歌手或樂隊似的找他們的歌詞逐首細看,然而在一次又一次的聽他們的專輯期間,他們的音樂不經覺的進入我的記憶,只聽旋律初段便能哼得出來,有時候記憶便是這麼玄妙的一件事,我們總是在不知不覺間記下了很多東西,甚至我們對此也毫不知情。可就直到他們一首首歌曲的響起,每首歌都顯得熟悉無比,像是跟神交以久的朋友見面似的。

 

我甚至用不著連上網絡,只聽著以前的歌曲。看著自身的回憶,我總是想著各種各樣以前的事。昨晚因為周末時睡得充足,躺在床上竟爾失眠,痛苦之餘帶一點安慰,乘著那一周中突如期來的假期,我總算有了足夠的補眠。然後又回到了日常生活的規律之中,重覆幹著每一天的事。

 

心目中有一個深宵系列的歌曲,像是陳光榮寫的I still love you,陳奕迅的不再讓你孤單,莫文蔚的忽然之間、外面的世界,fiona fung的救生圈,劉若英的後來,蔡健雅的陌生人。寧靜而失落,忽然間我覺得不需喝酒也彷彿變得迷糊,變得懦弱。我們曾經都清醒,然後被世界推著變得堅強,忘了過去的自己,忘了過去發生的事。可到底還是有感覺傳承下來,真正的愛過一個人,狠狠她將對方失去,就不可能沒留下一點痕跡。像唸過的書,痊癒的傷口,也許無法鉅細無遺地說出前文後理,事發經過,卻以一種類似身體記憶的形式深陷體內。

 

莫以名之的感覺如一片混沌的留在胸腔,我想那是自身某一部份的總結。喜歡的人,被喜歡的自己,失去的人,我拋棄過的,結果我沒有一個記得,沒有一個以實質性的東西遺留下來。有的只是零碎的記憶,聽著從前聽過無數次的歌曲,隱隱勾起那時的心境,就像當刻的心情就封鎖在旋律,拿出來翻看的舊信似的。對,好似是一封舊信都沒留下來,那時只是我孜孜不倦地寫信寫文字,信寄出了,石沉大海,後來我索性將寫好了的信一封封的拋到海裡。

 

後來我發現一直寫文字的只有我,就像一項長程慢跑賽事,每人都來參上一段,可於我自己的路上,實際上僅我一人。有時我為著迎合身邊人的步伐,或無奈地被誰擾亂著,也許使我斷了屬於自己的節奏,麻煩麼但說起來我也習慣了這一切,於世界越久便越知道至關緊要的來來去去都是那幾件事,只要把握著要點,剩餘的其他就請盡管的蒙混過關毫不要緊。我此刻身在何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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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時候才能過著稍稍輕鬆的生活?像是每天醒來都無所事事,每天的時候彷彿都用之不完的那樣子。但到底那是平淡的生活,抑或是激烈的愛情。那到底又算甚麼呢?深宵時分我總是聽著各種不同的歌曲,以前的我總是開著收音機,凌晨時份電台主持播著各種音樂,於那一個還有愛情的年代,我們被深愛的人感動,被深愛的人傷害。真誠的人跟我說著話,我嘗試從對方眼神找出其真正的含意,卻怎麼也想不到。

 

我總是想寫下一點事情,卻甚麼也沒能刻劃下來。身邊周圍好似發生了無數的事,又好像甚麼都沒發生過,到底於我至關緊要的事情還存不存有於這世界?人們都說這世界叫做現實世界,網絡世界叫做虛擬世界,倒是我覺得於畢業後投身社會,切身地接觸這個所謂現實世界,卻越來越感到那委實是最不真實的事,我便是玩著最為索然無味的電腦遊戲也比每天上班做的事情有實感得多,看著最荒誕離奇的小說也比同事們說的話更為合理。

 

看著不同作家寫的小說,世間上能讓人有無窮追看下去的故事不少,即使是暢銷如村上春樹的小說其實也沒有那麼好看,真正好看的小說該是讓你忘掉文筆,忘掉世間一切,想要不顧一切的看下去,想要知道故事的發展,主角們的去向。是以我懷念留學那時我沒有放棄一切的看小說,相反地每天只在煮午晚飯的時候在看小說,等待水煮沸的時候,等待意粉變得稔熟的時候,我慢條斯理的看著村上春樹的小說,每天只看一點點,剩下的便留給明天,後來我一遍遍的翻看著他的小說,翻看得最多的挪威的森林和舞舞舞竟達六七次之多,我還記得那天我告訴朋友我把同一部小說看了四五次她驚訝的模樣。

 

反正,我跟自己說今天開始要喝一點的酒,消耗身體的惡習,要是能伴隨嘗美酒的見識,比起一直喝著普通貨的要來得值得。聽著年輕時候聽著的歌曲,音質算得上差勁,可以能感受人的歌曲太概也未需臻完美,我還是想起以往的事,或聽是過去發生的事的回憶,我們喜歡過誰,又為誰傷心失落過,從過去走到現在,當中發生過的許多事,如果失憶從又想起的,一個個片斷浮現目前,過去的影像,感受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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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變得異常忙碌,上班的時間都變得癲三倒四,睡眠的時間都亂七八糟,然後我想,於這個城巿生活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於這裡度過兩年了,剩下的日子又讓怎麼樣呢?要是某一個城巿,生活會比較容易過呢?也許是很不一樣的,像我留學的時候,悠閒,時間充裕,可以每天每晚只有我一個人,四周圍也沒有甚麼地方值得逛,只有花絕大多數時間留在原地。

 

聽著由日本人重新譜上日文詞的中文歌,看著由日文詞翻譯的中文,覺得那比起中國人寫的中文更有意味,往往都像是餘意未盡的感覺,而且曉有畫面,可不像我寫的文字,有的只是一段段的思緒,關於許多零碎的事,可很多時候我無法順利將身邊發生的事都一一記綠下來,盡管我是覺得鉅細無遺地將一切細節都寫下來便是文學小說的雛型。

 

炎夏終於過去,步出街外不再顯得那樣地侷促,只是不會十分鐘便讓汗都濕透了自己,屬於熱得合理的水平,可對於我還是只能穿著最薄的衣服外出感覺得很乏味。不就是要靠多件衣服來拼拼捧捧才顯出自己的層次麼,於倫敦縱是夏天至少能穿件薄薄的毛衣,於這城巿可是連薄薄穿上一件恤衫也會汗流浹背的,還真不是那麼適會居住的城巿,只可惜那是屬於我的城巿,還真是遺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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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的疲勞積累下來我顯得相當疲倦,忙碌得連跑步都沒有的時候,可反正那是夏天,縱是跑也不長,我期待天氣真正涼快的時候,我能夠在一口氣跑上八公里,短距離的跑步不過僅僅是活動一下筋骨,長距離的跑步才真正能幫助到個人的思考,以前哲學層面上的增長,我們透過不斷重覆的肢體動作,肉體上的疲勞向精神施加壓力,然後甚至連思想都運行得更為順暢。

 

天氣有變得灰藍?氣候有變得無常?無止境的困倦纏繞著我,想要多找時間睡眠?於工作方面得到稍稍足以休息的機會,我好像還是沒有完成甚麼,每天多花了時間跑步,也看多了關於哲學的課堂,可看書還是一貫的緩慢,文思還是一點不暢通,腦子像是閉塞了的甚麼也想不起來。

 

好像很久很久沒有見過柑了,上一次和她單獨吃飯已是半年前的事,要是算上晚飯的話那就更加久遠,儘管於同一城巿生活,很多時候要和某人見上一面也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我們都幹著算得上忙碌的工作。和大學同學們也好久一段時間沒見面了,我和很多人都斷了交往,以前認識的人都到哪裡去了,我是幾近毫不知情,一方面是缺乏才能,某一方面是漠不關心。

 

當我很偶爾地想起誰的時候,便會想聯絡一下問候近況,但說到底又有甚麼值得特別提起?近年和朋友多見了面,可實際的交流卻顯得更為稀少,我們很少有談甚麼話,像是關於對世界的看法,關於自己的價值觀,從口中說出來的,不過是最最表面的事實,我毫不感興趣的事實。偏偏從世間幾乎每人的口中都聽到這樣的話,那簡直就是嘈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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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科技發展到可以游走城巿幾乎每一條道路,有時候甚至建築物內部也有攝影機的蹤跡,尼泊爾的登山徑也能看得到,忽然發現我有好多假期,多考一個試也沒有問題,可奈何年底時都沒有報過考試,也沒有長期旅行的餘錢,該到甚麼地方呢?夏威夷?但那是寒冬,海灘聽起來不怎麼合適,多倫多?長途機票顯得太貴,一連數星期要安排住宿也不容易,我又不想短短逗留幾日。想慢慢閒逛一下,休閒之餘體驗當地生活,拿一點不一樣的寫作靈感。

 

一連兩星期的培訓課程,由工作環境重又回到上學的地方,黃昏五時多便乘上歸家的巴士,活像是以前讀書時候的模樣,我啊有時覺得自己當一個學生比起工作更為出色,更為得心應手,輕而易舉還能表現中庸,花上一點時間鑽研大概能名列前茅,固然不是優秀的人才,我十分清楚我和優秀學生的距離,那是不可逾越的,很多事情一出生就已經註定好了,不是花多少的努力就能改變的。

 

聽著老師的一段段的講話使人感到更為困倦,我思考著自身的事,對人生更為厭倦,想起人生的各種可能性,可於我眼前好像無論怎麼都沒有分別,工作也好,旅行也罷,另找一份工作,還是留在這裡,於我都毫無區別,反正那是我不感興趣的事,充斥著我所不感興趣的人。間中碰到讓我生氣的事會特意的罵,但其實我也沒有真的生氣,只不過想感受一下和這世界的連繫,或者該說是讓自己相信和世界還有著些許連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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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某些朋友越來越難見面,人越是成長我們便往不一樣的方向前進,那一晚我約了到英國當交換生的她一同前往愛丁堡,我們決定一同從倫敦出發,事先我替她買由倫敦前往愛丁堡的火車票,啟程前一夜她到我家中稍眠數個小時。記得那晚她躺在床上,說:「我記得你所說過,現代人與人之間最深的交流只有兩種,一是長篇大論的回覆訊息,不然就是在電話裡聊到凌晨時分。」「我有說過這樣的話嗎?可是一點沒有印象呢!」我道。

 

她說起和前男友長距離戀愛,分隔異地百無聊賴間常常談話,交流比起很多人還要深入。「很罕有的時候我們才讓人進到心的深處。」她仔細地斟酌著字眼。「我明白啊。可是我已經好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對我來說,兩個人的關係放得最重要的是相處,或者那該不是最重要,但那是首要條件,屬於最最底層的東西,要是沒有最下面的,上面的一切統統都無法被建立起來。」

 

我們到達一家專門吃壽喜燒的店子,日本菜來說算得上罕有,我不就是貪這夠特別才特別選址。她談起新開的生意,所做的業務。「我覺得你像個生意人啊,常都能想出一些奇怪的點子。」她認真說。「我嗎?我也不曉得,對我而然其實做些甚麼也不要緊吧,這我可是不怎麼在意呢?」

 

她詳細說著工作的性質和所做的事,我笑說那還真是相當有挑戰的工作,然後說起感情問題,和前男友一點之時的感情,後來又為甚麼分開。「我也有過這樣的戀事,我可不知道女人是不是同樣情況,我倒是覺得無論如何,拍拖對我來說就是一種束縛,或多或少的,無可避免地我們幾近以一種主動的方式去放棄自由。

 

林林總總的一切我都不放在心上,這世界再沒有我在意的東西,緩緩地我寫下屬於自己的文字,沒有要寫給誰看,甚至連自己也不會看,那只不過是寫的過程。我們得到甚麼,然後重又失去,周而復始,沒有出路的一直重複。我感覺沒有向前,也沒有後退,不過是在繞圈子,不過是原地踏步。無論是我所做的事,工作娛樂都好,一切都顯得乏味不已。身邊人都曉有趣味的活著,至少看起來是這個樣子。

 

同事們都在計劃不同地方的旅行,我沒有想到哪裡,便將工作賺到的金錢都盡花在添置工具、衣物,還有到不同地方吃不同菜式。無疑見識是增長了不少,生活也顯得更為得心應手,可說到底那影響大麼?縱是我穿著衣不稱身的襯衫上班,又有誰會來非難於我呢?只怕根本沒有,我是純粹窮極無聊,想要找個地方消費,想要找個地方投資,我是到訪過更多高級昂貴的餐廳,可這又如何?我感覺我的生活因此而變得更為複雜,與這個現實世界攪和得越多,我便越是感到自己實際地迷失於這資本社會。剎那間我覺得金錢無比重要,剎那間又覺得那毫無用處。有時我覺得以前的生活顯得更為純粹和單純,可這想必還是更為困難的事。

 

然後我越來越少跟人說話,往往開口也不過是談不著邊際跟誰也不相干的事,甚至我覺得這世上再沒有所謂至關緊要的事了,絕大多數人也不過權宜性地活著,漸漸我越少跟別人談深入的事,關於自己的甚至連表面的都不想提,我討厭別人問關於我和我身邊人的事,這毫無要緊之事原是告訴誰也不打緊,可當有人煞有介事的查問著,我便越是覺得其反感和討厭,我的東西可是和任何人都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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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變得不那麼炎熱的,我聽著my little airport《適婚的年齡》,本來打算跑三千二百米,卻走了一圈又一圈,一直走到六千四百米才停下來。不經不覺間跑了這好遠,翻查著記錄上一次完成這一距離已是二月之事,足足七個月前了,簡直不能想像這大半年中每天我只隨便的走上三四公里,炎夏之時固然沒有,可我以為四五月那些日子我也有在認真練跑,原來都沒有。想起我想要完成全程馬拉松,也許不是今年,要完成全程馬拉松需要系統性的訓練,像我這樣冬天要工作,夏天怕侷促的人可不是那麼容易完成得了的。至少得找個辦法讓炎熱時份也能練習,也許在健身房報個名,每天跑上十公里,一連數個月,至少得這樣。

 

我猜想著一月中的賽事,這次就仍報半馬拉松的好,順道把握十二月份好長的一段假期加緊練習一下,最好每天能跑上近十公里,而時間在一小時內,要是能於每天都運動積累疲勞的情況底下做出這成績,說不準就能夠於兩小時內完成半馬拉松。

 

我是喜歡更為長途的跑步,當你跑得不夠長的時候,人反而更為著重於其痛苦方面,像是身體的疲累,何時到終點的焦燥,細想著何時才到終點的不耐煩,可跑者是怎麼完成長途旅程的呢?當中他們可幾近不思不想,我看著大學課堂,教授高手做高難度的事情,無論是下棋也好,運動也好,都只感覺到「流動」,他們自身和周遭環境像是混為一體,他就是這環境的一部份,我們做的一切都不需要用力,只要順著世勢流動,便能成為一切。然後我想,寫作間的意識流不就是同樣的事情,當我們在寫些甚麼的時候,很常根本就沒有細心計劃寫下的甚麼,只不過是順著思緒的流動捕風捉影地將飄過的思緒化成文字刻劃下來,我所做的不過是忠實地記緣低那個時候的自己的所思所想罷。

 

21/9/2015

 

 

Part III

 

人生最大的樂趣是聽音樂,大部份是舊歌,比起看書看電影,我能將音樂當成是背景所響起的聲音,閉上眼睛,彷彿世界都變得美好,我買了個不錯的喇叭,買了優秀的耳機,便是想在生活中所餘無幾的消遣時間中,讓我對這世界的觀感顯得不太差。

 

每逢十月我像是就讀學校的時候升班一樣的升職,薪金也加上一點點,我也決定新一年要喝好一點的酒,喝了四年普通貨色,也是時候提升一下,我也不曉得身體容許我喝幾年酒,要是終其一身都在喝一般貨色,可就太太可惜了,像我這樣嗜酒之人該多花費點,大不了就在別的地方盡量省下。

 

關於時間,我覺得我花太多時間於無謂的事情上,怎麼說呢,像是拿著智能手機在看社交網站,漫無目的地在看著討論區,儘管很多時候都會有有趣的東西浮現,但那都不是我想要看的,想要完成的事,像我本來想要看四十分鐘的課堂,最後卻兩小時也沒有看好。一句到底我是沒好好利用時間,於這個城巿生活時間常常是很缺乏的,想來我需要將這許多打發時間的壞習慣都戒掉,這於留學時期本是好得不得了,那時候的時間簡直是怎麼花都花不完。現在的我喝酒不過是臨睡前稍吃一小杯幫助入眠,那時的我卻是會於下午三時大把大把的將伏特加灌進肚子,讓壓根兒就不睏的自己推到昏睡狀態,於這個城巿的我睡眠不足得隨時都可睡著,可一點沒有失眠的問題。

 

要寫下甚麼大概不是容易的事吧,尤其我已經寫了三十多萬字了,打從留學回來以後於這個城巿居住足兩年多,卻反而是顯得越來越不適應這勞碌的生活,想要完成的東西總是完成不了,不完滿的事比起完滿的事要多上很多。這無論我是十時上班凌晨一時下班,抑或九時上班黃昏六時下班,情況都沒有絲毫改變。打從第十數萬字起,我總是拖著疲憊的身驅於這裡敲著鍵盤,像是炎熱之時勉強自己跑步一樣。

 

想要渴望的衝擊是一點沒有,我的生活像是一潭死水,卻又令人感到困倦無比,精神一點一點的變得委靡不振,一閃而過的哀傷像是跟我開玩笑似的,連重擊我的心情都沒有,只隨意嘲笑一點便飄然離去,為此我感到更為悵然,這大概是甚麼都沒有一片空白的人生,一望無際的泥沼,無止境的黑白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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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兩星期的培訓課程,我感覺越是疲勞,越是不適合這個地方。未來的一年到底又會怎麼樣的,可當我回到上學的心情,可以連朋友都不想見,每天看著時間過去,我心中想的只是回家。讓我好好看看國外大學教授哲學,到樓下海邊慢跑著,差不多中秋,氣候沒有那麼悶熱之時,慢跑距離也相應加長,緩緩重新又體驗到身邊的移動,肌肉的酸痛。

 

翻開社交網站,來來去去都是那三兩個人在訴說著無聊事,貼著毫無洞察的自拍照片,說著關於政局之時,而純粹為了讓人覺得他們關心著這社會,然後就是最新的潮流,一看就知是稍瞬即逝的那種。面對這一切我感到越來越厭倦,倒寧願留在自己的地方,不和任何人接觸,反正那都不是甚麼有意義的說話。倒不如讓我靜靜做自己的事情落得安心。

 

我和柑於一家韓國餐館約會,我倆先於城巿中心的地鐵站會面,下班時候交通工具總是繁忙無比,各種各樣的人趕著前往不同的地方,我想每人都有著不同的目的地,或約會了不同的人,或趕著回家。我也渴望著回家,為甚麼呢?可打從中學始我便整天渴望著回家,讓我不理會任何人的做著自己的事。

 

隨心地我和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關於工作的事,關於自身的戀情,我坐在她對面,注視著她無辜而深邃的眼神,忽然間一個想法閃過我的念頭,也許我此生也無法瞭解眼前這個女人,她總使我戰戰競競,時不又頭痛不已,於某些項目上我倆相當投緣,別的一些事情卻又南轅北徹,我總是讓她作最後決定。大小姐牌氣,她是這樣描述著自己。我倒不介意她是大小姐,她是大小姐,同時也是小女孩。可是也只有她了解我的失敗,我的無奈,我的無知。彷彿身邊的人都沒法看懂我生命中最為失敗的一切,卻讓柑於暗中知曉了。那都是無可改變的一切,也許那將毀滅我自身,可我還是一點辦法也沒。

 

兩星期的培訓課程就此終結,我們上的課程分了好十幾隊隊伍,我們坐在班房的最後方,不時嬉笑耍樂,沒有誰在專心聽著導師講堂,我玩著多年前的電腦遊戲,想來最好玩的竟然是歷史悠久的遊戲,還是我已經沒有心機去重又接觸新事物,只好於無止境的回憶中不著來來回回打轉。不時跟同事們打趣說笑話,這星期顯得不那麼難過。

 

上課的地方於城巿的另一端,高聳幾十層樓的商業大廈,是我最最喜歡的摩天大樓,從那邊望出去的景色簡直無與倫比,能看到海看到山,周遭都沒有能到得這高度的大樓,風光可謂覽無遺,一年之中我總是兩三個星期的時間到這邊,每看到如此景色,我便想著於這一家公司上班也不是那麼的壞,至少每年能有十多年看到美妙的景色。高樓大廈都有層樓作一個小平台,用以轉乘升降機。這大廈足佔了兩層,落地玻璃將整整兩層繞了一圈,甚至能看到城巿的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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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呢?思考著各種各樣沒有答案的問題。有時我覺得自己的工作過於勞累,可有時又覺縱使整天留在家中游手好閒,還是沒有甚麼有意義的東西可以做,我們還不是都將時間統統花在更加無謂的地方上,像是不停重新載入某幾個網頁,於手機無意義的按著,看著和某些人以前的對話。反正,工作大概是打發時間的絕佳辦法,至於那是不是在消耗人生呢?這也說不準,有時我覺得那替我帶我更多靈感,也許自身維持著熱熾的狀態,說不準一休息下來便一厥不振了。還有金錢,用之作為媒介,我於現實生活換了很多東西,這兩年來除了旅行,我想買的應買盡買,可除了見識以外又得到甚麼呢?我最渴望的,卻還是留在家中,聽音樂看書看電影,每晚感到睏倦時便入眠,睡夠了便醒來,肚子餓了便到廚房煮意粉,雪櫃空了便到超巿閒逛。

 

現在的我總是腦子空白一片的對著電腦發呆,漫無目的的注視著一切。為甚麼此刻想起留學的事彷彿只有好事呢?今天翻看那段時候寫下的筆記,我寫道倫敦之於我是痛苦的地方,這段話如同雷擊一樣敲打著我,我像是失憶的病人忽然想起很多往事似的,我也差點忘了那是使我極其傷心的地方,沒有地方屁那裡更使我感到孤獨哀傷和無助,可是現在的我卻只記得那時候的瀟灑和自由,灑脫的生活著,自由自在地遊逛。實際上我又何時曾自由過?那時的我無疑能每天睡足七小時多,時間多得簡直花之不完,可當時每分每秒都是痛苦地活著,只是沒有想到過死,當然我想死也沒所謂,可是生也沒所謂。所以我在看多崎作的故事時,那同樣重擊著我,失去我的戀人,失去我的朋友,每天行屍走肉的活著。

 

可是到我離開了,大概如我初所願,我將一切痛苦憂傷都留在當地,是以這段時間甚至想不起來。想來近年日子雖然勞累,我卻感到更為茫然,快樂固然談不上,卻也算不得哀傷,一切就這麼淡淡然,日子一天天逝去,我卻不感到甚麼,當中沒有起伏,沒有感覺,我更確切的了解到,也許某部份的我於當時業已死去,噢,會不會只是留於當地,當我重遊舊地之時,新舊的回憶都將重新回來,擾亂著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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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計劃太多要做的事情了麼?怎麼總感覺都很難順利完成,休息的時間也常常不足,甚至連假期都沒有多睡幾小時,為甚麼呢?身體像是拒絕睡眠似的,我想需要靜心思索一下,也許我沒有好好運用所到手的時間,正如沒有好好使用到手的金錢一樣。也許是時候好好計劃一下,戒掉一些毫無益處的惡習,像於社交網站上閒逛,散步似的於網絡遊走,其實我還沒完成當天想做的事。

 

於這城巿專心致志做一件事是不可能的吧,我們總是同時處理著很多事情,讓自己勞累不堪,甚至想要掛念誰,找個時間好好感傷一下都沒空,思緒也變得零碎而連續,斷斷續續的如同一堆碎片散落於我面前,無法好好拼湊出一個完整的圖畫,更無法知道那是怎麼樣的一個畫面。

 

早點下班的時間裡我到附近的一家戲院看了套小品電影,故事簡單,可是細膩動人,要是這世界有多些像是這樣電影多好,平淡間帶點體貼帶點窩,走出影院心不自覺會心笑微,覺得也許這天有件好事發生,就像於電台一口氣聽到好幾首心愛的歌曲一樣。

 

然而走出影院的我卻頭痛欲裂,也許是這數天來室外天氣太熱,影院冷氣卻太冷,連胃口都提不上來的我,想著要是勉強將晚飯吃下,說不準要吐,便乘著地鐵再轉乘巴士回家,拖著疲倦的身軀於巴士上層一睡到總站。回家後草草洗過澡,將頭髮吹乾,便告睡覺,依然持續頭痛的我可是甚麼也不想幹,甚麼也提不起勁。結果一昏睡便是十一小時,回到這個城巿以後,兩年多以來都沒有如此早睡過,還是借著身體的不濟才稍能休息一下。回想起以前讀書的時候也總是這樣,要不是突然病倒,身體強烈地渴求著睡眠,總是不肯好好睡覺,像現在的我於凌晨時分寫著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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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經覺這一年已度過了大部份,夏去秋來,盡管外出之時氣候依舊炎熱,但那還是不折不扣的秋天,而且中秋都過了,想再過一段時間便冬至了罷,然後是一年將盡,聖誕節的來臨,氣溫驟降,將家中的大衣都拿出來穿。聖誕節是戀愛的季節,走在街上所感受到的莫不是甜甜的戀愛氛圍。然後是下一年的工作季節。轉眼間數月過去,轉眼間一年將盡,有時我覺得時間過得快,更多時候覺得其流動委實緩慢。

 

不將一切都記下還不那麼察覺自身的緩慢和停滯不前,像我已經看了《圍城》一個多月了,還差上一點點才看得完,如此說來看一本書於我需要一個多月的時間,委實是令人失望的進度啊,盡管我看書一向都是以緩慢的速度,除了看追看性極強的小說外,我就像是以練習長跑的節奏看長篇文學小說,每天只看一點點,忽然我想起留學之時看《1Q84》看了足足幾個月,《發條鳥年代記》又看了幾個月,所以那時候村上春樹的小說不是以一本本好看的書置於我面前的,而是凌散地散置於我的生活之中,跟我喝的酒看的電影煮的意粉一樣,滲透式地平分於我的生活中,才會於不知不覺間沾染著我自身。

 

好歹將《圍城》看畢,忽然我在想,也許很多時候小說不過是漫長人生中的一小個片段,即刻是看似有始有終的故事,於更宏大的時間線上,也不就更是個沒頭沒尾的一剎那,我們以一個點狀物去接觸那一剎那,竟感覺那是無限大之物,管那是一年,三年,就等於數學上的一個無限,兩個無限,那是沒有意義的。

 

平靜下來的我能夠想到很多的事,觀察力相對也強得多,現在我的所能正缺乏這種觀察力,無法將一片片零碎的思緒連接起來,描繪出一幅虛無的圖畫。與現實生活正面交鋒的許多時間中,我彷彿手執一把刀,一下下的揮動,將各種擊來的雜物一斬兩半。然後我被這個現實世界惹得極其憤怒和暴燥,諸事不順得簡直像是周遭的人都專門針對我似的。做甚麼事情都不順心,遇到的人都無法好好相處。忽然間我想念遠離人群的自己,那個用不著和任何人接觸的自己。

 

此刻的我可一點也不心灰意冷,簡直憤怒得想將世界的一切都燃燒殆盡,再也不要於我眼前出現,同樣那是令我厭惡的世界,與其我離開這個世界,倒不如乾脆的讓這個世界於我眼前被消滅,我可不再想於這烏煙瘴氣的地方跟不清不楚的人重覆又重覆地糾纏,那使我感到極其沉悶和厭惡,巴不得馬上就將這一切都結束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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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颱風沒至於將這個城巿吹倒,卻帶來好一陣的狂風暴雨,晚飯吃得滿滿的我連散步一下的機會都沒有,由巴士站走回家中短短一段路便已淋得全身濕透,鞋子幾乎能倒出水來。隨著年紀漸長,吃如此多東西也不是好事,倒情願多喝一點酒,說一點話。我憶起妹,和她吃飯之時她總是滔滔不絕的說著話,而且是迫著我思考的話,像我怎麼看待工作,怎麼看待這個世界。這跟和別的人談著近況是兩個層次,無論是別人的事或自身的事,我都不過將之當成第三者的事情抽離地談論著,反正我不關心,我討厭談論著無關要緊的事,可我還是習慣了。就像當年和初戀女友每天每晚於電話裡聊著,幾乎都沒有意識了,但還是拿著聽筒,口中喃喃有辭,隨口應著。應付同事們的閒話家常就是這個層次,幾近不用動腦子去想,慢慢我也感到自己也在枯萎。

 

時間步入凌晨,聽著深宵節目的電台節目,於這個城巿還在沉睡的時分,聽著唱片騎師的音樂選擇,那一堆平常自己不會聽的音樂,這一刻我不用思考,單純的讓有些聲音在放著,這使我感覺平靜。我不太能接受到絕對的寂靜,或將音樂放著,更多時候是電台節目,那使我跟現實世界有著聯繫,當中有著人聲,有著音樂,每半個小時節目主持會報一下時間和天氣,每一個小時有新聞報導,說著世界各地一些同樣無關要緊的消息,依舊我將之當成世界流動的雜音,像這個城巿的濕一樣,感覺到空氣中的濕氣,便是這個城巿的味道。聽著這城巿的雜音,彷彿就切實的感覺自己置身其中,縱是雄淘大浪,也只能硬著頭皮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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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界的事情都在重覆罷,我又何嘗不是這樣子呢,每天記下來的跑動距離已經維持了一年半的記錄,每週作一個小結,每七十七天又作一個小結,然後我出奇地發覺,一連三個七十七天,足十一個星期,加上來的距離是一樣的。原來以為這次會顯得更短,我卻於近兩個星期跑了近三份一的份兒,主要是因為天氣變得不像炎熱那麼難耐,然後是工作變得稍為閒適。說起來那就是阻礙我跑步的兩大因素,我總是因為天氣太熱,或者太晚下班而無法堅持每天跑步。我想要不是這樣早就能計劃跑全程馬拉松了,可是我也心知肚明,要完成足足四十二公里的旅程,要有計劃有規律的訓練,還得按步就班地執行的決心,我想至少得整整三至六個月的訓練,這我可是要更早作準備啊。

 

世界知名的拍賣行於這城巿公開拍賣價值連城的貨品,有東西方的藝術品,有名

錶鑽飾家具,我可是連十分一件貨品也買不起,索性將之當成一個免費的展覽來看,雲集諸多世界知名的藝術品的場合還真不太多,甚至比起我於國外看過許多展覽來得更為出色,作品更為豐富。主辦單位還貼心地準備了糕點和咖啡,盡管只有一點點,但走了數小時過後能坐下來喝杯熱咖啡也總算不錯。這可是數個月來能使我留下一點印象的東西。至少這個夏天比去年的容易過,早就有了這是個熱不可耐的炎夏的念頭,外出也總是到泳池游水,過後能到淋浴室,運動過後沒有汗流浹背,可是多好。

 

回到工作的位置上,待在這家公司兩年多了,有變得順遂嗎?很多事情無疑更為純熟,這是所謂進步嗎?很多時候我想念柑,於留學之時我們一起,工作以後我們一起,於不同的公司,但畢竟還是同一行業,工作的範疇來來去去都大同小異,性質類同。可說起來,我可是最不將工作放於心上的人,工作於我只是人生的一部份,當我做一件事情的時候,那需要全情投入,可當抽身過後,便再也不該涉足太多。這可說是不讓其干涉生活的另一種方法。我情願花時間到別的地方,像是看書,寫文字,計劃周末的好去處,像天氣晴時讓去游泳,下大雨時亦該去游泳,這城巿不時有著各種展覽,有時來自世界各地的藝術品都雲集於此,有時則是各種消費品和湊熱鬧的人們,可怎麼都好,那畢竟是消磨時間的好去處,比任意於街上閒逛要好太多了。

 

我聽著音樂,喝著酒,寫著文字。時間一點點於手中流逝,甚至我能夠看得出其流動,一分一秒,一點一滴,覺得時間過得快的人都沒有好好理解過,那不過像是長跑比賽,我們看著跑者像散步似的不著向前走著,事實上每一步都艱難無比,每個人都不過是在固作輕鬆,於別人不為意間,又走了好遠好遠,可那背後委實經歷了太多的訓練才能表現得輕鬆。就這樣我感受著時間的流動,聽著近二十年前的歌曲,寫著誰都不看的文字。寫下來只是一個形式,可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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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下了幾天秋雨,氣候變得涼快,倒是不時外出沒有帶傘之時,少不免被雨水潑得半身濕透,可是我也漫不在乎,就讓雨水任意地落在身上,一年之中也只有這個時候的天氣算不上煩人,愜意地於街上閒逛著,散步似的,要不是身處馬路邊嗅著眾多汽車的廢氣,可就更是爽快了。

 

心中忽然想起一個計劃,我想將所有的衛斯理小說都重看一篇,那總共有一百多本,那是我少年時候看過很多本的科幻小說,我還記得那時候暑假的日子,每天我早上八時至九時起床,拿著從圖書館借來的衛斯理小說細看,一直看到卷畢才放下,每天花大概三個多小時罷。然後就玩著單人電腦遊戲,不時看著電視節目,就這樣度過一天天的生活。描述起來,此刻我可是相當想念那時候的生活。說起來,每當我寫著不同的文字,懷念著不同時候的生活,對那些時光,想起來如歷歷在目,卻又恍如隔世,更甚者有時我覺得在看著別人述說著自己的故事,就像我看著各種各樣的小說一樣,那是毫不相干,陌生人的故事。

 

我總是想回去再經歷一遍,早上看書然後玩電腦遊戲看電視節目的暑假,每天拖著疲倦的身驅上學然後和同學們玩得不亦樂乎的我,早睡早起於會計師樓當實習生的我,留學時每週幾遍和柑逛超巿,買著各種各樣煮吃的材料,每天生活就是聽著遙遠的故鄉的電台節目,看著村上春樹的小說,聽著norah jones的音樂喝著威士忌,寫著無人問津的文字的我。各種各樣我都覺得有重新再回去經歷一次的價值,固然我心知肚明縱使是那段現在我看起來多麼美好的時光,那時候的我卻都正面對著不同的糾紛和困難,甚至精神都落於崩潰的邊緣,至於我何以沒有崩潰?也許是我始終堅持著做人的底線,那是人生的主軸是不可能崩壞,不然那就是一發不可收拾的骨牌效應。所以讀中學時我堅持唸書和練習試題,大學時期我堅持每每於課堂現身和每天煮足兩餐,工作時候堅持每天上班。不同的堅持需要著不同的毅力,但到底我還是一一的挺過來了。至今回想起來,那貌似歡樂而無憂無慮的生活,蘊含著多少痛楚和哭不出的眼淚,但那都已經如已經記錄在案的史書,如同寫成文字的小說記述,不過是已經發生了的事,已經過去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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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確確實實的秋天到來,走在街上不覺空氣侷促,晚上到海邊砲步時更覺愜意,每一來回是千六米,我跑了一個又一個,一直跑到四個,足六公里多才停下來,多久沒有跑過這距離呢?足有半年了罷,五月多始天氣變得炎熱難耐,我便隨著氣溫上升而跑動距離驟降。現在我可就能每天隨意的走動,也用不著每天躲於冷氣房中,嗅著我壓根兒就不喜歡的冷氣氣味。

 

提到我重看衛斯理的小說,對了那是我一個計劃,自以為相當了不起的計劃,我打算重看全部衛斯理的小說。現今科技發達,要找到全集的電腦檔案一點不困難,我就將之一本本的轉化成足以放進電子書裡看的格式,過去數天已經一口氣的看了數本,每天看一本小說的勢頭感覺起來還真不錯。感覺比起無所事事要來得好,每天我像是沒有甚麼要事要幹,又像有太多的麻煩事擱在我身上,無所適從之至。

 

長途奔跑中我比以前思考得更多,自然是因為那花著更多的時間,而且更為舒適,用不著感受著其痛苦,有時甚至有一種錯覺,我不過是於海邊漫步,多愜意。我想了些甚麼呢?對了,忽然我覺得現在的人生也許也不是那樣的難過。最近的我想起更多以前的事情,固然也夾雜著儲多痛苦無比的經歷,像是面對公開試的壓力,異地失戀的痛苦,於異國每天低調而孤獨地生活著,每天像活像只有我自己於這城巿,和誰都沒有交雜,我不在意誰,可誰也不在意我。可我還是不時被甚麼人所遺棄,然後受傷。可近兩年的我卻幾近是無風無浪地度過,每一天都平淡得波瀾不起,連想找些稍為值得記述的事情都沒有,結果我寫下來的全都是瑣碎的平淡事,發生於每個人的身上,簡直沒有寫下來的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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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溫狠狠地驟降近十度,走在街上猛風吹來,竟稍稍感到寒意,幾近感動得流下淚來,這固然是誇張,可我還是感激,用不著滿頭大汗的走在街上,說不準還能穿上一件薄薄的外套外出。簡直不是深秋,那是初冬,這個城巿的冬天一點也不容易過,近海,濕氣重得要命,加上室內一般都不設暖氣,寒冷的時候可謂奇寒徹骨,比起國外的零度氣溫更難耐。

 

看著重慶森林的片段,這是我最愛的王家衛電影,像是我最愛村上春樹的小說是舞舞舞,彷彿這些作品跟我有著相當個人性的連繫,那是相當私人性的事情。記得數年前與文君在鬧巿一家日式咖啡店晚飯,我談起這套電影,當時我說我覺得這電影不就是在述說當你喜歡一個人夠深,自己都慢慢變得神經失常起來。

 

近來的我連約朋友都更為懶惰,下班後情願盡早歸家,獨個兒看小說,聽音樂,寫文字,喝酒。我想就這樣我可以度過一天又一天,也是我多想留在寒冬之地,沒有人打擾的地方,或者深山,或者孤島,最好是極寒之地,漫天風雪得連外出都提不起勁的地方,得待上至少三個月,最好是半年,或者一年時間。只可惜現實生活於我太忙,委實騰不出這樣的時間和金錢,那怕只是一個月都已經相當困難了。

 

聽著好些屬於寒冬的歌曲,像是一個人回家,像是我在暗中儲首期,也許我和初戀女友是於聖誕時節相識的,於這個城巿的寒冬,我總是感到濃厚的戀愛的氣氛,可此刻想起來,卻也還是傷感的氣氛居多。炎夏的抑鬱是了無生趣而帶暴躁的,寒冬的抑鬱卻是文學性的,帶著各種各樣的失去,踏上眼睛,各種各樣的情節都浮現眼前,一些零碎的畫面,穿著大衣游走於街頭之上的,貧窮之時和女孩吃著各間廉價餐館,游走於街頭純粹打發時間。留學那段期間,我總是假期才逗留在這城巿,那時外出得特別多,也更覺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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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又步進有規律的生活,倒是家中的酒剛好喝光,那就順道休息幾天,生活是變得沒趣,變得平淡,可難道這一切不是我所求的嗎?說到底我還是得到我要的東西。想要的無一不搞到手,可以真正想要的,卻一個也沒有。那是舞舞舞中五反田與主角說的話,反覆看過多次以後很確實地深陷於我腦海中,還有村上春樹不同的小說的獨白或畫面遺留下來,像是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中的咖啡店,結尾時於公園燒美國運通卡,挪威的森林中主角與初美及永澤於高級法國餐館晚飯,永澤說渡邊和他並無不同,還有初美死後多年,於墨西哥街頭那漫天橙紅色的晚霞。妹說道她的畢業論文要寫村上春樹,要寫關於自身和慾求之事,我只能祝其好運。

 

人生忽然間又變得平靜而波瀾不起,此刻的我只有一個願望,讓我平靜的度過這一年,還剩下兩個多月的這一年。新的一年想必又有不一樣的風浪,可這兩個月還是有平穩度過的指望,完成手頭上的工作,儘管多看一點小說,多寫一些文字,少點攝取酒精,多找些地方好花金錢,於現實資本主義社會底下,花金錢的學問比不花金錢的學問同樣艱難,同樣需要很多時間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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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我還未適應將電子書隨身,三番四次的忘了將之帶在身上,結果我在巴士上還是只能聽著音樂,看著窗外的景物在後退,日子一天天過去,工作時而空閒時而忙碌,飄忽不定。生活於這世上,我不過是在紊亂之中尋求一些穩定,是以每天做著同樣的事,像是看某個作家的小說,跑相同的路程,聽著一點音樂。接觸一點新事物之餘卻又得保留本身的習慣。

 

一個又一個星期過去,我沒有覺得人生艱難,也沒有覺得容易,不感覺到快樂,卻也不特別顯得哀傷,忙著各種各樣的事,倒是覺得思考自己的事情的時間少了,身邊的事情不著發生,很多時候一件事情未了結,便得處理另外一些事。離開工作崗位的我只想將烈酒大把大把的灌進肚子,讓酒精混入血液,讓我的神智迷糊,此刻的我可是甚麼都不想思考。不想理會現實世界發生的所有事,反正那都是我毫不關心的東西。

 

環顧身邊沒有一個人足以帶我前進,我只好獨個兒在泥沼中掙扎向前,方向不辨,我看著周圍的人的忙碌,更覺得這世界的納悶和缺乏意義。看著幾十年前寫成的科幻小說,比面對身邊的人更為有趣得多。於這現實社會,有大把花金錢的時候,也有一毛不拔的時候,我倒是覺得這免費的娛樂,比起消費更為充實人心。

 

最後我倒是覺得最想做的事情不過是待在家中,或聽音樂或聽電台節目,任意打發著時間,或者看小說,或者玩電腦遊戲,這就最好不過。忽然間我想,也許年經時候的我已經過著最好的生活,暑假的時候我總是窩在家中玩電腦遊戲,扭開電台某一頻道,一個個節目的聽下去,當中有評論時事的,有欣賞音樂的。

 

然後我感到相當哀傷,那是一種了無生趣的景況。這天我約了N於這個城巿某家餐廳吃日本燒肉,我跟她訴說著同事們的窮極無聊,還有工作的毫無意義。我感到沉悶,感到疲倦。我想要不是這個世界的問題,想必就是我個人的問題,別人總是喜歡誇大工作,訴說著工作的辛苦和困擾,我倒是覺得比起這,人生中的苦悶更輕易的使人走向滅亡。

 

我想也許人都在做著同樣的事,基於每個人的個性,於很年輕的時候便已選定自己的道路,當中所能有的變化委實相當有限。最後結果是每個人看似命運各有不同,實際上那都不過是由於其個人的造化,性格決定命運,其實很多事情早就於很多年前都已經註定了,往後無論怎麼也都是沒法改變的。像我聽著某幾個電台節目主持的風格和技倆,他們說起的話語,今時今日與十數年前,簡宜可謂如出一徹,忽然間我覺得,這當中成長的只有我,也唯有我,我一個人獨立向前走,誰都沒能來滲一腳。

 

我們有氣沒力的翻著餐牌,毫無頭緒的情況下,讓店員隨便推介甚麼都叫來吃了。一連叫了幾味都是牛肉,像牛扒,牛肋骨、牛臉頰之類,我是喜歡吃牛的人,由生牛肉到新鮮的牛肉片也相當喜歡。可惜是那家店子委實太重油煙味,也太吵。後來我還是坐在女孩旁邊跟著娓娓說著自身的事,像我喜歡對這世界感到無聊,簡直甚麼都不想要,甚麼都不想要成就。發生甚麼事的,我都不放在心上,那一些都像是離我相當遙遠,可到底誰又想得到甚麼呢?

 

離開餐館後我說道要到某家超巿買支烈酒,此刻的我想要醉,需要醉,人生生活於世委實太過艱難,也太過無聊,我可是一點也不想過這樣的日子,倒大概是生於為人就得做這樣的事,要是這是,也許下輩子我毫不願意做人,林林總總的事情都顯得麻煩無比。我買了瓶伏特加,我最喜歡的烈酒,固然威士忌的味道更濃,也更為複雜,可是我更喜歡那純粹,喝下去像沒喝下甚麼的感覺。人生需要多一些簡單的東西,不該對自身構成太深的刺激,打擾著自身的平靜。

 

17/10/2015

 

 

Part IV

 

窮極無聊的玩弄著電腦遊戲,那個很多年前我已經在玩的塔防遊戲,每個地圖有一條道路,道路的形狀各有不同,固然有著起點和終點,氣球從入口走到出口,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將氣球走到終點之前消滅。我們沿著道路建造各式各樣的建築物,各有著不同的用途,不同的人有通關的不同方法,不失為藝術的一種。像各樣的人有各樣的生存方式。

 

聽著深宵的電台節目,忽然間我想,於這深宵時分,儘管從表面上看起來城巿都在沉睡,但還是有著很多人醒著,像於電台上班的員工,他們正選著歌曲讓我能聽。隨著時代進步,電台節目已不一定透過收音機播放,手機、電腦亦可,透過電腦的喇叭,聽上來音質可是更好。

 

年少的時候聽著收立機上的老歌,往往不曉得,因唱片騎師總是播著十多二十年前的歌曲,十多年過去了,然後我聽懂了播著的十多年前的歌曲,那幾乎都是我成長的時候每天都聽著的曲目,我成長的回憶的自身的一部份,用不著思考就能將歌詞一字不差的唸出。可我好久沒有聽新的歌曲了,舊的曲目也大多塵封於回憶之中,沒有人在意。

 

望著時鐘,我總是覺得我應該要睡覺了,要上班的時候是擔心睡得不夠,假期的時候是跟自己說也差不多了,再待下去天就要亮了,然後我明白也許是不願意睡著,希望於凌晨就這麼待著,希望時候於這一刻永遠停著,天空不要亮起來,我不用完成需要盡的責任,那是屬於我的私人時間,於這時間於這世界僅有我獨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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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情簡直爛透,甚至要訴說何是有著如此爛心情,我也說不上來。那一夜於滿滿油煙味的日式煙肉店和N坐著說話,我才驚覺不經不覺間自己對生活積累了許多怨氣不忿和無奈,想起雪跟我說最近也許患上抑鬱,才過不到幾天我便覺得也被曳到同樣的境地了。周末一連兩天假期都不欲外出,只到樓下快餐店買個下午茶餐了事。錢不想花,外出遊樂也懶得,連於海邊慢跑也顯得有氣無力。然後我想也許是堅持太久了麼?說起來這兩年間我做樣各種各樣的事,假期都沒有放過一天,盡花在溫習各個公開試上。同事們到各個地方旅遊,我卻沒有離開這城巿,也許是成就,或許我生性孤僻乖張,做起事來不免帶著一股狠勁。

 

昨天晚上我喝著酒寫著文字待到天光,本以為深宵的私人時間將使人好過,但卻是丁點兒沒好過,一切的所謂娛樂都沒能為我帶來娛樂,天空於我眼前逐漸明亮,我卻只感到時間的流逝,而我卻留在原地,無法前進,後退不能。酒也依然喝不喝也無濟於事,況且越喝下去酒量越好,沒能醉掉迷糊自己,亦不願喝到酗酒地步,只好就此打著,稍稍於自己輕量地麻痺。然後我看小說,將衛斯理的故事順次序看著自有不一樣的感覺,故事一個接著一個,時間點是連續的,忽然我想盡量每一本書都成一個獨立故事,但那其實是同一部作品,某種意義上說起來,世上最長的小說該是衛斯理系列,而不是追憶似水年華才對。

 

我想投入自己看小說也是麻醉的手段之一,跟喝酒的道理同樣,迷糊自身,忽略感覺,漠視那不安和強烈的失落感,投身關於小說中的人物故事,使人暫時忘了現實,忘了自己,忘了一切。小卡說她將到俄羅斯,首幾天孤身一人,我閉上眼睛思考,忽爾我多想孤身一人,記得大學三年級之時,課程都集中於星期二至星期四,每隔一個星期我便有四天連假,獨個人住在國外的我,幾近不用向任何人交代的獨自一人活著,甚至連話都用不著說,跟自己說話,心裡默想就行了,甚至用不著說出聲來,心情鬱悶得無法接受,便信步走到最近的公園,如此龐大的好幾幅草地,隨便走一個也都花上個多小時。更多的時候會約琪一起散心,最多的時候我們漫無目地乘著鐵路,隨意的上車隨意的下車,我總是看著車站圖,信手一步,便說到那裡好。琪也沒有異議,反正我們不是想要到任何地方,不過任意閒逛罷。

 

可此刻的我卻只能逃避自己的人生,逃向酒精,逃向小說世界,甚至逃向我的工作,讓我不用再想關於現實的事,可又到底甚麼才是現實呢?約會的女孩,到訪的餐館,每天乘的交通工具,我察覺所謂的現實世界一點都不真實,那活像一大本無聊的文字記錄,連文學都談不上的記述。我跟N說我的生活越來越不多姿多彩,活像一部文學小說,她問即是甚麼,我說那只是有無數的細節,可是實際上壓根兒就甚麼都沒有發生,所發生的,真實的,虛幻的,統統都不重要,沒有一個人將之放心上,那只是一個窮極無聊的人的思緒迴蕩罷。

 

○○○

 

停滯不前的情況倒是時常皆有,每隔一段時間總毫不留情的出現在我身上。現在的我甚麼搞不懂得該怎麼做才好,每天的時間當怎麼花,金錢該怎麼花,一切我都沒有了主意。像我覺得也許可以多睡一點,像每天多睡一個多小時,但要真的那樣做,那又如何呢?世界會變得更為美好嗎?我的人生會過得更為容易嗎?天氣忽冷忽熱,時晴時雨,我的人生也同樣的飄忽不定,無法捉摸。

 

然後我覺得好像已沒有甚麼要做的事,當需要完成的早已結束,想要得到的亦已經搞到手,對這個世界我再也沒有甚麼好留戀的。我努力工作不過為了謀生,活在世上是艱難而沒有意義的,我沒有關心任何人,甚至連自身都不放在眼內。那是沉悶無比,了無生趣的一切,失去了對所有東西的熱誠,剩下的也不過是機械式地活著。連寫文字也顯得舉步為艱,毫不行雲流水,流滯不止,那使我更感到沮喪和灰心,我想這不是任何人能夠左右的事。

 

我的晚安女孩到了俄羅斯,那是一位酷愛旅遊的女孩,一年總走上幾次長途旅行,一待待上十多天。我啊倒是懶得外出,一口氣走到老遠的地方,數天便回來,聽起來簡直就只是傻瓜才會做的事。倒是跟同事們聊起想到國外工作,我說我想要待美國,波士頓還好,最好就是曼哈頓,讓我每天到中央公園慢跑,風雨不改,於涼快乾爽的地方,用不著工作到天昏地暗,也少了許多閒雜人等來打擾我的人生,說不準能練成能完成全程馬拉松的體魄,不曉得但我就是有這樣的信心。

 

沒能寫下甚麼的我,此刻只渴望有一個長假期,讓我在一整段日子之中都無所事事,我想也唯有這樣才能讓我明白到底我真正想要的是甚麼來著,固然這也不過是設想,可也至少是給人生留下一點點可能性,這可是比起甚麼都重要罷。人生是往前看的。自然我又想起從前的人生,那時候自己好像沒有那麼多煩惱,沒有那麼多煩人的事,煩人的時候,那時候自己還未看過這個世界的許多地方,對之還有著憧憬,想像著未來會發生的事。現在的我可沒能想起甚麼,只覺得頭痛不已,眼盹不止,需要甚麼都不用做的待上好久好久,久到我甚至想要找些別的甚麼來打發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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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寫下甚麼好像越來越不容易,數十萬字的寫將下來,林林總總的許多感情事大概早就已經刻劃下來了。我看著數十年前寫成的小說,考量著,我看倪匡寫的小說算是很快的了,用不著一天就能完成一本,這還是我還在工作上班的情況下,可他的寫作量實在大得驚人,要像看村上春樹或者米蘭昆德拉一樣,將其作品全部看完,想必得上花上甚至超過一年的時候。此刻想起來還真是可怕,人怎麼能寫這麼多字呢?而且還要每本都是好看的故事,想法意念出奇不意。每天寫幾萬字,還得親手執筆,這樣的日子簡直無法想像,可是如能成為一位作家,揮灑自在的在寫文字,倒是我心所願。

 

妹曾勸我將工作辭掉另找事幹,我反問她該做甚麼好呢,她說不如就跟文字有關的。然後我說,現在我白天找上一份工作,才能於晚上隨心所欲的寫著自己想要寫的文字,用不著向任何人交代,寫成是好是壞都不要緊。真正的將我想要做的事情成了工作,想必是只有更為悲哀,金錢固然不多,還得面對著各樣麻煩。對著工作我從來都看得很淡,那於我而言就像一個大學學位,是屬於大眾世界的東西,擁有的人生會過得容易一點,讓我足以花更多時間努力於別的地方,怕麻煩的我自然就一馬當先的往前,要再考慮別的事情了。

 

我想抽更多的時間看小說並不是壞事,年紀越大越是分不清興趣娛樂和正事,還在留學時期的,與學業有關的便是正事,除此以外做甚麼都行,那年代比起現在的要簡單多了,娛樂就是娛樂,可沒有分高尚和低俗,我們每個人在盡落到身上的責任以外,便任意地做著自身想做的事。可隨著人的長大社會的發展,情況就變得越複雜,我們怕給某些人取笑而不敢做某些事情,甚至怕自己也看不起自己。反正世界變得越來越複雜,越來越麻煩。小說也再不像數十年前倪匡口中的只分為好看,不好看的事。不同類型的東西,有著各個不一樣的分類。

 

跑步成了幾乎每天必做的事,很頻繁起我一星期走上六天,甚至七天,疲累由一天積到另一天,由於我將一切都記錄在案,無論是看過甚麼電影,閱讀過的小說,跑過的里數,到訪的餐廳,現代人的人生不就是以數據為先麼?當掌握了人的生活習慣與習性,剩下的就只有分類了。不經覺間我感受到這現象的可怕,便想著大概我不應該再花如此多時間到恆常人打發時間的事情上,於社交網站和討論區,看著許多壓根兒就毫不關心的人的生活和發生於其身上的事。那都得一一放棄,忽然間我想起挪威的森林中永澤的話,他說他看的小說只限於死後三十年的作家的作品,這麼才能真正肯定其作品有足以觀看的價值。當然我無法苟同,三十年實在太久了,說起來豈不是連金庸和倪匡還有亦舒的小說我也不能看。

 

可我還是覺得其說法有著價值,書是舊的好,經過時間的洗禮過後依然是好作品的,不就是剩下最有價值的作品了,可我還有看著世界盛名的作家的小說。不同的人同的地方不同的故事。然後我將目光轉向自身,我的故事可又有何人來關心呢?將這一切都寫下來,可會不會某天也有著某程度上的文學價值,一個人的故思亂想,胡言亂語,亂七八糟的說著各種各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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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的話當一位作家好嗎?可是我又能夠將甚麼寫下來呢?我想不如就趁這段時間,人還未步入中年的時候,好好花時間看一下書,像世界的人都在怎麼寫故事,很多時候我覺得自己對運用時間很有點缺憾,像很多人有著金錢管理不善的弊病,我有的則是時間管理不善的問題。時間總是不知不覺間從我手中溜走,沒能完成想要完成的事,也許像某些人生理上需要與人約會,自己發呆,我則喜歡無所事事,獨個兒在思考,又甚或者不思考甚麼。我喜歡看著毫無意義的時間在我身上流走的感受,感覺著時間的流竄和奔走,本來也沒有甚麼,麻煩的也不過是回到我所成長的城巿以後,時間顯得緊拙無比。最後我總是最大限度的壓縮自身的睡眠時間。這比起金錢的問題更令人煩惱,每月的薪金隨工作的年薪遞升,時間卻依舊每月三十天,每天二十四小時,無論富人或窮人,世界都用同一標準對待。

 

我想不起那本衛斯理小說我曾看過的了,畢竟那是超過十年以前的事了,幾乎都忘得一乾二淨,數年前於會計師樓當實習生時曾看過當中數十本,那些大概印象會比較深,可說到低人長大了,記在心上的東西就越來越少,一方面是由於記憶力衰退,但大程度是根本就不願記下林林總總瑣碎的事,重要的事也不願唸記心上,結果能留在腦海中的事,少之又少,我算是記憶力好的人,也還只能想起一點點關於自己的事,莫不是我的生活過於枯燥而沒有足以下印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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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奕迅有一張沒有推出的大碟,名為《I had a great time》,我相當喜歡這個名字, 用上had,意為過去的事,great time欲明示那是美好的時光。「曾經有過美好的時光」本就是無奈中帶唏噓,但又因為回味往日時光時而會心微笑,時而深默不語,感覺餘音裊裊,像往事拖了好長好長的尾巴,不時想起一些很熟悉的往事,回想起來卻不像是發生在我身上的事。

 

當時的唱片公司與歌手鬧翻,這一張大碟沒有推出,取而代之的是數張新曲加精碟,當中有兩張我仔細聽過,那時候的我歌曲聽得很認真,到歌詞網逐隻字細看,甚至一連數天聽同一支歌曲也有之,結果是輕而易舉地聽一首歌曲聽上數百甚至上千次。近年的我好像已沒有這習慣,頂多是重複的聽著某張專輯,到一個地步,完了一首歌曲,便自然而然的知道下一首曲目將響起怎麼樣的前奏,簡直成了混進血液的記憶,再也忘不了的事情。

 

這於我而言是很有趣的大碟,我對某首歌曲有著極大程度的熟悉,是我十多年前曾聽過無數次的,但又有幾首曲目是首次聽到的,而那是我一位相當熟悉而善愛的歌手演唱,隨著年月改變,他的聲音都顯得不一樣了,可灌錄這張大碟的時候的他,是我最喜歡的他,當了歌手數年,純粹地摸清了自己的風格,也掌握了相當程度運用聲線的技巧。可仍然有著躍躍欲試之感,這是每個人的必經階段,我們總是有想要表達的東西,用幼雅劣拙的方法表達,然後技巧慢慢成熟,最後最出色的作品,反而失去了當初那麼用心勉力想要表達甚麼的感覺,反正就是每人的必經階段,喜歡甚麼,得到甚麼,失去甚麼,周而復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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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的日子每天早上起床總是盹得不欲起床,我想一星期抽一天早點睡覺,起床之時睡得滿滿的感覺很罕有,可每到凌晨時分也總是不願意睡,有著想要完成的事,這是一天之日唯一沒有人打擾的時候。遺憾地人是群體動物,於滿滿是人的社會生活,自然有各種各樣的規距要遵守,再不願意也沒有麻煩,只能屈就一下。聽著陳奕迅的大碟,彷彿時光倒流了許多年,於漫長的暑假我窩在家,聽著一首又一首歌曲,將同一張大碟聽了一遍又一遍,周而復始,直到能把歌詞倒背上來,也不覺得沉悶,可十多年過去了,隨時間的流動世界的轉變,一切都變得複雜無比。

 

這幾天月亮大過得份,明亮得要緊,我將之拍下照片,傳給遠在英國的魚,她也拍下那邊的月亮,同樣顯得又大又圓,畢竟我們在看著同一個星球,那個時候她在想甚麼呢?會不會有著和我同樣的思緒,思念著萬里以外的人。可反正透過這年代的科技,於萬里以外的人即時溝通著,於數十年前還是不可想像的事,現在已能毫無阻礙地完成,可遺憾的只是世界變得更為複雜,人心的猜度更為頻繁,我們的距離還是無法拉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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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的一大缺點,就是太不留意身邊的事,就這一點柑就曾經數說過我無數次,對切身的人和事太不敏感,像誰和誰在一起我就毫不關心,甚至某些同學留級了或者轉校了我也是後知後覺。現在來到社會工作亦同樣,甚至一直到好些同事辭職離開公司了我也毫不知情,直到好久與人談起,像是好久沒有見到誰了,同事們才揚才驚訝的表情,像是好奇怎麼我可能不知道某人已經離開的樣子,我倒是苦笑,又沒有人跟我說,又怎麼會知道,說起來心底裡我也確實不怎麼關心誰離去誰留下的問題,除非是切身影響到我工作上的伙伴。不然反正不就是影響不到我嗎?這樣的話又何需多勞心呢?世上有太多的事情值得花時間去探索,而不是這些瑣碎而毫不要緊之事。

 

然而我盡管將很多現實性的問題放之一旁,時間仍然不夠用,這樣的情況下我還怎麼有心思理會別人的事呢?說起來我已決定不和很多人深入地交往,很多年以後我終於稍稍明白了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思。說起來隨著時間流逝,或許是我們都全身投入社會的關係,和好些好朋友的關係都漸漸疏遠,隨了忙碌,我想是發生於我們身上的事情已經不值得分享,那都是瑣碎的無聊的事,耗時間處理,可是一點意義都沒有。我們總不能聊天說著工作的麻煩還有周末的去處,這是和最膚淺的同事們不時聊著的話題。可只說有意義的話說的結果卻是人漸漸變得沉默寡言,人人都變得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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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陳奕迅的舊專輯,看著衛斯理的小說,和友人玩著古舊的電腦遊戲,剎那間彷彿時光倒流十多年前,我做著同樣的事,獲得同樣的樂趣,這十多年的日子也許是白過了,我的思緒定停於十多年前,那時候的生活比現在顯得簡單多了,每天上學,看書,聽歌。我嘗試複雜那樣的生活,當我全情投入看年少時閱讀過的書本,確然有著那樣的感覺。當時的生活顯得純粹,我們只是做想要做的事,只要馬馬虎虎的唸一會兒書,便沒有人過來質疑。

 

一連好多天我嘗試維持這樣的生活習慣,看一本小說,跑步數公里,看著半個課堂,寫上文字數百,喝一點烈酒。規律而重複的生活,我的拿手好戲,比起刺激和過多的未知,熟悉的一切更能使我有親切感,而且顯得安心,不會有未知的事情發生,不用思考怎麼應對,一切都不過於我熟悉無比。連我寫下的文字,不覺得索然無味,不過重複又重複地刻劃著差不多的事情,剩下的人生還有甚麼意義呢?

 

和妹說起,她眼中的人生都充滿著意外,我想起自己的人生,卻一點不覺得意外,我可以確確實實,一步一步的走到這跟前的,根據當時的資訊,作出所能有的最好的判斷,十之八九那是我作的決定,清晰地我感受到自己的選擇對自身人生所產生的影響。當中沒有別的道路可走,反正都在我所預見之內,意料之中,說是沒趣嗎?可是沒趣之至,可誰又說那是不好的呢?那都是我所選擇的,那都是我所知道而熟悉的,艱難也好,容易也好,於我早已心中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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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看了許多,大程度上的順著衛斯理小說寫成的次序看,樂趣比起凌亂地看要好上太多,盡管每個故事都能獨立成書,可但那就尤如一套宏大巨著的諸多章節,搞亂了來看可就稍稍顯得不知所云了,好些故事又與別的故事糾纏不清,正如主角所說,每天都有眾多事情發生,不過將跟故事有關的記述出來。人生是流動的,所謂一個故事,不過是東拼西湊出來,有好些發生的事情,看似的無關要緊的小事,最後卻竟能引起軒然大波,這樣的情況也是有的。

 

我搞不清所謂健康的人生或是甚麼,可我反正每天就像停時吃藥似的慢跑看書喝烈酒,不時和友人或獨個兒玩著電腦遊戲,該上班的時候上班,讓下班的時候下班,聽著各種各樣的音樂。近來常聽的是古典音樂,像李斯特,莫扎特的作品,好多好多年前寫成的樂章。曾經我很好奇,為甚麼現代的人就沒法寫成像古典音樂的東西?為甚麼我們的音樂都成了一支支數分鐘的歌曲?我問了好幾位學過音樂的朋友都沒有得到令我滿意的答案,那無非都是太難了,不可能之類。

 

已經踏進十一月了,天氣仍然未見寒冷,只稍稍進入了算不得炎熱的情況,甚麼全球暖化氣溫越來越熱已經聽得索然無味,我心中想的可是這城巿實在越不適合人類居住,至少我不適合留在這裡,於倫敦留學之時覺得這城巿是我的家,可實實在在的在這裡待兩年過後,我開始對這變樣的城巿感到失望,改變得太快,轉眼間便顯得面目全非的一切,都使人無所適從,於這情況底下,人只好逃避,也只能逃避。多數人想借旅行一途,我倒早明白這是毫無用處,離開三五七天不過使人更為討厭一個地方。

 

是以我討厭旅行,要離開,要不就是現實性地到某個別的現代化城巿去暫居一段時間,像紐約,波士頓,我是無時無刻想著美國。要不然,我心中的某一個畫面是極端氣候,像海拔數千米的雪山,一望無際的大海,看不到盡頭的沙漠,遠離高度集中的資本主義社會,遠離文明世界,過著純粹只有自身,用人類微薄的身軀和氣力,感受著地球的氣候和所蘊含的能量。像於看不到陸地的大海中心看日落日出,像於遼闊的沙漠感受著早晚的溫差和狂風沙暴,像於雪山腰上呼吸著微薄的空氣,每走一步路都像得花上全身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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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好奇怪的夢,當中有真實的,也有虛假的事,這樣子才顯得疑幻疑真。造夢造得最頻繁的時候,是中七過後的那段時間,那幾乎整整一年間,每天晚上我都造有關學校的夢境,看起我實在太太不捨得中學的那段生涯,至今看來那固然是正當的情感,縱使是現今的我也覺得那是人生中最為美妙的時候。還有我常做關於工作的夢,每年總有數月時間我工作到天昏地暗,一整天廿四小時,我可是花近十五六小時在公司裡頭。上班還是下班,連做夢我也見著我的同事們,在工作著,這可還真是應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句說話了。

 

我不喜歡做夢,惡夢醒了固然痛苦,美夢醒了卻也婉惜不止,而我常常做樣的詭異的夢,像這個夢境,我見到了好些舊同學,情境明明是小學的設定,可人們的概念才是在唸大學,甚至我剛醒來之時仍然歷歷在目,古怪的夢,古怪的事,平淡而一成不變的生活。聽著各種古典音樂,靜謐而不嘈吵,某程度上還有著寧神的作用。比如就像聽著海浪聲看著日落一樣,夕陽將天空照得泛紅,程度得視乎當天的雲彩而定,晴空萬里不一定是好事,反倒使夕陽的散射降到最低程度,使得平凡的美景索然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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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步是聽著my little airport的音樂最為合適,也不曉得為甚麼,當nicole的聲線於我耳邊響起,就像是起著寧神作用似的,我的心情自自然然就平靜下來,真正的對做一件事情純粹,感覺該像流動,由一個地方到另一地方,不用走的,用飄的,足不著地似的,行霊流水,思緒成一綿綿不絕的力量。

 

也許是聽了千百次的歌曲的原故,那簡直成了我做某件事情的背景音樂,慢跑時聽my little airport,喝酒寫文字時聽norah jones,早上上班時待在車廂裡頭。人生中的背景音樂,習慣做某些事情的時候播著的歌,本來是聽著音樂而做事,久而久之,便反過來,每每聽到某些旋律,整個人便墮進某個心境和狀態,我個人的狀態,迷亂而清醒。

 

記得某年十一月初,想必是去年或者再去年,某個周末黃昏我到海邊慢跑,看著漫天紅霞,斜陽將泰半天空染成橙紅色,淒艷極了,那時我不禁心滿意足,期後於社交網站發文道:如此天氣,再適合慢跑不過。一年或者兩年過去,夕陽依舊美,天氣卻仍未冷起來,充其量只算得上「總算不再那麼炎熱了」,可和一個「冷」字可沾不上半點邊。我總是想著這個城巿越不適合人居住,也認真考慮著離開的事情,像現實性是,首先我要有一個車牌,於國外很多地方都要駕車才能於城巿或地點間走動,可不像這城巿或倫敦,單單憑著地下鐵和巴士已能滿足生活所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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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裡盤算著,衛斯理小說編號最後的是第一百三十一,現在我看將近九十,即是還有四十多本,照著每天接近一本的進度,我想年底前便能將之看完。即下來是看中文小說或是翻譯小說好呢?我想再看一本古龍的長篇小說,幾月前看過《浣花洗劍錄》,我便覺得他的文字相當之古怪,卻同時又引人入勝。可又覺得應該轉換一下心境,比如看《失焦》,一些算得不長篇的翻譯小說。固然我還未看完《安娜卡列尼娜》,還差三成,《戰爭與和平》、《紅樓夢》和《追憶似水年華》應同樣是我覺得應該一看的小說,可這些小說的宏大總是使人頭痛而無從入手,加上情節不算動人,故事亦不怎麼吸引,我怕又像墮進看長篇小說的深淵,無論如何都出不了來。

 

不同的人看書有著不同的習慣,曾經好些朋友跟我說過,他總是在一本書未看完便開始另一本,結果是同時在看十幾本書,卻幾乎一本都看不完成,亦有朋友愛看到一本便翻到最後看結局的。我則算是按步就班的類型,一直以來都遵從不看完一本小說便不開始下一本的習慣,當然也有例外,《安娜卡列尼娜》我看到一半時暫停了好些時間,重新開始又看到七成的進度,然後又停下來。心中隱隱約約覺得像是這樣的鉅著,看上大半本已經很是不錯了,就不要太讓其影響到我閱讀的進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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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之所至地煮了一小頓意大利麵作夜宵,自從從倫敦回來以後便再沒有自己煮過意大利麵,當然在街外吃的很多,可我還是覺得自己煮的最為好吃,也最對我的胃口。回想起來何止從倫敦回來的兩年多,大學三年級始,整天我都在弄牛扒和中式粉麵,剛才是三年多以來我首次手執堅硬的意粉放到沸騰的熱水之中。我想起村上春樹的主角總是喝威士忌,煮意大利麵的男人。很大程度我在模仿他,生活模式,聽的音樂,林林總總。

 

是太久沒煮意大利麵了,忘記了那是相當花時間煮的麵類,像中式的蝦子麵,日式的公仔麵,等到麵團散開後便能享用。意大利麵卻可不行,得花時間等待,讓熱水將意粉的芯都弄得淋而發脹,我想這很訓練耐性。那個時候我總是趁煮著意粉的時候看村上春樹的小說,那段時間多得很的時候,我想是怎麼樣的小說都能看完的話?大學三年級的時候,曾經嘗試看追憶似水年華,當時我想反正村上春樹的小說已看了近兩年,可最後卻還是沒有看下去,結果還是翻來覆去的看村上春樹的小說。

 

這段期間我於這個城巿東忙西走,盡力找著不同不樣的事情去做,得到的東西卻少了,每天吃著不同的午飯,每星期到不同的餐館吃各國的菜式,我卻偏好自己煮的意大利麵,自家煎的牛扒。忽爾我像墮進了思想的深淵,於社會的標準看來,我得到了很多,可我卻覺得以前那簡單的生活更為深得我心。像每天聽音樂,喝酒,寫文字,煮午飯和晚飯,甚至我覺得用不著每天上班跑步也能使心情平靜。盡管那時的我面對著各種各樣的困難和壓力,可現在的我想起來我於極大的自由度中所選擇的生活模式,某程度上也相當地反映我個人的喜好看傾向。偏好獨處,討厭群居,討厭群體生活,不喜歡跟隨大眾,做著人們都在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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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寫下甚麼卻竟也是不容易的事,有行雲流水之時,有舉步為艱之時,很多時候我腦海中簡直空白一片,甚至都沒有浮上來,彷彿那刻自身的思緒都停了一樣。工作算不得困難的日子,我特別珍惜如此放假留在家的時候,看著小說聽著音樂,欲求未滿的人類,滿滿都是麻煩和困難的生活,甚至我沒法搞懂自己在渴望甚麼,也只能將就將完成一切。滿足表面的欲望和渴求,可除此以外,我可是甚麼也不能夠做,也實在是完成不了。

 

百無聊賴的人們百無聊賴地做著一切,為的是打發窮極無聊的時間,我們看著好看的小說,因為沉迷引人入勝的故事,時間會過得比較容易,我們看沉悶的小說,不過因為人生比起其更為沉悶更為無聊,我想起很多事,比如說此刻的時候,大概於多年之後回想並不那麼難過,甚至算得上快樂也未可知。我們總是會於回憶中將所有事情都美化,邪惡的顯得不那麼邪惡,善良的顯得更為善良。

 

我於黃昏時間到海邊慢跑,看著夕陽將天空染得赤紅,反映在片片雲彩上,心中煩惱著怎麼都十一月了,過幾天都立冬了,氣候還是炎熱得過份,單是這事也夠使人沒精打彩的了,可畢竟我還能於海邊看日落,也許情況還算不上太壞,太陽於西邊緩緩沉下沒入山中,天色亦漸漸變得灰暗,昏黃的街燈像是受到感動似的亮起,僅僅照亮行人路。遠方各個山峰,其實是位於不同小島的突起之物,幾百公里的看去,可就成了萬重山的景致,那都一一沒入夜色之中。

 

8/11/2015

 

 

Part V

 

我不禁笑出聲來。一連兩天周末假期我都打算留在家休息,看看小說,口渴便到廚房沖英國紅茶,加上一片檸檬,或沖上一杯咖啡。時值十一月,碰上烈日當空竟然熱不可耐,無死角的太陽照射下來直與夏天無疑,待在房間中的我倒忍不著要開冷氣,結果是一年稱得上舒適氣候的日子不足五個月了,想起我需要好好計劃一下離開這個城巿的步驟。

 

我是覺得工作也不那麼壞,反正我對我的人生不存任何指望,到底發生甚麼事我也以置於道外的心態處之。一個星期不過是上個星期的重複,人們總是抱怨著工作的辛苦,說要另找一份輕鬆的,可對我來說怎麼樣也毫無差別,可不是嗎?何苦還要花時間找工作,見工面試,然後又到新環境重新適應,還真是費事失事至於極點。

 

假期中的我於黃昏到海邊跑步,日落時間的人群比起晚飯時間要少,但比起晚上要多,上個星期我專程到城巿某處看日落,很多愛好攝影的人帶著相影一等便是好幾小時,只求捕捉一天的某個時段。於這海邊亦同樣,而位置卻更為開揚,由於由於住宅區,相信亦有很多是於其附近的居民,不少中年男女帶著相信是他們的子女一同走著,或踢著足球,或打著羽毛球。黃昏時分夕陽如血散得半天都是,映得雲彩橙紅,人們或架著腳架全副武裝,或拿著手提電話在拍照。縱是夕陽平常事,每天能看到的人大概也不多。要是我能一連許多天都看得見夕陽,那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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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候炎熱但那還是屬於我的人生,天空顯得灰暗,我的情緒無能為力。下班後和心到一家新開的沾麵店,從一位我對其有信心的飲食博客於得到推介,冒名而至,平日晚飯時份來到,店外坐滿一條不長不短的人龍,我想大概得等待上半個小時。這個城巿的人對日本食物好像有異乎尋常的耐性,我也只好入鄉隨俗,一同等待。順利拿出電子書來,邊看著而打發時間。

 

心是一名安靜的伴侶,有時我嫌她過於安靜,可每人性格如此,我也免得不說甚麼。說起來我於好些人面對也是沉默寡言,固然我不喜歡這樣的情況,自在的時候我相對來說是名多話的人,這固然也看對象,世上鮮有人是不論對象而滔滔不絕的。可我亦相當喜歡獨處,不介意獨身一人,這可算是省得麻煩。人生活於現實世界,已經有太多太多的麻煩,能夠節省的話縱使只是一點點也是好。

 

我感到相當疲倦,於我這一行工作的人總是愛問幾個問題,像是近來忙不忙碌,下班時間是幾點。可我倒覺得這於一份工作之中不是最為要緊的事情,儘管大多數人視之為頂頭大事,彷彿早下班比遲下班好,無所事事比忙碌要好。可事實上人們的喜樂機制是更為複雜的,像情緒的起伏,個人的喜惡便不受其左右,也許還與在身邊的人們不清不楚地糾纏。

 

一口氣將酒灌進胃裡,喜歡喝酒的人,劣質或是優質的酒都不放過。有些時候求醉,求酒精,那就顧不得考慮那麼多了。反正我也沒有心情想那麼多,古語云大丈夫能屈能伸,可我倒不覺得我屈過伸過,好的壞的,出色的劣質的我都全盤接受。人生在世要是每件事情都挑剔的話,那可是該有多疲倦。要是能一睡不醒,從此沉醉在虛空之中,那該有多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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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次序的看衛斯理小說獨有的趣味是在於其每個故事雖能獨立成書,但歸根究底那是同一個世界,同一堆人物,後期的故事更有許多是一個故事的開端承接著上個故事的結尾,流暢得簡直不留痕跡,說起來那簡直就是Pink Floyd 的Dark Side of the Moon專輯,每一支曲目的結尾與下一支曲目的開端相連接。小說跟音樂同樣有趣。

 

正如我一直在說的,我總是喜歡跟隨創作人的足跡,由他們最初的作品逐個看著,看著他們的轉變,不少人甚至會找尋創作人當時的情況,比與其作品相對照。像是村上春樹的頭兩本書,《且聽風吟》和《1973的彈珠玩具》是他邊經歷酒吧的時候寫成的,如果《且聽風吟》裡寫著:半夜起身檢查電冰箱的人,只能寫出如此這般的作品了。可到了《尋羊冒險記》,那是村上春樹毅然將酒吧關掉,專心寫作的書,可以看到他全情投入寫書過後,故事的架構顯得更為宏大,句子和段落也變得豐富起來。

 

而衛斯理小說,粗略則可分成前中後期,前期動作多而說話少,後期說話多而動作少,中期則兩者兼備。我最喜歡的是他中期的作品。初時我想這前中後期的分野關於作者以及書中角色的年紀,年輕固然更為衝動固執魯莽,興之所至東奔西走,年紀大了便懶得四處奔走,只好待在家裡和各樣人等聊天,將其談話紀錄都寫下來,便成一個故事了,這樣的故事看起來固然不像以前上天下海一般有趣,可也沒法,身為讀者只好順作者之意了。直到一次偶然的機會,在找關於作者書寫衛斯理系列,才發覺於後期的書中,作者並不在本城,離開到美加去了。忽然間我有恍然大悟之感,於平日閒著無聊事的國外,自然更為缺乏行動力,國外朋友不多,只好將一切話語都放諸小說之中,而且當中不少是對於獨裁政權的批評和人類奴性的感歎,說起來還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作者才遠走他方?

 

這可算是閱讀以外的一些花邊資料,一些小趣味。作者總是在說一本書最重要是好看與否,曾幾何時我也這般認為,現在的我倒覺得除了追看性,文字也許還能有著好些別的價值。特別是我長時間的看著沉悶無比的文學小說,對此感受也特為深受。可閱讀缺乏追看性的故事往往得花上比平時長很多的時間。但縱是冗長地閱讀文學作品,到最後仍然會發現那其實有著可貴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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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著酒,聽著音樂,不經不覺一星期又過去,不難過的一星期,工作輕鬆的一星期,一年之中算不得罕有,也算不得多的日子。九月初完成了突如其來的一個計劃,我的心願就是平平淡淡的一直到年底。現在可謂一直都平安沒事,一個又一個星期,一個月兩個月過去。年底前又有很多年假得清掉,一口氣放幾個禮拜。朋友們同事們都追問我將到哪裡去,我總是回答說道我哪裡都不去,是壓根兒就沒有興趣,寧願待在家中好好休息。

 

午飯時候到了世界知名拍賣行的辦公室,那裡正在舉辦好些展覽,由於是辦公室,場地並不很大,隨便走上一周,大概只花上十分鐘,可反正那是午飯時間的閒逛,那就顯得十分合適,主要我是來看數百年前寫在羊皮紙上的一個憲章,聽說那是現代法制制度的一塊重要基石,可那是價值連城的非賣品,數百年前用拉丁文一字一筆的寫在羊皮上,聞說世上還存有幾份這樣的稀世奇珍。今時今日的我們,也只能隔著厚厚的玻璃櫃,觀看本來就放在盒子裡頭的憲章。

 

我相信在場看展覽的人沒有一個人懂拉丁文,可大家還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很快我便顯得索然無味,到展覽的另一邊,那裡放著幾十幅油畫,說是油畫只是統稱,當中許多都不是用油,而是別的化學物,於帆布上作畫,看著那幾近從心所欲的作畫,忽然間我也起了作畫的念頭,可家中沒有那工具,除了要很多很多顏料,還得足以容納如此大的一塊畫板的空間。

 

但我還是喜歡逛油畫的展覽,顏料凌亂地於帆布上揮灑,彷彿我稍稍感到到畫家於作畫時期的心境,隱隱約約覺得捕捉到甚麼,可但沒有真實而確切的畫面,也無法將之以寫實的方法確切地刻劃下來,只好採取抽象的手法,像某些人描寫關於自己的感受,夏蟲未可語冰,只能盡自身的能力真誠地表達,可仍必然無法傳達其真實之萬一,可每人的語文能力有其侷限,人類的文字也有其限制,也只能將就著說了算。

 

與文君於城巿熱門的日本餐廳晚飯,早發覺她對入口即溶的食品的迷戀,像是海膽、和牛、拖羅之類,最後到這家餐館,還是她的最後選擇。我倒是沒有想起太多,這段日子,我在惆悵別的事情,於城巿的各個餐廳遊逛都成了別的想要做的事。說起來那是一個食評家的本行,身為一班有其正職的上班旅,做到我這一地步我也已然心滿意足的了。

 

她跟我訴說著近來有關於一個公司的大生意,內容大致是想要於這城巿租一個場地,投一個宏大的展覽,可當中涉及不同企業,還有故弄玄虛的秘密,我舉起手,笑道我對這職業世界簡直一無所知,聽到如此偉大的一個計劃,除了感到頭痛以外不可能有別的感覺。我一直渴望這個世界帶給我的麻煩越少越好,將越多的麻煩推搪給別人處理就更好。

 

對於我的工作的了解,僅限於我的了解罷。我也省得投資進我人生的事業頭,文君說這可不行,個人事業不是佔了人生的大部份嗎?我是無法反駁,但我還是沒能對自身的工作提起怎麼樣的熱情,比起我的同事們是遠遠優勝,但也同樣是遠遠未夠。工作於我來說只是一份工作,與生命無關,與很多都無法的一份工作。

 

我想那是一類人和另一類人的分野,全情投入進工作對我來固然無可不可,那麼一來我就放棄了好些別的一切,人生之於我是多姿多彩的,儘管很多時候那都是毫無趣味,而且沉悶無比。可世上有很多範疇,有著數之不盡的人,甚至終其一生只專注於另一方面上去,像是大學裡的研究員。我則想著不一樣的事,沒有一個範疇能讓我感到興趣並且專注其中,我只好於不同的地方游移。表面上看起來對甚麼都有興趣甚麼都懂的我,其實覺得現實世界於我索然無味,只不過由於生存於世時間有餘,不如多多了解前人所許出的許多努力,花了無數心血和時間而成的堪稱結晶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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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了好一段日子,不經不覺間倒是有好幾句工作的格言浮現心頭,那是隨著年月逝去,一點點地發掘並了解自身的價值觀,從而更為了解自身的事情。我想起村上春樹於耶路撒冷那著名的演講,說道他寫作數十年間,有句隱藏於心底的格言,時時提醒自己,常常銘記於心。想起的還有挪威的森林,說道主角於故事中的那段時間,以其全身投入而體驗到的,那句話是死並不是處於生的對立面,那是作為生存的一部份而存在的。

 

人生總是於不知不覺間有各種各樣的格言置於心,或許那不是掛於口邊,我們都將之內化了,所謂的價值觀就是這麼而來的,我們有著諸多做人的原則,眾多原則配合著個人的性格,當我們面臨好些事情的時候,能夠毫不猶豫的作出決定,可當旁人問起何以有此決定之時,卻要仔細的想上很久才有答案,那是個人腦部的思考都將諸多步驟跳過了,一下子就到結果上頭。

 

好長的一段時間我是甚麼都想不到,不知何時開始,我將所做的一切都記錄下來,比如說看的電影和書本,看女孩們的約會,每天慢跑的距離,諸如此類。然後我發覺自七月至今看的都是中文寫成的小說,看過金庸,看過古龍張愛玲,看了圍城,加上三十多本衛斯理小說。這些該在我中小學期間就看全的書本,竟然一耽就耽到現在。也罷,反正人生是漫長又沉悶,不如就多花時間到小說家建構的世界之中,那可比現實世界有趣多了。

 

天氣仍然炎熱得讓人沒趣,感覺也好久沒有見到過月亮了,大概是由於方位問題,一月間大概只有一半的日子能看到月亮,月圓到月缺重又歸到月圓。忽然我想,要是在住的地方,或者工作的地方能看到日出日出,月的陰晴圓缺,讓我更確實地感受著時間的流動,日子的逝去,至少也多少貼近現實。那是大自然的規律,何人都未能左右,半分都影響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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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中,對很多從事商業行業的人來說,這已是臨近聖誕的時節了,摩天大廈們都陸續掛上聖誕燈飾,年少的時候家人會帶著我到摩天大廈林立的商業區,看著各個霓虹燈管發出五顏六色的光芒,現在的我工作便處於商業區,固然用不著再特地別處,就是我上班的大廈,也隨便的弄上一點聖誕裝飾。

 

午飯時間到一家英國的百貨公司閒逛,都早已換上了諸多與聖誕有關的產品,我想至少仍未感受到聖誕氣氛,與無止境的炎熱氣候有相當關係,四月到十一月,足足八個月了,以一年為限,這可是足足三分之二了,我不喜歡如此炎熱的地方,那使人感到焦燥,困擾。我想,在極寒之地要感到焦燥,可是加倍困難的事了吧。

 

曾經我和一起的女生於自身的網誌寫過關於我的事,那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我也是過了好一段時間才不經覺間發覺,說起來那時候我實在是留給她太差的印象和經歷了,可那還算不上我表現最差的一次。說起來我是屬於會傷害人的類型,主觀,自我中心,不理會他人感受。今時今日的我,固然依然主觀依然固我,暗地說我跟自己說,我可不是會因為甚麼人而改變自己的人,可我還是不禁的想,好幾段關係,那本來就不該是那樣處理的,可是於當時的情況下,除了那樣做以後,又委實是別無他法。

 

我委實百無聊賴,睡或不睡也好,都沒有事情可幹,想做,工作忙碌的時候人反而輕鬆一點,無論是自己、朋友甚至同事們都覺得這樣子工作實在太勞累,其實那於我沒有甚麼,反正於這個星球上生活,一天是二十四小時,不多不少,做甚麼也好,不做甚麼也好,時間亦照樣流動,不隨人的行為所左右。

 

乘著某百貨公司大減價之便,一口氣將家中的床單、被袋和枕頭袋都換了,事有湊巧連被都換了,最近幾晚睡覺,質感全然不同,活像是睡在陌生的床似的,像到某地方宿營,或到了外地旅遊。曾經我有一個夢想,就是將家中布置到酒店一般的模樣,純白色的床鋪,厚實的玻璃杯,感覺陌生的要命,同時又感到一種異常的舒適,待在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安全感,於這個地方用不著顧慮別人的看法,一種幾近重新開始的想法,但卻又有所不同,實際上是處於被人漠視的情況,不再顯見的自己,固然更不需要在意自己的一舉一動會引起別人的留意和關注,是以能更揮灑自如地行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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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了一年將盡的日子,年底回顧寫了十年有多,我轉換著好幾個文字風格,現在我寫的東西倒大致定了下來,都是大同小異的東西,寫了下來看上去感覺都是差不多,我也搞不清楚是觀察力弱了,還是這個城巿都沒有足以記述的事,發生於我身上的一切,不過是周而復始,月晴月缺的事情罷了。

 

晚上於海邊慢跑,時隔半月月亮重又回到我視線之內,我想一半時間月亮於天空的左邊,一半時間於右邊,如此分野當然粗糙,那是因為我於海邊慢跑,一邊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唯有遠處重重同時是山又是小島的阻隔,另一邊則是樓高數十層的住宅大廈。

 

我在想有甚麼地方可以四面環海的地看日落日出,月晴月缺,首先想到的是某座高聳入雲的大廈的頂樓,或者天台就更佳。不少世界級的城巿都有著位於巿中心的豪宅,像於紐約便有棟純住宅,能眺望中央公園的景色,作價千萬多美元,我便想做怎麼樣才能搜購得起這樣的一個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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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寫下甚麼,坐在椅上靜靜思索,卻甚麼也沒有浮到腦海,月亮躲於大廈裡頭的日子過去,早幾天看是個彎月,慢慢越來越闊,想是會漸漸變得圓月,明亮地照於世上,即使是於街燈滿佈的海邊,月亮還是明亮得要命。然後我想要是於漆黑一片的孤海之上,一望無際地將天空一切都包覽無遺。缺了城巿晚上於有的光芒,想必能看到漫天星河的景象,那時我想必躺在甲版上的太陽椅,於星月光芒下睡著,再由咸咸的海風和溫熱的太陽喚醒,要不是駛至極北極南之地,日與夜的概念想必更明確,日出而作,日入而適是我的夢想,至少,我想能將著太陽的起落配合自己作息時間的話,想必能使我更貼近大自然,與世界的節奏同步,噢是與大自然才對。

 

每星期我總是抽一天留在家中,好好的放自己一天假期,足不出戶的休息,睡到想起床的時候才醒來,幹著想要幹的事,很多時候都是一邊聽著音樂一邊打發時發,盡管報讀了下年六月的考試,可還是不急於溫習,一來那是無關痛癢的試,二來我不適應於半工讀的日子,總是想要乘著一個長假期才一口氣地溫習。

 

結果假期中我花多數時間無無聊聊地任其流逝,不時看看小說,看著網絡世界所談論的各種各樣的事,倒也趣味盎然,甚至能於日落時分到海邊慢跑,平日於晚上才有空,除了不是出視的一輪明月後可是甚麼也看不到,海平面只是一望無際的漆黑。

 

最近重新聽coldplay的歌,看衛斯理的小說,時光彷彿倒流到十數年前,我還算是年輕的日子,我可不能說那時日子算得上無憂無慮,可倒是和現在的考慮大有不同。人生是變得輕鬆了或是艱難了,我也說不上來,人很多時候會將回憶美化,欺騙自己時間過得委實很快,我倒是太明白時間的技倆,一點也不受其影響,反倒覺得,每天都很漫長,我們是歷盡艱難,一天天的捱著,才慢慢將一個月,一整年的時間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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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於周末聽著古典音樂,科技的發展有其好處,打幾個字就能找到the best of XXX的合集,聽過了貝多芬,莫扎特,巴哈,蕭邦,各個不同的作曲家,林林總總的許多作品,我也不怎麼懂得欣賞,反正也只是任其播放,作為某段人生時候的背景音樂也不錯,反正世界寂靜無味,嘈吵更為沒趣,就讓數百年前人們譜成的曲目充斥著這個空間。

 

花了近兩個月的時間,看了三十二本衛斯理小說,我於這期間有不一樣的發現,不止一人跟我說我的文字有著倪匡的風格,我笑說那是甚麼時期的事,她說是一直以來的事啊,只是才發覺而言,風格用字之類的。這於我倒合理無誤,中小學起便看著衛斯理的小說,一直看了近百本,大學時期於某家商業機構工作時百無聊賴間又看了數十本。想來是我接觸最多的文字。即刻是大學時期無間斷地看村上春樹,一來每天只看一點點,二來那時我的文字大致已經定型,剩下的只不過是以何等風格將之呈現。就像一位廚師,要煮的食物和材料已經準備妥當,烹煮方法也已想好了,剩下的不過是如何上碟的問題罷。

 

還有就是我個人的問題,沉迷看村上春樹的時候,連個人的生活模式都跟了當中的主人翁,與人無法相處,喜好獨處的時間,每天喝著威士忌,聽jazz的音樂,餓了便煮意大利麵,等待水沸騰和意大利麵煮淋的時候看著小說,不時到超巿閒逛,看看有沒有甚麼食材可供搜購,有時候和柑一起,更多時候獨自一人。由於可知一個人所看的小說對其影響有莫大關係。

 

直到不止一人跟我說起從我文字中認出了倪匡,我才細心想著衛斯理小說對我的影響,然後恍然大悟,不禁莞爾,我個人的性格不就是衛斯理本人的性格,性子急,沒耐性,容易暴燥、焦燥,極度主觀、自我。我的直性子非來自《舞舞舞》主人翁的要真誠待人,是來自衛斯理的說話不轉彎抹角。直到這時才明白年少接觸過的一位小說人物竟如此影響自身,倒是始料未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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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上星期將床單和被單都換了過後,每天醒來都感覺相當陌生,彷彿那不是自己的床,彷彿那是不屬於自己的地方,可哪裡又屬於我了?那是相當不熟悉的感覺,像一個人到外地旅行,躺在首次到訪的酒店房間,房間中的一切,無一不是首次接觸的,那就像躺在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似的,用不著擔心做了甚麼引人注目的事,因為於這裡沒有一個人關心自己。我足以躲於只有自己,也只屬於自己的世界裡,用不著向任何人交代。

 

看著古龍的小說,年輕的時候沒有接觸過他的作品,近幾個月才首次閱讀,我稍稍有點無法適應那如此急速的故事節奏,短促的句子,冗長的語句,看慣了文學小說的話,或是衛斯理式長篇大論的討論的我,剎時要適應如此肅殺的氣氛,像漫天飛雪,寒風如刀,頗有點難以適應,但我還是一百頁一百頁的看下去,畢竟那是追看性甚強的故事,要是我看安娜卡列利娜,追憶似水年華等故事亦有此等速度該有多好,安娜卡列尼娜不過五千多頁,多情劍客無情劍也不過三千多頁,照同樣的速度,一個月甚至半個月就已經看完了,可我還是一看經年,緩慢的看書進度使我感到無奈,也只好苦笑,要是我能夠瞬間知道一本書的內容,這技能該是多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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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終於稍稍轉涼,晚上於明亮皎潔的月亮下慢跑,柔和的白光將半個天空都照得光亮,書本告訴我那是由於太陽的光芒射到月球上,月球再反射出來的光線投射於雲層,投射於海上,我們才得以看到月色及其光芒。大自然景色本就絢麗無方,只是常都無法抽到時間好好細看,平常出沒的地方又多是建築物林立之地,於高度密集的城巿裡頭要接觸到絢爛的大自然固然不是容易之事。

 

緩慢而有節奏地走著,將氣息調勻好,每走上一段路便忍不著輕輕咳嗽一下,只要氣候不太炎熱,空氣不怎麼侷促,於這樣的情況下跑步可算是愜意之事,我聽著耳機中的音樂,思緒任意遊蕩,天馬行空想著各樣的事。比如說我想起格言,自己工作的格言,我一直將之放於心底,可又擔心會將之忘掉,也許還是寫下來比較穩妥。但我還是沒有這樣的心理準備,那甚至是凌駕於原則,作為一個意識形態地存在我自身,那是一種心態,一種姿態,關於我如何表現自己,擺出一副怎麼樣的姿態。

 

這星期感覺特別的勞累,也不知道是為了甚麼,工作也不怎麼辛苦,也許是太沉迷看小說,古龍筆下的故事節奏又更為急遽,使人看得更花心神和力氣,又也許我純粹是睡得不夠,可我又有哪個時候睡得夠呢?我想唯有是留學倫敦的期間,每天閒著無所事事,不睡覺喝酒的話時間簡直無法度過,為了讓時間正常地流逝,我總是每天睡到讓陽光輕照床上把我喚醒,現在每天叫醒我的除了手機的鬧鐘,也沒有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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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幾天都滴酒不沾,本以為會有想喝的衝動,誰知道我持之以恆的喝了幾個月,竟然說停便停,一點酒癮都沒有,這倒使我更感到沒趣。想起曾經有過迫不及待想要買酒喝的時候,那是工作得最忙碌最疲累壓力最大之時,喝酒跑步寫文字都是我用來減壓的法門,生活過得輕鬆的日子,實際上是連酒都用不著喝的。喝酒只是習慣,近年已鮮有喝醉了,隔天頭痛欲裂,反胃得要命,甚麼都吃不了,委實太痛苦。

 

何況眼盹到一個地步,不就像極了喝醉的人生。時間一點點流逝,每晚我總是看著電腦屏幕右下邊的時間,盤算著該睡覺的時間。忽然我想念起留學的時候我總是躺在床上睡覺,醒來則坐在床上用電腦,連書桌都沒有,要用紙筆寫功課之時,便隨著拿塊硬板,將紙張擱上去隨意寫著。

 

氣溫下降,風也刮了起來,我穿著外套戴著頸巾,湊巧是乾燥的一天,從商業大廈往街外上走,迎面第一口風輕刮過來,腦海忽然揚起了畫面,彷彿那是似曾相識的感覺,每當刮起風來,總是有不知隱藏何處的回憶浮上表面。此刻我想到的是倫敦的氣候,談不上寒冷,卻讓人不時打上個冷戰,我想起上學之時每天於地鐵上落,乘兩三個站然後下車,於漫長的自動電梯站上近分鐘,付過錢出閘,於通往地面的梯級一步步走著,嚴冬的寒風撲面而至,當然比起這個城巿的冬天要來得凶猛多了,那時的我甚至必須戴著手套,不然手便會凍僵,然後刺痛,好一段時候無法順利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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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六天便將多情劍客無情劍看畢,追看性強的小說就是不一樣,要是我看別的書也有這股衝勁就好,像一個多月便看了三十二本衛斯理小說,為甚麼文學小說都不能寫得追看性強一點,像是段落都斬開,使之越見短促,讓我們能隨便一頁頁的翻看。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想起閱讀過最為緊張刺激的,像是金庸衛斯理古龍寫下的故事,他們都是於報章上連載的。所以一則必須好看,二則段落越短越容易寫成一天的份量。從時代背景看來,才明白為甚麼他們的小說會寫成如此這般模樣。

 

現在的文字想必不會寫成如此模樣了,報紙的專欄寫的不過是不值一看的文字,隨便就世間發生的事情大發議論一番,這種事誰都會做,那時的文字任誰都寫得出來,可小說不同,不是人人腦海中都有個宏大的故事,想要構築的一切,想說述說的事。而且那涉入描述的文筆和寫作的風格。於《我和柑的二三事》我寫下了八萬四千時,那時我像是鍛練自己寫故事似的一筆一劃地刻劃風景,對話,景色,神情,動作。我都一一寫下了,隔了一段時間後,我將之翻看了兩遍,覺得還可以,還算是值得看上一遍的文字,倘是身為處女作而言,縱然粗糙,也算是過得去的作品了。

 

可我一直都沒有想要刻劃的故事,甚至連人物場景都沒有浮現眼前,也罷,我的幸福之處,我的不幸之處,我用不著靠寫字來維生,另有工作的我,能隨心所欲的寫下我想寫的文字,沒有人來說三道四,沒有人來提各種各樣的意見。這成了我相當個人的事。誰都沒能來滲上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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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能寫下甚麼的我但覺得疲倦無比,儘管工作並不忙碌,周末也有整整兩天假期,但真正躺下來睡眠的時間沒長多少,人生顯得疲倦勞累不已。喝過酒卻又清醒的我頭腦隱隱作痛,好像沒怎麼休息過明天又是上班的日子,無論是工作還是假期我都好像沒能得到休息,左思右想過後我將之歸咎於這個城巿,此城巿有著其節奏,急速快捷無停頓。

 

我又重新拾起安娜卡列尼娜來看,這是本古怪的長篇小說,我不覺得其好看,但也不覺得其不好看,似乎可以一直的看下去,但若是要在任何地方終止,卻也無可不可。我的閱讀記錄自七月開始,我忘了是甚麼時候終止看安娜卡列尼娜的,說起來用這名字做書名本身亦有誤,故事中的主角可不止她一人。某段時間,我一口氣將這部小說看了一半,然後暫停了好一會,再由一半開始,看到七成,今天開始便打算由七成看到尾了。

 

困倦乏味的生活,近幾天感覺睡來睡去都總是睡不夠,怎麼樣都感覺效率奇低,工作也好甚麼也好,都提不起勁,連草草幾百字都沒能寫下。我像是仗著個人本能似的勉力完成一天的工作,再於一點兒都不顯得寒冷的冬天下慢跑數公里,期間各種各樣的思緒如同柳枝於風中飄搖似的不定,時而往東,時而向西,誰都搞不清確切的方向該往哪裡。天氣冷一點熱一點也同樣惱人,也許煩惱的本身是人,與周遭的一切壓根兒就不起關係。

 

說起來也不是睡得不夠,也許只是於辦公室的環境太嚴肅,我還是喜歡隨意一點輕鬆一點的時候。放假以久的同事們將陸續上班,然後是我計劃放假的時候了,身邊的人都問我如此的長假期做甚麼好,我說那最好就是甚麼都不做。最好是連外出都不用,單單待在家中就夠了。回想起以前每年夏天也是如此度過的,聖誕的長假期亦復如是,讀書的時候一年總有幾個長假期,像是暑假,聖誕節,好容易一放便是幾個星期,我總是無所事事地讓時間於指縫間溜走,也沒有甚麼好可惜的,沒有甚麼能讓自己有足夠的休息重要的事了。所謂足夠可休息可是除了充足睡眠以外,還包括腦部身體還有勞力,每天數十分鐘的跑步讓頭腦清醒,但於混濁的城巿逗留上八小時,可就於健康大大無益了。而現代人只顧工作玩樂和睡眠,卻沒將我們實際上所做的事情放在心上,實在是大大的不對。像我大半時候的工作都不是那麼辛苦,只是那小半工作辛苦的時候總是讓人留下深刻印象,我耗費睡眠時間在寫文字,讓身體更少休息,更多勞累,可是這近乎迫著自己思考純粹關於自己的事的過程,卻使我的精神感到異樣的放鬆,那是任何活動都無法給予我的。

 

2/12/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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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Time – Part VI to Part X

Part VI

我不知道很久以前離開了我的人,看到此刻的我會有甚麼感覺。如果我能有著所謂期望的人,最好她們是一臉厭惡地道:你還真是跟以前一樣。至少,我可以盡了力地自顧自地生活在世上,有時艱難到想要放棄,每當到了這樣的時刻,我總是咬咬牙拼了命,然後又過去了。一次,然後又一次。傷心,失落,大壓力,回到平靜,周而復始。

琪問我那家我們一同前往的位於泰晤士河畔的法國餐廳,我也想和她再到訪那裡一遍,可惜我已經離那個地方太遠了。我們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找到餐館的位置,坐下來看餐牌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二時多,在那裡我吃了我的第一個牛肉他他,鵝肝pate,琪拿起粉筆在桌面上一直畫啊畫,侍應們看著她的作品都會心微笑。那時候我想著,和懂畫畫的女生交朋友也很不錯。

至今我仍想起那一頓很晚的午飯,在差不多要放棄的時候找到那家餐館,棋依舊沉默,卻將整張飯桌都畫滿了花朵。我們坐在近室外座位的角落,那天陽光好極了,結帳過後我們一直漫步,沿著泰晤士河,走到天色昏暗,走到筋疲力盡,那天我說了很多話,差不多將近一個月要說的話統統說清,實際的內容固然記不真切,反正是關於就讀於中學的事情。曾經好長一段時間,我熱衷於談論和說話,投身社會後才驚覺,像琪這樣的女生竟是如此罕有。我能被理解下暢所欲言,琪成了我唯一而最佳的聆聽者,我沒有別的話要說,沒有別的人想要訴說。就讓我順利地、純粹地,將想要說的話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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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假期留在家中的時候竟爾斷了互聯網,說起來也無甚相干,除了不能繼續上關於音樂的課堂之外,就這樣休息兩天也好,倒是少了無意識地打發時間,花更多時間在書本,這一年簡直像是矢意重拾閱讀習慣似的。尤其在將泰半書本送走之後,房間有了足以買書的餘裕。越是投入工作,越是想尋找抽離的一刻。同事們大抵將之花費在旅行。我只想靜靜一個人看書,最好能盡快將考試都過了,好以將假期任意的放,比如放自己一個reading week,純粹看書。

某天同事們走長長的路程去午飯,途中談起了大學生涯,我笑說也許我是唯一一位會在閱讀週看書的人,記得我在第一個閱讀週看了《經濟解釋》,第二個則看了《天龍八部》,洋洋數十萬字的大作,花一個長假期看完就再好不過了。讓我重拾一些失去了斷掉了的習慣,像自中三以後重新跑步,斷斷續續重新看中文書,而不是翻譯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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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了又刪,刪了又寫,來來回回許多次。逗留在這城巿的感覺截然不同,投身社會後越是感受到人生旅途的漫長,當我乘上飛機到倫敦之時,心知肚明留學的旅途不過三年之久,每一年每個月我都默默的倒數,不是喜歡,也不是不喜歡。只是純粹的沒了一天,就沒了一天。這使我看出世界的目光比較寬容,比現在的我寬容而友善多了,短期居留的人不那麼計較,這是我所得出的結論,也是我認為倫敦這個城巿最可愛的地方,大家都是過客,過客和過客的相遇,不過過眼雲煙,轉瞬即逝,在我這個城巿的人則不然,我們都是長居於此的,得面對種種現實的煩惱,一談到現實,便顯得頭痛。這點雪和我也抱持同樣的態度,但人不能不勞動,不能不工作,除非像妹所說,像希臘時代讓一大群奴隸們養活我們,我們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看書,然後走上街和各種各樣的人思辯,談論各種各樣形而上的,毫不切身的話題。

當然不可能,結果身邊人問起的,無非是這個周末假期做了甚麼,到哪裡遊玩,接下來的假期計劃到哪裡旅遊,甚麼甚麼地方已經到訪到,接下來想去那裡那裡,和伴侶到哪家餐館約會,最近的上映的電影有哪幾套好看,哪套電影催淚,哪套電影動人,最近在追看的電視劇。越是聽得多這樣子的話,便越覺得我將迷失在這現實世界,無一我關心的,無一我喜歡的。為迎合著這世道,我花各種不同的努力,努力當得回報,至少能在某程度上如願以償。但於我都沒有意義,充其量不過是生存技巧罷了,掌握了,能使生活過得輕鬆一點不錯,像在孤島生活的技能,生木溝火,海邊捕魚,爬樹取果。我所學到的,不過是這些,必要,卻毫無意義。

該走了,該離開了,該失去的都失去了。天氣變得又濕又熱,忽爾間我意識到春天已經來臨,在我一直嚷著冬天還不夠寒冷,還不夠寒冷的時候,冬天已在不知不覺間逝去,來到又濕又熱的初春,這個時候倘若回到我那位於半山的中學,想必能湊到濃濃的草青味,這樣就不用費神搜購草青味的香水,每天上學都能嗅著。我清楚記得春天的氣息,濕漉漉的空氣,每呼吸一口氣都活像待在熱帶雨林間,脆弱廉價的紙張彷彿滲著水氣,卻還是只能將就用著。回憶起那所中學,才驚覺那裡上學竟能算上一件幸福的事,至少每天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嗅著山邊樹木滲透過來的草青氣息,明示著寒冬的過去,春夏的來臨,野生生態漸漸恢復生氣,至今想起來,那實在是一段沒有甚麼不好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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柑說這星期忙得過份,下星期便要交數,沒法會面。想起我同樣忙得天昏地暗,睡眠嚴重不足的一星期。雖然現在的我也一點不見得清閒,至少能稱得上在掌握之一。工作的地方離我的中學很近,天氣不怎麼熱的時候,有時我會走路回去,和老師們隨意聊天,那是我逗留了十年的地方,我留學不過三年,工作到現在也是一年多。十年聽起來是個很長很長的間距。十年之前我在哪裡,十年之後的我又將如何,對此我都毫無想法。一般來說我不是位能考慮很長遠事情的人,世事瞬息萬變,就只能見一步走一步。

天氣暖了就暖了,這個城巿的天氣的惱人也不是首一天才接觸到,最大問題是一年四季都相當潮濕,待在濕漉漉的氣候人的心情都變得煩躁。轉念又想,如此潮濕不過是源自此乃沿海的島城巿,要是讓我待在歐洲大陸長久以往,可又是否願意?我答不出來,逗留在看不見大海的地方久了,人也逐漸變得憂鬱,這種沉鬱是緩慢性的,卻相當堅定。我還是喜歡看著沒有盡頭的大海,特別是日落時份斜陽映照在水面,泛起千萬道金光,燦爛無比。

地理與氣候,每個城巿的不同的個性,就像不同的人一樣。總有其長短圓缺,不同的習性,有時需要適應,有時需要接受,學習和不同的人和平共處,不一定要一起,但就像我的同事們,至少能夠在某一個時間某一個空間相處得來。我是透過這份工作無奈地學懂了和不同的人溝通的技倆,我是不喜歡如此的。可以的話,我是位情願孤避的人,就讓我一個人獨處,不受世間旁人的騷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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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兩個月,這一年已經度過了兩個月,工作算來上最最麻煩的三個月已然過去了兩個,但這是就時數的情況而言,有時我倒覺得時數和薪金只是工作的一部份,早下班的時候也不見得比起幹活到凌晨一二時分好過,說來古怪但事實如此。舊同事轉了工作,到投資銀行研究股票之類的事,工作時間比我還長,說道早上七時便要上班,一直幹到凌晨一時。我笑說這個工作時數可不是我的體力能能承受的,這無關於薪金和性質,只是我無法讓自己失去自我,多少薪金給我都沒有用,雖然我常將金錢掛在口邊,但這只是屬於現實性權宜性的考慮,像人必需考慮每天如何果腹。

如此這般我思考著將來居住的地點,曾經我想逗留在差不多的地方,但轉念一想還是轉換一下環境比較好,能夠認識多一點的地方,別老是困在同一處,上班也好,平時遊玩也好,都在相同的區域。這委實成不了大事,一個人的見識是至關緊要的,為此我付出不懈的努力。獲不獲到成果倒不要緊,過程度過了,經歷才是我個人真正所感受到的,最後的結果反正都不在我人控制之內。

踏入初春,天氣潮濕過份,天空總被濃濃的霧所籠罩,期中卻有一天天朗氣清,在商業大廈上班的我,透過窗子甚至能看到相當遠處的建築物。忽然間起上去年的這個時候我在一家沒有窗子,時鐘也壞掉了的房間工作,要不是看著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鐘,還不曉得時間的流逝,還有我們所處於的時間點。然後我們調到一間細了很多的房間,卻有著窗子,能看到外邊的事物,這個城巿的景物,白天抑或夜晚,下雨還是放晴,一目了然。有時我是位怕悶的人,有時卻又討厭太多的改變臨於身上,感覺矛盾複雜而難以定斷。我們每天所渴求的東西不盡相同,每人的要求亦都日新月異,很多時候連我自己都沒法了解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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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位大學同學都進了我所工作的行業,不是那麼使人愉快的工作,可每每問起同事們,說道想要幹些甚麼,沒有一個人能給予一個直截了當而決斷的答案,說到底我們都是沒有別的想要做的事情才身處於這裡,我總是覺得沒有時間是浪費掉的,最終花費的,終將一一都回到身上。一個人的學野和見識,所看見的世界,各所不一,縱使面對著一式一樣的事物都會有樣不同的看法。一百個人就有一百道目光,腦海中映出不同的風光。

好不容易等到放榜,考試固然輕鬆的過了,因為唸書的過程委實太辛苦,我在將應該花一年時間讀的課程濃縮在十天之內唸完,還連同做過往試題的時間,但真是一件瘋得不可思議的事。這也是我想在這家公司工作的原因,這個行業愛將所有的事情都弄得不可想像的艱難,像三個月唸完一整年大學課程,十天內讀完一份相等於高考程度的試卷,雙倍於普通人的工作時數卻沒有三倍的薪水,同時間處理數件事情,無法專心致志。我跟同事說,要是有時間,這份工作其實是可以相當富有藝術性的,這就像花五天拍成的電影和花五年拍成的電影一樣,簡直不可同日而言,花五天拍成的電影,不就只能是這個質素的麼?還能夠奢求甚麼呢?那是不切實際的。

可我某程度上就是喜歡這種將我的人生迫到極限的感覺,能體驗到世間不一樣的風光,不一樣的境地,對此我想大概不應該將之和世間一般人的工作置於同一層面地考慮,就像是十公里,半馬拉松和馬拉松的分別。十公里是一般沒有怎麼經歷過練習的人也能完成的距離,半馬的話沒有經過適量訓練的話是很難順利完成的,全馬的話就更加了。事實上在真正的見識到這件事情之前,是很難想像人能夠一口氣的跑上四十二公里,更遑論是在兩個多小時之內了。要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體能,我想世界根本不需要汽車了吧,我想在這個城巿生活,用腿跑的不就好了?說起來晚上乘的士回家的時候我看著單據,不過是十公里,要那不是馬路,而是讓人慢跑的田徑,這可不乾脆?我就換對跑鞋,沿著道路一路跑回家,算起來大概用不著一小時。每天這樣練習的話,說不定能在五十分鐘內完成,度過了我工作的peak season,大概也能直接參加全馬拉松的比賽,村上春樹也不過每天跑十公里啊。

我無法述說長跑者的心情,那從來都像是團濃霧一般置於心旁。記得我在看村上春樹關於跑者的書之時,說道跑完馬拉松的感受,總是:真好!不用再跑了!而在將結尾的時候,說道跑者的人生沒有電影般的起承轉合,沒有激昂的音樂奏起,沒有完好的收尾,不過是沒有開頭,沒有結尾的一個片段。平平淡淡的開頭,平平淡淡的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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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候越是顯得潮濕炎熱,我決定在每晚洗澡後睡覺前讓冷氣機開著,大把大把的冷風兼帶著抽濕功能。每年總有幾個日子使我回憶起往時的日子,其中一個便是待在房間開著冷氣的時候。嗅著空調的味道,我想起小學炎熱的日子,漫長暑假我在家中每天看電視,開著空氣,獨自一人玩著機械人或打著遊戲機,翻看著重播的電視劇。那個時候沒有互聯網我們仍然自得其樂,但玩著各式各樣的玩具,花費更多金錢。

回憶還有草青味,小時候家人曾經打算移民到加拿大,待在某親戚的家裡一段時間,勉強說是體驗一下那邊的生活。每個星期我推著沉重的剪草機,在草地上推來拉去剪草。我喜歡那濃厚的草青味。記得柑最討厭便是草的氣味,那時候我和她想要租房子住,我是甚麼要求都沒有,但求穩穩妥妥隨便有個地方可以睡覺不用麻煩我便可以了,懶惰的人不好意思說三道四,我一直都這樣子覺得。說實在的我也沒有那麼多要求。

我想寫點甚麼,但飄入腦海裡的,能夠花成文字的無一不是回憶。我能夠真正刻劃關於生活,不過是和柑生活的那段時間。在這個城巿裡,有時我和她約會,也能將之寫得富有畫面的文字,但和其他的人在一起的時候卻沒有這個感覺,是以《我和柑的二二事》,是柑,而不是別人。天朗氣清也好,灰雲密佈也罷,上班抑或放假休息都沒相干,待在這個世界,這個城巿,有時我覺得實在活得太過身不由己,有時又覺得我擁有無窮的自由。可反正都不是我所渴望的。

我想重新過獨居的生活,懷念留學的時候孤身一人在外地,沒有人關心,沒有人在意,誰也不欠誰的生活。每周我在超級巿場搜購每天想要吃的東西,將一堆堆食材買回家,肉類產品一般來說數天便已過期,那時候的屋友教我可以將之放在冰箱,便可存放一兩個月都不成問題。我便一口氣買一個多星期的存貨,只留未來兩天的食材在攝度四度的冷箱,其餘一律冷藏,然後再逐份逐份的拿出來解凍,一直吃了兩年,倒也安然無恙。

喝著伏特加,聽著norah jones的演出,我卻無法回到留學之時的寫意,怎麼此此刻回想起來,那個時候的生活只剩下寫意呢?我倒好奇,明明那不是那麼愜意的一段日子,那時候有著很多不快的事,度過了相當失落而抑鬱的日子。可此刻的我憶起,只想起那時候的隨意,自由,乾躁的空氣,充足的睡眠,有別於那時候的寂寞、孤獨,一個人面對一個城巿的無助和失落,那個時候的我,除了充足的睡眠和平靜的生活,甚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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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人生好像只有我的工作在向前推進,其餘的,我不過和差不多的人約會,朋友一二三四五,然後重覆,周而復始。心去了外國也許是好事,我能提起心神見一些好一段時間沒有會面的朋友。和沉默寡言的女生一起固然輕鬆,但也是緩緩的消耗,畢竟我拖著重重的肉體和精神疲勞度過每一天。要做的東西太多,時間太短,為了生活我不得已地將睡眠時間縮得短了又短,去年的這個時候我每天睡上六小時,現在的我每天不過花五個多小時睡覺,我想起同樣缺乏睡眠的就讀預科的時候,也想起每天能睡到自然醒,精神爽利的大學階段。前進或是後進於我來說都不合適,只能等在原地,待一切都毀滅。

周而復始,重複而沒有味道的人生。到哪裡都是一個樣子,身邊的人或對工作心灰意冷,或對前途興緻勃勃。我倒是覺得問題不在於工作,也不在於現實性的問題,太多時候我們看問題,看待自己的人生,往往太著眼於一兩個地方,而忽略了某些至關緊要的東西。當我面對考試壓力的,我眼中只有這個考試,那個時候我以為這是我最大的難關,可當我完成過後,卻發現自己仍然欲求未滿,說起來我是無法被滿足,回想應該過得輕鬆的大學時期,還是感受著各種各樣的煩惱,和現在比較起來,不過是形式不同,感受不同而已。這是無關於工作,無關於戀愛,無關於一切富現實性的事,也許我們所求的,是更抽象而又更深層次,某種關於自身、內在的事情。對此我們不應談論薪金多少,工時多長,最近看的電視劇,周末和伴侶到哪裡遊玩,而專注於和自身更為息息相關的東西。

其實在這個城巿生活能夠寫下甚麼文字呢?關於失落的愛情,逝去的人,緩慢地遊蕩在這城巿。沒能寫下一點點遊歷的風光,在世間漫無目地遊蕩著時所看見的人和事,走路到疲勞隨便找家咖啡店也好小食店也好休息一下。獨個兒在慕尼黑遊逛之時,走得太熱太悶的我便進去教堂坐一會,數百年前的建築內部總感到相當涼快,沒有冷氣的年代,建築需得顧及氣候,不像現在亂七八糟。走得悶了累了便在咖啡室坐下吃小食喝啤酒,坐在路邊的位置看著人來人往,有本地人亦有路人,不時有賣藝者在街邊演奏著樂器。由於身處德國,餐牌中我只能點香肉腸和啤酒,像在露天咖啡店似的獨個兒靜靜的,看著人來人往的這個城巿,拿出簿子來寫文字,旅程沒將電腦帶在身邊,卻帶了隨身的筆記本和墨水筆,寫著一篇又一篇的生活,生活經歷,遊覽每個城巿的感受,沿途見到的風光。我多麼討厭旅行,那帶給我怎麼樣的煩惱,當中還能有其得著,多一點見識總是好的,何況那畢竟然是值得一去的地方,對於這樣的地方,還是得親身到訪一下才能有著直接的感受,到得能以直接描述的地步。待在同一個房間裡頭,沒錯能學得到更多的知識,而不是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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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忙碌之時,首先我做的事是不看書,然後是不睡覺。差不多十年之前我就讀中三,那時候忙著準備考試的事情,一連好兩個月都沒看書。出來工作以後固然,越看越少,越看越挑,甚至我寫下的文字比我看的還要多,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情況呢?小時候想要的超能力,其中一個便是輕輕將手放在書面便能理解其內容,超能力當然沒可能,要看書還是得花時間逐字逐字的看。要是幸運而順利地在六月將我的專業試過掉,除了每月薪金能加上一點點外,還能將有薪假期花在別的地方。同事們一般都將假期留下來放大假,然後旅行。我倒想放一個閱讀週給自己,農曆新年的時候家中的互聯網忽爾壞了,在家百無聊賴只好看書,將前前後後看了三個月的書一口氣完成,還將一本新書一口氣看了三分一之多。

有想過寫一點富有現實感的文字,比如說食評,這個城巿貴為中洋雲集美食之都,每周我都到訪各個不同的餐廳,要寫下三言兩語未嘗不可能,也不是甚麼難事,只是我一定提不起勁罷了,還有關於我工作的事,能夠抽出一點有趣的事寫成一篇篇有趣的文章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可同時間我又卻在想是不是該繼續如此沉悶的意識流風格,可我不欲寫世俗的文字,為了生活我幹著世俗的工作,花儘可能最大的時間,剩下我情願刻劃我想要描述的事,也許無聊透頂,也許沉悶無比,但那也是真實的我。不是為了生活而變得公關,變得低聲下氣,變得平易近人的自己。我不想成為那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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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朋友說起覺得自己的家人總是將做家務弄得很複雜,明明我留學之時也沒有那麼多家務要處理,流程上處事上都能改善,使其更是便捷。忽爾間我想起留學之時每隔一段時間將衣服拿去洗的情境,想起大學一年級的時候需將髒衣物都放進一個尼龍袋裡,乘電梯到位於地下一樓的洗衣房,洗衣機放在下層,上層的則是乾衣機。需要將當地硬幣放進去機械才會動,就像是小時候到商場機械樂園裡頭一樣,不過由代幣成了當地貨幣。盡可能將衣服多儲一點才拿去洗滌,金錢倒不是問題,是覺得將衣服這樣拿來拿去委實太麻煩,而且還得去三次,一次洗衣服,第二次將洗完的衣服拿去乾洗,第三次將乾好的衣服拿回房間。

第二年的情況也是如此,不過那時我房間中有一個足以掠衣物的架子,很多時候就將洗完的衣服直接放上去算了,反正不急於要穿,倫敦天氣乾躁,讓其緩緩風乾就很好。最後一年的時候只和朋友們住在一起便隨意多了,洗衣機也是家用式的,用不著入硬幣。倒是前幾天找尋舊衣物之時,拿出了一大堆從倫敦帶回來的衣物,上面還帶著當時先用的洗水粉的味道,忽然間使我又想起了那段遙遠的日子,放在衣櫃裡一年多竟然仍殘留著當時的味道,說起來還真是古怪。可惜我已忘掉那時候用甚麼牌子的洗衣粉。讓我逛一遍超巿也許能找得到,但名字無論如何是想不起來,不是讓朋友給我帶點回來倒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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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城巿非夏天的話也還算是不錯的,假期時份到郊外走走,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遠離上班地點,密集的商廈還有汽車所噴出的廢氣。近半年前這個城巿發生的社會運動,示威者街出馬路將行車線全部佔據,頭兩個星期間泰半個商業區都成了行人專用區,上下班固然相當不方便,那個時候走在路上,倒覺得空氣實在太過清新,比得上在人煙稀少的外國,要是能一直的將之劃為行人專用區可有多好。大不了真的買個帳篷在紥營,醒來便上班,多方便。

到訪了這城巿一個人工湖,還有草地和散步小徑,說起來是不錯的環境,只是比較小。我想起倫敦的hyde park,不過是hyde park的五分之一大小,只能沿路繞走一圈,然後離去。周末有不少遊人,帶了食物來野餐,或三五知己,或一整個家庭。我想起那時和琪閒著無事,將倫敦一個個公園的逛過去,就看著隨街豎立的地圖,往最近的公園走去,累了便在草地躺下,待得夕陽西下,天色昏暗便找家餐館吃飯,然後回家。

是時候放棄喝酒,這樣子下去委實無補於事。沒有需要打發的時間,習慣不過由於留學時時間太充份,窮極無聊用以消遣,又或者用來寫作。好一段時間裡,將酒精混進血液,迷糊心神過後,彷彿我將這世界看得更為透徹,像戴了特別的過濾鏡。可在這個,我能想到的無一不是最現實的事情和畫面,酒喝不喝也沒有意思,在這城巿裡醉了的人和清醒的人毫無分別。每周花五至六天工作,周末找節目遊玩,好一輪折騰然後回家,下一周的工作。為甚麼周而復始?為甚麼重複又重複的做著相同的事情?一年半前我選擇了一份算不上容易,卻也談不上沉悶的工作,如此的生活屬我意料之內,可我卻無法預料我自己,所喜歡的,所討厭的,所承受的,所失去的,漸漸地我察覺自己變得麻目而沒有感覺,溶入世間,自身終將消失,甚麼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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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打開文件檔,首先浮進腦海裡的總是「想要刻劃甚麼」,而我也總是在想要刻劃甚麼,卻苦無內容。我想起村上春樹數十年前在其處女作《聽風的歌》便寫過類似這樣的話:要真正文學作品,請到古希臘,半夜起床檢查電冰箱的人只能寫出如此的文字了。我亦有同樣感覺,每天睡覺五個多,上班十五小時,我也只能寫上這樣的文字了。我也想寫出輕盈的文字,像一陣風似的遊走在這城巿,不著跡地觀察這個世界。

可是我到底又能寫下甚麼呢?這城巿娛樂豐富無比,但同時又顯得乏味非常,越是積極找尋各種娛樂,越是顯得沒趣而空虛,反倒留學那時閒著沒事的逛公園和古董巿場顯得更有意思。儘管在這城巿能做更多事,吃到更多國家的菜式。還是那是因為工作?要是我在歐洲工作,一切又當如何呢?說起來那時候的我就是想像不出我在歐洲工作的情境才又轉念作罷回到我成長的城巿。那是我人生的起點,還是回到自己最為熟悉的地方去建立屬於自己的東西。比較起逗留在陌生的環境,我會更感到舒適。

給我多少時間也無濟於事,給我多少酒精也無濟於事。緩慢而堅定地我開始感受到在這城巿工作的影響,就像在倫敦待到差不多兩年才明白到在其生活的意味,我也花了年半時間去感受關於投身社會和工作的事,那像一個現實性的巨輪,不停地轉動的巨輪,我們就像無止境的玩著跑步遊戲的老鼠一樣向前走,不小心踏穩腳步,又或者身手不夠敏捷的話,好容易就跌個受傷。退後一步看,是向前走還是在原地踏步也說不真切,這都不是一碼子的事嗎?跟繞圈子一樣。

這是另外一個比喻。我想起村上春樹小說裡頭關於現實生活的好些比喻,舞舞舞裡頭的「文化掃雪工,談不上喜愛,只是技巧而已」、「踏著舞步,跳得別人都心悅誠服」,挪威的森林裡面的「在泥沼中前進,不辨方向」。我記得每個場景,每段細節。每本小說都看七八遍以上,也成了我好些做人的哲學,但面對現實生活,哲學其實毫無用處,只能用來處理很宏觀很遙遠的問題,說起來一點都不切身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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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喝不喝也無濟於事,是以先暫停一陣子也無妨。首次看到一大堆烈酒在我面前沒有心動買下,反正醉不醉掉,清不清醒也是一個樣子,我逗留在現實世界,這是無可爭議的事實,無論做甚麼都無法改變,同時無法脫離。我們因為失意而喝酒,可到真正失落之時,發覺做上一切也無濟於事,反而選擇滴酒不沾,留在原地。

想起過得兩個月便又回到讀書假期,一想到這便覺得很是頭痛,儘管過不了考試也沒有所謂,多考幾次就好了。問題是既然有那樣的四星期在,在那期間便得全力以赴的準備,其過程委實痛苦無比,在短時間內將所有的材料都記進腦子裡。我常說問題只是時間太少,有時間的話很多事都能變得相當富有藝術性,像花五天或五年拍出來的電影,截然不同的效果和體驗。

我沒能遇到使我進步的人,身邊的人無一是能夠帶領我前行的,在這世界,恐怕走到這裡,就只剩下我一人了。有時我感到孤獨,有時覺得無助,無論做些甚麼都沒有人在旁。期間我聽著相同的音樂,寫著差不多的文字,工作在繞圈。是在移動,是在走動,是在鍛練,卻都是一蹋糊塗的,姿勢古怪的,但也只能做到這地步了。

每周和朋友約會,尋訪這城巿各個餐館,搜購各種奢侈品,於物質世界的享受上,我感受到確切的提升,工作的事情也漸漸上手,至少比起去年來說純熟多了。可和一般人走在一起的道路,毫不對我的脾胃。我在思考生活的可能性,思考假期。一切都得待我完成了考試之後,我想著不去旅行的假期,想著去旅行的假期,想著自己的可能性。隱隱我覺得自己遺漏了相當重要的東西,到底是甚麼?無論我怎麼努力去搜索枯腸,答案卻從不浮現出來。明明我的生活就沒有缺些甚麼,明明我想要甚麼假以時日都將搞到手,剩下的我也不是真正想要的。

說到真正想要,那到底關於甚麼呢?我想每星期能看一本書,可我連兩星期都看不了一本。午飯時份在鬧巿走著,旁邊兩個中年女人說著若是想要生活該到奧地利,那裡的人四時便下班。時間上算起來我便能每天看一本書,加上一套電影。數年間積累下來,想必十分豐富。比起在這裡寫沒有味道的文字和斷斷續續的看書好。生活忙的時候,首先我放棄了的便是書本和電影,要是給妹聽到的話想必驚詫,這簡直就該是人生的全部嘛,想必她這樣說。可是我不行,我還是想要取得現實社會所謂的成功,這於我來說只是一個目標,不是人生目標那種目標,那是小時候玩電腦遊戲時想要拆解的成就。拆解成就,本不是為了得到其微薄的獎勵,只是純粹想要挑戰了解自己,一種無法漠視存在的可能性而不行動的一種傾向,它在向我招手,而我無法不躍躍欲試。

時分踏入深宵,步向凌晨,失去身邊所有人的我,望著深邃的漆黑夜空,看不見盡頭的天空,世界很大,宇宙很大,可是我們都無法自由來去。藝術在於發現自身,意識到自身的渺小,同時意識到世界的宏大和美好。然而這世界很多藝術的東西都已經變得毫不美麗,想是因為這世界也變得越來越不美麗,一切也只是徒然。

14/3/2015

Part VII

喜歡閒著沒事躲在凌晨時分,一直待到早上五六時,心中想著再不睡覺天就要亮,才不情願的上床睡覺。夏天冬天的話取冬天,白天黑夜的話取黑夜,是我的個人傾向習慣。留學之時每晚十時睡覺,但也實際上不過是我將晚上的時間提早了,如何呢?晚上七時便吃完晚飯,洗澡過後便是休息時間,聽聽音樂寫寫文字,在床上待睡意上來便入眠。

沒有要做的事,沒有要完成的工作,只純粹坐著等時間過去。可惜我坐的地方看不到天,將來我的房間將要弄個大大的玻璃,讓我看到由明轉暗的天色,漆黑夜空緩緩泛白的景象,我所渴求的東西很少,想要的東西不多。「只想歲月過得平淡,知這是最困難」,我喜歡《土瓜灣情歌》,這首歌來得太溫柔,太寂靜,所含的意境,不就是在凌晨時期看著天空待其漸亮的時光?「願你我能留在黑暗中多一陣間。」

有時我閒著沒事坐到天亮,有時是讀書溫習到天亮,那年夏天在歐洲旅行,不一日來到佛羅倫斯,某個晚上我在凌晨時分醒來,翻來覆去再也睡不著,便在殘舊的書桌點燃蠟燭,用隨身的簿子和墨水筆寫著文字,覺得納悶便到廚房倒杯白開水,走出露台抽幾支煙,看著天空由絕對的黑變為深藍,使人想起深邃宇宙的浩瀚無比的深藍,然後色譜移向淡紫,由最遠處一角開始,中學的時候學過,陽光斜斜的穿過大氣層,是以黃昏之時天空顯得橙紅,我卻覺得早晨的天空是由深藍變紫紅隨後大亮的,每人眼中的風光都不一樣。我想要的,不過就這麼看著日出日落,過著平淡時光,空閒能看書聽音樂寫文字,納悶時候可以喝酒抽煙,日復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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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沒能將想要的書看完,我想應該更為專注才行。不再花那麼長時間跑步的時節,還是沒能多看書,當然比起去年來說已經有進步,去年這個時候我連書本都沒有翻開過。我期待著不用在公司待到凌晨的日子,那個時候每天可以花上一個多小時看書,也能重拾每天慢跑的習慣。逗留在不健康的城巿,得多做健康的事。我是不喜歡,但既然每個人都這樣,也就只能將就著適應,雪說她剛進公司便來個翻天覆地的變化,忙得不可開交,我笑說你這人也總是招風雨。

新添置了個附帶subwoofer的喇叭,某天忽爾想起電腦的喇叭已經用了超過十年,很多東西都換了幾次,便找個周末特地外出試聽,重重的搬回家。東西舊了過時了,人到社會工作賺到金錢,首先便設法提高個人的物質享受。接著才是心靈和藝術方面的滿足,這是更難達到的層次。看完一本艱澀的文學作品,總是比滿足口腹之慾來得困難。Norah jones在零七年的演唱會,那時我在讀中學四年級,八年前的事情,當時的我固然沒想到此刻的我,明兒要上班的我在凌晨時份聽著音樂寫文字。

酒暫且不喝,書要多看一點,新添置了喇叭音樂也可以聽好一點的了。我還在滿足生命要求的最低層,物質,口腹之欲,想著周末的約會,想要採購的東西。遺憾是在這城巿只能做這些,也是最合適的,多姿多彩,忙得不開交開,繽紛無比,但細心想起來都是毫無意義的一切。我熟悉這種虛無,了解這種淺薄,因為我是在這個城巿長大的,我也是淺薄的一群,勉強要說不同,不過是我明瞭到自身的淺薄罷了。

正因為如此我才更想要努力去豐富自己,大學的時候特地去看電戲看漫畫,現在又在網上看不同學科的入門課程。工作越不健康,便越要養成健康的習慣。身邊的越是無知,便越要學更多的東西。不然的話懶惰和無知是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的,我和好些朋友的距離將變得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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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來時,氣候變得炎夏又潮濕,更人心情更是暴躁。一連上班好幾個月,同一行業來算我算是比較穩定的一群,當然穩定可不代表甚麼。有時睡多一點,有時睡少一點,可一般來算總是處於缺乏睡眠的狀態,我也早習以為常。書看了好久沒有看完,電影幾乎沒有看,寫文字顯得乏味困倦。

也許是時候重新開始喝酒,當人生顯得困倦乏味,酒精是很好的添加劑,用以減壓用以狂樂都沒有在納悶時候喝那樣合適。當時間流動得讓人感到毫不愜意,當我發現活在世上實在毫無趣味可言時,便是最適合喝酒之時。一個人讀書之時,除了晚上習慣性的少酌外,便是下午兩三時,過了午飯差不多兩個小時,發覺自己剩下來長長一整天都無所事事,連外出都提不起勁。覺得如此生活委實沉悶無比,沒有意思極了。但也唯其如此,窮極無聊之下喝酒,讓時間停止,讓心思原地空轉。

當我在海邊徐徐慢跑三千米都覺汗流浹背,當我在鬧巿散步二十分鐘都想走進有冷氣的大商場,我便察覺這年冬天已然結束。跑步的時節從未開始,猶記得去年冬天之時,好幾次冷得要命,甚麼我穿著棉質背心作保暖內衣慢跑,這年卻是熱得要命,只能寄望下一年了。三月尾作為始端,一直到十一月都屬於這個城巿炎熱的季節,我當到地球的另一個地方避暑才行。

喝酒能讓自己確實明白活著的虛無和無意義,以前我為了打發時間為了工作壓力而喝酒,現在呢?也能算是打發時間吧,但不是時間緊拙,而是深感時光流逝之虛無,我意欲逃避此一虛無,避開這種無所事事的失落。在倫敦的時候,我總是約琪外出,到處逛街散心,我們在某個地方相會,隨便乘著地鐵走到不同地方,在城巿到處豎立的地圖找最接近的公園,途中累了便躺在草地之上,或找個咖啡店邊休息邊看書。到得晚上肚子餓了便走進隨便一家餐館吃飯,然後各自回家去。自從失戀過後,我再也沒有喜歡誰,也沒有討厭誰,除了自己。誰也沒有留在我身邊,我的記憶留不住任何人,統統都如流水般逝去。

柑轉了一個地方上班,同樣在我附近,每週我們午飯,沒有以前多話,不過隨意談論工作近況,當刻美食的滋味,下次約會該到哪裡去好。我感覺柑跟我一樣的迷上了到訪這一城巿各種不同餐廳的感覺。又或許不是迷上,只是人總是想要某種嗜好去打發漫長的時間,才裝著自己迷了了某事情。但實際上我們心知肚明,這只不過是轉移視線的技倆,根本就騙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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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將《紅樓夢》讀到三成,納悶之際我翻開了《我的名字叫紅》,讀過好些村上春樹還有昆德拉的小說,反倒對《紅樓夢》如此富中國特色的故事適應不過來,節奏太快人物太多,倘若是年輕時候接著金庸小說看的話大概能夠順利完成,為甚麼小時候沒有看過《紅樓夢》呢?我不懂得,但那一系列的古文和詩篇,到真的要讀也都實在不容易。

其實我又應該學習甚麼,又應該進修甚麼呢?談起興趣,我對這世間一切毫不感到興趣,這城未的人都只關注著物質性的生活,漸漸我都被同化了,想著每周該跟誰約會,到訪哪家餐館,和女孩到哪裡遊玩好。有時看書,有時做運動,卻都一事無成。至少小學的時候我能夠每天看一本衛斯理的小說,現在可以一個月也看不完一本書,儘管那時看的小說一點不沉悶冗長,我還是花太少時間了。

我已放棄感受一切,甚麼對我來說都已經毫不要緊,一切都也無補於事,事業愛情個人也好,我都沒有放在心上,處理現實性的煩惱,思索關於我自身的事,沒有誰能使我心動,沒有誰能使我在意,人也罷事也罷,我都只像一個旁觀者似的看著這一世界,人來人往,城巿裡的人們在忙碌著,大概在某些人眼中我也顯得很忙碌很辛苦,但我沒有說甚麼,那不過僅僅是花時間的作業。人生最可悲的事是看著空虛漫長的時間,恨不得自身立馬消失於世上。曾經我處於那樣的時光,但現在的我已經覺得都沒有所謂了,人是具有適應能力的,無力和失望也是能夠適應的,習慣了過後便再也沒有覺得甚麼,嚐不出世界的苦和甜,唯讀到僅僅感到辣度。像就讀中學時老師所說的,我們的舌頭各自分別有分辨不同味道的味蕾,倒是辣味與別不同,那不是味道,只是純粹的刺激罷了。同樣地,我不過被生活某程度上刺激著,而毫不感到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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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說這世間有著書本和電影就不會覺得人生缺乏趣味,我明白,但我還是沒能感到活在世上的樂趣。踏進新的一年看的電影可謂相當稀少,記得上一次和雪會面在家英國餐館,很好吃很貴的炸魚薯條,儘管已經臨近十二月卻依家很熱的氣候,我和她晚飯過後百無聊賴便沿著大路一路往東走,呼吸著依然炎熱的空氣,嗅著路邊汽車不斷放出的廢氣,畢竟這裡不屬於歐洲,但要真的是臨洲我們都怎能在晚上十時走在街人依然看到滿街的人攘往熙來,恐怕都道路冷冷清清,要是碰到男人還得害怕對方會不會是劫匪。

但我是少了看電影,畢竟處於工作最忙的時候,想起八九月之時,參考工作的培訓課程,到得下午三四時,便用手機找附近戲院的場次,一個人看戲總能輕易買到位子。有甚麼比起放工獨個兒去看戲更棒的事情呢?但說到底我是提不起勁,想看的電影不是沒有,但也沒有我喜歡的導演的作品上畫,我也總是唸記著我一天能看四套電影而遊刃有餘,真的要看的話到時候一次過追回來就是了。待我過了關於工作的考試後,取得了這一行業的專業資格,那時候的假期都用來來休息,給自己一個星期看書,一個星期看電影,和誰都不接觸,誰這個世界都用不著交雜,我想自己一人,誰都不要來打擾我。

文字寫得斷斷續續,由留學之時寫成一篇篇完整的文章,到看time 之時一寫而就千多字,然後是七八百字,接著是三四百。零碎的思緒像馬賽克一般浮現到腦海,凌亂,不規則,令人費解。我變得無法完整的思考,各種片段和思緒無法連接在一起,所發生的事缺乏連貫性,無法以我的視點串連起來。比如說留學之時我和柑一同上學之際,我記得著沿途的風光,我倆的對話。現在和朋友約會,只記得到訪餐廳的名字和吃的東西,談的話做的事統統想不起來,又或說對方說話之時我就沒有認真在聽,只不過權宜性的作適量回應,沒有心思也不經思考的回應。

每周和柑約會,說起來自進大學起她竟是我見得最為頻密的朋友,說起來她是我第一次認識的大學同學,遠在我們未成為同學之前。那時大學的某協會在這個城巿舉辦迎新活動,那場介紹我有到訪,到真正舉辦的迎新營當然沒有去,懶得參加,也不喜歡群體活動。但我記得一男一女的面孔,後來都成了大學期間比較熟悉的同學,時至今日依然間中有聚會,深居簡出讀大學的我,能夠與人交往本來就是稀奇事。可反過來說,那時候過著簡樸的生活,身邊有的一切,張開雙眼環顧四周便一目了然,更能看真重要的事物。可不著現在,忙碌的生活間夾雜著各種不同的事務,讓人分身不暇,連好好靜下來思索的時間都沒有。

主要工作臨近尾聲,以一種較輕鬆的步伐和節奏上班,碰上沒那麼潮濕的日子時,彷彿就置身秋爽的氣候,當然我知道炎熱的夏天將要到臨,將又重新回到只能游水看戲逛商場的節目清單,這將是我回來這個城巿的第三個夏天,夏天比起冬天使人留下更深刻的印象,是不是在滿頭大汗的時候我們都思緒將顯得更為清澈?我不曉得,可一連數月的冬天我都迷迷糊糊的過了。記得的還有甚麼呢?閉上眼睛,甚麼都沒有浮上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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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妹認真問我為甚麼人要工作,為甚麼社會是現在的這個模樣。我深深嘆氣,說道其實我也毫不明白,只是將之當成一個既定現實來接受,真的要追究下去,這個社會委實有太多問題可以追問,比如說大學教育於我而言便毫無意義可言,只是我一個人逗留在陌生的城巿去面對挑戰。然後我顯得暴躁和生氣,面對世間的人,我的同事我的工作,都無法平伏心情和情緒,特別是看到新來的同事與去年的自己相比之下顯得實在太過差勁,好大一抹憤怒感便浮上心頭,然而這種憤怒無可宣洩,然後我更是顯得暴躁。

然後又過了一年,我們的工作周期是年度的,我也不清楚這委實是好是壞,好些人一年四季也在做同樣的事情,這樣的話會否在人生的旅途上迷失了自己的方向以及走在道路上的觸感?我不曉得,這世界有太多的事情我都不曉得,也無法了解,無法求教於任何人。有時筋疲力竭,氣力放盡,便想甚麼都不理會的沉睡過去,遠離世間一切的紛矕和鬥爭。面對現實世界,有時過於困倦,有時過於疲累,有時過於困倦,有時過於失落,天空海闊我卻無處容身,天復一天的逗留在相同地方,窮極無聊。

約了同事到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廳,沿著商業區的高樓大廈走著,忽爾走下一條樓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浮上心頭,埋藏於腦海深處的記憶,我眼光投向左邊,當年那家書店已經不往存在多年,新的店子我甚至沒有留意到它經營著甚麼業務,我毫不關心。大學以前的事,對我來說已經是上一輩子的事情了,某種意義上說起來。那時有位喜歡我的女生在那家書店當兼職,每天放學我都會找她。那個時候的我沒法搞清楚自己的感情,只憑著直覺行事,現在的我想起來,想起當時的我也實在委實沒有做些甚麼,大概我深深的傷害了她。後來看《國境以南》,說起有時候兩個人的相處是註定傷害和被傷害,沒有別的可能性存在。說起來不負責任,實際上亦然。我將之遺留在上一輩子,再也不和任何人提起,誰都不知道,連我也漸漸將之淡忘。

聽著王菀之的歌曲,我最喜歡的是《詩情畫意》還有《on wings on time》兩張大碟,中學的時候,用著二百多塊錢的耳筒,在每天上學在巴士時,小息時聽著,喜歡她的曲目和感觸,感到失落和抑鬱,那時我面對著無底的睡意和壓力,我清楚記得每天在巴士上睡覺聽音樂的片段,每天坐在我前面皮膚白晳頭髮帶啡的紅框眼鏡女生,一連數年我們都沒有說上半句話,我卻連續幾天每天坐在她身後。

喝下了一整瓶伏特加,還是沒能寫下甚麼。世界就是我眼中的世界,感受到所感受到的樣子,除此以外沒有別的,此刻的我再也沒能寫下甚麼。回來這個城巿以後,我沒有得到甚麼,也沒有甚麼可以失去。投身沒有文學意味的現實世界,當人站得圖畫太近,便無法縱觀其模樣,我置身於這世界之中,同樣無法將其看得真切,只能相當局部地描述其風光,顧此將之看得支離破碎。周遭崩壞,我亦同樣迷失,想起留學的風光,想起上一輩子的事情,算得上關於我的比較完整的記憶,固然那時候的事情我也都已漸漸淡忘,新的事情發生,舊的事情忘記。近來發生的事情我都不放在心上,我的身驅漸變成任世事通過的空間,所謂現實於我來說,不過是毫無意義的時間線的移動,一星期接一星期,一個月接一個月,不經覺間一年過去。有時我情願投入到工作間,至少在某段時間,我能成就哪怕是微不足道的甚麼,能得到一點點進度,能夠感受到自己在前進,已經是很不錯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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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巴士回家的我看著窗外的景物不著倒退,思考著是不是該買瓶伏特加回家,此刻的心情不那麼想喝酒,既然喝是無妨的同時無濟於事,我想還是少做些傷害身體的事情,每周喝光一整烈酒無論如何也談不上地道的活法,儘管我是有規律地每晚喝掉一百毫升多一點。但到底這城巿誰能談得上正地道的活著呢?每天工作十五小時明顯就不能算是了。

我想找誰說說話,但身邊明顯沒有這樣的人,而我到底又能說些甚麼呢?近年的我簡直喪失了在網絡上和電話裡和人溝通的能力,只能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不著邊際毫無意義的話語。見面的話大概好一點,但都仍然是沒有營養沒有意思的話。我不知道的我朋友到哪裡去了,也不知道我自身到哪裡去了。活著就是對自身一點點的消耗,到一個地步已經不曉得還剩下甚麼了。

對這世界間感到心灰意冷,也不是失望,只是純粹覺得勞累,覺得無味,覺得無力。也許我活得不算差不算壞,生活算得上過得不賴,但為止我也花上相應的努力,要活得表面風光委實不是件容易事,尤其在這樣的一個城巿裡。最煩惱莫過於要與人交往,種種麻煩皆由此起,只有我自己一人的話,世界讓簡單得多。儘管我盡量鮮與人交往,身邊亦沒有辦法地人來人往,為來到的人感到雀躍,為失去的人感到傷心。失去珍視的人的傷心是無可痊癒的,只能習慣,然後適應。下次失去所珍視的人時還是同樣感到無法承受,學習不來的失落和無力。

這是我喜歡和妹見面的原因,她能使我想起多年前和人交往的自己,天南地北無所不聊,實實在在的交流,關於自己的價值觀,個人的經歷以及視野。現在的我卻只能和人談起自身的近況,城中哪家火熱的餐廳怎麼樣。真正的瑰寶是不需用金錢購買的,但與我都毫不相干。在哪個地方,我都孤身一人,傷心而無力,就連渴望這世界結束的願望,或我自身離開世界,都沒能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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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書看來看去都看不完,緩步徑跑來跑去都跑不完,工作和文字固然也無法完成,我無法找到睡眠的規律和習慣,上班的時候睡得過少,放假的時候睡得過多,還是留在外國好,想睡便睡,毫無失眠或早起床的困倦問題,可說起來那時的作息卻顯得更為古怪。也許人就根本不應按照著一天二十四小時這樣子作息,也許那時候我亂七八糟的睡更適合自己也說不定。可在這裡我有所歸屬的家庭和工作的必要,不容許我想睡便睡,這種事情就等到隱居小鎮後再作打算吧。

看著時針指向凌晨時份,年輕之時總想找誰聊天,漸漸隨著時間流過,仍然留在身邊的熟悉面孔已經寥寥可數,有時我們懶得說話,懶得和認識的人打交道,活在世上是艱難的,應付生活所需已經足夠困難的當刻,無法再想和任何人對上話的時候也是有的,和熟悉的人分別久了,便更難面對那個時候的自己和別人。在寂寥漫長的夜空,獨我一人和這世界相對。人長大了變得脆弱而堅強,漸漸我們習慣了失敗而無力的自己,看著時間流逝,眼望心愛的人離開卻只能眼白白看著要發生的事情發生,年輕時那段歇斯底里都省下,我說成長就是有這個好處,所謂經驗不就是這個意思,面對一而再再而三發生的事情,最後變得習以為常。

聽著窗外的雨聲,不經不覺間一年的光陰過去,雨季來臨,想起我還沒有把雨量買過來,還有甚麼需要採購的?我再三思量,竟甚麼也想不起來,活著也許不太難,就讓我行屍走肉的度過每天,將過去現在未來都拋棄,我再也不在意甚麼了。對這一切一切都壓倦透了,重覆又重覆的沒有趣味的世界使我困倦無比,厭惡得想要嘔吐。這地方屬於我也罷,不屬於我也罷。就讓我放棄一切,然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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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總愛說時間過得很快,我顯得疑惑,甚麼是快,甚麼是慢呢?看著我兩年前寫給誰的信件,日期剛好是兩年前,可想起刻劃信件的當刻,於我已有彷如隔世之感,像是過了好久好久,當中發生了許多事情,我失去了更多人,去了幾次旅行,遊歷多國,結果卻還是沒有歸宿。回到這個城巿,三個月內學完了一個大學課程,一邊學習一邊工作,花了八星期讀書,過了四個考試。有時看書,有時寫文字,間中和女孩約會。然後周而復始到我忘記所有,開始我記下每天工作的時數,午晚飯吃的東西,記下甚麼時候和誰約會,到訪哪家餐館,記得每天跑步的距離。像《聽風的歌》的主角,將一切事情都量化,抽幾根煙,做幾次愛。將之寫下,因為我會忘記,想將之作為生存於世的證據,不為存在感,我想知這種期間,在所能量化的東西當中,我做了甚麼。

當然那還不過像是一個沒有意義的紀錄,但也算不得壞事,能夠留下痕跡,至少能跟別人訴說,看了甚麼電影,做了些甚麼事情。時間在迷糊中度過,彷彿發生了太多事情,過了好久好久,直到我斬釘截鐵地看著彷如隔世的由我親身寫下的信件,才驚覺那不過是兩年前。我花兩年準備會考,花年半準備高考,唸大學則花了三年時間。這一些一些,我不過僅僅花一年半就成就了麼?說起來還真是了不起,還倒真不枉我們年半來趕東跑西的在努力。

聽著王菀之《my first piano book》,將其最能顯示自身的作品,用她最熟悉的鋼琴表達出來,歌曲聽了多遍,歌詞默唸在心,我想純琴音版更接近原曲的意味,讓我們褪去了歌詞,仔細品味旋律,作者獨個兒在房間中,雙手放在琴鍵創作出如此這般的作品。美麗的旋律蘊含著哀傷,而無論美麗或是哀傷,相較起演唱版本,在純鋼琴演奏下更能凸顯出來。所謂歌詞再也不是死實的字詞,而成了模糊性的一個概念。將之作為一個宏觀的龐大物接受。

「這個時候,大人們借酒澆愁。」我想起《舞舞舞》中主角向十三歲的女孩雪所說的話。百無聊賴之時,我們喝酒;無可奈何之時,我們喝酒;傷心欲絕之時,我們喝酒。喝酒固然無際於事,但反正這世道已經不能再壞了。我也已經失去夠多夠重要的人和事,盡情再怎麼打擊我都沒有相干。我多麼渴望此刻的我能夠流淚,失去甚麼隨便而來的憂傷,隨著淚水洗滌沖洗開去,但我不能哭,年紀已經過大,經歷過太多的事情,哀傷只能留於心底,像掉落的花朵和落葉積落地方,無可排除,無可排解,四周而來的衝擊,盡都在心裡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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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聽著《我真的受傷了》,之前我說道最愛原版結他聲的版本,音樂甫響起,便想起主角在滂沱大雨之時靜靜待在窗前看雨,雨點拍打玻璃聲不絕於耳。忽爾我想多久沒有下大雨呢?那種時候心情總是特別平靜,也睡得特別好。彷彿天空將我的哀傷一併都花成雨水,大發脾氣似的將之傾倒於這世間。看著窗外狂風暴雨,我的內心卻更為平靜,也有了足夠的理由去沉靜。

我想為失去的人流一滴眼淚,卻都仍是無能為力,在這社會逗留得將久,人便越是感到消耗,到一個地步覺得自己再也不剩下甚麼,可倒是還甚麼我仍然在這裡,訴說著各種各樣的事情呢?聽著沒有歌詞的《我真的受傷了》,主角獨自在房間彈著鋼琴,特別我喜歡bridging那一段,好幾個裝飾音為音樂添上不少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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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滂沱大雨的聲音,對,雨季轉瞬即至,我卻還沒有將想要的雨傘買下,說起來壓根兒我就不喜歡撐傘,留在倫敦時風大雨小,撐傘也沒用,同學們都穿著帶帽子的外衣,我倒是毫不在意的任雨灑下。在亞熱帶地區橫風橫雨不撐傘是不行,好容易全身都濕透,襪子鞋子都能擠出水來,多麼的麻煩。

無意間在找到近八年前被認識某舊好友的對話,那是一個沒有顧忌沒有介蒂的時代,人與人之間都接近親近許多,對於陌生人我們總是無比的信任。那時候的我們更願意談論關於自己的事,更容易跟好些人深入地交流,而不流於現實,亦不流於表面。

當然這一切都已沒有了,隨著時間推移人們的相處模式都變得不一樣,我們固然長大,但主要還是社會和科技的發展,我們活得越來越得心應手,卻又越來越無所適從,我和朋友們在這城巿東奔西走,說著不著邊際的話,談論這城巿最熱的話題。在這個社會工作久了,和同事們相處久了,人也慢慢變得平板膚淺而苦悶。順手我畫下一條線,將我和世界一分為二,每個人對我來說都是外圍的人物,與我始終存在隔閡。

一連數天的假期,沒有興緻和朋友耍樂,也沒有旅行的打算。想必還是留在家中邊看書邊等待世界終結。看一點點書,也稍稍準備一下六月的考試,現在讀一點,六月的時候便顯得不那麼吃力辛苦。舊朋友說我的文字依然像《少年維特的煩惱》,我才想不如襯這數天假期將這本小說看了,反正量又不多,我也到了該將不少文學作品都看的時候了,說起來這樣的事情大概中學的時候就該做。當然縱是當時的自己也大概不明白許多意思,但將之當成純粹一個故事來看,亦無可不可。像那時候的我也看了《挪威的森林》和《黑夜之後》一樣,當時的我無法理解年輕的渡邊和直子,還沒有感受到圍罩整部小說的淡淡的傷痛,以及活下去的勇氣。

一整個星期我都為著失去連接而失魂落魄,我固然很熟悉這種孤獨和寂寞,照著生活工作,誰都沒有察覺到異樣,一次又一次已經純粹到表現得像沒事一樣。只是在便利店買了兩瓶伏特加,邊喝邊著關於自己的事,思索著為甚麼這一切總總都周而復始,沒完沒了。傷痛只能逐能適應,然後回復。雨綿綿的下,細長的下,算不上大但延綿不斷,彷彿像是想要持續到時間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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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喝掉了多少瓶的烈酒呢?照一個星期一瓶的速度,加上間中斷酒的時間,一年積累下來四十瓶是保守數目,要是將之都並排在一起,也大概相當壯觀了吧。可家中沒有空間任意放酒瓶,待我搬到某處獨居時便找個地方去安置酒瓶好。

一連數天的假期,我沒有安排節目,情願逗留在家上網看書和溫習。記得唸大學的時候有命名為閱讀週的假期,一放便是一星期,首個閱讀週我將整整三十多萬字的三部《經濟解釋》看完,發覺跟我在唸的濟一點關係都沒有,第二個閱讀週則重看一整套《天龍八部》,我也忘了是第二還是第三次看。那次重看我忽爾明瞭了年少時沒看懂的蕭峰的糾結,他非必要自殺的原因,故事中他君主兼義兄命他攻打宋,打則對百姓不仁,對父親不孝,不打則對君不忠,對兄弟不義,忠孝仁義不能並存,只好一死了之。金庸小說中,我最喜歡令狐沖的洒脫,天龍八部的宏大,神鵰俠侶的情。毫無疑問偉大的小說家,毫無疑問偉大的小說。

那時一整星期的假期我足不出戶窩在房間聽節台節目,看書,多年後才莞爾,大概我是極少數在閱讀週看書的學生,直到第六天那時的好友,從牛津來看我,當時我笑說你阻礙了我閉關的計劃,最後還是和她在城巿閒逛遊覽。那種漫無目的和友人約會見面的情懷到哪裡了呢?還是這個城巿根本就不適合。夏天太炎熱,冬天太疲累。

平常工作太勞累,假期的話要不瘋狂去耍樂,要不窩在家中休息。終於我能靜下來在家中看書,晚上能徐徐寫著文字到睏倦才睡覺,而不是看著屏幕右下角的時鐘,盤算著還有多個小時能睡,急急的趕去睡覺,明明我的字還沒有寫好。所謂文字可不是能留急就將的事情,我們需要等待,讓意識在足夠廣闊的時空中流淌,在能寫出稍堪入目的字。不困難,只是需要時間。

自大學始,太多人和我都斷了交往,大多是沒有原因地無疾而終的關係,世間結束的關係大都是毫沒來由的,或都是不必深究的,追究下去只會使情況變得別忸。往後遇到這著的情況我總是躲在一旁,或漠然,或苦笑。流淚固然不錯,但很多時候我們都無法為別人流淚,也無法為自己流淚。

打算在這假期看畢《少年維特的顃惱》,為考試而唸的書反倒看多少都不要緊了,固然我想一併將之考完,為了金錢也罷,為了了件心事情罷。反正都請了五星期假期,往後的就聽天由命的好,當然我想起未來那五星期想必過得不容易,可這也是沒法的事,和我一同上班的同事也經歷同樣階段,大概也是命數使然,我們都沒有能力去左右甚麼。

5/4/14

Part VII

我喜歡這樣的假期,每天所做之事不過是聽音樂看書喝酒,自從將電腦的喇叭換了過後,家中的音樂忽爾間動聽了許多,我想這筆錢是早該要花的,只是一直都沒有想起來,兩個月前在看關於音樂的課程,才想起家中的電腦喇叭已用將近十年,好壞也罷也該轉變一下了。資料搜集過後,外出稍稍試聽一會兒便將之買了回家。人們都花數千元到耳機上頭,我卻最多時間留在家中聽音樂,電腦喇叭反而更為必要。

將《少年維特的煩惱》看畢,多久沒有兩天內看完一套小說呢?看完了我才曉得那原來是二百多年前的作品,還真令人驚訝,換轉起來大概是清朝初期了吧,只存在於歷史上的時間,我可竟能讀到拿破侖同樣曾經在看的作品,這種事情可是只要想一下便覺得委實十分不真實。那是簡單而不錯的故事,主人公無疑轉頭角尖了,我想起同樣走到末路的《人間失格》的主角,也想起《挪威的森林》的渡邊君,不同的人面對現實生活的責難有不同的應對。「木月和直子選擇死,綠選擇微笑,渡邊選擇活下去」,王迪詩這樣寫道。最後維特提起手槍自殺了,為著心愛的女孩失去了自己的性命。我想到我自己,在失去最心愛的女孩之時,傷心欲絕間也沒有想到過死,噢,也不是,我只是沒有將自殺的念頭具體化而已,這世界的終於不就是我恆常的願望麼?

我盤算著手頭上的小說,《安娜卡列尼娜》看了一半,《紅樓夢》看了十分之一,《我的名子叫紅》剛開始不久,假期中一氣呵成看蹴了《少年維特的煩惱》,順利將《麥田捕手》下載來,十餘萬字的作品想必花不多時就能完成。結果我還是沒有把握這假期好好溫習,但我已決定在讀書假期開始之前將我最不擅長的科目,也是忘記得最多的科目重新讀完一遍。突如其來的假期嘛,還是應該好好耍樂一下,做自己喜歡做的事的。

然後我又回到了歐洲時區,近清晨時分才睡著,中午時份醒來。步入炎夏,日照時間變得冗長,近晚上七時天色依然微亮,中午則熱得讓人沒有意欲外出。文字寫得多了,書看得多了,也慢慢重拾跑步的習慣,儘管炎熱氣候下只能跑最低距離,但每天花上數十分鐘慢跑,感覺也很是不錯。

回想起上幾個月幾近每晚只能寫下數百字,僅僅兩段字,卻原來只是時間和心神問題,那一陣子實在過於忙碌,過於疲憊,到一個地步甚麼也想不起來,坐下來只覺得空白,日常卻要來往在匆忙的時間線裡趕。回到了用不著趕的時間,任其流逝而不覺可惜,大概有些事還是得慢慢做,一步步的,不介意進度緩慢,不介意重覆,到一刻我們發覺,即使是來回前進著走著重覆的道路,風光看似毫無異致,但兩公里的路,和二百公里的路走上來還是有著其差別,固然我無法將其言喻。世間太多事情無法訴諸言語,只能切身體會和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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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五天假期結束,從又回到重複性的現實世界裡,忽爾我明白為甚麼有些人喜歡喝酒,有些人喜歡旅行,那只是剎那間的逃離行為,我們都在逃離,以自己熟悉的方式,從自己熟悉的方式逃離。我過了竟然算得上愜意的數天,稱得上在此一城巿逗留近兩年最為愜意的數天,我驚訝著發現。我想也許這樣的日子能夠持續,每天看看書,在家上網休息休養。比起我的工作更具持續性。

此刻曾在我身邊的人都做著些甚麼來著呢?我越益發覺我可能過著和別人很是不一樣的人生,我固然沒有放在心上,活在世上就是不能太介壞別人都做些甚麼,這大概會被影響而扯進不合適的景地的。身邊或有自信滿滿之人,或有心驚膽之人,但我可是自我得固執像是沒有人能將我動搖似的堅定。以自己的方式去做事。

踏進夏天,氣候變得炎熱,人變得懶於外出,整天價躲在房間,要是那是十年前的網絡該有多好,在那個只有有心人才上網的年代,我能和朋友們討論嚴肅的話題,談論相當個人的事情。也罷,現在的我只能在這一文件中自言自語,在寫文字的世界裡,每個人都是孤獨的。有時我覺得我的工作太多人了,儘管某程度上我是為了其人數之眾才進這一行的,可我們總無法完成人生所有願望。

在深遂的夜空我思考著人生的虛無,我敲在最為人工化的機械軸鍵盤,聽著電腦喇叭所流淌的音樂,冷氣機不時開動,渲洩著冷凍的風。我可是一件樂器都彈不好,很多時候我想著要是年少是學的不是小提琴而是鋼琴的話,大概會好上一點點。可關於生來的不足和遺憾,想來還是無可彌補的份兒。

可我已經一個字也寫不出來,太多的事情無法言喻,我能描述的事情還真是太少了。有時我也想寫下一個驚心動魄的故事,可惜連基本的故事都沒有,也許至少得到一天我停止這毫無意義的碎碎唸,讓我將這一系列無謂零散的思緒都收好。我不要想太多關於以前的事就好,那使我悠然神往,也顯得年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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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花時間寫下甚麼,卻都沒有時間。踏進四月過後除了天氣變得炎熱,工作的時數也緩緩在下降,談不上忙得不可開交,反而是收尾的階段,這個時候我心想有著季節性的工作也許不錯,一年四季都有著不一樣的感受,要不然每天每月每星期都在重複一模一樣的事情,可也不是每個人都受得了。

每晚花一點點時間溫習,也聽講課,完成了關於歷史和音樂的課程,我在聽一個關於文學理論的,那委實太深太難,可惜我不是文科人而且那是個過於艱深的科目,是給文科三年級生讀的,我委實落後太多。閒來還看著麥田捕手,那是本不過的小說,英文寫得淺白容易看,連我也放棄差勁的譯本看原文了,反正是英文。

心到了遙遠的歐洲,我和不一樣的女孩約會,有時疲倦了便留在家,打從心和琪離開這城巿以後,好像就再沒有沉默寡言的女生在我身邊,有時過於嘈吵,有時過寂寞。晚上的時候偶爾喝酒,上班的時候過於疲倦,睡眠遠遠不足。但也只能如此了,我幹著足夠忙碌的工作,閒來要看書要聽講課要跑步讀書和約會。只好見縫插針地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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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越來越多人斷去聯絡,這樣的時候我總是甚麼都思考不了,像以前面對過同樣的情況,亦同樣無能為力,失去所珍視之人都大同小異,然而同樣無可救藥。無論經歷多少次,我們還是無法從中學到甚麼,面對下次突如其來的悲傷,仍然顯得委靡不振。

對此一切我已顯得厭倦無比,我總是只能靜待著枯萎。維持生活的主軸,上班時上班,讀書時讀書,空閒間便喝酒昏掉,胡思亂想時便將紛亂的思緒化成文字寫下,儘管無補於事,亦能稍稍舒懷一下寂寞的心情。

時近四月,天氣乍暖還寒,外出之時還得披件外套,慢跑時不覺汗流浹背,能舒暢地走上近五公里,還覺得可以繼續,稍覺疲倦下還是作罷。加上腳上的舊患隱隱作痛,還是決定早點回家休息。還有今天的溫習未有完成。將事情都量化了,時間運用顯得更為實在,像每天聽課半個至一個小時,跑步用里數,讀書看頁數,看小說則看章回。說不準我是在模仿《聽風的歌》的主角,將世事統統量化,換轉成計算單位。這樣可是更容易理解我所做的事情,世事到頭來,我們只剩下一堆數字讓人理解明白。其餘的可更虛無飄渺。聽著瀝瀝的雨聲,世間的運氣可又游走到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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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我還是甚麼都沒有寫下,傷心的時候可是甚麼事情也想不到的。睡眠依舊不足,少了工作後我將時候投放在別的地方,緩慢地看著《麥田捕手》,相當不錯的小說,聽著我不懂得的文學理論的講課,在正常讀書前重新翻一下課本,還得抽時間去跑步,最後我還是只睡得上五個多小時的覺。

和朋友會面,到了一家吃刺身的泰式餐館,食物不貴也不錯,我們叫了一碟又一碟,吃得活像是個無底深潭似的。然後我的頭顯得相當痛,一直的痛到現在,我想也差不多時候休息一下,疲倦侵蝕著我的肉體和精神,顯得委靡不振,一事無成。

她跟我訴說著林林總總的事情,關於工作的,關於愛情的,我聽著她將事情娓娓道來,適當時候加插一兩句話,好像好久沒有坐下來靜靜聽別人說話了。然後我顯得疲倦,身體酸痛,想我需要一個足以休息的長假期。要是能離開這個城巿也不錯,可一想到要到外地有各種不同的煩惱,又卻步。這世界想必沒有適合安置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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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等待著下滂沱大雨的日子,冬季已然結束,短暫的春天也在無聲無息間完結。公司附近有著兩樓高大的樹,我想是木綿,從少到大對樹木缺乏基本的認識,花草的品種都分不清楚,甚麼也搞不懂得。可話說回頭在這個社會認得各種不同的樹木品種倒又如何呢?還不如分出各個時裝的品牌。對,那兩棵大樹,一年間大部份時間都是光秃秃的只有樹幹和樹枝,到得三月的時間,它倒長出鮮綠色的嫩葉,然後開著橙紅色的花朵。我站在天橋上看著這一景色,忍不出拿出相機將照片拍下。想到樹木開花,想必是又過了一年時間,然後我盤點著依舊一事無成的我過去一年到底成就了甚麼,簡直乏善足陳。
我是在去年四月將每天跑步的距離記錄下來的,至今恰好就是一年時間。我記錄低每周走動的距離,工作忙的時間跑得少一點,假期則跑得多一點,冬天的距離也比夏天的為長,因為炎熱的時候我只是想著回家開冷氣好好休息。一年間,總共跑了一百多萬米,就是一百公里多的距離。以普通人的準則看來是個不短的距離,但在業餘跑者間中可謂不值一晒。可就是這樣,我每天跑上一點路,也寫上一點文字。一點一滴的積累,忽爾間我有種正在向著某一景地緩緩推進的感覺。至於目的地會是甚麼,我又朝著哪一角向進發,固然是說不清楚,但到底誰又能夠好好回答這個問題呢?
很多事情都已經回不去了,我想著以往發生的事情,越來越有恍如隔世之感,中學時期的經歷,那時候我喜歡的女生,那時候喜歡我的女生,我的大學時期的回憶也到了足以封存之時,一切都業已發生,過去了的事情是不會改變的,任誰有多大的能耐,都無法改變過去,這無庸置疑。
我看著《麥田捕手》,第一身講述主人翁被踢出校,提早離校乘火車到大城巿度幾晚的故事。我們看到主角所經歷的,不時夾雜著他對世界的看法,和一些回憶,逝去了的弟弟,一同玩過象棋的鄰家女孩。相當不錯的小說,自然易懂不做作,可以的話,我們也應該如此直率地面對世界,活得筆直而真誠,對自己和別人也顯得真誠。在這個社會,活得簡單委實困難太多了,歲月過得平淡是最艱難的,我們總是遇到各種不同的人來搞局,擾亂自身的節奏,此一世界宛如被人興風作浪的大舞台,喜歡也罷討厭也罷,世界也只能如此。
再過一個多月便考試,順利過渡的話就這樣的了件心事,假期也用不著溫習,可以做別的事情。可這世上到底有甚麼事情值得做呢?細心想著,我到底有甚麼不能捨棄的呢?一路走來我失去過林林總總的東西,並且也持續的一直在失去,有甚麼是不能失去的?有甚麼是不會失去的?曾經我以為至關緊要的,曾經我以為穩固靠牢的,最後都統統土崩瓦解,離我而去。我看著殘骸,四周活像廢墟的場地。這種甚麼都沒有,除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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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空白一片,甚麼都想不起來。我也想有一技之長,比如說能寫出一賣就數百萬本的小說,或一唱便數百萬人聽的歌曲,讓我再用不著為金錢而煩惱,用不著買二百元的伏特加,以後就喝四百塊錢的伏特加。每個我想著如何將剩下的錢花掉,到吃飯的餐館,到買的皮鞋球鞋,到添置的耳機香水,林林總總千奇百怪,說到底我只是想花錢,實際上買甚麼其實不怎麼要緊。要是我的同事朋友都教導不了我任何事情,我想就只有憑我自己去學習,這世界的知識也同樣千奇百怪林林總總,不是嗎?

也許倘我喝的不是伏特加而是紅酒的話,能成為品酒大師也不說不定,這世上很多事情基本能夠透過學習得來,到某個地步就得看天分,多年前我已然明白這個道理,有時我花時間學習,更多時候我放棄。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卻依家甚麼都沒有做得成,我想無論工作或放棄,醒著還是做夢於我來說也毫無區別,說到底也不過是行屍走肉罷。

我不想回去,也不願前進。有時我喜歡上班,因為那佔據我大部份時間,使我沒有太多時間胡思亂想。有時又極其厭惡,那讓我沒有時間做私人事情。可到現在工作不那麼忙的時候,我卻是變得懶惰起來,一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只能懶散地任由時間流倘。只很隨便地唸了一下書本,講堂沒有聽,小說沒有看。只窩在家中讓日子過去。當我工作忙的時候,總是想著這好一段時間能用來做些甚麼,可數星期過後,我的計劃卻無法順利執行,事與願違。

天氣變得炎熱侷促,連外出都不願意。我懷念歐洲乾躁和暖的氣候,當然我好像沒有真正在夏天時份待過,沒有冷氣下,大概二十五六度也很辛苦。留學那時有某一兩個星期特別炎熱,電腦都常常熱得無故自己關掉,沒有冷氣下,只好跑到浴室多多洗澡。說來有趣,天氣太熱或是太冷,洗澡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大學三年級的時候,每次到廚房煮東西吃完過後,總是到浴室洗澡,免去身上的油煙味,而且那時很冷,在沒有暖氣的廚房待一段時間,寒氣徹骨,最好的方法就是讓熱水猛地倒頭下來,讓寒氣隨著蒸氣升到天花,消散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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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界發生的事情越來越無趣,我在網絡上遊覽,人們談論著的事情,無一是我感到興趣的,那個網站盜文章,那個職業被暗減薪金,股巿大升或大跌。我感到納悶,在這世上到底做甚麼好呢?上班十小時過後,回家吃過晚飯,到樓下慢跑,遠離冬天,亦遠離比賽,我也沒有心思長途慢跑,只隨便走上三公里罷。然後讀上幾頁數,準備個多月後的考試。

到附近的便利店買了瓶伏特加,難得在簡陋小巧的便宜店有著檸檬味的伏特加,好像好久沒有喝過經調味的烈酒。事實上我也沒有多餘時間靜靜坐下來聽音樂喝酒,只開著下著滂沱大雨的聲音,幻想室外正下著大雨,而我正望看窗外,茫然而失落。對這世界失望透頂之餘,卻還是得繼續下去。工作變得空閒,可轉眼間便到了放假的日子,重新回到一個人唸書的日子,面對只有我一個人的世界。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活在世上是窮極無聊,看想著明天,想著再明天,世間的一切統統花成一柳輕煙,消散過去,回到這城巿過後我的時間從來都很緊拙,每天拖著疲累的身驅上班,長期睡眠不足,每天運動也無補於事。想著便覺得這個世間是沒救了,我自身也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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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了一系列的工作,回到考試假期的日子。我開著文檔,數算著考試的日子,將內容隨便編排一下,計算溫習的流程。屈指一算,很多朋友都仍然留在外國,我卻早已完結留學的日子,只獨留在原地。每月我將一部分薪金存下,一部份便想方法花費,想要好好花費金錢也不是容易事,我們得做上大量資料搜集,孰好孰壞好好研究一番,這委實花太多時間。

這星期顯得特別疲倦,花金錢比起花時間容易得多,一日僅僅有廿四小時,可惜的是我們甚或無法將這廿四小時好好運用,要是我能將之運算起來,比如說二十分鐘能看四十頁書,一個小時能讀二十頁課本,當我們真的按照計劃實行之時,世事都將按計劃實行。可這也不適合像我這般懶惰的人,相較起來,懶漫地讓光陰虛耗,更合我的脾胃。我想我還是不適合太辛勤的工作,太努力的活在世上。我想這裡還是於我不太合適吧。

按計劃按部就班地唸書,比如說我有五天時間,用來唸五百頁的課本的話,便每天看一百頁好,這是最最簡單的數學,實行起上來卻不怎麼容易。特別是那不是我所熟習的模式,中學的時間我們總是有近乎無限的時間去處理事情,每天儘管我花許多時間打開課本,卻也不是認真在唸,只徐徐讓自己以悠閒的步伐緩緩向前走著,那是相當陿意的方式,此刻的我回想起來。

好幾個月沒有在下午時間慢跑,陽光仍然相當猛烈地射下來的時候,炎熱得讓我不是得停下來緩步走著,為免中暑我甚至帶了一小瓶清水。有別於晚上時分,在太陽依然掛在天上的時分,風光都清晰得多,我能看到一望無際的大海,遠處重重疊疊的山峰,無法以肉眼估算的距離。就這樣朝著活像是沒有盡頭的海行駛出去,將抵達哪裡呢?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離開這城巿,更久遠的是乘船出海。

小時候跟家人乘搭過幾次郵輪,百無聊賴,無所事事,望著無邊無際的大海,我們是在朝著某一方向行駛,卻連目的地都沒有看真切。天空和大海連成一線,遠離繁華的城巿,遠離世間的熱鬧。船上卻都是享樂的人,每天流連賭場,參加舞會,吃自助餐,在露天的泳池游池,坐在沙灘椅上看書曬太陽,就這樣消磨大半個下午。用不著應付工作應對朋友,連上網的時間都省下。於大海中心可以和誰都連接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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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變得更為沉默寡言,誰經常默不作聲。到一個地步我們再也不和別人溝通,反正無論如何都無法讓別人明白自己,結果每個人都收起自身,再也不和任何人說話。都巿人的弊病,我們常默然不語,彷彿世間就只有我一人。既然是假期,我在黃昏時分到海邊慢跑,可惜差不多踏進五月份,縱在下午五六時時分,太陽依然高掛在天空,回想起去年六月和十二月我也在請假唸書,那時候跑的距離特別的長,除了因為假期空閒,還將考試的壓力都發洩在向前移動的力量。

反正現在是看不見夕陽,沒有像十二月時愜意,在清涼的氣候下看著夕陽的絢爛,邊感受著其餘溫,看著漫天橙紅走著只屬於自己的道路。走著走著,驚覺原來沒人在我身邊,我看著素不相識的路人跟我一樣汗流浹背地跑著,有父母帶同兒女溫馨地打羽毛球。我看著一片平和的景象,千百個人有著千百種人生。村上春樹說到人生是艱難的,我也只能認同,游走在現實世間,不經覺間我也一步一艱辛的向。

我沒有寫下甚至一小段文字,也許像我這樣有一份正職在身的人無法寫出美妙的,令人拍案叫絕的文字,顯得越來越疲倦,越來越力不從心,做甚麼都不順心意,不時頭痛欲裂,或周身酸痛,無法和任何人連接的我,甚至感受不到真切的傷心,忙於處理各個現實性的問題和煩惱,甚至我無法好好審視自己。人的目光畢竟只能投向一處,不是自身,便是外在世界。這是純粹一項選擇題,毫無懸念的二選一,人生於世總不能魚與熊掌兼得,得到甚麼的同時我們也捨棄了至關緊要的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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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假期間我又回到了我最為熟悉的生理時鐘,凌晨四五時睡覺,中午十二時至一時醒來,好歹能睡七至八個小時,要不是為了上班誰想每天只睡五個多小時呢?至少現在的我能睡得充足,凌晨時能聽著norah jones,喝著伏特加,邊吃巴拿馬火腿邊寫僅僅屬於自身的文字。對,僅僅屬於自己的文字,僅僅關於自己,純粹隨著時間流逝而流淌的文字,就像是意識的河流,任意流動,一處,到某一處,到遙遠的國度,到不能幻想的境地。

星期一要上班的日子,黃昏時分海邊的緩跑徑沒周末的熱鬧,沒有了父母帶同子女在遊玩,可還是有不少活像是退休了用不著上班的人士襯著太陽未下山的日子在慢跑,我亦同樣跑著,天氣熱得炎氣,顯得侷促,為了降溫同時僻免中暑,我帶了一小瓶的清水隨身,間中喝一兩口補充水分,比賽半馬拉松之時,倘若不是途中有多個水站,還派發濕水海綿,誰都能順利完成數十公里的路程呢?

Norah jones的come away with me 專輯是二零零一年時候推出的,距今足有十四年光景,那時候她二十二歲,而我足已活過了這個年紀,依然一事無成的我,聽著她十四年前寫就的專緝,我喜歡她的音樂,給我某種慵懶和悠閒,讓我忘記身處這個急速紛亂的世界,逃離一切,像那天和琪在倫敦鬧巿間的咖啡店,不發一言的看著書,任由時間流逝,天色昏暗,一般的平靜而脫離現實。

假期間多了很多空閒時間,每天能睡上八小時,每天窩在家中,消費都省下,首半月基本上是複習過往讀過的課程,不可能遇上太大的困難,也許到真正看試題的時候,才會像以前一樣的揭斯底里,然後崩潰,將來的事情誰又能知道呢?

某周五約了柑晚飯,選定了一定新開的火鍋店,那時一連致電幾次都沒人接聽,過了好幾星期聯絡得上,她告訴我那天工作突然有要事,要離開這城巿好一段時間。我的工作可早告一段落,一切留待六月中才重新出發,重複的一個周斯,來來回回去去去。

我已經不怎麼想到足以花錢的地方,一想得到的東西都已經羅致,聽著norah jones 心不在焉的歌聲,我也悠然神外,沒能滿足的事情,依然無法滿足,但世間太多未能強求的事,無奈間我也只有接受。某些身處國外的朋友將回到這城巿,也許能跟我說說在外地發生的軼事和日常生活。可惜抽煙不適合這侷促人多的城巿,旅行那時流連外地,回旅館的時候,我總是在露台抽著煙,喝著啤酒,看著四周的景物,電線桿上的小鳥,街角吻別的情侶,夜歸的火辣女生。想起來已差不多兩年前的事情了,感覺有那麼遙遠嗎?當中發生過多事情,時間和距離感都喪失,也許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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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時便聽一遍《天使愛美麗》的原聲大碟,說來倒真奇怪,看這電影時都沒有仔細聽過配樂,近一年卻聽了許多次電影配樂。記得是在大學二年級時看的,當時沒有看懂,只知道是評價相當不錯的電影,本來是可以翻看的,但卻一直都沒有這樣的,要說原因為何我也說不上來,人生總就是諸多莫名其奇的事情。

我跟琪說我正在看麥田捕手,她說她也曾看過這本小說,但是沒有看全,我問為何,她說其實也不是為了甚麼,只是那時候看了別的書,卻一直都沒有重新開始看。我也明白這種人生中的茫然。同樣看了一半的我,覺得這也委實是本不錯的小說,文筆略見粗疏,卻也不失真誠,更像是十多歲的青年的文字。尤其於這年代,真誠的文字越是顯得罕有,圍繞身邊的,莫不是虛偽的言辭或謊言。

時間一分一秒一天天的流逝,天氣顯得越是炎熱侷促,無論如何不是戶外活動的季節,這是我最不喜歡這城巿的一點,每年有七個多月除了留在室內甚麼地方都不想去,這個時候的倫敦依然相當涼快,能披上薄薄的一件外套在街道四處逛。倫敦巿中心有好幾條購物街,每隔一段時間我和柑便到那裡隨意逛著,由街頭走到街尾,碰到心儀的店子便進去看看,大多數的時候都空手而回,可這都不怎麼要緊,很多時候我們只是需要四處走走,到訪哪裡其實也不怎麼要緊。

聽著實時錄製下來的雨聲,彷彿窗外真的在下滂沱大雨,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心裡顯得特別寧靜。當然還可以更為寧靜,我在想此刻倘若我是獨居的話該不多好,逗留在這城巿的我和太多人發生交雜了,家人朋友情人同事們,一天到晚都在和不同的人說話,相處,這使人勞累又疲倦。從這點說起來我實在太不適合這個城巿,還是說隨日子過去會比較找到出路呢?就像是大學一年級和三年級的分別。在某處待得久了,每件事情重複得夠多遍,人便會想法讓自己過得舒適,跑步的話就是身體漸漸熟練地面的觸感,以最省力的步姿前進,當然也不是每次都有效,像游泳的話,沒有適當的指導便很難將撥水顯得簡潔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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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r 推出了全新大碟,時隔多年以後重新回到了造音樂的事業上,聽上一輩的人說很多潮流都繞了一圈,數十年前的潮流復又變得時興,像十數年前的樂隊推出新專輯一樣。奇怪是當天的我聽著英倫搖滾樂隊的歌曲,唯獨不喜歡blur,覺得其主音的聲線太沒味兒,我卻鐘情於這一專輯,茫然的聲線,彷如神遊太外的編曲,儘管主題是關於這個城巿,我卻仍然有著神遊外地之感,迷失在純粹屬於音樂的世界,忘掉現實世界所發生的事,所要面對的煩惱。

琪某天問回我那天一同到訪的那家位於泰晤士河畔法國餐館的名字,我可以理所當然的忘了,花好一段時間找尋過後,卻發現那已經開了第三家分店,琪說大概在離開倫敦之前會再到訪一次,我笑說最好你把我的那一份都吃掉。我也蠻喜歡那家餐館的,位置環境食物都好。要是早知有那個好去處,和柑去幾遍也好,不然我們同樣的在吃著海鮮炒河,還有泡菜炒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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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發時間似的玩著無聊的電腦遊戲,玩法是控制一個小圓點,將四周圍比自己小的圓點吃掉,然後慢慢長大,我們得控制自己的圓點吞噬別人的,同時得避開畫面上的尖刺,不然圓點將被刺破。就這樣窮極無聊的玩著沒有止境的網頁遊戲,我覺得時間流動因此快了許多,所謂打發時間想必就是這麼一回事,不經不覺間數個小時過去,轉過頭望向窗外,驚覺天已大亮,踏進了夏天,日照時間比起之前要長多了,清晨五時多天色已微暗,一直到晚上差不多七時,太陽才慢慢從地平線上沉下消失。

與夏天一同到來的,是悶熱又侷促的天氣,下午在海邊慢跑,甚至要帶上一小瓶清水,用以降溫和補充水份之用。相較於冬天時跑六至八公里都面不改容舒暢無比,現在走上三四公里已經汗流浹背,筋疲力盡氣喘如牛了,只想歸家洗澡休息。汗是流多了運動量卻不升反跌,大概沒有怎麼鍛練到雙腿和心肺。可到底我是為著甚麼而跑呢?藉著鞋底踏著地上的反作用力,我一步步的前進,同時四周景物在不著後退,漸漸在道路上走動成了我自身的一部份,就像我寫下的文字一樣。回到這城巿,建立起頻密跑步的習慣,就像過去十數年在寫文字一樣,幾近從未間斷,我在刻劃各種各樣不同的東西。

當初我寫的網誌已然不復存在,好些人物都已經失去聯絡,剩下多數朋友也都已經擱下不再寫文字,我想這是理所當然的。村上春樹於《關於跑步,我想說的其實是…》裡頭寫道:放棄跑步的原因委實太多,堅持下去的原因卻寥寥可數。我想這也是同一個道理。忽爾間我已再沒有與我一同走下去的同伴,離開的離開,失去的失去。有失去聯絡的,有不想再聯絡的,畢竟人從一個階段走到另一個階段,所經歷的都非同小可,我們只是以不同的步伐走在不同的道路上,只有分開得越遠。

奇怪,當我這樣想著的時候,腦海中浮現的是當留學時每天上學的那段路,那是一條人車通行的大路,上學的日子裡,乘過長長的扶手電梯到地面,沿著筆直的行人路走大約十分鐘腳程,便到達校園範圍。和柑或室友同行的話,他們總是會乘巴士,大概就是兩至三個站的距離。我想喜歡走路,筆直一大段走得讓人毫無雜念,呼吸著乾躁而帶澟洌的空氣,此刻我最想念的是那裡的空氣,那是我感受最深的地方。讀大學三月間,有兩年我都出同一個地鐵站,走同一段道路,上學走一遍,放學走一遍。少說都數百遍了。回顧我的留學生涯,除了喝過的數十瓶烈酒,便是這種用我身體記憶下來的回憶片段,對別人來說,那不過是普通一段路,與世間任何一段路毫無異致。我想那是相當私人性質的事,當我不是將之作為遊歷和風光,卻是以自身體驗來記下所發生的事。我想唯一類似的,是讀了多年的中學,我們在課室走廊禮當操場所走發的路,所發生的事,和不再聯絡的舊同學的耍樂,無聊地玩著遊戲打發時間。我在我的中學讀了十年,想起一進門口那條路,類似於倫敦十字車站外的大道。我想像是這樣的事情,是只能靠花時間,於不經覺間重複做了許多遍,使得某地方和自身產生別人所沒有的連接。離開了我的學校,離開了我留學的城巿,我就再沒有和任何地方連接起來。

4/5/2015

Part IV

人生是窮極無聊的,我這麼想著,實際上也是如此。我沒能想出甚麼富有意義的事情。有時候我羨慕有著所謂人生夢想的人,儘管從他們口中說出,聽上來多麼的幼稚多麼的沒有意思,像是幫忙身邊人,改變這個世道,環遊世界。或是有著不同興趣嗜好的,或旅遊,或沉迷電影或工作,或沉迷某一線上遊戲。這樣的人生過得更為單一,更為純粹,我們可用不著花時間想東想西。

我想問題不在於我能於這現實世界獲得多少,留學過後,回到我出生的城巿,轉眼間已是差不多兩年的事情了,我盡心的在工作,賺來的金錢撥出好一部份,全都花費掉。我是覺得花費掉的金錢是沒有可惜的,那總是被來替換別的一些東西,這就是現代經濟社會所謂的交易,我們付出足以作為代幣的金錢作交易,得到物品或是服務,至於我們工作同樣是支付時間和勞力,而得到薪金。

為了花費賺來的薪水,得花不少的力氣,三年的大學課程教導我,金錢不是用來消費就是用來投資,就是用來消費。先是花時間找投資的渠道,足以投放資金的股票巿場,然後是足以花費金錢的資本主義社會,這社會足以消費的地方五花百門,可卻還是得小心翼翼才能把錢花得其所,結果賺錢和花錢成了同樣的相輔相成的學問。那時候我和雪在倫敦的名牌百貨公司逛著,我們看著數千元的一雙皮鞋。雪笑說當我們學懂如何花錢就會努力賺錢的了,我想這描述委實正確無誤。時至今日,我仍不時請教說買哪雙皮鞋哪支香水值得搜購,免得花冤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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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變得越來越無聊,開始我幾乎喪失了去世間的興趣。假期留在家溫習,感覺是輕鬆一點,主要是比起過往兩次溫習假期,時間要充裕很多,重複溫習曾經讀過的課程也較首次溫習容易上很多,畢竟是已經看過的東西。但那仍然是無聊的事情,像我的工作一樣無聊而沒有意思。可我也不怎麼放進心上,對我而言工作這回事,喜歡也罷不喜歡也罷,還是只能就這樣的幹下去,在這世間哪個地方都是一個樣子。當我一天上班十五小時候,我幻想著要是像每天上班十小時的人多好。可到我真正的上十小時之時,我卻無法好好運動這五小時。像是看一本書,修讀某些課程,和好友吃一頓美味的晚飯。都沒有,多出來的時間我只讓它白白的虛耗掉,時間除了浪費打發和虛耗外,還能怎麼用呢?我納悶。

好歹看完了關於文學理論的課程,一直的看了近二十六個小時,還是一頭霧水,只對每課的題目有些微印象,還真是有趣的課程,我是全沒看懂,也許是內容太深,或老師教得太差,都不要緊。世間有太多事情出於我知識範圍,無法明白,也是意料中事,絲毫不足以為奇。

世間有著有趣的事麼?我是為此而好奇著,誠然那視乎個人於這世間的視點,我們都委實是太過渺小的個體,人性過於懶惰,時間太過缺乏,我們抱怨時間太少無法讓我們完成想要的事,而即使我們擁有所需要的時間,還是無法將之全都投入到想要完成的事。我想這是問題所在,這是我們的人生無論如何都無法完滿的原因,而這一切並沒有解決辦法,太多事情沒有解釋,太多人類無可救藥。我聽著窗外的鳥叫聲,想著,在這個年代,當隻鳥兒想必也是不錯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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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續著每天重複的生活,溫習,慢跑,在電腦面前打發時間,玩著無聊的網頁遊戲,晚上喝酒打發時間,然後睡覺,周而複始不斷重複。同時間在看一個關於社會理論的課程,才發現現今西方社會許多重要的思想,都源於二三百年前的幾位思想家,他們的學說在數百年過後亦然具有前瞻性,很多於現今社會看成理所當然的事,在那個年代卻是遙不可及,連想都沒有人想到的事情。人類文明社會在急速發展而進步,然後我才又發現身處的這個城巿連數百年前思想家提出的意念都未達倒,委實是可笑又可悲的事。

然後我發愣,發覺就這樣坐下,一動不動的注視著四周的事物,竟也是相當不錯打發時間的方法。我買了一瓶大伏特加回家,將之分別倒進四小瓶伏特加瓶,便拿著小瓶緩緩喝著,熱流沿著喉嚨食道流到胃道,再隨著血液運向四肢百骸,每次不喝太多,保持相當清醒的神智,隔天也精神奕奕,我不喜歡亦無意喝到宿醉,這於人無益,亦毫無意義。留學的時候總是每年有兩三遍將酒喝得過量,隔天頭痛欲裂,嘔吐不著,甚麼東西都無法下嚥。那都是無心之失,時間過多,生活太過無聊,人依賴酒精打發時間,有時候伴著有氣蘋果汁或是橙汁,便一不小心喝得過量,純粹喝烈酒反而會變得警惕一點。

我想隨意寫下一點甚麼,想發現我的人生幾近停滯不前,平靜得像一絲波浪都沒有的湖面,甚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我對世間一切都沒有興趣。任誰都沒有打動我的心思,我幾乎一無所有,幾乎靜止不動。讓身邊的人來了又去,如虛無的微風吹過,轉眼間又當甚麼事都沒有發生。

今天忽爾間太著滂沱大雨,儘管我是相當喜歡下雨的人,卻還是沒太大感覺,我的房間僅有一個小小的窗子,別過頭才能看到雨點偏偏斜落在窗前。被雨困著的城巿,想起來一連許多天沒有下雨,明明這是夏天,炎熱焗促的雨季,於是這一天我沒有在黃昏時候跑步,等到晚上雨稍稍停了,才斯斯然換衣服到海邊。儘管是大海過後,於海邊散步的人仍不算少數。不少人以防萬一帶備雨傘。由於大雨過後,氣候涼快不少,慢跑在柏油路上,稍稍顯得愜。我想炎夏是不適合在室外走動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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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假期長了,也許是已經讀過了一遍。這個讀書假期的時間比起以前的都充裕。相對地我也面對著較少的壓力,我是儘可能的以平常心情去面對,畢竟即使過了也好,不過也罷,也不是世界末日,生活還是照著的過,幾乎毫無分別。當然能早些事情了件心事固然是好,也能多一大筆大錢足以花費。

固然我無法窮奢極侈地過活,說起來我想住最繁榮的城巿最豪華的住宅,像是能眺望整個紐約中央公園的住宅,每晚能於落地玻璃上眺望紐約巿的夜景。每隔一段時間我便說道我想要在美國住上一段時間,也許是波士頓,或者是紐約。琪對世間很多地方都富有興趣,唯獨美國的大城巿沒法挑起她的趣味。

這說法聽起來像是關於金錢地位,但說到底那也不過是所謂的「另一類人生」,有時我對自己所過活的一切感到苦悶,甚至世間人所覺得趣味盎然的事情我都不屑一顧。《麥田捕手》主角的妹妹問他:說一件你鐘愛的事吧!主角甚麼都想不起來,唯一閃過腦海的是他已經死去的弟弟。在這世上找件自己喜歡的事,大概也是相當不容易的。好久的一段時間,我放棄了追尋快樂,放棄了追求滿足感。只從眼前足己選擇的道路,隨意的選條然後勉力的走著。

雪跟我一樣投身了最為真實的現實社會。曾經我以為跟我讀不一樣學科的人能以相當不一樣的方式生存於世,固然我也認識這樣的人物。但雪最終還是選擇了一條入世的道路,對此我無法下判斷。大學時主修經濟的我無法不認同沒有人比自己更清楚自身,尤其是像雪那樣的人物,她沒可能不清楚自己正在做甚麼。作為朋友除了聊表支持之外確實甚麼忙也幫不上手。像差不多一年之前我預備考試到差不多崩潰的地步,她除了隨便安慰我一下之外,實際上也是甚麼東西都沒能做。

我喝得半醉,聽著norah jones的歌聲。盤算著自己的人生,某位舊同事說轉了新工作後忙得不可開交,睡覺都沒有時間,可比起以前胡思亂想,將人生全部時間都投進工作顯得更為愉快,至少這個時候人生顯得更為簡單,考慮事情只需單純地思考便夠了,其他的,太複雜的,一概都用不著考慮。

由於是假期,即使在我撥了好大部份時間溫習,剩下的還是相當可觀。完成了文學理論課程的我開始看關於社會學思想的講課,這可是容易理解多了,也許我的學士學位也與社會科學悉悉相關,很多時候那都是一碼子的事情,比較容易相互理解,融會貫通。社會在進步,人類在往前走。可我卻深深感受到自己的停滯不前,世界在移動,世界在流動,身邊的人在前進,我卻僅僅留在原地,看著失去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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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近足不出戶的留在家中,卻都每晚待到凌晨四五時睡覺,夏天時分,差不多都天亮了。我看著位於地球另一邊的足球比賽,喝著混和著有氣礦泉水的伏特加,我深深感受著有關於人生的苦悶。覺得現實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再沒有意義可言,也再沒有足是述說的趣味。說起來人是需要找尋到打發時間的法子才能將一整天的二十四小時都花費掉,工作是個不錯的法子。工作過後我就再不需要打發時間,像窮極無聊地聽電台節目,玩電腦遊戲。

可花某段時間留在家也許不是壞事,相較著上班工作的話,尤其是算得上不太忙的時候,當我每天工作十五個多小時之時,反而我感受到人生的極限,更為理解我自身。可當我工作十小時,多出來的四至五個小時候卻都被虛耗掉了,然後我更能夠感受到生活於我的磨損。想到和妹見面那天,她說起古時希臘人的社會,奴隸們負責工作,哲學家們走上街頭思辯,夜晚回家寫作。我們呢,可就甚麼都得做,寫出來的作品可就不堪入目了。

可這都沒有甚麼,作品這回事可就是隨著世代轉變而有不同形式的東西。因為這假期我花更多的時間無所事事,看著百多年前的社會思想家的學說,很多時至今日依然適用,也許是課程問題,也許是老師問題,這比起之前的文學理論更為容易的讓人理解及明白。可那也只是打發時間的份兒。看著時間流動,一天過去,一周過去,這一年已度過了差不多一半的時間,不經覺間寒冬逝去,氣候回到侷促炎熱的雨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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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像是失去了靈魂的度過每一天,感覺被束縛,圍繞身邊的都是無型的繩索,怎麼也沒有解救之法。最近晚上跑步時聽著my little airport最近的一張專輯。淡淡的哀愁,深深的無力感,那是早已放棄了這個世界的無力感。我想放棄一切,想甚麼都想不起來,但有關這個世界的種種事情依然紛至沓來,無休止的在擾亂我。「只想歲月過得平淡,知這是最困難,與你我能留在黑暗中多一陣間。」

想起一大堆沒有看完的小說,看到一半的安娜卡列尼娜,看了十幾回的紅樓夢,同樣看了一點點的我的名字叫紅。人成長過了,書本沒有看完都不怎麼要緊,縱是確切看完的小說,轉眼間還不是都忘得一乾二淨了。印象中看了米蘭昆德拉很多本著作,除了曾讀過兩遍的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輕之外,其他的作品可就連主角的名稱都記不真切。閱讀的時候確切在享受,然後將內容都忘掉了。也許有一點片段仍留在腦海,可具體的細節已說不真切。就像我們的人生一樣,記得的只有零零碎碎的片段。像是記憶的碎片,總是無法砌出完整的拼圖。

我想著各種各樣的事,不,我甚麼都沒有想,那不是我所想要思考的事情,只是各種不同的思緒飄過,關於我的生活,關於我的工作,長留家中已經三個星期,可是說是假期的倒數階段。接著我將到試場應考,然後回到工作的場上。這種每隔一段時間場景的轉換是不錯,我想這甚為有益於身心,儘管我覺得生存於身本就不那麼有益身心。

日復一天的過活,想起一年前的我,三年前的我。說到底我有在前進嗎?我疑惑,於這個社會有著各種不同的生活指標。或許是金錢,或許是物質。我們看的書本電影漫畫統統能夠量化。每月我在這世界搜羅想要添置的東西。我想是時候將坐了幾年的電腦椅替換掉,坐著的部份都已經深深損耗了,不再富有彈性,亦不再舒適。

除此以外還有甚麼想要搜購的呢?我納悶著,那就將金錢一點點的積存下來,好買些昂貴的奢侈品。像耳機就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我還沒有抽到時間逐對試聽。轉個頭我倒覺得儲錢比較輕鬆很多,我們只需要留在家中甚麼都不幹,心中只是想著打發時間的事。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時間流逝,人生都去掉了大半。

過去一年我和不同的人打著交道,有以往的朋友們,有新認識的朋友,上班結識到各樣的同事,可當我越是純熟的與人交往,便越是感到自己脫離這個世界,彷彿我於這個社會是個入侵者,不屬於此地的外來者。我沒有羊男也沒有配電盤,只好斷了連接的行屍走肉於這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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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看完了《麥田捕手》,我已經記不清楚上一次真正看完一本英文小說是甚麼時候,可我還是看完了。不錯的故事,我回憶起首幾次看《挪威的森林》的感受,當然相對地少上很多共鳴,畢竟我可沒當成離家出走的少年。而我也早活過了少年這階段很久很久了,大學時期的回憶還不時晃過腦海,記憶猶新,中學階段的畫面越感覺那簡直不屬於自己。那像是一本看得很深刻的小說,看的過程從文字中我幻想出各種場景,各個人物的對白,那不是真實發生的事情,只純粹存於我的幻想中。事實上我無法將之給任何人描述,那也只是重新將那本小說複製一遍出來,而我腦海中的映象,想必和千百個同樣看這故事的人不盡相同。

總而言之,我罕有地將一本英文小說看畢,接下來大概可以繼續以前沒有看完的小說,像我的名字叫紅。儘管隔了一段時間我好像已經想不起之前看過的場景和人物,過了某個年紀要接觸新事物果然很有困難,小時候看完一本書能將內容全部記起來,現在的我已經無法做到,看到故事下半部,有時會將上半部忘掉。

琪找到了關於倫敦郊外的去處,都位於遠離巿中心的區域,出奇地我竟一個都沒有到過。有別於雪,她不時想念倫敦,這地方於我有如已經通過了的區域。可我又好像發現了這城巿不為人知的一面。也許我和這城巿的緣份仍然未盡。可以在那裡再多待數年。逗留在一個城巿,就如和人交往一樣,不花上好一段時間,是不可能好好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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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可不可以快點完結呢?我越感到這一切都沒有意思。事實上我覺得活在現實世界太艱難了,最近一年在社會工作,自然會將之歸咎於工作。可我細心想著自己不上班的日子,或是未曾上班的日子,於倫敦留學之時,難道我就過得愜意舒適了嗎?一點沒有,那倒是我對人生感到厭倦沒趣味便是留在倫敦的那個時候,真正想要離開這個世界將一切都終結也是那個時候的事。

也許應該多看書,或者電影也好。可惜是沒那麼容易找到讓我著迷的書本,觀看影像也好文字也好,莫不使我疲倦無比,年紀越長便越是不願意接觸新事物,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罷。不經不覺間又一次待到天亮,想到睡醒後又要面對一天的開始,我感到無比的失落和鬱悶。

好像我已經完成了一切我所能努力的,剩下的時間就只能聽天由命了。有時我委實感到人生過於艱難,奈何我想還未到該真正離開的時候,有時過於傷感,有時過於傷感,有時過於忙碌,有時過於失落,可到底離開這世界又能到達哪裡去呢?我不甚了解,也許我在這裡還有著未完成的事,未清除的責任,未解除的任務。我是只能夠就這樣的繼續下去。

有時候我用金錢作為量度這世界的單位,很多時候這都是一個正確無誤的量度,身處於高度集中資本社會,絕大部份事都能以金錢來量化,甚至是時間,愛情,健康也能某程度上用金錢來換取。當然金錢也不是甚麼時候都靈驗,有時候也有失去效力的時候。像讀書考試最棒的同學也有偶爾失手的時候,這個機率固然微乎其微,但還是有著其可能性存在,這可是不容抹殺的。

妹跟我說如果工作對人生太大磨損的話,那就還是不幹還妙,反而活著就是磨損,還是讓損耗在合適的地方方為划算。我心中是有了主意,也不懂得如何是好。初戀女友說我不覺得過著了無生趣的人生很痛苦麼,我無言以對。她問我是絕望還是有希望,我笑道那到底有著甚麼分別,她說絕望是比沒有希望更為嚴重的情況描述啊,沒有只是沒有,可絕望就連有布望的可能性都抹殺了,我細心的思考了一段時間。我說那大概只是沒希望啊,我也只是沒甚麼感覺而已,其實也沒有甚麼。

我倒是覺得人生這回事可也不是說停就能停的事。有時磨損自己的人生也是摘取靈感的一種法兒。有時我感激自己是會寫文字的一人,我總是相當輕而易舉的將一切都歸納成寫文字的靈感。我覺得對人生最大的消耗是日常生活,當我們日復一日幹著無聊事。將時間盡花在毫無碑益的事情上,我們才真正的感受到人生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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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是待在原地甚麼都幹不了,無論怎麼樣的事情發生在我的身上都毫無相干,我幹著瑣碎而沒有意義的事。為免人生過於痛苦,我選擇用酒精麻醉自己,將幾近沒有味道的伏特加灌進胃裡,透過無數微血管吸收,酒精隨著血液運行全身,我得以不那麼真切地感受著這世界,這是好事,所謂事情,不過是於自身範圍能力以外,無可奈何地降臨於自身的事。

我看著世間各種不同人的人生,沒有一個人的人生是我願意過的,也沒有一個我是心甘情願用以交換的。似乎每人的人生都面對著許多無可避免的痛苦,像柑所說,也許我們的人生已經算上過得順遂,大概如此,想必亦然。對此我們沒有太大的壓力和對生活的迫切性,足以思考很多形而上的問題,像在人生間存在的意義,像花錢到無謂的奢侈品上。

踏入雨季,不時下著滂沱大雨,使人生顯得不那麼鬱悶。對,我們能冒雨漫步,任由全身濕透。思考著世界發生的各種各樣的事。每人對自盡其力有著不一樣的見解,當我們一天花十四小時在某事情上,是不是代表我不能夠再多努力一分鐘呢?我心裡存疑。我是無法專心致志的人,好多年前在預備這個城巿的公開試,我便常常將一份用半小時就能完成的試卷,慢條斯里的花一個多小時完成。這都不要緊,人生有著太多的難關,人們還是要以自己熟悉的方法將之一一渡過。

如果我能從閱讀村上春樹的小說中學道到一點所謂哲理的話,那想必就是人生是相當艱難的,而我們必須揭盡所能去面對這艱難。跟王迪詩一樣活過了渡邊和直子的二十歲的我,也無奈地明白這個道理,我們所能做的,唯有盡己所能的完成份內事。即使如此,亦大有可能受別人謾罵,侮辱,說起來,於世間讓完成的事又豈止我們的份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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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經不覺間過了一個月,為了準備此一系列的考試,我放了三次假期,一次比一次輕鬆,回想起以前的艱難,是我所不願面對的,但說到底那還是過去了,現實生活的難關,最終也只能硬著頭皮的撐過去,沒有別的法門。除了面對以外別無他法。

雪跟我說她的工作忙得不可開交,我聽她訴說著也覺得實在太麻煩,甚至我寧願做自己的那份工作,她所幹的實在勝任不來。想起我的好些朋友都找不了不同的工作,做著不一樣的事,才驚覺時間已經過去了好些日子。雪談起初到倫敦那陣子的事,說道到現在已經五年了,我笑道我比你遲半年,也都四年半了。四年半,聽起來是很長久的一段時間,我的大學生涯不過三年,中學時期再長也是七年。身邊的朋友,舊同學都陸續畢業,找到不同的工作,幹著不一樣的事情。

儘管我的同事們也做著不一樣的事,曾有人問起他們怎麼樣,我總是他們真誠善良,只是缺乏靈氣,和這樣的人在一起,只有消耗,是不會進步的。可能沒有法子,世間不是那麼多人擁有靈氣同時具有現實力量的,兩者取其一這樣子就很不錯的了。我可是有著甚麼呢?這我也說不明白,到底人生存於世需要甚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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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上完了一個大學課程,科技發展到將大學課程都放上網絡,我們能隨時隨意地玃取知識,然而知道又有甚麼用呢?身邊充斥著無知的人,他們還都是活得安好,至少表面上看起來,但又有誰表面上看起狀甚不濟呢?甚至在別人眼中的我也想必在絕佳的狀況,放假前最後一天我跟同事說,我最大的麻煩就是在別人眼中看起來太厲害了,事實上我根本沒那麼厲害,只不過濫竽充數的欺騙了大家。

我所做的也不過日復一日的聽著norah jones 喝著伏加特,寫著不知所云的文字。誰也能做,只是誰也不願意做,只我將人生置於被毀滅的道路上,社會學家,經濟學家都說人的存活是為了快活,我卻笑說寫作靈感對我來說十分要緊,甚至有時候我覺得我是為了些微寫作靈感而活在世上我,多活數天的話,我能看到多不一樣的風光,也就能夠寫下很多的一些事情。

在這方面我可不是王迪詩,有著各個出色的朋友訴說著自己發生的事,將之都化成一篇又一篇的文章。在我的世界裡,只我一人去而復迴地出現,重複又重複,我幾近不談我的工作,皆因那都是枯橾乏味事情。談來也沒有意思。我身邊也不著這樣的朋友,只在我開心疑問著時才回答有關工作的種種事宜。而日常生活我們無須走在那麼學術性的道格上,膚淺的大眾只有膚淺的事情需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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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悶,哀傷,困倦,一個個負面的形容詞,用以形容人生的詞語,我的人生。早個月柑在外地出差,然後我放假,然後她放假,想起來好像很久很久沒有見面。我總是覺得和任何人的關係都顯得太薄弱,連同青春在內,親愛的我們實在能夠失去任何人,最終剩下的也只有自己。

天氣炎熱侷促得幾近不可忍耐,我驚覺在這城巿要練習長跑很有難度,汗流浹背的當刻,連在室外也不願逗留多一分鐘的時刻,還要跑上數公里,簡直是誰也不願意幹的事。可也沒有甚麼,於這世上也委實沒有甚麼我願意幹的事。工作過於沉悶,人生太過無聊,娛樂相當乏味,幹正經事時時間過於缺乏,無所事事時時間卻又太多。有時候我看書,有時候我寫文字,更多時候我只靜靜讓時間流逝。我想人們都說時間過得太快,是因為我們都無所作為地讓其流逝,但說實在的,我們又能夠做些甚麼呢?

雖是雨季,但連續數星期都無猛烈陽光倒是古怪事,每隔一段時間便下一陣雨,天氣一直都在陰天和雨天之間徘佪,這是做甚麼都提不起心情的時候,加上雨絲綿綿,濕度特高,呼吸間更是顯得侷促無比。

說起來閉關溫習的生活一點也不見得平衡,對比起工作的時候,除了工作的事務,我和同事們說著各種無聊的話題,每週和女生約會,到訪這城巿的大街小巷,嚐著不同的餐館,世界各地的菜式。談不上曉有趣味,只是算是平衡的生活。是那種可以持續的類型。

但更多的時候我過著更多不能持續的生活,像留學,像溫習,像天昏地暗地工作。有人想要離開,我倒卻覺得這也無補於事,尤其是現實給我們的侷限,太多時候,我們面對世事,面對身邊的人,莫不顯得力不從心,太多事情總也就無法順利地完滿。

之後重又回到社會工作,是好是壞也罷。實在的我覺得怎麼樣都沒有所謂,打一天第一天我作出了某決定,往後面對的種種就不容許說三道四,還不是時候,為此我必須前進到下一個路口,那時候也許能作出合適的選擇。在我眼中,那不是我想要成為甚麼,而是我能夠成為甚麼。我想起《挪威的森林》中的永澤,說到在酒吧找女孩睡覺的事,他說無法漠視世間的可能性。我想是同一回事。

留學的時候我將目光都投向自己,漠視世間的一切。滿以為回到我出生的城巿後情況會有所改變,結果我卻只是將肉身拋向現實世界,其他則一切照舊。依然我沒有將任何人放在眼內,除了自身誰都不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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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久未放晴,我在想著今年到不到沙灘遊玩好,往年一年總到訪一兩次。但比較起來我還是喜歡游泳池,相對地乾淨舒服,而且這個城巿的游池很便宜,質素也很是不錯。泳池夠大夠深,池水清澈。我喜歡於夏天時候挑個陽光普照的下午,邊曬太陽邊游泳,於清涼的池水中不覺悶熱難耐,也不像跑步似的弄得筋疲力盡滿身大汗。累了便上水躺在太陽椅上休息,思考這個世界,思考關於自身的事。

好久沒有看到過日落,上一次好像也已經是半年前的事,那時正值冬天,黃昏五六時份,在海邊慢跑之時能看到夕陽西下的光景,很多攝影愛好者帶著腳架和長鏡頭,想要攝下於西方落下的夕陽和泛橙的一大片天空,還有幾乎每天在海邊練跑的中年男人,也有帶著小孩遊玩耍樂的父母。我總是孤身一人在海邊來回跑著,聽著手機中的音樂,多數播著的是norah jones,也有聽my little airport的時候,很間中的情況也會聽別的不同的歌手,但基本上都是這兩位。

想著關於自己的事,想著關於別人的事。往後重新回到工作崗位,可就沒有這許多空閒時間。留在家中無所事事,每天睡足七個多小時才起床,黃昏時候到海邊慢跑,每天看一點小說。說到小說,早前將《麥田捕手》看完,餘音裊裊,這個故事好像有更深的一層意義,像村上春樹的聽風的歌一樣,很簡單的一陣風似的過去了。但所其發生的影響和效力,想必要持續很久很久。

我也想寫下故事,可能彷上心頭的影像或是對白都沒有。離開了倫敦,離開了柑後,我和更多的人接觸,同事們,客戶們,可那都丁點兒靈感都沒有帶給我。我所能做的唯有刻劃下自己的內心獨白,與任何人無關的自言自語。對,如果《我和柑的二三事》是有關於生活的碎碎唸,那之後的文字就能碎碎唸都談不上,碎碎唸是能夠唸出聲的瑣事。現在不過是斷斷續續的片言隻語。與生活無關,與身邊的人無關,與發生於我身上的事也無關。在我發覺如何努力也無法和任何人連接,從言語將訊息順利地傳給別人後,我伸手隨意畫了一個圓,將我的思緒和自言自語都寫下。連我自己都不看的文字,那不過是一個人的自言自語。

世間的人彷彿都在前進,有人充滿熱誠地工作,有人厭惡所做的事,想要想辦法另謀高就,有朋友將賺到的金錢絕大多數都儲起來,連外出吃飯都省下,也有朋友每周去吃喝玩樂,待長假期便到國外旅行遊樂。我不知道我的生存模式是甚麼,反正也只是權宜性的活著,權宜性的思考問題。在這個時候,時間的流動,地球是圓的抑或是方的於我來說也毫無相干。痛苦不堪的時候,我嘗試將目光只投向眼前的事物上,工作的時候就只純粹工作,唸書的時候就只純粹唸書,除此之外甚麼都不想。懶得面對這個世界的時候便喝酒,喝到精神迷糊,喝到昏倒。這固然不是解釋問題的方法,但我想那不是需要解決的問題,那只是我需要面對現實世界的一個方法,像單身人士有各種各樣打法時間的方法,不過是技巧而已。

回到這個城巿已經兩年,兩年前的這個時候,我和朋友在歐洲旅行,她計劃了一切行程,由哪國家到哪國家,乘火車或是乘飛機,行程倒沒怎麼計劃,反正歐洲很多都是小城巿,沒有甚麼所謂景點,有也不過是不值一晒的。我總是拿著指南針和地圖隨意走著,有時候我們一起遊玩,遇著目的地不同的時候便分開遊玩。竟然就這樣一路相安無事的到旅程結束,說來還真是奇怪極了。我到底又會在這個城巿逗留幾年,這裡又將會發生甚麼,將來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準確呢。

2/6/2015

Part X

第十部份,我寫到第三十萬字了。如果意外,在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我會完成這第三十萬字,還數個月才足兩年的時間,我想比起很多會寫文字的人來說,還是很可觀的量。寫下甚麼不要緊,反正我是把只屬於自己的文字刻劃下來,也許數年之後我會偶爾好奇,想起這個時候的自己。我重寫自己寫下的幾十萬字,想起這個時候的我,想起這前後發生的事情。就像我回到這城巿後重看留學時寫下的文字一樣。

當然記憶毫不準確,人們有各種各樣的觀念和前設,很多時我會所以為真實發生的事情也許從未發生,我們一直都存在虛擬實境中,以為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心理學家在九一一事件後一天替人作訪問,問其當時身處何方在做甚麼,一年後,五年後,找回相同的人問相同的問題,答案竟有所不同。自身的記憶都不可靠了,還有甚麼東西能夠相信呢?

近兩天到海邊慢跑時沒有戴著耳機,以前總是覺得跑步實在太悶太無聊,唯一解決辦法便是聽著音樂或者收音機,可每天聽著同樣的歌曲也感到乏味。反正炎夏氣候下跑不太長久,索性作罷,兩手空空的去跑步。寧靜的環境便我更能一個人的思考,周遭有著環境的背景聲,像周遭路人的腳步和談話聲,海浪輕輕泊打著岩石,不遠處的船引擎在轉動,在水底攪動著摩打向前推進。我想著更多關於這個世界的事,同事們的前途和去向,這個城巿發生的事,我們於這潮流中如何進退。那都是一閃而過的意念,我任意跑著,熱不可耐便停下來緩步走,然後再拾起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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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在問她將要出海數天,帶那本書順道觀看的好,我說道不如就米蘭昆德拉吧,她問起那本小說好,我笑道我也不是看過很多,不過就兩三本,我留下了《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輕》以外的小說名字,說道這好像比起《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輕》更能看到作者的風格。看過的小說都已忘了,拿出我的電子書一看,才警覺還有一本《生活在別處》沒有看過。決定繼續未看完的《安娜卡列尼娜》看長篇小說本來就是一個偉大的任務,半年多前的時間,我將這本小說看到一半,然後跑去看《紅樓夢》,看《我的名字叫紅》,看《麥田捕手》。看著《尤西利斯》但覺不知所云,才轉念決定倒不如看未完的《安娜卡列尼娜》。

也許又是時候買瓶烈酒回家,讓我好好想想該刻劃甚麼樣的事情。圍繞我身邊的好像都沒有甚麼事情發生。乏事足陳,我這樣的跟自己說道。我有需要面對的現實世界,我的工作,我的情人朋友家人們。可我所感到的,無非就是虛無,彷彿這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我能在下一秒便離開這個世界,消失於任何人的眼前,即便這樣做又有甚麼要緊呢?我的人生顯得過份公式化,就跟這個城巿的人一樣,隱身於大眾之中,誰都看不見我。固然沒有人能取代我,但我所做的事情,基本上分給誰做都沒有問題。我在想我得到過甚麼,又失去了甚麼,都已經不再重要了。很多事情在很久以前都已經過去了,曾經我為心愛的人掏心地哭,曾經我陷落讓人無法自拔的愛戀,但都活像是上一輩子的事情,和現在我的沒有關係。我不過了無生趣行屍走肉的活著。

活於現世的我可說是盡到自己責任,完成自己想做的事,也達到了別人的期望。但除此以後我甚麼都沒有得到,這當中沒有我想要的東西,也許這世界哪個角落都尋找不到。我也只好待在這裡,任由時間流逝,看著世界流動,彷彿一切都與我無關,沒有我所關心的事,沒有能與我所連接得上的人物。於這世界,我是一座陌生的孤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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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寫下甚麼,但半個意念都沒有浮現上來。要刻劃甚麼其實不是易事吧,我想。為甚麼以前的某些時候,文字都就像是順手拈來的能夠隨便寫著呢?我到底又能夠寫下甚麼呢?我喝著酒,為著這一切而納悶著,感覺上我為身邊的事情都已刻劃過一遍了,像百無聊賴的人生,炎熱侷促的氣候,麻煩透頂的工作,長期缺乏的睡眠。

於這城巿我又更為心灰意冷,我想大多數人旅行其實也不是想要貪圖當地的風光,只不過想要一個「離開」的感覺。我的朋友下星期去歐洲,而我也總是不捨得將金錢都花左旅行費上。情願花時間搜索想要添置的物事。我是覺得我的金錢還沒有充裕到能負擔起機票和酒店的地步。

但要是真的離開我又能到達哪裡去呢?我跟琪說最好就是於歐洲或是美國找個小鎮好好隱居,但隱居於小鎮的生活又能做些甚麼呢?如果像我所說的,所做的一切都為了寫作靈感的話。於小鎮生活又能寫下甚麼?大概是生活日常,無聊間到處逛著所有的見聞,我想著這樣的事,也許是不錯的生活。至少能逗留上半年以上的日子吧,像那時候我和柑生活了一整年,活像是乏味的日子,回想起來倒是曉有意味的日子。能夠看清楚發生的每件事,還能仔細思考著當中的含意。

然而此刻的我沒有出海工作,也沒有到小鎮隱居。我只在這裡,重複一天又一天的工作,想做的事情一件都沒有完成,甚至沒有開始。大部份人都說著人生是要尋求快樂,我卻一直認為我的人生並不是為快樂而存在的,這世上存有比起快樂更為重要的事。快樂能不能使我們獲得想要的東西?而又究竟我在尋求甚麼?有時候快樂象徵了無知、淺薄和膚淺。而且人變得矯情和嘔心,這是我不願任何人所成為的人。可我又在渴求甚麼?曾經我跟朋友說身為一位寫文字的人,生活其實很容易過,說我不過在求寫作靈感,多難過的日子都能夠就這麼過去。有時候我們不過需要一個理由,一個繼續下去的理由,要說服自己也委實毫不容易,寫作靈感便成了一個通用的理由。有時候個人的品味培養和成長是另一個原因。

我固然有著很多百無聊賴的嗜好,像毫無意思地遊覽著毫無意義的網絡,純粹打發時間,儘管說到底我並沒有那麼多時間可供打發,在每天花時間工作,睡眠時間都不充足的情況下,我還是花時間幹著無聊事,也許我偏好就這麼胡亂的打發時間。不願面對現實,不願清醒。我想或多或少喝酒的人都有著逃避的傾向性。不欲以清醒姿態面對這世間的一切。委實麻煩透頂,而且太多問題都沒有出路,只有默默消耗而已。

有時我也想過簡單容易的人生,像重看衛斯理或者金庸的小說,那該好看太多,用不了數天便能看完一小本,不用像現在這樣,花好幾個月都沒有看完一本小說。那個時候的我也寫著更為簡單直接的文字,自身跟著世界變得複雜,寫下的文字也變得更為迂迴。我依然真誠地面對這個世界,可已經無法坦率地面對身邊的人。不過說著不著邊際的話,吐出沒有意思毫無意義的話語,隨便地搪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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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想像的是越來越多我的同事們離開自己的工作另謀高就,我也思考著,猶疑著。我想這大概還不是時候,我一天天想著這個問題。回想起中學的時候是我決定留在這個城巿考公開試。想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的位置去到哪裡。我想我幾近乎下定決心的留下便是這個原因。大概我會看著一個個同事離開,然後,我的時候也終於到此為止了,可目前,還不是時候。

度過了五星期讀書假期的我變得更為懶散和困倦,每天感覺甚麼都完成不了,效率可謂直線下降,每天僅僅能完成最低限度的事。也許是步入夏天,炎熱得哪裡都不想去,運動量也不足,隨便在街上走三四公里便大汗淋漓,所謂跑步的樂趣一點沒有,每天無可奈何地呼吸著人工的冷氣。每天能寫下的文字不過數百,便已筋疲力盡。思緒就像一條乾涸的流水,然後我甚麼都想不到,腦袋中一片空白。

完成這一萬字便湊成三十萬之數了,開始工作以後的時間,歷時一年半,我寫下純粹屬於自己,純粹關於自己的文字,正在發生的,在思考的,在回憶的,連同失去的人,統統我都寫下來了,一一的記錄在案。我想我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這一個作業幹得太長時間,人也漸漸變得乏味枯燥起來。我和女生的約會都成了例行公事,要說沒有將之寫下來的衝動想是有所不對,是我回家後簡直忘了當中的內容。我是根本沒有放在心上,當時我所做的,不過是生理上的條件反射罷,並沒有真正的在思考甚麼。我們談論著食物的好壞,質素如何,最近生活工作都如何,情人表現怎樣,那都是不假思索的問題,不假思索的回答,毫無意義,純粹用來塘塞時間的話語。我們都沒有真正的思考過,我想這是我喜歡和妹一起的原因,她總是使我感受到我真切地活在這現世,她會問著被迫我思考著回答的問題,提出一些沒有回答的疑問。那使我想起年輕時和朋友們的對話,那些富有內容,曉有意味的話語。

可我那些曾經曉有意味的朋友都為著工作忙得不可開交,我也不遑多讓。最後我花最多的時間在消耗自己的人生,說著不著邊際的話,做著百無聊賴的事。更多的時候甚至一言不發。我想年紀越大,話還是說得越少越佳,自身的情緒起伏也盡量不讓人得悉為佳。學懂逃避,避重就輕,游走於這世間,我們都需要一點點技巧,才得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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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寫完這幾十萬字要休息一下,十天,或許是很久的時間,一個月?個半月?我不清楚,也許我需要一個長假期,又也許待在這個城巿多長的假期都沒有用。每一件同事都到不同的地方旅行過。可沒有一個地方是我所感興趣的,像是日本台灣泰國,固然也許去這些地方能使我想起不一樣的事情,像是能寫下不一樣的文字。反正我有的是足以花錢的金錢,在某個地方住上一個時間,也許就能體驗上甚麼。

對比起日本的美食購物,泰國的陽光海灘,歐洲的古舊文化,我想到尼泊爾喜馬拉雅山,走到海拔數千米,空氣稀薄的地方,行走在冰天雪地的高山之中,深深感受著人類的渺小和無助,無論是面對高度發達的現在社會,抑或已然存在於世界數千年的山峰,我們依然無能為力,它們依然不發一言地矗立於世界。毫不像人類,受著基因限制的我們,有著所謂的極限。我思索著,倘是數千萬年前的恐龍,牠們可又曾登上海拔數天米的地方?我不知道答案,可我想,人類總是要從各種方式試探自身的能耐與極限。

一杯杯的酒精喝下去,我是不怎麼願意面對這一世界,這也是我喝酒的原因,迷糊了自身意識,用不著東思西想,委實是一個偉大發明。當我們覺得時間太無聊太長久的時候,我們喝酒,當我們發現世界太多無法解決的煩惱時,我們喝酒。無論是逃避抑或是面對問題,當我們的意識都被模糊掉了,無法理性思考的時候。也許這是我一直無法好好戒酒的原因,打發無聊的時間,找尋寫作靈感。

有時我也渴望能回到某個時間點,將某些經歷重複一次,就算是已經發生了的事也好,我可不想要改變甚麼,只是重又經歷一次罷了,帶著這一切已經發生過的回憶。像是我中四五上學的一天,第一次到訪喜歡我的女生的家中,看著湯漢斯的電影,留學的期間和柑在牛津間百無聊賴看著,一家家鋪頭挨次看去。儘管平常卻富有代表性的一天,我都渴望能重新經歷一遍。

畢竟時間過去,記憶越是淡薄,心理學的課程甚至告訴我,那些言之鑿鑿的記憶不一定真實,也許是我們憑空想像出來的,不過自以為現實罷了,我們重一次又一次的回憶著回憶的時候,不同的形象都浮現到我們的腦海。漸漸我也不明白甚麼是真實甚麼是夢境,又有甚麼是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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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我連昨天寫下的文字都忘記得一乾二淨,仔細看著,心想這也是再前一天的事情麼,看著電腦中的記錄才知道並不然。時間一天天的流動著,離我考試的當天已然過去了兩個星期,算得上悠閒的時間,事實上是渾渾噩噩中度過。每天被炎熱的天氣昏著頭腦,心情煩躁倒也談不上,只是覺得很有點厭惡,氣候侷促得很是鬱悶,無論是慢跑抑或散步,我們都無法以輕鬆的步伐於空外走著,這無疑使人感到相當沮喪。要是能到地球的另一個人角落避暑,該有多好。

或者能寫下甚麼,到底那是甚麼呢?工作不忙碌的時候,除了每天不怎麼充足的睡眠和時間,和因為太炎熱的天氣而顯得納悶,也算是過得蠻輕鬆的。也許我想要完成的事實實在太多。可基本上我是個屬於需要專心致志完成某件事的人,又或者從某一個角度說起來,我是需要一天花很多時間無聊地過。就像柑說:「我是很需要睡覺的。」我偏好的是百無聊賴地在網上打發時間,讓時間一點點的虛耗,不做正經事,像是唸書,搜索有用的資料,閱讀大學講課,看文學小說,旅遊資料,或是寫文字。然而我就這樣,不睡覺得在將時間盡花在打發時間的無聊事情上。

我是和大多數的人不怎麼一樣,我需要每天留一點時間給自己。比起和朋友或女孩在一起,獨處的時間也是很重要的。所以我坐下來靜靜思考,有時候喝著酒聽著音樂,只剩下自己的世界,當中有過去,現在和未來。現實間存在著太多的煩惱,人們間的相處產生太大的傷感,可當我們投身於宇宙的偉大,那種超越時間性的傷感和浩瀚,當我們意識到自身的渺小,我們便將又能發揮得更為得心應手。現實生活也變得稍微更為輕鬆了。

所以為甚麼我跟同事們說,縱是忙得天昏地暗,每天工作十六小時的時候,回家後的我也不是立馬洗澡後便睡著,有些人需要的是沒意識地睡眠的休息,我需要的則是清醒的空白,那使我能將現實生活中的某些雜質沉澱,而後整個人都的思緒都變得清澈。這是只有我一人的世界,是我和現實社會,還有形而上的世界的交流所產生的三角,和所有人都無關,有時我會和人談論現實性的問題,像是金錢,前途等,但那都是權宜性的,那不過像個我在玩的線上遊戲,要玩得出色需要各種不同的策略和技巧,僅此而已。甚至和現實毫無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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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沒有想到甚麼,天氣炎熱得腦子都幾乎轉動不了。上班的時候我穿著長袖襯衣和長褲,午飯的時候總是感到很困擾,我的工作地點位於哪裡都不到達的地方,冬天的時候我們往往走上十五分鐘到吃飯的地點,吃完再斯斯然走回辦公室,但在這個氣候,於室外待上十分鐘已經耐不過了。簡直像是呼吸不了,炎熱得過份。我也越來越不願意每天於室外慢跑,這等天氣下所有跑步的樂趣都已經煙消雲散,我只想著甚麼時候才能結束。

現在可以連六月也還沒有結束,這一年還沒有過上一半。有別於世界大多數人,我總是覺得時間很漫長,流動得過於緩慢。也許世人說時間轉眼即逝是意氣話,那麼我的意氣話便是關於時間流動的緩慢。可我想時間也沒太關注我們的期望和感受,只是一味的隨它自身的節奏所流動。

開始我只純粹地想關於自己的事,我開始認真思考旅行的問題,而我想去走走尼泊爾的雪山,其餘的都不想去,甚麼東京泰國台灣我都拋諸腦後,人世間的選擇太少,資源極其有限。我想我得儘快地儲備我想要資本,世途可是越來越險惡,生活越來越來過,世間的很多事情可不是能夠隨便胡混著就能度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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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期的工作算得上相當空閒,只做上一點點工作便能下班,起碼都不是忙得天昏地暗的日子,儘管我還是沒能完成想要做的事。但也至少能在下班之後完成一點事情。不多,可是也有著一點點,像是讀點書,上一點課堂,看看別人的遊記之類。

每天帶著睡眠不足的身體東奔西走,一直沒能完成想做的事。時間太短促,我的能力也太不足。我看著身旁的書櫃,當中有村上春樹的黑夜之後,我只在中學時期看過一遍這本小說,之後便都沒再看過,故事內容人物固然全都忘了。印象都沒有剩下。為甚麼不看呢?因為我一宜沒能找到黑夜之後的電子版,其他的,我隨便拿出平板電腦,電話也能看,看書不就是這麼一個隨時隨地的活動。

雪晚我一年回到這個城巿工作,然後又過一年,琪都回到這個城巿,又好一段時間過去,每一次同事都離開這個城巿數遍,至於我,對乘飛機的討厭好像仍未告一段落,特別是那比起很多我想要做的事情都要昂貴的時候,就更不想去一些其實我根本就不想去的旅行。在這方面我和很多人都不一樣,我沒有旅行的需要,但在現實社會很多範疇,我都有著花錢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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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寫完這三十萬字要好好放一下假,只專心於這現實世界的事情,比如說認真工作和唸書。我已感到過於疲憊了,思緒都運行得不順暢,大多時候腦袋一片空白,不然也只是相當零碎的思緒,也許是狀態不濟,也許是在這個城巿逗留得久了,慢慢那時積下來的靈感都消散盡了,又或許是人生委實太沒趣,我連刻劃生命中的無聊都花太多的墨水了,感覺就是無法繼續順利寫下去。事實上由我決定寫個意識流的系列,本來是打算寫數萬字了事,誰知道就這樣沿著思緒隨著時間寫下三十萬字之多,實在也超乎自己的想像。

早些日子柑到了別處工作,然後我們接著放假,已經好幾個月沒有會面,我感覺她說的話沒以前有趣了,我也一樣,話變得越少,情緒變得越少波動,我們都深深感受到人世間的無聊和忙碌,畢竟在幹著差不多的工作,做樣同樣的事情,可以的話,和這樣的生命線交雜也不錯。

酒斷斷續續的喝,感覺比起以前少了,也沒有其必要性,也許是酒下不下肚也罷,我也感覺沒能夠寫出來曉有意味的事。我想是不是該計劃一個長途旅行,然後我想著旅伴的事,一個人旅行也好,只是想起我要一個人的去計劃,便覺得麻煩透頂,還是留在這個世方比較舒適簡單,要是想放鬆的話。玩樂也是很累人的。

我沒有很喜歡的我工作,也沒有很喜歡的我同事。但反正是談不上討厭,就這樣不經不覺的度過了一年多,我想著兩年,三年,五年的時候。同事們開始越來越感到焦躁,我想他們是想必放得太重要了,工作就純粹的只是工作而已,沒有別的。對此我不想要考慮太多,世界有太多值得花時間的地方了,那只是人生的一部份罷。

也許天氣的炎熱也很有影響,依稀我想著去年夏天的鬱悶,這一年大概亦同樣,或許是我的錯覺,夏天是一年比起一年炎熱,我不相信全球暖化,暑天更為難耐倒是事實,無可抵賴。然後我哪裡都不想去,一星期可以抽一天到游泳池,其餘時間每天都大汗淋漓的很煩人,跑步也沒有心機,冬天的時候每天能跑上八公里,現在跑三公里便覺得很討厭了,冬天的時候每天能走上很遠的路去吃午飯,現在是連室外也不想到,只能待在辦公室內嗅冷氣。

我好像能想起一點點事情了。前幾日乘巴士回家,忽然想起村上春樹小說中的某些情,挪威的森林某一章的開頭,用上「直子死了以後」。記得初幾次看的時候覺得相當突然,好端端的就這樣離開世界,只剩下活著的人。然而就在我不斷翻看的時候,忽爾間我明白了,連同舞舞舞中的五反田也一同明白了,那其實是個沒有出路的角色,沿著唯一的一條道路,通向的除了死亡以外沒有別的。我明白到作者所鋪陳的種種線索以及那種深陷的無可救藥,說到底,那是關於死去的方法,或者活下去的方法。

現代人營營伇伇,反而沒有太多時候想關於人生的事,他們眼中所謂人生,不過是結婚生子置業工作,盡是現實性的事情。可我想人生存世也該想點形而上的價值,我感到儘管我投身現實世界,卻只毫無思考地將之全盤接受,那是太花時間的事,而且結果終將毫無碑益,那不過使我們盡都成為斤斤計較之人,有礙成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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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就是個不好旅行的人,覺得太花金錢也懶得計劃。但機緣巧合間還是於畢業的時候趕得上去個畢業旅行,那時到了歐洲最普通的國家,最普通的城巿。我們住著最差的酒店,隨便的遊覽著,不時我和友人分開著遊玩,我帶著城巿地圖和指南針隨意逛,大街小巷各個小店,反正既來之則安之。到得法國某個小鎮,甚至走進去逛傢俬店,書店。法文的書我是一個字也看不懂,不過我找到了舞舞舞的法文版,也翻看了一會,猜那到底是甚麼內容。

友人跟我說她常常獨個兒去旅行,這幾年都在亞洲各個城巿遊逛,我連約會她都很困難,畢竟我的工作也算得上困身。可就只能等著時間過去,我們某些人總是在未來相遇的,我是這樣的認為。我跟她說我想我也該離開一下,也許能划到一點寫作的靈感,她笑說她可是甚麼都想不到。一個流浪的人,一個出世的人,對我來說可是沒有那麼容易能夠理解。她總是半夢幻的存在,我總是感覺我生活在現實世界,而她在另一邊。而中間也許沒有相隔的通路,有些人就只純粹的在哪邊出生而已。

可倘若我真的不寫文字的話,那喝下去的酒,聽過的norah jones,遊移的思緒都到哪裡去了呢?我想著,我有不寫文字的時候嗎?自從十多年前網誌興起,我就幾近沒有停頓過的一直寫。十年以前和之後固然有著太大分別,這個世界,我自身,固然我所寫下的文字。但有些事情是不變的,我是這樣覺得。

文字抑或是音樂都好,那都已是千百年前的東西,卻仍在其發展。有時我覺得這世上的書本委實太多,看書我從來都看得很慢,每當到書店逛的時候我便想將很多書都看一遍,奈何提不起這時間和心思,最後也不過空手而回,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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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我還是沒能寫下甚麼,時間極其緩慢地過去。有趣的現象是,身邊的人總是述說時間流逝之迅速,我是覺得很奇怪和疑惑,為甚麼我跟遇到的幾乎每個人都有著不一樣的看法呢?我們都差不多時候存活於世上,成長在這一個城巿。怎麼會有這樣的差別呢?我納悶。

這一個星期的工作特別容易過,因我的工作是有季節性的,有些時間特別忙碌,有很時間特別空閒,我喜歡這樣的落差,那使人感受到當中的差別。然後我特別的感到傷感,在這個世界我沒有深愛的人,沒有需要的人,於這世上我活像是個權宜性的存在,也許能方便某些人,又或為誰帶來麻煩。失去連接,以為失去連接的可能性,我想這是相當的無可救藥。

我只好繼續緩慢地閱讀著安娜卡列利娜,看著世界知名大學的課堂,我想著自己和這世界的事。感覺越是顯得無聊沒趣。想來人生是顯得越來越沒有意思,結果人生到了最後我們還是甚麼也沒能到達。一切不過是終將煙消雲散的劇本。我想倘我是繼續寫下去,抑或是作一個長時間的休息,那到底都沒有分別。只不過重複著千篇一律的事件,又一次的發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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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寫了很久都沒有寫完這一萬字,我對我想對人生太多東西都顯得疲憊,這當中包括愛情,生活,存活,工作。而相對地,工作竟然是最為曉有意味的事情了。人們總是用工作賺來的金錢去消費。我在沒有工作的時間,總是想那到底該怎麼花費時間好,過多的時間跟過多的金錢一樣,都是麻煩痛苦的存在,為了花費剩下的金錢,我花相當多時間去為各種值得投資金錢的項目研究。然後那更是顯得沒有意義。

簡直應該用舉步為艱來形容吧。我說的是我寫文字的景況,而對於現實生活,那好像是過得越來越順暢,這剛剛好就是兩年,我不習慣這城巿的炎熱,不習慣這城巿冬天滲骨的寒冷,生活的節奏,林林總總許多東西都得從頭習慣。我帶著倫敦的生活習慣,晚上喝酒和聽norah jones。可這樣的生活習慣越來越顯得吃力,像我開始擔心過度攝取酒精的長遠效果。每天起床的時候也抱怨自己實在睡眠不足。慢慢我越來越覺得自己的生活模式太過吃力,像每天不可能有著七小時的睡眠,太多瑣事在打擾著我。為甚麼呢?我總是無法專注在正事上。留學時候我有著太多時間,所以將之盡都花在打發時間的瑣事上都不覺甚麼。

Norah jones於其在倫敦的演唱會唱著頭幾張專輯的歌曲,對我來說那都是耳熟能詳的類型,每首曲目都聽上不下數十遍。悠然的聲線使人感到內心的平靜。近來我有一個想法浮現腦海,我想起的歌曲,需要聽的音樂,早就在人生的頭二十多年出現了,往後再有甚麼新的曲目,也無法帶給我之前的曲目的震撼和回憶,一個人於其青年時期聽的歌,是他所最為刻骨銘深的。我想的也是這樣,到目前為止的歌曲已足夠我聽一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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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忙碌的時候將要到來,對於我也沒有太大感覺,忙也罷,輕鬆也罷,人生也是照樣的過。我感受過人生的艱難,也嘗到過輕鬆的日子。此時此刻的我,也沒有將之放在心上。失去過太多東西,對人生也感到無可救藥的疲累。單單考慮現實性的事已經忙得不可開交,還有空閒間想著別的東西嗎?我納悶。My little airport 歌詞中那深層次的無力和失落已經離我遠了,近數年我的人生不過是盡量挑簡單的東西,省得麻煩。這顯得沉悶而簡單。有時我也幻想,像是愛情的激動,自尊的失落,那種自身被強烈撼動的時候,然而我生活於世上卻顯得越來越純熟自然,很多麻煩事都能夠圓滑的處理好。我好像覺得我失去了某部份的自身,某個很重要的存在。

我想我需要一個文字假期,一年多的時間裡,我斷斷續續卻無甚間斷的寫了差不多近兩年,說來我也不曉得自己實際上寫了甚麼,曾經我想過將其看一遍,就像《我和柑的二三事》一樣,卻怎麼都提不起勁。想這也許是時間太接近,那不是過去一年,甚至幾個月的事情。當中很多的感覺和情緒也還沒有沉澱好。沒法回憶起當時的情景,也不能好好的回望過去。

每天都疲倦不堪,我在想為何面對如此深深的疲勞呢?我也不明白,我算著每天睡眠的時間,明明睡足了六個多小時,可每天還是提不起精神似的。困倦不堪。也許是天熱問題,也許是我自身問題,或許跑步少了,運動少了。

My little airport放上他們的新歌,忽爾我又察覺到時間的流動。我身邊的人生似是靜止的。我只是想著每周的約會和消費,生活顯得越來越重複而無味。甚至和誰見面也提不起話題。大概和無聊的人待在一起,自身也漸漸變得無聊起來。所以我才有了放一個文字假期的念頭。這段時間儘量多看書而少寫文字。

工作變得忙碌,約會成了例行公事,我對身邊發生的事亦再不感興趣,有時和柑或是琪約會,也覺得乏事足陳,我想這是這個城巿的基調,人們都顯得忙碌,膚淺,無為。在這一方面說來,我覺得我重新適應這一城巿實在做得太出色。簡直是融入這個城巿的人群當中。

一點靈感都沒有恍過我的腦海,我心情平靜的坐下來,卻甚麼都想不起。我想這就是所謂的靈感,曾經的我於何時何地也能任意地寫上千字,現在的我靜靜坐上兩個小時卻還是甚麼都沒有想到。儘管以前很多時候我寫的是關於留學時期的回憶,可說到底是思維問題。那時候的我能將現實的一切都化成文字,甚至連虛無都能夠刻劃下來。那時候我對風說:那是一項技能,你羨慕不來。然而技能是會喪失的,世間的一切不像學會了游泳和搭單車似的,一旦學會了就不會忘掉。這隨時都會喪失,然後我甚麼都忘掉,甚麼都想不起來。

容許我最後說一遍,往後我沒有喜歡上甚麼人,也沒有在意過誰。至少沒像年少時期將某事情當件是天大的事,當然這也許是天大的事情都能夠失去了,剩下的還有何相干呢?我不曉得,不明白,當然這也不需要理解。反正在某個時候開始,我就選擇只權宜性的活在這世界上,隨便地滿足世人對我的期望,往後便馬馬虎虎的做緊我想做的事。

11/7/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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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time (Part I to Part V)

Post-time

Part I

花了一年時間寫下了二十萬字,頭十萬字花了百多天,後十萬字花了二百多天。我每寫完一萬字便記下完成的日期,在電腦試算表記下便得出寫每一篇所花的日數。寫time的時候最短一篇只花四天,最長也不過十七天;到life的時候最短已要花上十七天時間,最長則要三十一天。無非在述說寫文字這作業對我來說越來越顯得艱難,在我越是全情投入進這現實社會,越是全情投身我的工作,我所能想到的東西便越少,恍過我腦海中的思緒和文思便越見枯竭。沒有仔細回看過洋洋萬字,但根據我刻下的力度,我也感覺到我的文字變得越來越沉重,越來越滯重,沒法以一種平靜而穩定的步伐行走於世。

我想著接下來該怎麼辦,但我已無計可施,在寫《我和柑的二三事》之時,曾經我想寫下一百篇,卻書寫到八十篇便無以為繼,只能將之結束,那時我的人生中已沒有了柑,該如何下去呢?在這個高度集中的資本主義社會,每人都窮極無聊地只望著眼前的事的時候,我也驚訝自己能夠堅持這麼一段時間,也許是一文不值的文字,也許是一蹋糊塗,但倘若當真如此,我也真實地記載了自身的一文不值和一蹋糊塗,就這一點而言我已然心滿意足。堅持一年工作跑步和寫文字,過著一點也不容易的生活,我是只能夠做到這個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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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好多天都沒能睡到自然醒起床,不是工作便是關於考試的課和補習班,麻麻煩煩林林總總沒完沒了,對這樣的生活我已習以為常,慢慢地習慣每天只睡上五個多小時,對很多人來委實太少,可慢慢地這個時數對我來說已勉強足夠,間中有一天睡上七至八小時更是太充足了。

踏入十一月中,天氣終於,終於變得涼快起來。這已經太遲了,這一年的夏天實在特別長,記得我五月之時捧著一大堆文件在炎日下走得滿身大汗,一年差不多有著七個月的時間都相當炎熱,我不喜歡這樣的城巿,濕熱,侷促。我喜歡在寒冷乾躁的氣候穿著大衣在街道上行走。

上班的地方有數間空無一人的房間,忽然間掠過我腦海裡的是留學之時每次回到倫敦的房間的感覺,沒有開暖氣的房間,充滿著冷峻的空氣,周遭一切都鋪上一陣薄薄的灰塵,床單和被鋪都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一別數個星期,有一點寒冷,有一點陌生。但我還是高興來到我孤身一人的城巿,沒有人理會我,我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負責。我喜歡這樣的生活,只我一人就可以了。有時候柑或雪都會在身邊陪伴著我,我能清晰的界定和身邊每個人的關係,一切都像村上春樹的小說裡頭一様,人物稀少,卻都無可救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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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安娜卡列尼娜》看了一半,不算有趣,但也不算沉悶的小說,只是委實很長,足足有兩倍《發條鳥年代記》的長度。當天魚說喜歡托爾斯泰,加上my little airport的《我在暗中儲首期》當中提過弗龍斯基和安娜,便心想把這實在看一遍也好,看一半也好,我也到了多接觸這個世界的文學作品的年紀了,還年輕的我們得多花時間豐富自己的學問和見識,不然只會成為一個平庸的都巿人。把絕大部份的人生耗在工作上,剩下則隨波逐流的享樂,到訪誰都到訪的餐廳,到大家都去的地方作悲傷的採購。我不要成為那樣的人,是以努力看著小說,寫著文字。多年以後回望過來,這將成為我的救贖,在頭一年的工作間我寫了二十萬字,盡量並非了不起,能做到這個地步對我來說並不容易。

酗酒似的每晚將威士忌或伏特加喝進體內,也許應該暫停一段時間,但我越來越感到自己已然無可救藥。看了nolan 的新作,買了村上的新書,damien rice也出新專輯了。我回來這個城巿已經一年半的時間,以大學三年時間計算,這已經是一半的大學課程,人們總愛說時間過得很快,我卻沒有這樣的感覺。也許時間流動稍有變得急速,但當中委實發生了很多事情,我便有在想:這當中發生了這許多事,也不覺得快了。

實際計算起來是一年又四個月的時間,現在是十一月,我和旅伴遊玩完歐洲,再在倫敦逗留多一個星期才回來。我升大學一年級的時候是九月尾,十六個月的時間,照日歷數算上日址的流動,就是由我進大學起一直到二年級的第二個學期,這對我來說是相當長的時間了。在我還在就學的時候,每一年我們升班,迎接新的東西,太多未知的知識迫著我要學習。想不到踏入社會工作過後也不枉多讓,我們每年升一次職,然後各種各樣未知的東西降臨於身上要我們去處理。同樣壓力沉重,同樣麻煩透頂,甚至同類地我也因為這種生活而睡眠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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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和朋友們約會時間記錄下來才發覺時間不是以直線行走的,有些像是過了很久的事情,原來還不到一個月,又有恍如昨天發生的事情而歷歷在目的,卻已經是大半年前的時間了。臨去愛丁堡旅行前一天文君從她讀書的地方乘火車來倫敦,在我家中逗留一晚再出發,我們在床上就要睡著的時候,她說我以前曾經過說很對的話:人就是在網絡上或深宵間才會說真說話,這樣我們才能有深入的交流。我笑了說道我忘了說過這樣的話了。此刻想起來也許正確吧,人們在深宵凌晨間傾向真誠,看著屏幕在電腦鍵盤上打字亦較深思熟慮,為此我們能考慮一些深層次的問題,甚至一些複雜的看法也能作交流。

兩種方法也很少了,除了加班到半夜三更和同事一樣,凌晨一般待在家裡,聊電話已經式微,同樣式微的還有網上即時傳訊工具,智能手機的出現已變了人類的溝通模式,變得更為多工,更為不專心。我成長的那個年代,無論是電話裡聊或是在電腦透過MSN等工具,人們都是相對專心致志的。斷不會有對話中途消失的情況,而在用手機傳訊息,不過像是過雲雨,下一陣子,停好長時間,又下一陣子,我都常常恍神而沒有回覆到訊息。

持續了十數多天每天都早起床,我的精神越見委靡,每天都打算早點睡,卻看著時間一直流轉,轉眼間已凌晨,忽爾間我發覺在這個城巿一天廿四小時實在不夠用,跟留學之時截然不同,那時的時間多得怎麼花都花不完,常常賦閒在家,我總習慣早起床,上一會兒網,聽聽電台節目,待到肚子餓了才斯斯然下樓煮麵吃,然後踏進浴室將滿身油煙沖洗掉。有時我覺得簡直完成一整天要做的事情了,還不過是下午二時,便拿起放在地上的伏特加或是威士忌瓶,喝上一口又一口。不久酒精混進血液,便意識模糊地在床上昏睡過去。現在的我固然不用酒精幫助入睡和度過漫長的時間,卻用來忘記生活的煩憂和哀傷,太多解決不了的問題,太多麻煩透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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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邊一連跑了六千四百米的距離都不覺得炎熱,氣候越來越適合慢跑,走在街上也不覺得汗流狹背,中午和同事走好遠的路吃飯,要是在炎熱的夏天,在室逗留十分鐘都覺得太久。現在在街頭漫步竟然覺得狀甚愜意,遺憾的是周遭太多汽車經過,吐出太多的廢氣。這個城巿最不好的地方就是太侷促,早些陣子一大群參與公民抗命的運動一起走到街頭,將一條條街道佔領。那時候繁忙至於極點的商業重鎮,諸多馬路一輛車都沒有,我走到人群疏落的馬路上,深深吸一口氣,竟有置身於歐洲之感。同樣疏落的人群,同樣新鮮的空氣,少一點人,少一點車,竟能有如果的效果。

好景不常,過得兩星期,道路重開,數百架巴士一口氣湧進來,比起之前更多更為擁擠,我嘆了口氣,也許逗留在這城巿,承受其快捷和方便,也得承受這林林總總難以承受的,急遽的人生,無止境的作業,無數人會走來打擾你。在這裡沒有平靜的生活,只有不斷的紛擾和痛苦,時間走得太快,失去的人太多,很多我們已經忘了,但有時卻有類似記憶碎片之類的東西恍過腦際,不時痛擊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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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溫突然下降數度,我沒有看天文台天氣報告的習慣,純粹根本我所感受到的去決定穿著的衣服,這樣子我認為最為準確也最為適當,不然倘若氣溫只得十度但卻炎熱不已,又或者情況相反,這又有甚麼意義呢?晚上睡覺甚至沒有開冷氣,問問身邊的朋友,卻說道早就沒開了,但我還是喜歡在寒冷的房間蓋著厚厚的被鋪睡覺,這簡直是冬天最美妙的事,夏天的時候我則開大冷氣讓房間冷得像冬天一樣,想必極耗費電力,不過我毫不在乎。

上班之時我穿著一套完整西裝,那是我六月考完試後買的,全深藍色套裝,是我想要的那種有著浩瀚宇宙之感的深藍色,好吧那好像只是我個人的偏見。一直以來都沒有機會穿,因為天氣委實太熱,我把另外一套黑色西裝放在上班的地方,開會之時才勉強穿著,一般情況都只掛在椅背,只放在那裡一點用處都沒有。

冬天最討厭就是每天早上起床從被窩裡鑽出來的時候,那一種滲骨的寒冷。可高興就是能夠穿著大衣在街上行走,也能戴著和暖而柔軟的頸巾在街上走著。昨天和朋友聊天,她也很高興終於有冬天之感,說道終於可以戴帽子上街,又是時候要仔細挑選一頂別緻的帽子。我說我頂喜歡戴帽子的女生,也喜歡女生戴帽子。她笑說那還不是一樣的嗎?我說不同,前者是會戴帽子的女生,後者純粹只是女生配上一頂帽子罷了。可老實說起來,現在會戴帽子的女生不是太少了嗎?就讀大學一年級的時候,有位常跟我約會的女生,她是真的會戴頂子出門的。但我已經好多年沒有見到她了,往後就再沒有遇到過戴帽子的女生。

一連聽大半個月《適婚的年齡》,趁天氣涼快跑步時聽到mla前一張大張《寂寞的星期五》,那天我和雪久別重逢在銅鑼灣,並肩走向我們約定的那家餐廳,雪說她喜歡前張大碟的歌詞,我說新一張卻更為有驚喜的編曲和新的類型。我完全認同。這數天我聽著《寂寞星期五》慢跑,在悠然的寒風間,忽爾像驚覺似的發現這張大碟竟是如此的沉重,每首歌曲都能從中聽出深深的無力感和失落之感。這反倒使我心靈更為平靜。我才驚覺原來《適婚的年齡》竟是如此的輕盈樂意,出乎意料地使人感到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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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城巿的道路依然無可救藥地被堵塞,開始我越益發討厭家住的地方,交通實在不方便到一個無以復加的地步,每天上班花超過一個小時,那還只不過是一程巴士的路程,在暢通無阻的情況下駕駛時間不過二十分鐘。可惜我們在等候車輛時花了十數分鐘,在擁擠的馬路上也幾乎無法前進似的,二十分鐘的路程往往花上一個多,甚至兩個小時。

對這樣的情況我已感到無比厭倦,簡直像前世做了甚麼太不好的事情,這輩子才要住在這地方,我嘆了口氣,然後又繼續下去。人生是艱難的,我在時尚的意大利餐館這樣對少我幾歲的女生說。這句話幾成了我的座佑銘,上班的時我總細聲抱怨:這工作真艱難,放諸人生,便成了人生的艱難。她問起人為何要面對如此艱難,為何在這城巿的人都要工作到天昏地暗,承受如此壓迫的環境和急遽的生活。她問道是不是這個世界的資本主義社會都亂了套,我也只能苦笑著認同。但又基於我不過是置身於鴻流之中的微塵,委實沒有資格說些甚麼,卻又覺得簡直是以一種無可奈何的姿態活於世上。

雪跟我說到某家國外電視台面試,對手簡直不值一提,連最基本的知識都沒有。我笑說這世上是太多太多人沒有學識,的我同事基本上都屬於那樣的類型,生活圈子太狹窄,也缺乏上進心,沒有好奇心和求知慾,最後只困在狹窄的空間裡只說自話。但我還是說的的同事都是心地善良的人,只是在某些領域上缺乏才華,也缺少靈氣。但這也無可奈何,我也不過是濫於充數的,對比起真正在就讀文學和藝術作品,對於這世界的商業運作不屑一顧的人,我是瞠乎其後。最近一個想法常常螢繞著我,從小到大我接受的訓練就是成為一位以科學家思維的人,小學始學習光合作用和電學,一直讀到中學大學我都是專注於科學學科的發展和思維。大學的時候我就讀經濟,很多淺薄的人不以為,但那其實是一本嚴緊的科學,只不過那是社會科學,無法像自然科學一樣以最最嚴謹的方式視人,而世上對它也有太深的誤解,所謂的經濟學和這社會所言的經濟實在有太大的差別。

結果我的日常生活基本上捨棄了科學,我不是在說知識,而是思維,我不需要再用科學家的思維去考慮事情,工作有關的固然是專業,卻是近乎法律似的在咬文嚼字談論字眼,再配合上適當數字的運動,一切不過言之成理,詳細的分析和解釋。空餘時間我則在看文學小說。有時我簡直覺得讀了十數年科學簡直像是浪費時間似的,無論正事但是空閒時都和我自少學習的東西不一樣。對於我感到相當抱歉,我花時間看村上春樹,看米蘭昆德拉,看托爾斯泰,盡最大的努力在工作,卻捨棄了我最喜歡最擅長的東西。我跟朋友們談著物理學,談著量子力學,那都不過是我中六的時候看過的一本小說,距今已有四年多時間,這段期間於我簡直毫無進步,文章書本都沒有看過。時間太少,知識太浩瀚,結果我迷失在細節裡,甚麼也得不到,甚麼也沒能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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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子理論建基於世間一切都是機率,這在sub-atomic level已被證實。前天和朋友吃飯被問起我是傾向決定論還是機率。這我無法回答。一方面我選擇相信量子理論,但同時我又覺得答案在問題出現之時早已形成。就如我問你想要吃肉醬意粉或是豆腐火腩飯,在我把問題問出口前,你會作出的選擇其實只有一個。我是認為在我們身處的世界,下一秒會發生的事,是完全根基於上一秒。這是不折不扣的決定論,初始條件決定了一切的事情。至少這在我個人而言是對,人生中我作出過幾個選擇,如果想起來那也許根本談不上選擇,我選擇了讀文科而不是理科,我選擇了升讀的大學,選擇了投身社會工作的行業。過程中我簡直就像是身不由已的被引導到某一方向似的。在重理輕文的男校我鐵定選擇理科,兩家大學我只會選擇排名較高一家,至於工作,我的選擇就更見貧乏。

那麼,可能性到哪裡去了?薜丁格的貓到底是生是死。其中一個說法是別的宇宙。在我們這個宇宙,薜丁格的貓是生,在別的宇宙別是死的。在光子通過楊氏雙狹縫的時候,我們可以說的是光子本身落在投射版面上的每一個位置都有著不同的機率,在通過狹縫的時候才完全隨機地落在某位置上。但亦有一個可能性,就是光子在被射出之時,已經註定了它將會落在哪個位置,這是早已被決定好的事情。至於別的可能性到哪裡?大概在別的宇宙,光子是落在別的位置上。

從這個理論看來,這世界是決定論和機率的集合。這存在於無數個宇宙,每個宇宙都蘊含著一個可能性。而我們,是只存在於某中一個宇宙,而置身於這個宇宙,那是萬事皆休,早已被命定了的一切。如果所謂真實的世界,根據弦理論所說這世界是十一維度的話,那裡頭包含,也蘊藏著所有可能性,不是無限,是所有的可能性。所有的宇宙,所有的時間線,所有能夠發生的事件。這也是梅菲定律所述說的,不是所有能出錯的都會出錯,是所有能發生的事件都會發生。三維空間包含所有的平面,五維空間將時間包含在內。十一維度囊括所有可能性,我們身處的世界,只是其中之一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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柑好像到了遙遠的地方工作,我和她雖然在同一行業,工作性質卻截然不同,她比我更為飄泊,也更符合這份工作的性質,我才是一個outcast,逗留在同一地方,在同一個地方成長,這段時間她可到各地奮鬥了,我卻滯留在此處。我將和女孩們見面的日子和到訪的餐廳記下,發覺我和柑平均每月見一次面,有時密一點,一點疏一點,有時她到總公司上班,我們也能夠約到午飯。我和柑,由伴兒,成為了朋友。伴兒是基於現實世界,帶點事務性地滯留在同一處地方。朋友們卻是帶點主動性的交往,想起我和柑一星期見四五次的時候,常常一起上學,每星期去逛超巿,和她聊天,我對同學們的消息都從她身上得知,也許在同事們眼中我無所不曉,在柑眼中我卻一無所知。柑說她是一名被寵壞的大小姐,我也發覺和她相處的期間常常我有意無意地遷就著她,說話也無心地順著她的意思。但基於家庭背景、成長就學的環境的類似,實在和柑的相處間我們沒有重大的分歧,莫如說是自然而然的合拍。我們坦誠的相對,將不喜歡的事情統統宣洩於口,那時我們都認為那是理所當然的事,在踏進社會過後才發覺得竟不是那樣尋常的事,常常我們抱歉,說著虛假的話語。她跟我訴說著身邊人的不濟和裝模作樣,我也談起我的同事們多麼缺乏靈氣。

絕無僅有地我們談著工作的事,我想我們都太少足以訴說的對象,這一點到哪裡都是一樣,不同的行業孕育不同的人,也吸引不同的人從世界各地前來,我和柑亦同樣,想到這裡我不禁亦我們所遭遇的人感到悲哀,這城巿這工作對我們施加的壓力算得上巨大,可我們還是鐵起心腸面對,見縫插針的約會。在這世界要生存在好端端的,需要各種各樣生活上的麻藥,是以我酒不離手的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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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這天氣跑步實在相當愜意,用不著汗流浹背,只純粹專注往前跑著,感受身體的勞動和疲倦。我卻一直一直在晚上時份跑著,說起來有太多天沒有看到過夕陽,對上一次是在放假期天荒地老唸書的時候,那時我幾乎為了逃避溫習還有減壓,在炎熱的夏天,太陽還未完全退下的黃昏外出跑步,走了好長的距離,由於太炎熱的關係,我甚至手拿一瓶水,也沒有全心全意在跑,一半時間都不過在走路,那酷熱的天氣底下真的中暑也無甚希奇。

總言之我好一段時間沒看到夕陽,而這正是適合慢跑的季節。再過個多星期,又到了請假溫習的月份,那時想必比六月更大壓力,更為艱難,我嘆了口氣,在這城巿生活還真得花上多幾倍的力氣才能勉強繼續下去。那個時候大概能更為頻繁地見到夕陽,每天都在上演的事,竟然一連好幾月都沒有看過,還真是稀奇事,但實際上說起來那也並非那麼罕有的事,人們都迷失在忙碌的都巿生活,連天空的模樣都沒有好好看一眼。

相當疲倦的柑,相當疲倦的我。工作一年過後,落在我身上的工作越變得沉重,也越見得繁複,我想,但又不想。說到底那純粹是由一個階段到某一個階段,人不能夠一直初戀,不能夠一直讀中小學,這是我早已明瞭的事。對此我無奈卻又欣然接受。我跟柑說不如把我們工作地區附近某一棟商業大廈的食肆統統吃一遍。年輕的時候就該多嘗試不同的事,不要吝嗇時間,不要吝嗇金錢。我們買的是見識,最後得到的是經歷。

失去了足以書寫和結交朋友的網誌,失去了即時聊天工具,失去了林林總總的朋友。投身社會一年,我的生活圈子越見狹窄,縱是逗留在這個城巿,也甚少到別的地區,每週工作五天,忙的時候則是六天,星期五晚和女生約會,周末與一天和女孩見面,空閒則上網,寫文字看書跑步,維持這樣規律的生活已有一段日子。然而睡眠長期不足,酒也一直喝過量,這倒是個太嚴重的問題。但再過兩星期,我便放一個月的假期專心溫習,那是想必痛苦得多,在學的時間沒有放工,工作多痛苦,放工之後我總算是自由,將一切都拋開,甚麼都不管。讀書考試的話卻無論哪個時間壓力都像無可避免的重力一樣壓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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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道人不上網會顯得更為愉快,實際上也是如此,忽然間一日的時候簡直騰空多數小時出來,這我得以花在文字作業,看看書,寫寫文。也能將一個多小時撥進額外的睡眠時間,最近工作多得做不完,也太多麻煩事壓在身上,睡眠時間一天僅有五個多小時,我常說倘能有多個多小時睡眠便好。坐在電腦前面卻又把時間一點一滴的虛耗掉,我多麼的懷念留學的時候千方百計地打發時間的日子,當你一整天待在家中,時間便顯得相當充裕,要是那天要外出幹點事情,基本上一整天就報廢了,對於我一天上工作多個小時的人來說,簡直可說是每天都徹底報廢掉,連同通勤的時間一整天花超過十二小時,而且這是在說比較不忙的時候,忙的季節我們一星期要做八十多個小時,但那時也有好處,乘的士回家不過十二分鐘,比以現在要花差不多一個小時回家方便得多。工作可說是一邊帶給我靈感,一邊消耗的才華,但同時間也從另一方面為我增長某些技能和知識,某程度我相當幽默感和才華比不侷限於某個行業和知識範疇。更不要說我們的人生也不是被工作所設限的,儘管有時那於我們一天廿四小時中佔的時間過長,開始使人感到無所適從,同時無可奈何,在我的朋輩之間,所能有找到出路的人,也的確沒有。

將照片上載的時候錯手刪了一大堆照片,當中大概是二十多天,一百五十多張的數目,然後我覺得相當不快,但那又實在不是甚麼大不了的事情,甚至根本沒有人在意,尤其是我,我不是那麼在乎相片的人,那某程度上於我來說是毫無思想的記錄,純粹代表我眼所見到的風光。有時看著照片會想起以前的事情,特別是留學之時我和柑在一起的那相簿,臨離開倫敦時和琪到處遊玩時拍的照。我將之精簡再精簡,這樣才有保留的意義。需要的不過是一個印象,我便能想起來。又或者是用以糾正錯誤的記憶。有時我們記得的不一定是真實的事情,幻想會騙人,使人分不清幻想和真實。

回到這個幾近千篇一律的城巿裡,丟失二十天的生活不是甚麼大不了的事情,天天如果一直重複罷了,偶爾讓時間推進我和不同的人約會並到訪不同的餐廳,但那只是性質稍稍有點不一樣的重複罷了。錯手將我的二十天刪除了反而讓我思考我的生活,看著中斷了的照片流,竭力想知道當中喪失的是一段怎樣的歲月,卻一個丁點兒也想不起來。原來過著毫無意義的生活是我,越益發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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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不斷循環,有時變得艱難,我們在前進,在三維空間生活的人類,時間只以一直線向前流動。雪跟我說,回到了這個城巿不經不覺間已經數月,開始感到自身到了一個樽頸位。傍晚跑步之時一直我在想這個問題,如果人生就是消耗,那麼生活於這個城巿,想必消耗得更厲害。我們有這感覺因為我們都在倫敦逗留數年,期間生活於這個猶如置身迷霧才能體驗到的城巿,很多事情都無法真切地看清,於這夢幻間,反而更清晰地映照出自身的影像。於這個城巿則是全然截然不同的,我們置身於最為現實的空間,面對最為現實的事,所有游走在迷糊夢離間的東西都將消失逝去,影像變得清晰無比,結束也沒留下任何想像空間給我們。

雪說我至少有份工作,最近時間過得太慢。我笑說給我最大消耗的就是工作,所有的磨損也是由於工作而起。可以我能夠理解時間太多的日子,恰恰就是我留學的時候,為了打發時間我重覆將電台節目聽了又聽,明明是剛午飯後的時間,卻喝進好幾份的伏特加,醒來已是晚上七八時,待人變得清醒,肚子感到饑餓的時候,已然是九時十時的時候,我才施施然下樓煮麵吃,然後洗澡,待頭髮乾透了便進睡。

說起來大學二年級的我並非如此,好長一段時間(我也是借著依稀的印象回憶起來,太久遠的事情想不起來也是理所當然),我午飯到廚房煮意粉煎肉吃,最多的時候是牛扒,但林林總總的肉我也會弄。晚上則用電飯煲煮飯,節省時間之餘,也算是給自身某些作息規律。那時我總是臨睡前才去洗澡,在ipad下載某份我家的城巿的免費報紙,然後去洗澡,在平板電腦上看完報紙便睡覺,很多時候頭髮還沒有乾透。我知道這是不好的事,可那也只是留學二年級的時的生活習慣。習慣這回事,一旦形成,要重新改過來可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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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經不覺又一星期過去,再上班兩天便踏進一個月的長假期,回想起半年前放一個月假期溫習考試,顯得痛苦無比,這個月也想當如此。累積下來的疲倦,然後是滿滿的壓力。生命中或承受輕,或承受重,兩者必中其一,不存在別的選擇。在這個城巿,無論讀書抑或工作都不容易,只是不同性質的艱難。而雪跟我說在放假期的她也過得相當不容易,這麼說來簡直到處都是崎嶇的路。

手上的工作還沒有處理完,也許這一次根本不會出現,只好將事情留下給下一手的人,對此我也感到不好意思,但也無可奈何,人生中我們能夠掌控的事情委實過於渺小。買了瓶威士忌下班回家喝,今朝有酒今朝醉,現代人卻不那麼適在大白天喝酒,我也不懂得為何,人們總是愛在晚上喝個痛快,我則另作別論,我不會獨好在家獨酙,和世人都不一樣。

將村上春樹的新書看完,那是我首次看他的短篇小說,村上春樹說喜歡看短篇的小說的人原因各有不同,有些喜歡結局,有些喜歡當中某些意念,我則純粹為了村上春樹而看,我重看他的長篇小說多次,卻獨不好短篇小說,這次好歹看完,我還是喜歡長篇小說,短篇小說也許有其精粹在,但那也不過是由長篇的刪減而成,當中許多可以是有血有肉的角色都給抹殺掉,這是我所不願看到的事情。

上一次看到夕陽西下已經是六月的事情了,那時我正陷於深深的壓力中,為考試而惆悵得慌張無比,縱是炎熱得要命的氣候,竟還拼命地走上八至九公里,甚至坐著一瓶水,邊在猛烈的太陽下跑步邊喝,想到回家還是只能夠無止境地溫習便覺得心灰意冷。這樣的日子想必還要持續好幾年,我在想是我個入旳問題,是工作性質問題,是社會的問題,還是這一個城巿的問題。

每天回到家看著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鐘,便想那實在差不多是該睡覺的時間,便風風火火趕去睡覺,甚麼時間才能回到休閒的,滿滿都是時間的我,還是那在個份城巿根本是不可能的事,那様悠閒的生活在這城巿對我來說想必是更為深切的一種深耗也說不定。留學的時候我便往往有這樣的經驗:逗留在這個城巿甚麼也寫不出來,但留學期間靈感卻源源不說。那個時候我便在想,也許這個城巿是扼殺我們某種才華的地方。但學業結束了回到這個城巿,那是不折不扣的長期居留,願意也好,不願意也好,我都只能夠留在這個地方,沒有別的可能性。

喝不喝酒也許,明早醒來還是一樣的疲累,一樣的乏力,逗留在這城巿太多事情得處理。我嘆了無數口氣,身邊人也嘆了無數口氣,我們相視苦笑,不發一一言,因為說道無論說甚麼也不可能有用。事情就是這樣的,命運就是這樣子的牢牢抓著我們,想要移動一下都不可能。

但要放長假溫習,加上某位同事贈了我許多餐廳的主菜買一送一優惠,我便一口氣的和朋友約會去了許多間所謂的高級餐館,結果卻發現事情如意料之外,那些高價餐廳無非就是名氣大或者噱頭的情,當我真的把餸菜吃進口時候發現那根本就不會如是,不值一提。還好奇著怎麼有這許多人期待著這樣旳一個餐廳。

好長的一段時間都沒有認識新朋友。那實在純粹是我自己的問題,我遍好獨留家中,做樣只有自己著要做的事情,那不太困難,反正在世界各地我也不狂多樣,那不過是場地和心境轉變而已。

24/11/14

Part II

完成了一年的工作,假期一直放到年底,想要在放假前把課程都看過一遍的計劃最終還是沒有完成,當我工作十小時回家後已經筋疲力盡,只能呆坐電腦面前,等待時間流逝,讓其默默過去。最後上班一星期我盡量將手頭上的工作完成,剩下的也沒有辦法,只能擇日再處理或由別的同事跟進。獨自乘車回家時前面兩個男人大聲談論著事情,我喜歡男人間的對話,感覺相當實際,一點廢話也沒有,聽起來非常事務性,卻有相當豐富的資訊,他們在談論上班的事情,主要是由一個男人在說,從他說的話聽來,公司分兩班制,一班是早上七時上班,下午四時下班,另一班卻是下午二時上班,晚上十一時下班。他說年紀大的女人喜歡上早班,這樣子時間會比較好用,四點下班還能有數小時和家中的小孩相處,照顧他們,甚至可以買餸煮飯給家人享用。可他卻不喜歡這樣,他長篇大論的論述,比如說約朋友晚飯,因為早上七時就要上班,大概晚上十時便要離席。對他來說,寧願十一時下班,約朋友吃個漫長的夜宵。

那男人再仔細的論述下去,說道倘若十一時下班,回家玩幾場電腦遊戲,也不過凌晨兩三時,就算睡足八個小時──說起來我早已忘記了我有多久的日子沒有睡足八個小時──起床的時候也不過是早上十二時,還能準時兩點上班。我坐在巴士上層,昏昏欲睡起聽著那男人大剌剌地談論著上班的時間。我不禁有一種現實感,猶如置身於liverpool street的火車站。好幾次的大學考試我都在利物浦站步行十數分鐘到達。那時的考試到底是怎麼模樣呢?我是歷歷在目同時亦印象淡薄,記得甚麼已經不重要要,甚麼剩下甚麼隨時光灰飛煙滅,於我棶說也毫不要緊。

路過家附近的便利店,買了一班平民吃的威士忌,算不上出色,但旨想必不是最劣質的類型。喝得半醉,聽著norah jones的歌聲,這是艱難的人生,艱難地活在世上的我。看著屏幕右下角的時鐘,想著我要起床的時候,兩者相滅便是我的睡眠時間。忽然間我明白酒精的作用,那讓我的傷感和難受減輕,迷糊了心智,然後順利進睡,便我感到人生其實不那麼艱難。說起來,酒精不過是兩個作用,不是使人類輕易度過時間,就是人類不感到難受。誠然醒來過後問題想必依月灰如昔,一個頂點兒也沒有改造過。但那麼還是留下了我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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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上身穿了一件鬆泡泡的白恤衫,下身搭配一條黑色迷你裙和黑絲襪,腳踏一雙深紅色的皮鞋。雪戴著慣常那副黑框眼鏡,烏黑長髮披肩,高貴雅緻非常。和她輕輕相擁一下,微微一笑,並肩走著。我跟她說訂了餐廳晚上七時,她提議說不如到處走走。我們於是信步走著,毫無意義地繞圈子,沒有目的地,沒有想去的地方。聖誕節快要來臨,各個商場都做好了擺設,雪和我相見的那商場弄得相當特別,那是一小截巴黎街頭,雪仔細遊過巴黎幾次,跟我訴說這是甚麼建築物,那個又是甚麼,我們只是純粹的閒逛,聊天。

工作關係常在這一帶附近出沒,縱是路痴的我也大致認得方向,雪倒是從城巿的另一邊到來,連最簡單的地理都沒有弄好。我也不遑多讓,所了解的也不過是極其狹小的事。想起衛斯理的小說《規律》,也許我們每天也跟其主人公一樣,重複同樣的路線,沒有意義的人生。

雪和我步進那家英倫餐館,價錢算是中上,環境卻嘈吵得過吵,活脫就是英式酒吧的格局,很多不同種族的人靠在吧台或高桌,只叫一杯飲料,或三五成群,或單對單的聊天。我不明白這是怎麼的一回事,店鋪開著嘈吵的背景音樂,人們也相當大聲的在說話,在這樣的環境下,難道還能夠好好聊天嗎?連說句話都得大聲叫嚷才能將之傳達到對方耳裡,無論如何也感覺太辛苦了。

我說在這家餐廳我有著主菜買一送一的優惠,依然慣例基本也是一道前菜,兩道主菜。收到餐牌後我們覆來覆去看了一段時間,前菜是毫不吸引,我們只叫了一道炸魚薯條和幾內亞鳥,等了好久餸終於來臨,期閒我們忍受著店內嘈吵的音樂和人群的喧囂,雪說道這家餐廳的裝潢委實過於奇怪,接待處附近竟有個金魚缸,窗邊的位置有像是時裝店的膠人格,只有兩個,分別穿著不同的西服。總之是奇奇怪怪不著邊際,像雪這樣對符號和暗示有著野心的人,便致力了解那根是甚麼回事。

食物來了倒也相當不錯,一般的炸魚薯條來說這家店該是此城最昂貴的,近三百塊錢一份,據說那片魚柳是從某個國家運來的某一種魚,薯條亦是人手切割,雖然我不明白何是手切薯仔會比較出色。薯條上碟之時剛剛炸起,炙熱非常。炸魚炸得外脆內滑,跟數天前在碼頭附近一家高檔餐廳吃的sea bass美味得多。幾內亞鳥則一貫英國菜風格,古怪的汁,肉質也相當奇怪,大力擠壓一點便會散掉。雪和我對望相視一笑,我說想起了以前留學一些不愉快的回憶。

吃完過後決定盡早離開這個嘈吵的餐館,就在附近走走,我們穿梭於這個城巿最密集的商業區,時近晚上十時,商店都臨近關門之時,可我們都毫不在意,雪問我有甚麼想要買下,我搖了搖頭。我們走進一家總店在巴黎的香水店,當時剛好噴完一瓶香水,便跟雪說下我心目中的的價位,她給了我這個牌子,著我到門巿去試。我笑說那是相當艱難的事,這個城巿的鋪只一丁點兒大小,斷不能像外國那樣自由自在地試味,儘管如此我還是數次的到訪,那家店員都記著了我的面孔。

這次和雪一同步入香水店,她跟我推介其他不同的氣味,有些是草青味,有些是煙燻木味。我們都說此等昂貴的香水噴完一瓶要轉另一種味道才好。再過幾個月想必又要再在這裡重新試一遍。那時最好是和雪在一起,奢侈品的專家。

雪和我邊走邊聊天,一直走了一個多小時,由一個大商場走到另一個大商場,沿著海傍路過一個個碼頭,那裡片空地在舉辦活動,人們戴著發光的各樣飾物,在空地上圍圈的跑,場地播著夜店的嘈吵音樂。我和雪不明所以,苦惱怎麼這晚上走到那裡都這麼嘈吵。走過社會運動的佔領區,再沿著電車路走,途中我覺得渴了便走進便利店買罐啤酒。我們說起了天氣的炎熱,一年之間簡直有八個月都是夏天。雪說起找工作的事情,同學找的工作都不是她要找的類型,還笑說原來我們未畢業就開始找工作,難怪一畢業就可以上班。還分享著到電視台見工的過程,同樣的其他人都亂七八糟的離題討論,多麼不濟。

我說未來一個月請假讀書,該又是最大壓力的一個月份。也說起了公司年度晚宴的事,同事們都關心去要抽獎,寧願去一個少人而味道差勁的晚宴,也不去一個多而出色的。我倒一點也不關心抽獎的事,但一頓難吃的晚飯,可是使人一段好長時間都心情不佳。

縱是臨近十二月,一直的走著竟也滿身大汗,天氣炎熱得過了份,外套都穿不下一件,更不要說是大衣了。最後我們卻還是走了好遠好遠,陪雪走到巴士站,等著載她回家的巴士到來。我說道下次見面大概就是一或是二月了。她笑說希望那時有份好工作在身。我說二月的話應該沒問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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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放了數天假期,我便回到了歐洲時區的作息時間,差不多中午時份才醒來,凌晨甚至清晨時份才入睡,我是偏好在這個時候活動作息,只是踏進社會工作必須早上起床上班也就沒有辦法。清晨五時換轉英國時間便是晚上十時,留學那段時間我是真的晚上十時便睡覺了。那時的情況固然跟現在相當不一樣,上幾個星期好些日子我下班回到家都晚上十時了,還要跑步。「一般人怎麼可以十點鐘」,阿p在歌詞裡這樣寫道。

那個時候為甚麼能每晚十時入睡呢?說起來我是將所有事情都推前了來做,時鐘踏過六時,我便下樓到廚房煮晚餐,一般都是麵吃,或是意粉,或是中式全蛋麵,吃過晚飯便直接到浴室洗澡,過後回到房間便是一天的結束了,要做的事情全都做完,只靜待睡覺的時刻來臨。我連房間的電燈都不開,只點著搖搖晃晃的幾支蠟燭,光芒忽明忽暗。有時漫無目的上網,有時在玩電腦遊戲遊戲,有時重溫電台節目,或者聽音樂寫文字。我那房間連椅子都沒有,隨便我將手提電腦放在殘舊用來充向桌子的櫃面,相當簡陋,相當隨便。

有時看著以前的照片,回憶起以前的片段。我寫下文字,拍下照片,我是知道這一切終將被忘得一乾二淨。看著拍下的照,寫下的字,才憶起那時的片段,有時我覺得用不著拍下照片,因為我將這一切都寫下,有時則相反,手中的鏡頭有時更真實地記錄當時的映象,可某些東西,像友人的說話,那時我的思緒,卻沒法記錄下來,那只是毫無思想,不會說話的一幅圖畫罷了。

但那能勾起我的回憶,當成是一個提示,有著這個提示,我便能夠想起那時候真實發生的是甚麼事情,記憶將一一浮現腦海,那些事情我都沒有真正的忘掉,只是暫時想不起來。我不記得哪裡名人說過這樣一句話:沒有忘記,只是暫時想不起來。

我不知道前進的方向,不知道這世界的流向。未來的事情從來都是不可測的,我勉力努力著面前的事,還算是過得去,我比起很多人條件都不算懷,比上不足。天氣變得寒冷,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不快的回憶,那種臨近聖誕,寒冷的寂寞之感。那時我覺得聖誕節是戀愛的季節,單身的我覺得孤寂,後來我和女友一同度過聖誕,才驚覺或者聖誕是失戀的節日才對,寂寞只是一種狀態,和身邊的環境毫無關係,在寒冷的冬日更為適合孤寂地失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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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變得寒冷,終於我在海傍買了五個來回,一共八千米的距離,還不算是很疲倦,那覺得就這樣到此為止的好,明天再來繼續。很多愛做運動的人喜歡出汗的感覺,我卻頂討厭,我跑步只是為了跑步,不會別的。大熱天時滿頭大汗相當辛苦,我便回家洗澡休息了算。汗幾乎不流一滴的跑使我更專注著跑動本身,更真切地感受到身體的疲倦,由四月開始我記錄下每天慢跑的里數,除了六月尾臨近考試面對龐大壓力之時,那星期很多天都跑了八公里甚至九公里,其餘時間都是數千之數,跑得六千多米已是不錯。不經不覺間我已經記錄了大半年的時間,作為一個跑者那是完全不夠,但作為普通人保持著近乎每天慢跑的習慣我覺得已經相當不錯的了,由回到這個城巿開始我就沒有中斷過,這也算是我為數少能稱得上健康的習慣,惡習固然數不勝數了。

總言之這大概是適合重拾起長距離跑步的契機,主要是由於天氣變得寒冷,我也積累了一整年跑動的經驗,這麼說起來上一年去買跑鞋彷彿還只是昨天的事,轉眼間一整個年度過去,已經踏進這一年的最後一個月了。時間過得快嗎?時間過得慢嗎?當中發生了好多事情,日復一日的上班,星期復星期的和朋友會面,如同繞圈子的生活,如同不斷重複的乏味,同事們愛替生日的同事慶祝,轉眼間已經慶祝了一整個圈子。

我所能想得出的回顧也是帶點乏味的模樣,說起來我的回顧都如斯這樣。過去幾年不過因為飄泊於兩個城巿間,連生活都帶有虛幻之感,今年才算是一整年留在同一地方。這樣的人在同濟間竟算得上少數,近年人們總是一年去幾次旅行方休,我卻將金錢都花在吃喝衣物,假期都用來溫習考試。主要還是我對於東奔西走不那麼感興趣,說起來固然不是金錢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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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我會想起我「前一半」的人生,在我還未孤身一人的走在這個世界的時候,在那個仍然簡單,仍然單純的世界。那時固然也不那時的難題,但至今想起來,那個時候甚至連難題都是會讓人會心微笑的類型。近數年刻劃下來的文字,都只著筆於大學以後的事,回到這個城巿以後,我依然回想著逗留倫敦的時光,談不上悠然神往,但在時間過後,我才能把沖洗過後存留下來的情思和映象刻劃下。

那段期間,我認識了雪,認識了柑,認識了琪,她們是我大學三年間認識的三位朋友,其餘不值一提。我的生活就活像小說一樣,只有數個人物,只有數段簡單的關係。所纏繞的,不過是生活的日常,再加上一些逝去的情思。重複看村上春樹的小說和喝烈酒期間,深深我感受到生而為人的孤獨之感。一個人流留在沒有人會留意你的國度,做著對任何人都毫不相干的事。有一段期間我簡直覺得自己成了一個透明人,誠然我是確實存在於這個世上,於學校來說我是名註冊學生,於老師來說我是位學生,於超巿職員我是顧客,於公園保安員我是遊人。我有的不過是隨著我所出現的情型因而衍生出來的身份。

我樂於當一名透明人,從小到大我受到的關注有點過盛,即使在社會工作也不遑多讓。那使我更加想念那個時候純粹當路人的我,沒有父母朋友情人在旁,那是我人生中最為自由,最不受束縛的時候。沒有人看到我,代表我做甚麼都能夠隨心所欲而不用在意世人的目光。

但在這之前,再之前。還有著更為久遠的過去,但那都是我所不願觸及的一切,每人都有不願被提及的歷史,也許只會存留在當事人們的記憶裡頭,沒有留下照片,沒有遺下記錄,記憶還能存留多久呢?我不知道,當中大概很多細節我都已全忘了,只剩下零零碎碎的片段。忽然我驚覺,和柑相遇的時候的我,已經變得相當不一樣了。

曾經友好過的朋友們最後都沒有聯絡,曾經親密過的關係最後變得連陌路人都不如,兩條線再也沒有相交的一天。那個時候的我掏心地與人相交,此刻想起來固然不認為那是恰當的做法,可當時的我也只會如此。是夜回憶起某幾位朋友,一沫傷感不由得襲上心頭,無奈地我嘆了口氣。她們早已有了新的生活,我亦同樣在人生的道路上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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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不出戶的逗留在家溫習,生活純粹很讓人感動。有一刻我想起了留學的時候,我得以好長一段時間足不出戶,只採購必要的食物。當然那時候比起現在的我更要與世隔絕,在國外的我連家人也沒有,現在我至少還要顧慮到他們。獨個兒逛超巿的時候,我想起了柑的身影,當天和她每星期到超巿來回的走,每個貨架都走遍看著想要買的東西。

天氣確實地變得寒冷地起來,在海邊一口氣跑上五十分鐘都不覺炎熱,連汗都沒有流出幾滴,實在滿適合跑步的天氣。在衣櫃裡待了大半年的大衣也可以拿出來一穿了,留學之時我的大衣由九月尾到埗一直穿到四月,在這炎熱的城巿,冬天也不過維持三個月之久。我不喜歡這樣,但氣候這回事是誰也不可違抗的,只能順應罷了。

近一個星期都留在家,幾近分文不花的生活著,消耗家中留了很久的食材和茶包之類的飲包。喝光了酒好幾天都沒有買,就讓我清醒地在待數個晚上。有時我擔自己喝太多酒,便休息數個晚上,又或者早起床胃感到相當不舒服,便想是不是昨晚喝多酒了。而其實都沒有甚麼關係,喝也好不喝也好同樣無補於事,無能為力的事我們依然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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柑跟我說過數天便到倫敦逗留一星期,還說那地方就像日本韓國一樣,怎麼遊玩都不厭,我笑說我倒相當厭倦了那程長途機了,一連十數小時困在陝小的機鎗裡,我再也受不了那樣的事情,還談了起某些留學倫敦時遺漏了的想要到訪的地方,明明是相當有名的,但不知怎地都就錯過了,陰差陽錯的事情總是不能合理地解釋的。

當天和柑逛完超巿,拿著數袋採購過來的食材回家。她說:「以後我每年也要回這裡一次。」我不置可否。她轉頭望著我:「我可會想念這裡啊。」當時的我顯得相當茫然,三年大學生涯固然有很多值得回顧的地方,卻實在算不得愜意,整整三年都幾乎沒有談得上愉快的片段。中學生涯至少我能憶起我的好友,我在課堂上在學校裡耍樂的片段,可在只有我孤身一人的倫敦,長久地只有我一人的身影,和我筆下的女生在交錯。

柑履行她的諾言,或者更正確的說來,一切都順利地按著她的計劃和意願在進行,每年回一次倫敦。我倒暫時沒有到外地的打算,金錢是原因之一,我也不願把金錢花在交通和住宿上,本來就已經捉襟見肘,在這個城巿,我有太多東西想買,太多餐廳想要到訪,現階段還不是談旅行的時候。我跟柑說,見到值得悼念的地方就連我一份的悼念過來。像我們唸過的大學校園,逛過的大街小巷,常到訪的某幾家餐館,探購日常用品和食材的超級巿場,世界知名的百貨公司,觀光客勝地的古物巿場。除了公園,因為柑不愛草的氣息,很多地方柑都和我一同到訪,我最愛學校附近一家中餐快餐館,那裡有我吃過最有風味的喇唦,柑也偏好在唐人街外圍一家韓國餐廳的泡菜炒飯,還有在唐人街裡頭一家我甚至忘了店名的店的海鮮炒河,那時我們一同放學乘地鐵去吃,已經是超過一年半以前的事了。

某程度上我慶幸倫敦不是像我所居住的城巿一樣改變得如此急速的一個地方,相信我縱是數年之後回到那裡,因著某些機緣巧合,倫敦依然會和我所留學之時差不多的模樣,至少改變不如我所居住的城巿那麼讓人難以適應。我想我會到訪我的校園,常逛的超巿、公園、古物巿場,說到底倫敦娛樂不多。可我覺得這個程度也已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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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閉關讀書的日子已經持續了九天,準備的兩科考試中有一科已經substantially completed,我喜歡這個英文字詞,勉強要翻譯的話,我想是大致完成。剩下來的也是重大的難關,我倒數著想要考試的日子,有時我渴望能有使自己的潛能有發揮的事情出現,但整體來說我還是一位懶散的人,在求人生的進步之餘,有我卻覺得無所事事逗留在家休息也是很重要的事。當然更有可能的是留在家上網看書比起在外四處逛更能夠增長個人知識。上班是消磨,是消耗人生的舉動,說起來放假的時候我要多花幾倍努力才能將失去的歲月都補救回來。

深宵間聽著魏如萱演唱著陳綺貞的《會不會》,心中千愁百轉,想著各種各樣的事,一月開始工作的peak season,某些朋友將會離開這個城巿,連同某些早已久沒聯絡的人,我在這個城巿更加的感到孤獨。我想著和某些朋友重修舊好的可能性,但對比起大吵大鬧而斷絕來往的友人,無聲無色地消失的朋友更難以重新談起話來。我也早已過了年輕熱血的那個階段,也早已不是那個衝撞的少年,很多東西我都失去了,關於這個世界,關於我的人生。

下定決心將手頭上絕大部份的書都送出,它們都是陪隨著我很多年的,常說我是名很狠得下心扔東西的人,但其實我都是早已經過深思熟慮,大部份是在家放了好些年的時間,連一碰都沒有碰過,那個時候我就心想,也許這輩我再也不需要這些東西了,即使再這樣勉強留著也沒有意思,倒不如就一次過的將之統統都送走,甚麼都不留下。

聯絡起某位愛書的朋友,她說能將之統統都接管,遠道而來都沒有問題,我可沒有遇到過那麼愛書之人。坦率說起來那些都是放置之好多年的,近乎是沒用之物了,雖說某些文學或小說是沒有時限性,但書本整體說起來就是一文不值。真正愛書之人不會在乎幾十塊錢一本書,大多數人縱是免費也不屑一顧。大學本科就讀經濟學的我深明人微言輕的道理,一個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說到底我們做的每一件事都只是為了自己心裡好過罷了。

甚麼時候到紐約,甚麼時候到芝加哥,或者到一個小鎮隱居,最好是極度寒冷的地方,寒冬之時除了留在家裡別無他法的那種地方,家中屯積的食物能供應一個多星期,兩天內將會煮吃的食材放在雪櫃,其餘則放在冰箱裡頭,必要時才拿出來解凍。這樣子就能夠足不出戶一段長時間。我在想那時家中要不要上網線好,有的話生活比較容易過,沒有的話時間比較好花,不能上網的時候一整天就只有看書和寫文字來打發時間,這樣聽起來更會使人進步。

固然痴心妄想,無可救藥的我逗留在這無可救藥的城巿幹著無可救藥之時,有時我在睡眠期間能得安寧,睡眠質素和時間固然沒有留學在倫敦時候那麼充裕和舒適。失去意識,不思不想地躺在柔軟的床鋪上,也不失為相當美好的事情,靜靜待時間過去,靜靜待到天亮,時間就這麼一點一滴流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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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人說今年只出了一張專輯,那是damien rice的my favourite faded fantasy,我不知道,我無法專心將之聽完,委實太傷感, 過於無力, 即使是對於我來說,好幾次在街上聽著,彷彿聽到海浪聲,而damien rice就在空無一人的海邊,拿著結他,力竭聲嘶地唱到聲線到沙啞,然而無論他唱得如斯用力,如何用心,也無法傳達到所愛的人心裡,甚至無法傳達予自身,最終,都被猛烈地拍打著岩石的海浪,沖洗過去,傷感,失落,無力,統統淹沒於海潮聲中。

開始了讀書假期,上的課都完成過後,面對我最討厭的會計科目,感到無奈又無力,我跟同事說我個人的思考模式莫如說是科學加上些許金融,會計啊法律啊簡直超乎我個人的認知,可是也只能接受,這大概就是所謂現實了吧。資質比我差上很多的人也和我面對著同一處境,他們所面對的想法比我更為嚴竣。生活在這世上每人都有各自不同的難關,我有看著別人輕鬆的時候,別人看著我也想必如此。我總是表現得毫不費勁也不在乎地完成每件事。只是我太明瞭有些事情是只能由我自身一人去承受,於人前盡可能表現得瀟灑。

做著何等事情都於事無補,睡覺之時使人感去意識,不思不想,酒精混進血液麻痺了神經,但事情可以一點都沒有解決過,也許就只能這樣,我們不求解決任何問題,就只能這樣一天天的熬過去。忽然我覺得人生好艱難,雪跟我抱怨著找工作好麻煩,琪說簡直想離開大學不唸了,好幾次看見柑都覺得她委實疲倦無比,走路都顯得沉重,完全沒有以往那種繽紛的跳脫感。從這一點說起來,我簡直可謂最看不出表面傷痕的一位,帶微笑瀟灑走過,時而發一場大脾氣,滿不在乎周遭的人甚至自己的人生。也許我是幸運的少數,也許這世上不存在幸運,存在的唯有不幸的人,不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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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無心的失望,失望就只是純粹失望的情緒。對這個世界失望,對身邊的人失望,對自己失望。更多時候我不是不滿意任何人,只是深切地在反省自身,怎麼會曾經有一刻相信過某些人,為當時的自己曾經作出過那段判斷而感到羞愧,在我們身處的空間,時間只向前走,沒法子倒流。然而失望就如同傷感和失落的情緒一樣的無可救藥。我們都無可奈何。

一整個月都逗留在家溫習的日子痛苦無比,我不介意一個人留在家,不和外界接觸也沒有關係,我是不喜歡這種準備考試的模式。內容和模式都和我預科時所修讀的東西差不多,我是期望能用那一種模式再讀一遍,若果是那樣的話也說得上痛快。遺憾是在這時代,法律的牌照是一年全日制的學生身份修讀,會計的牌照卻只會讓我們放放假期自己溫習,由完全不懂得,到進場考試,也不過是一個月的時間。當然有人說可以在平時的時候溫習,但對於工作的人來說,所謂的平日其實也沒有甚麼空閒時間。所謂讀書溫習是需要動心和全情投入的,就我個人來說,我睡不夠的話大概都溫習不了。這個時候我不禁懷念起中學時期準備會考和高考的日子,那時我們僅僅為了幾個考試,花上一年半甚至兩年的時間來準備。遺憾是踏進社會之後,時間簡直成了一種奢侈品。想起我工作忙的時候一星期有七十多個小時都和同事相處著。縱是不怎麼忙碌的時候也總有十小時。說起來私人時間幾乎沒有了,跟以前讀書的情況截然不同。那時候我最多的就只有時間,其餘的一慨都欠缺。

放假時我回到了最適合我生活的生理時鐘,晚上四五點睡覺,差不多中午十二時才起床。那不是早晚的問題,只純粹是屬於我的時鐘,換算成倫敦的時間的話,那就是晚上九時睡覺,早上五時醒來。說起來我一直都生存於同一個時區,只是遺憾有時我需要上班工作,才特地提早起來,也狠心地將睡眠時間減下。透過幾近訓練的方法,慢慢地我只睡五個多小時也能維持日常生存的精神狀況,間中睡足六小時的時候,更會覺得精神奕奕。當然在這個濕度太高的城巿,睡眠質素是不能和歐洲相比,但到了這個地方,我們除了無奈適應之外也別無他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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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兩天在黃昏時候到樓下慢跑,隨著步伐踏進冬天,慢跑成了一件愜意事,遷就著黃昏時候下樓,能看到夕陽西下的景色,一連兩天都是夕陽快將要被遠處山脈遮蓋時才到達,要是更早一些時份大概能看得到依然明亮的太陽散射著橙黃色的光芒,使得天亮大海都如同被潑上染料一樣,而不是像個橙紅色的月亮一般掛在天上,以驚人的速度往下降,隱沒於山林之間。

雪跟我說在倫敦留學有段時間每天都去圖書館溫習,為的就是晚上九時多離開時,由圖書館沿著斜波步向火車站的一段路,暗黃的日落光芒照射到用深啡色磚頭砌成的建築物,整個氛圍都顯得相當柔和而舒服。幾乎每天都是為了那十數分鐘的時候而在圖書館逗留一整天,不經不覺沒數年光景就這麼逝去。我笑說那簡直是多麼浪漫的一件事情。

我渴望能放一些百無聊賴的假期。工作的好處是下班以後就再不做工作的事了,身為學生最辛苦的就是無時無刻都在溫書的狀態,可不是就我的讀書假期而言,超過一半的中學生涯我都在為公開考試作準備。身為學生最輕鬆的竟然是留學倫敦就讀大學的那段期間。我不求成績但求畢業的修讀,課堂是一堂不走,課卻沒有專心聆聽,每周要閱讀的論文沒有看過,功課不過隨便做了便交,一年只有一次考試,在五月份的時候,將一整年的課程都考核,共八個課程。我總是四月放復活節假的時候才開始溫習,每個科目花上數天,純純看看課堂的筆記便草草步入試場。合格固然綽綽有餘,卻都不是出色的分數。當然我毫不放在心上。

家中有酒的話我喝酒,有食物的話我想之吃進肚子,若是沒有的話也沒有相干。那像是一種先後的關係,要是連第一步都沒有到過的話,就不要說些甚麼走下去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睡意緩慢然而確定地侵蝕著我,回到這個城巿以後我一直都處於睡眠不足的境況,在這等氣候和濕度下連其質素都越見往下。在乾躁的歐洲睡上六小時便能精神奕奕,在這城巿縱是睡上八小時也睡意矇矓,而在晚上躺上床的一刻卻會意外地失眠,明明是拖著那樣疲累的身驅和精神,明明都已經花了一整天和書本和電腦在糾纏,我心中想的唯有是擺脫這一切到遙遠而清靜的國度,沒有人打擾也沒有壓力的地方,最好能斷絕跟外界一切的聯繫,沒有人認識我,我得以隱姓埋名過著四周放眼開去盡是陌路人的生活。每天醒來最大的煩惱不過是怎樣打發這一天的時間好,還有該自己弄些甚麼來吃,不時留意著冰箱裡食材的消耗情況,甚麼時候該去補充一下。是以我渴望的不是旅行,匆匆幾天的遊玩,加上舟車勞頓,到頭來比地在這個城巿逗留靜靜休息幾天還要勞累很多,還得花上十倍的金錢,這樣的交易對我來說也委實太不划算。最好就讓我好好睡上美滿充足的一覺,醒來在新的一天,沒有要讀的書,沒有要處理的工作,我就這樣無所事事的待著,直至一天的終結。

15/12/2014

Part III

我到底放了幾天假期呢?打開那個用來計劃讀書時間的試算表,至今已過了十八天,一共預備兩個科目。頭九天專注讀一科,然後三天回公司上堂和模擬考試,再做另一科讀了六天。一切都暫時可謂按照著心目中的計劃。期間我花絕大多數時間待在家,到遠一點的地方吃個便飯的機會也沒有。事實上我越來越發現我屋住的地方是如何的交通不方便,非必要的話實在還是留在家裡比較好,一來一回數個小時便轉眼過去。

我依然無法像很多人那樣專心溫習,就在家讓一切能讓我分心的事放肆干擾著我,這我一點不介意,從小到大我成長的環境,中學的時候我便一路如此走過來。很多人都跟我說在家溫習不了,我認為那是失敗者的做法,溫習課本是應該留在家的。說到底那也不過是習慣而已,有時候則是藉口,我們能想出各種各樣不同的解釋,每個人的每個行為,細心想下其實都能到找到原因,只是我們大多數情況都毫不在意罷了。

每天只有在午晚飯的時候才會踏出家門,晚上甚麼時候睡覺也可,早上甚麼時候起床都沒有所謂,這樣的生活模式無擬於我最為合適。唯一不足的不過是需要遷就家人晚飯時間,沒法像留學的時候那樣子隨心所欲。說到底我想要絕對的自由,沒有人干預我的睡眠和吃飯時間。這樣的日子大概要到我獨居才能實現,想必也沒有機會和朋友同租屋子了吧,儘管我想著這樣的可能性。

踏進寒冬,日落日出時間都有所改變,夏天之時黃昏六時太陽仍然猛然地照曬著大地,現在不過五時多夕陽便隱沒在層層山峰之後了;炎夏之時清晨五時多天已漸亮,現在卻要臨近七時。一年將盡,我在這一年又走到尾聲。我想了一想該寫甚麼東西進回顧好,這一年我好像在前進,好像在起步,某程度上卻是不斷的重覆,一些事情在延續,一些事情在開展,我在朝著沒有目的地的行進。這次感覺倒不像在泥沼,而是迷霧,無法看真四周,無法知道自己的步伐將會走到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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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幾天沒有喝酒了呢?算不上來了,三天?五天?時間實感顯得越來越迷糊,在這一城巿,時間是絕對的奢侈品。我缺時間工作,缺時間讀書,缺時間睡覺,缺時間約會,缺時間玩樂。想要做些甚麼,總有別的事情欄在面前,阻擋去路。別人總說時間管理是很重要的一環,但說到底一天只有廿四小時,怎樣管理都好也不能比這個更多,而且時間只向前走,而從不往後退。

天氣變得異常寒冷,逗留在家窗中都不開也覺得好冷。在沒有暖氣的家中,只好連頸巾都戴起來,說起來有點可笑。抵著寒風我依然維持著慢跑的習慣,初時一千多米冷得牙關不著扣撞,之後身子才慢慢暖和起來。在猛烈的太陽太跑步亦是一個辦法。在陽光下稍稍會感到些微暖和一點,我偏好在黃昏時慢跑,看著夕陽西下的景象,聽著norah jones的歌曲。最襯norah jones歌曲的,莫不過是夕陽和海傍了,我只是一位路過的跑者,途徑此地,走過此路罷了。

夕陽平常事,能看到的機會卻也不多。最基本得在日落時份到海邊,這個城巿不少人都會專程去看日落,我卻是偏好隨緣的那一類人。工作關係日落時份基本上都逗留在辦公室。假日又忙於外出玩耍。到頭來竟然唯有這個人留在家溫習時,才能在黃昏時抽空跑步,看著漫天橙紅的景象。想起上一次看夕陽之時,竟是半年以前同樣在家放長假的時候。想要看日落罷,竟都要遷就著等待長假期,我仔細反省這城巿的人是否太過忙碌。

我想著外國一些小鎮人們過著的簡樸的生活,每天勞動的時數不多,能在適當的時候吃午晚飯,睡眠充足,娛樂缺乏,閒來便在小鎮大街隨意走著,和認識的人聊聊天。我想過這一種生活,常常我跟琪說要到歐洲小鎮處隱居,就此離開這個城巿,遠去而去,從此就避世生活。不再理會發達城巿的事情,那委實使我痛苦又頭痛,麻煩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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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柑都讀書讀到崩潰,她笑說跟好些朋友聊過,發覺大家都一概不懂,才安心多了。我說這有點像我們大學一年級時候讀的數學,她說:「比較像統計,明明是很虛無的科目,教的導師卻覺得很實在。」我說:「只有導師一個明白。」她說:「他明白,而且也不明白我們不明白甚麼。重點是他們不像以前我們的大型補習社,完全做不到雞精班的效果。」「對啊,我也覺得很迷茫,茫然不知道目的地在哪。」

天氣寒冷得要命,將窗子緊緊關閉著都無補於事,我開始苦惱為甚麼這個家裡沒有暖風機,待在家裡比起外出還要寒冷,到室外至少會穿厚厚的衣服戴上頸巾,在家的我披上一件薄薄的外套已覺得狀甚不便,沒有道理穿厚大衣。留學之時住在歐洲的房間裡總有著暖爐,那屬於靠牆式的,龐大的一塊發熱的大鐵片,緩緩著房間變得暖和,甚至只是穿著一件汗衣也不覺得寒冷。到得大學三年級的時候和朋友住在簡陋的小屋。雪送了我一部暖風機,由秋天到春天我都開著,無止境的熱風使空氣變得乾燥,也使房間變得暖和,甚至我能打開一點窗子讓空氣流通,我喜歡這樣邊開窗和暖風機,有著暖和的流通空氣。遺憾是此刻我待在密不通風的房間,穿著外套在寫文字。這樣的冷下去實在不能支持太久。

今天下著滂沱大雨,連跑步都不允許的天氣,讀書方面是毫無進展,說起來我已經關自己在家裡整整二十天了,除了到家附近吃飯之後,一天花絕大多數時間在家,面對著一至兩個科目,邊讀就邊想起以前中學的時候準備公開考試的時光。那時候我得到的教導,支援和時間都要多上很多。有不明白的地方便跟老師一直問問到融會貫通,現在的我只能夠望著答案發呆,真的無法理解就只好將之擱在一旁了。說到底是練習不夠,說到底是時間不夠,半年前的那次考試我也談不上準備得很好,很多課題都沒有熟習便進場去考了,過得了委實不過是運氣好而已。這是我所不願面對的事情,仗著運氣才能勉強過關,風險對我來說有點太高了。

柑說倘若要把課本全都讀,而不是單單讀筆記的話,大概需要多一個月的假期。我屈指算著,大概我也差不多,這卻是現實生活所不許可的。我們面對著來自外界的侷限,像是時間的緊拙,缺乏的課堂,艱深的考試,又面對著來自身的侷限,毫不聰穎的自己,只能平庸地活在世上,花時間努力而達成目標的自己,沒有尖子們的聰敏,也沒有藝術家的才華,更沒有強健的運動體格。只能平庸地生存於世,一步步緩緩的走著,成功也好,失敗也罷,我也只能成為這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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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無所事事在電腦前按著各個網頁查看之時,時間好像過得更要快。多忙碌也好我總是讓自己在臨睡前的時候坐在電腦面前,像看新聞似的看看這天發生的事情。縱是凌晨一二時才下班的日子,我也保留著至少半小時這樣的私人時間。儘管我是真覺得不上網的話時間比較好用,人也比較心情愉快,但現實上卻是很難做得到。

這樣子寫下去簡直成了日記式的流水帳,只差沒有在每一篇加上日期而已。但說起來《我和柑的二三事》就是從網誌寫成的,我一篇篇的寫,到很後來才發覺可以連合起來成一個集合,再將之持續下去,直至完結的時候。

維持了好多天這樣子的生活:凌晨四時入睡,早上十二時醒來,在床上聽收音機到差不多一時,便起身下床,稍稍讀一點書,將及中午二時便到樓下買午飯外賣,回家邊吃午飯邊看當天的新聞報導,然後讀書到黃昏臨近五時,便到樓下海邊慢跑,差不多一小時過後回家洗澡,過一會兒吃晚飯,待到九時便第二次洗澡,凌晨一時前吃宵夜,凌晨四時上床睡覺。

我嘗試將這個生理時鐘換算成英國的時間,隨便地將之減七或八小時,十二時醒來便是倫敦的清晨五時,凌晨四時睡覺便是那邊的晚上九時。我在晚上九時入睡,清晨五時醒來,入睡之時我總開著收音機在聽,但當人在熟睡之時不可能理解電台主持所說的話和內容,到我真的理解他的說話,那便是已經基本醒來的我。留學之時常常發生這樣的事情:聽的時候以為我能明白其內容,但那是在意識迷糊間所聽的,醒來以後全然不知所云,又或者斷斷續續的清醒,得到的內容也就支離破碎。那個時候我總是在徹底醒來之後重新將之聽一遍。

清晨五時(中午十二時)醒來,在床上待一個小時到徹底清醒,然後起床溫習,或在電腦前隨意按著,到得清晨七時(中午二時)便到吃點東西。我不是一個常吃早餐的人,人生的絕大多數時間都沒有吃早餐的習慣,唯一我想得出兩個階段。第一是在讀大學三年級的第三個學期,維持了好一段時間我醒來便吃三分一筒薯片,配上一罐啤酒,喝完啤酒半醉間從又睡掉,靡爛的人生,第二便是我工作的首個旺季,不曉得原因那時候我每朝都感到相當肚餓,便在上班的巴士站附近的一家麵包店買了麵包才上班,我甚至為寫長長的寫了許多關於早餐的文字。但忽然之間有一天,那天我有大量的文件要影印,我就在影印機旁邊,由早上十時多,一直的待到晚上十二時多,好歹是印完了。那時的我卻感到頭昏腦脹,活像是發燒的樣子。還記得那晚上我凌晨一時才下班,回家洗澡後電腦都沒開一時半就睡了,一直睡到九時才起床上班,精神爽利。但從那天起,我又回復到早上不感肚餓的狀態,一點都不想要吃東西。

剛說到我在早上八時(下午二時)吃點東西,下一餐應該就是午飯了,由這個城巿的時間,倘我在晚上七時吃晚飯的話,換成倫敦便是中午二時,我在凌晨一時吃的宵夜,便成了那邊晚上六時吃的晚飯。終於我想通了,這個時候的我還是活在歐洲時區,一天三餐的時間都遷就好了,我在恰好的時間睡覺,恰好的時間吃一天三餐。當然要不是遷就家人的話,時間也許還會有著一點點不同。

其實好幾天我都期待能早點睡覺,但每晚總是在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凌晨三四時,像此刻的我在敲鍵盤寫著這段文字,到差不多寫好份量之時也是三時多四時了。好久一段時間沒有喝酒,能以清醒的思維去判斷這個世界,可我卻覺得隱約間看少了許多風光,也沒有把握著事物們真正的面貌。

留學之時我喜歡將電腦放在床邊,大學二年級和三年級我都不用書桌,連椅子都不用的就純粹坐在床上,要用紙筆做功課的時候就勉強拿些硬版將就用著。我喜歡那樣子沒有書桌的作業,我能隨時躺下蓋上被鋪睡著,相反也可以坐在床上處理日常事務。比起我近幾天賴在床上等神智回復清醒有道理得多,天氣寒冷得不想離開被窩的日子裡,最好就是將整個工作間都搬到床上去。然後我就開始想待在這個家也許不是長遠之計,可我的人生短期內也無法真的移居到歐洲小鎮去,也只能這樣子下去。說到底這個城巿除了便捷以外也談不上太多的優點,氣候太差,空氣侷促,夏天悶熱難耐,生活總是滿滿壓力,無論工作讀書,甚至消遣娛樂,到處也滿滿是人的環境。好幾天前我忽然間好想念倫敦的公園,遼闊的草地,好些公園我和琪都到訪過,最近我家的一個我不時就到那裡散步,特別是心情鬱悶不愉快的時間,到公園走走看著遊人輕鬆走著,也有人到公園慢跑,或躺在草地上看書。比起我現在的人生,怎麼看都是美滿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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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晚花上一點點時間,寫上一點點文字。由初中起我沾染上寫文字的習慣,好一段時間我所書寫的東西幾乎是不論內容,我不是想到甚麼才去寫的,我是每晚十一時到十二時是我的私人寫作時間,只要打開了寫網誌的版面,文字便順著我的思緒被輸入,顯示在螢光幕上面。現在的情況也差不多,人一旦沾染上某個習慣,要改過來便很難了,尤其這是我維持了十年的習慣。

考試的日子轉瞬間不過數天之遙,進入倒數階段的時候,所謂害怕之餘又稍添平靜,說到底我所能做的事情都已經做了,在時間、課堂和自身的侷限下,最大化了個人的功效,剩下的就只有聽天由命了。翻著各種各樣不同的筆記,有時間的話我會將之統統都看的,我沒有那麼討厭學習,相反我會將自身區分為好學的人,但在緊拙的時間下我只能勉強挑某些筆記來看,別的就統統置於一旁了。我不喜歡這著的學習方式,但正如我也不喜歡我的工作我的人生甚至我自身,但除了無奈地接受現實以外我想沒有別的辦法。

我跟柑說,如此一個月假辛苦地溫習,然後上班又是天昏地暗的旺季。她說可要等到四月復活節假才能拾回自己的人生,我嘆了口氣,這也是事實。生活在這城巿,幹著如此的一份工作,就得面對這樣的日子。不時我想著別的人生的可能性,但都不是生活在三維空間的我所以選擇或掌控的人生。也許有一天我能跳躍到第五甚至更高的維度,那時候我便能隨意選擇自己的人生,或貧或富,或精彩或平靜或苦悶,怎麼樣的人生,隨時能夠離開,隨意沒有後果的純粹盡力而為,這樣的挑戰對我來說最為合適。我不害怕壓力,但害怕面對失敗,尤其是直視自己的弱點,面對著自己不堪入目的千瘡百孔,這是相當艱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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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假期來到了尾聲,基本上是重複半年前所做的事情,天昏地暗地逗留在家溫習,一個科目比較容易,另一個科目比較困難,但都不是我所擅長的,我也不喜歡在如此緊縮的時間去作準備,也不喜歡沒有由老師一步步的教導慢慢學習。奈何也許這是我工作的性質,不允許人們以充足的時間從正途完成事情。我也只好接受了,身邊的人都這樣做,我也不可能例外。

一整個月來沒有和人約會,跑步的次數和距離也是這年最密最多,酒喝少了很多,甚至近兩星期滴酒不沾,但如像我養成了像慢跑和輕度健身這些聽起來很健康但卻不覺得有甚至分別,我養成了像喝酒這樣的惡習也沒感到甚麼壞處。我想習慣就只是習慣,好習也罷惡習也罷,我個人的問題難道還少了?多沾染上一項半項毫不打緊。

時近年底,忽爾我想起一般毫無原因地斷了聯絡的朋友,在這個年代和人交往起來要比以前花上加倍的力氣,我懷念那個真誠而少猜忌的年代,漸漸連我自身都變得若即若離,慢慢收到很多訊息都沒有心情回覆,或只是隨便的寫上一兩句。這是一個淺白的年代,這是一個無意義的年代。想起一些曾經真誠地交往過的朋友們,因為時代的洪流被沖遠,從此就再沒有接觸的機會,對於朋友不多的我,更覺得傷感。

於是我越是感到無力,越是感到無奈,這個時候我關閉我的語言,關閉我的心。我已經過了會為失去的人流淚的年紀,我接受並面對這個世界的規律和潮流的方向,卻仍然為此而傷感。不屑一顧的人,對我不屑一顧的人。最後我和對這個世界不屑一顧的人們同流合污似的重複約會聊天並數說世界,我對這世界感到厭倦,也對自己感到厭倦。好長的一段時間我們追逐眼前的事情,追趕眼前的目標,將障礙一一掃除,想要的統統都搞到手,卻都沒有得到真正想要的。我們失去的東西,也許就已永遠失去。

一抹孤獨感忽爾間襲上心頭,對,在這裡就只我一人。我想起和某些人走過的路,傳過的訊息,談過的話。我們初進大學,對其制度和存活模式感到好奇,我們走到異國街頭,對周遭景物議論紛紛,我們戀愛然後失戀,談到彼此的愛情觀,我們對生活的壓力感到難以承受,生存委實過於痛苦。埋首苦幹,然後抬頭一看,才驚覺原來身邊已沒有可以正常談話的正常人,剎那間我簡直覺得自己成了最後的正常人,世間的人都已經遙遙進化成新人類,我還獨個兒呆呆的待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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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了溫習,有限的時間和資源只能做到這一地步,剩下就只有聽天由命了。我清楚自己的能力去到那裡,因而也明白自己在甚麼時候,為甚麼會顯得無能為力。後天考試,明天決定休息一天,或作一些輕度的複習。總結這一個讀書假期,由和雪見面的那天之後的星期六開始,一連二十七天,當中有兩天去上課,一天模擬考試,剩下二十四天,我花十一天讀了一科,十三天讀另外一科。和六月那時候比較呢,我想也不遑多讓,一科比較簡單,一科相當困難。我固然希望可以順利過關,但不行的話也沒有辦法,只好多考幾次,像很多和我一樣沒有天分和時間的人一樣。

一連數天都陰天,今天下午更下著雨,還好晚上雨稍稍停了才能到持續慢跑,儘管我還未跑完八千米便下著毛毛細雨,迫著我只好提早回家,但六公里也是不錯的距離,在夏天之時我只能跑上一半。最近都在天亮時分聽著收音機慢跑,今天在晚上聽著my little airport的歌曲,有種不一樣的感覺,無疑於我更為熟悉。凝望著黑漆漆的大海,也更使人心無旁騖,晚上的海傍路算得少人,天氣寒冷之餘滲著微雨,多數人情願逗留在家,漆點的環境中每隔十幾米便豎立一支散發著昏橙色的街燈,我忽然覺得這景象相當熟悉,留學的時候我獨個兒待在房間,太陽西下天黑了也不開燈,卻點燃起一支昏暗的蠟燭,所發出的便大致是這樣的光芒了。

我有點懷念那乾躁寒冷的氣候,還有那昏暗的燭光。可以的話,一天半天的話,我樂意重新經歷一次,就回到那個時候,過平平無奇的一天,聽電台節目,煮午晚飯,聽音樂,喝酒,打機,看電影,睡覺。在此刻的我眼中,那簡直是最為美妙的一天,這個城巿的人可停不下來。又或者回到唸中學的一天也不錯,在課堂上搗亂,或留心聽書,小息時和同學們玩耍,一起訂午飯外賣。這都是已經離我很遠很遠的時光了,而且也將離我更遠,也將成為沒有人能夠理解之事。此時此刻我想之回憶,並花為文字刻劃下來,簡直可作為一個悼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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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的場地在機場附近,由巿區出發最方便的方法是乘搭鐵路,這個城巿有專門的鐵路系統連接巿區和機場,而且即日乘車來回的話,價格比起單程還要便宜,出示演唱會票,或像這次我的情況,一張前往考試的準考證的話,還可以得到更倍的優惠。

我約了柑在鐵路站,上次和她一同前往考場已是一年半前的事了,那時我們面對大學生涯中最後的一系列考試,儘管大學三年級儘是選修科,但我們還是不經意間了很多相同的科目,便相約著一同前往考場,有柑帶路我也安心多了。記得那次考公務員試,考場路途遙遠兼又偏僻,要是我的話大概很難找得到,我跟她一同走著,她相當肯定地在某個街口拐彎,又該在何處筆直走,我不禁問她是不是曾到過。她卻說只是在網絡上的實景圖走過一遍,我不禁心悅誠服,此女生委實有我無法企及的才能。

我們目送眼前的列車離去,等待下一班,讓我們好安心選擇座位。那是一系列的考試,我已經過了某兩份卷,但柑還是第一次,看上去她比我要緊張,首次我看到她面無血色煞白的臉,我們隨意聊著關於考試的事情,一致認同委實太艱難,時間也太少。所能做的我都做了,加上是第二次的關係,我表現得比較輕鬆。同時約定柑在午飯時間見面。她說她訂了場館提供的午飯,我說我上次見我的同事吃過,看樣子相當差勁,決定還是買個三文治算了,當然那也算得上美味的午飯,但也只能將就著吃了。

午飯或完結時散場情況混亂,數千人在同一試場同時離開,仗著電話聯絡我們不至失散,但也花了好些時間才會合一起。我想起留學之時我們常一同上課放學,逛超巿到試場,我們卻從不交流功課,不談溫習考試。出發前我們檢查所需帶的準考證和文具。一向獨來獨往的我,也覺得有這樣一位女生在旁邊使我感到安心。

我的考試不過不失,可謂意料之中,也許比起意料要好上一點點。柑看上來比我還要迷茫,但我覺得這一次她能夠順利過關。我們隨著人潮散去,承著相反方向的列車回巿區。完成了考試的她面色紅膶,精神亢奮,和早上的模樣截然不同,我卻顯得筋疲力盡。我笑說這六個小時的考試將我的力氣都用花了。柑卻因為壓力的過去而顯得輕鬆。

柑是少數在我兩個人生階段都有出現過的人物,尤其我大學生涯所交往人數之稀少,工作過後更鮮與人交往,回來以後我們依然時有聯絡,每月見面一次,聊著工作上的不如意,行業間同事們的變動。忽然我覺得在這一道路上我並不那麼孤單,大學時期最好的伴兒都在和我幹著大同小異的事情,面對現實的艱難努力往前方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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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展新一年的旅程,我寫下了年度回顧,不經不覺間竟已寫了十年,一件事情堅持了十年之久,也不算是短的時間了。徐徐我將這一年來經歷的,或瑣碎或要緊,都刻劃下來。我有想過新一年的目標和願景,但沒有一個清晰的映象出現在腦海裡,我想我依然要工作、跑步和寫文字,額外再做甚麼事情都是吃力的。比如說我想多看書,多進修一下,這可一點不容易,這是單單就時間而言。工作以後我確切的感受到時間和金錢的緊拙,我最缺的不過是這兩樣。

我約朋友到訪城巿的各個餐廳,除了顧及自己的預算,還得顧及別人的預算。關於時間,我想做的事情可就多著了,去年看的書實在太少,這年大概應多看幾本昆德拉的作品,多追求一些知識也好,像歷史、人文、宗教我都認識得很少,我的同事除了自身行業的專業試外,也考不同的專業資格,也許不久的將來我也無可奈何地步他們的後塵,讀書考試對我來說不是易事,但在這方面我的確比大多數的人都有才能。

忽然間我覺得時間過去了好久,現在的我再要做些甚麼也都為時已晚,應該一早就開始,並付出相應的努力,但我並沒有這樣做,讓時機默默的流走,這是我的重大失誤,沒有在適當的時機作出相應行動,往後再做甚麼也都只是徒勞,不是每件事情都能在事後補救的,過去了,就再也無法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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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了新的一年的開始,慢慢迫在眉捷的是排山倒海的工作,最遲下個星期便得重又回到天昏地暗工作的日子,好處是足以專心致志心無旁騖,壞處是得抵抗無比的睡意和困難,算不得輕鬆的工作,談不上愉快的經歷,特別是我專心致志的在讀書讀了一個月。

一不小心間看著時針溜向凌晨三時,又差不多該睡覺的時間,要是能睡上六個小時就能維持良好的精神,七個小時的話簡直充足得無與倫比,遺憾是我越睡越少,每天不過僅花五個多小時間睡眠,早上睡眼惺忪醒來之時總是後悔覺得很辛苦,但卻有著太多要做的事情不能提早上床,這樣的日子我時常在想,要是能夠每天多給我兩小時就好,我將一個半小時撥往睡眠,每天都該得到充足的休息,剩下的半小時能作更多自由時間。

閉關讀書的一個月使我變得更為內儉,在某程度上我又回到了留學之時為閉的生活。當然沒有那個時候做得那種程度,那時我將一整個星期要吃的東西都買了放在雪櫃,更多的是得以儲存的乾貨,便是一整個星期足不出戶也糧食充足。現在的我至少我家人同住,得遷就他們的吃飯時間,這於我來說是不小的困擾。

但留在家準備考試的一個月間我好像又重新的將目光投向自己身上,考試後的一個星期我好像積極了很多。我完成了翻看《我和柑的二三事》,重讀自己的作品感覺有點奇妙,由於那某程度上記錄當時的經歷和情感,回憶和片段重又重擊我自身,有些已經忘記了的,當時失去某些人失落痛苦的情感,重又回到我身上。將看到一半的安娜卡列尼娜先擱下,如此龐大的作品看一半已有交代,看米蘭昆德拉的作品,是自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輕始的第二天,雪也說打算將昆德拉的作品全都看完,我也不遑多讓。

我還開始在網絡上看世界名校的課程,他們將大學的課堂攝錄下來,讓世界各地的人都可以觀看,還配上字幕方便觀看。大學二年級時我曾上網看過一個關於死亡的課程,現在看的則是羅馬帝國興亡史,不過看了數個小時,已覺得增進了不少的知識。成長的時候就讀理科,工作以後讀商科,在課餘的時候惡補文科的東西就再好不過,乘車的時候觀看昆德拉的小說,留在家的時候看羅馬帝國和中世紀的歷史。遺憾我的工作花那樣的長時間,儘管我將睡眠時間越迫越少,也無於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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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友人跟我說過晚上工作過後乘的士回家很浪漫,那時一連乘了三個月的我無法苟同。家住在交通不便的我,卻覺得乘的士回家實在是太過方便的一種方法,最好其實是連上班都應該要乘的士。這也是為甚麼有時我覺得工作到凌晨不是太壞的事情的原因,一方面能夠提早晚飯,又能夠乘的士回家。

由的士開車一刻到下車一刻,我看著單據,不過是十數分鐘,由我工作的地點走路到巴士站都已經要十數分鐘了,還未算上等車和乘車的時間,我委實花太多時間在一天的通勤時間裡,這比起工作更能使我感到人生的消耗,至少工作中的我至少感受到自己是在確實的做些甚麼,乘著巴士間我卻相當確實地感受到人生的消耗。

這也是我討厭旅行的主要原因,長時間逗留在狹小的機鎗或是火車車廂已足夠讓人難受,而且我還得為那花上昂貴的金錢,委實不合乎情理。Travelling 比起旅行更為傳神,我們委實是在travel,由一個地方,到某一個地方,旅行聽起來還是一個消遺活動,消費享樂一般,travel則純粹是空間的轉移,肉體的移動,這於我來說更能夠反映出事實。

那一天我跟文君坐在雅緻的中餐館,問道說倘若世間真有隨意門,此刻的我們轉瞬間就能身處東京,在典雅的居酒屋吃著一頓簡單的日本料理,我可是樂意之至,但要我花上數千元乘上數小時的飛機,還訂著酒房客房,我便會顯得相當猶疑,細心考慮過還是覺得那委實過於麻煩又昂貴,寧願逗留在這城巿好。要是我有花之不盡的金錢卻又另作別論,也許人是不能長時間逗留在同一地方的,說起來某個週末早上我聽到有電台節目主持分享到尼泊爾everlast base camp的經歷,使我也響起了這個半攀山之旅的念頭,還認真的打算買一對攀山用的鞋。在漫天白茫茫的雪山不著往前往上走著,感受著大自然的威力,體驗到生而為人的渺小。到達ebc,海拔五千多公尺的時候,也許我還下定決心有天要到八千多米的山峰去,就像我在跟半馬拉松的時候想自己有天也能完成全馬拉松的賽事一樣。但這還不是短期內能夠完成的目標,一月尾間能夠像上一年一樣順利完成半馬拉松賽事已經不錯的了。

我的生活在重複,工作上有新的挑戰,表面看上去是在進步,實際上在發生甚麼我也不知道,依舊每月和柑約會,面對這世界,察看自己身處的地方,忽然間我頓感一遍茫然,在有限的時候我爭取著做最多的事情,凌晨一時回家我的仍然在樓下慢跑上二十分鐘,在這裡寫著文字,我望著看了好久的《存在主義概論》,想起放在大衣袋裡的電子書,我正在看的昆德拉的《為了告別的聚會》,只能做到這一地步。想起我在上個peak season刻劃的文字,還沒有空仔細回看的十萬字。

我感到失落,脫離了全個世界的孤獨,全心全意地我投身這個社會,卻感到失去的比我得到的要多。隨著我的同事們,我的圈子和知識都變得狹小,在這裡我需畏花上很大的努力才能夠稍稍找到有關於出路的曙光。以前不費吹灰之力的,至今也於花上何等力氣也只是徙勞,也許這是這個城巿的特性,此刻的我也只能遵守著荒謬無理的遊戲規則。

9/1/2015

Part IV

下班後和柑見面,本來這一晚打算大學同學會面,可惜有人沒空最後還是取消了,說起來聚會還是柑聯絡的,上一次聚會在何時?我想得起那時我們到了一家台灣店吃中菜,之後之後到了那家衛生環境看來相當差勁的甜品店,我和柑談起那時不禁相視一笑。我說道飯後到甜品店是年輕人的玩意,味道啊環境呀甚麼的都毫不要緊,他們只是渴求吃甜品這一個事件能順利發生就好。

我們到得一家日式燒肉店,看著餐牌研究了好久,猶豫不決著究竟應該點套餐還是散點好,議論了好一段時間是點了套餐加牛內臟,裡頭包括牛胃牛肝還有牛腸,套餐則有西冷和牛,牛排肉和牛舌。柑說忽爾好想吃牛內臟和牛舌,我想了好久才點了這個組合。日式燒肉店是我很少到訪的,一般都是中菜和西菜,過去一年我好刻意地回避著日式料理、燒肉、居酒屋之類的地方。不是因為我不喜歡日本菜,只是此刻的我餐飲的預算要應付高檔一點的日本菜說起來相當吃力。

作為權宜之計,我將日本菜分成了幾個種類,當我想吃刺身時,我去日式放題店,壽司的話則到訪連鎖店,吉列豬扒之類的炸物則到特色的吉列炸物店,拉麵店開得成行成巿固然不消說。昂貴的鐵板燒則是我刻意迴避的,但一般的日式小店如居酒屋甚或是高檔的日式餐我也沒有到過。人不應該到不屬於自己的場所花費,這是我個人的消費哲學,有時我看著我的同事們會覺得一頓七十塊錢的午飯很貴但情人節卻到訪千多塊錢的餐廳便感到很是費解,我們的人生是應該逐步並整體性地提升的,偶一為之的奢侈委實作用不大,特別是對擴闊見識所言。

踏進一月始是我們工作的旺季,在進入個人的崩潰狀態之前,在我們身上稍稍能看出先兆,這也許是我和柑的相通,或者說能夠連接上的地方,從來我鮮與人交往,亦不討好任何人,在她身上卻發現許多相似之處,在某些事情和經歷上能夠互相理解。大學畢業後,我倆從同樣途徑進入了這一行業,或多或少面對著一般的處境。遺憾是我們沒有像好些偶像劇一般相互扶持著成長,相對的說來我們是太過獨立的一類人,點到即止的交流著所發生的事情,所面對的困難,但歸根究底,最後面對著自己的人生的,除了自己不可能是別的甚麼人。

面對著現實生活而臨於崩潰的人多得很,柑和我不過是其中之二,世間的事情是不會變得容易的,我是沒有體驗到那麼深入的地步,但世事不過如何,我已能預知到,痛苦而艱難,有時我們苦中作樂,心知肚明那實在不濟於事,但所能作的也唯有如此這般,失落,無奈,卻也奈何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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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世代和人交往越來越艱難,要維繫友誼和交情越來越艱難,這是我常在心中默唸的話。踏進社會深深感受到現實社會的困難,努力工作期間,回首間卻發現跟許多朋友都斷交了。沒有原因的,純粹是不再聯絡了,我甚至懷念地留學的那段時光,長期留學倫敦的我,一年逗留在港時間不多,卻反而能約到好些朋友來約會。到我長期留在這城巿,我們都卻不相見了,我嘆了口氣也許人的成長就是這麼回事。一個人疏遠某一人,其實是沒有原因。

曾經我有花過努力想去將某些感情維繫,但說實在的跟舊朋友重新聯絡起來比起認識新朋友更為困難,這個時候我便越是感到我不屬於這個社會,朋友們和朋友們的聚會,一大群像是聯誼會的活動,這可不對我的口味。我到底想要甚麼?單獨約會個别深入的交往?我想起我和樂瑩在網絡上談的話,想起和雪見面是她的滔滔不絕,想起柑和我就像萍水相逢的路人一樣深深相交卻又互不相觸,想起和琪不發一言卻默默地互相理解。不禁想起這批人都是在網絡上無所事事遊蕩長大的,我們都了解人的心深處的交往,更為不能理解的反而是世俗的享樂和大眾,那是我近一兩年才慢慢學習的。由遠離人群的自己,融入世俗,遇著有不喜歡的事情,還是禁不著獨自隱去,畢業我還是孤避的一位。

踏入一月還是下起毛毛細雨,細心看著也不是那麼細,就僅僅在猶疑應該撐傘還是任由雨下在身上的臨界點上。同事們都拿著雨傘走著,我想這等程度的雨,生活在倫敦的人應該就隨她下,倫敦常下著毛毛細雨,加上建築物都矮小,顯得風更加狂暴,走在街上的人一般都不撐傘,久而久之我也養成了此一習慣。走在街上任由雨下在身上,不怎麼覺得不舒適,只是把眼鏡弄濕有點麻煩,這種事情竟得都成了習慣還真是奇妙。但這城巿的人酷愛撐傘我也只能入鄉隨俗了。

踏入工作的旺季,我在思考私人時間和睡眠時間的分配,在這城巿生活一天僅僅廿四小時委實是不夠花,但也只能將就行事。為免早上起床太過睏倦,開始我想每天找一晚特別早睡,但早睡對於我來說也許是很難做到的事情,雖然一星期僅僅找一天也算不得過份,就這點程度說起來我仍然掌控我的人生。我的文字寫得越來越流水帳,越來越沒有意思。身邊足已談話的人一個個離去,或斷交。此刻的我打不起精神跟任何一個人說話,也沒有人有興趣跟我說上半句,一個人的毅力是有限度的,過了某個時候,我便只能筋疲力盡的待在這兒,甚麼都幹不了,看著時間一點點流逝。我想有多一點的精神,可以看足一整個lecture,可以在巴士上看一點小說,可我連二十分鐘慢跑的時間都抽不出來。一天的時間要好好分配委實不是易事,在我每天上班十五小時之時我會覺得那是因為我的工作導致煩惱,但實際上每天上八小時班的人也不見得比我成就了更多的事情。人要是緊迫著自身,所能達成的東西也就接著上升,遺憾是自身和外部的侷限,我們只能做到某個地步,無法繼續下去。

想刻劃些甚麼,卻是半個字也寫不下來,跟朋友我說道生活越來越索然無味,和朋友的對話也越見稀少,她有同感,說道回看起四五年前的傷感,那時候的自己,那時候的朋友們,但覺太過傷感。偶爾我也想起以前我和朋友們交往的片段,隨著時間遠去記憶也漸漸變得淡薄起來,很多東西都想不起來。我們對著生活有同樣的看法,同樣變得沉默寡言,世間再也沒有那麼值得自身投入的東西。

工作十五小時後回家,在凜冽的寒冬中慢跑十五分鐘,觀看二十五分鐘大學課堂課程,那是關於歷史和羅馬帝國的,某天我忽爾醒來,發覺自己對文學和歷史的知識實在太過貧乏,我想是時候進修一下,學習一下關於這個世界,還有這個世界以前所發生的事情。我計劃著每天的時間,甚至每天定下了一個時間睡覺,免得上班之時太過困倦,粗略地我算著自己需要五個多小時的睡眠,六個七個固然更好,但時間委實不許多,我得看lecture,跑步不能中斷太耐。要做的事情又怎麼也做不完好。

得知朋友和我一樣的寂寞和孤獨,也搞不清自己到底是失落還是暗喜,我嘆了口氣,大概待在這城巿的人也大同小異,我們們為面對現實生活而艱難地努力著,身邊只有少數的人的不同,或者說起來那是例外,所為例外,發生的固然不多,也鮮有參考價值,也沒有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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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越來越和更多的朋友斷交,然後覺得工作後越難和人交往,即時訊息興起過後,幾乎不會打電話,越是覺得詞窮而沒法吐出半句話,也沒有甚麼足以跟朋友分享的話。我想是世道不同,個人的轉變還是甚麼別的原因,也許不能將之歸咎單一一個原因。有時我覺得有些朋友可以約會,可以聯絡,但卻提不起精神,提不起力氣。這個時候我懷念以前漫不經心的交往,在MSN對話框架所作的交流,比起現在我和女孩們面對面約會的交往可來得親切深入多了。時代如此,我也無可奈何。

不經不覺原來下個星期日又到了要跑半馬拉松的日子,對比起上一年我參加的時候,有進步過嗎?我也說不上來,這一年幾乎無間斷的慢跑,沒有中斷超過兩天,冬天跑得比較遠,壓力大的讀書假期跑得比較長,夏天大汗淋漓之時只能跑上短距離。大概過多一兩年開始在健身房裡練習也不是懷事,畢竟這不是乾燥寒冷的地段,委實是不太適合慢跑的城巿,儘管其四面環海,環境也相當不錯。

我在看米蘭昆德拉的《為了告別的聚會》,說起來這小說竟比起《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輕》更為容易明白也更為引人入勝,其缺乏名氣委實使我費解,這是本更為容易去理解作者寫作風格和視點設置的作品。不禁我又興起了再一次翻看《生命中不能承的輕》的念頭,儘管已經看過兩次,卻一點不認 為我已經理解當中的念意。想起那段幾乎無止境地翻看村上春樹小說的時光。

沒有能夠放棄的任何事情,我只能一直的繼續努力下去,到一個地步我覺得足夠了便戈肶夠稍稍放鬆一下,工作以後遇到各種不一樣的同事,才驚覺原來竟是位好學的人。最近在網上自學關於歷史的課程,其中一個課堂字幕設定出了錯,我也沒有心情仔細聆聽,玩著電話裡頭的小遊戲,聽著教授的講課。我想起留學之的實際情況,幾乎我沒有在聽教授講堂,只自顧做自己的事,只在做功課或考試時候仔細看一下他們所弄的簡報。

在生活中向前走,稍稍回望才驚覺失去了許多,但如果將我們拉開的是現實和工作,我想這是誰都沒有辦法的。留學之時我早已學會了自身一人獨處的法門,如何打發時間,如何漠視身邊的人,那竟然是舉足輕重的技能,沒有簡直太難在這個城巿生活。我們得學會與寂寞並存,那也並不是那樣難受的事,不過是需要時間習慣。現在想要做的,反而是在一個群體裡頭離群地生活,在個人主義和集體主義之間游移不定,不能事事孤僻,卻又得保全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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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我的文字幾近中斷了,下班回家看二十五分鐘的課堂,再抽時間寫上一點點。忽然間我的文字變得流暢,個多星期我思考其中的原因,想是因為最近根本無法好好思考,我的思緒也談不上連貫,這樣的我又何來談得上寫出順暢的文字?就只能一拐一拐的勉力走著,跟我的人生不遑多讓。

還有七天便到了參與半馬拉松的日子,遺憾一年來的練習我並沒有提升甚麼,依然只能是差不多的那個體格,訓練量也沒有提升過,冬天的時候六公里至八公里,夏天之時三公里至五公里。希望能比起上一年更為順利的走畢完程,不再受到腳筋之傷患困擾。我想起一年間的成長,文字寫了二十多萬,路跑了一百多公里,事業在緩步向前。有時我分不清我到底是位有耐性還是氣躁之人,一直以來我都覺得我是屬於後者,後來才發覺我比起世上很多人有耐心得多,也會堅持更長一段時間,而且一旦拈上手的習慣,就沒有那麼容易甩掉。這與其說是好是壞,倒不如說是一種習性。我想起留學的生活更為加深了這一習性,那裡平白無聊如同開水一樣的生活,在學校裡隱姓埋名地作為一位無名氏的生活,是我一直沒有想過的事。

是以我也興起了在歐洲某個小鎮隱居的念頭,聽說Hallstatt是個不錯的地方,儘管聞名於世,也許遊客有點過多,但倫敦同樣有著過多的遊客和短期居留的人。我就隱居於小鎮,每隔數天到超巿採購所要吃的東西,慢煮每天三餐,閒來看電影和寫文字,將時間盡都花在打發時間的事情上面。

忠實並坦誠地我記錄著自身的一切,甚至比起於倫敦寫的時候更為真實和貼近,為了表達某些思緒,那時我常寫下一些虛構的情節和片段,當時幾乎納入我眼中的每個畫面都能夠化成文字記錄下來,或長或短,或多或少。平白無奇的事也能繞有趣味的將之寫下。即使是當時的我也感到稀奇,為甚麼在那個城巿,為甚麼當柑在我身邊,事情就能變得那樣富有意味。對比起現在的我只能將某些支離破碎的思緒刻劃,一陣悲哀無力之感不禁浮上心頭。

我感到失落又無力,現實的重擔壓在身上,生活相對穩定,每星期工作五天,和某朋友見面一次,和情人約會一遍,下班以後跑步和寫文字,一個多星期喝掉一瓶伏特加。這樣的周期重複又重複,持續到我已經感到相當厭倦,卻又心知肚明那遠遠未到足以哪怕是暫停的地步,也許還有數年的時間,開始我也到了該用年來作時間計算年份的階段。是以儘管壓力大得要命,我想讀書假期還是不錯,能將我一直努力的東西來個曳然而止,隔四個星期才又重新開始,未嘗不是一種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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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放一個月讀書假期的時候《安娜卡列利娜》剛好看到一半,忘記了當初下定決心是要看三分一或是二分一,四星期的讀書假期我撇開一切的逗留在家,朋友情人都不見,除了吃飯以後都足不出戶的逗留在家,平常對太多文字,空閒下來的時間(幾乎沒有)也沒有力氣看書。考試過後,我想是時候重拾看書的習慣,約了朋友,將好幾十書舊書都送走,然後看的是《為了告別的聚會》,比起《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輕》更為簡潔易明,也使人更為理解昆德拉的敍事模式和風格。

我將書翻到最後一頁,然後合上書本,好好感受看完了一個故事的餘韻。一種久違了的感受,小學至初中的那段時間,我簡直著了魔的在看小說,每一至兩天便能看完一本中文書,儘管那都是簡明易讀的好看的故事。那時中學老師說年輕時要多讀書,出來工作以後就沒有那麼多閒情了,雖然事在人為,但這也不能說不是實情。想起西羅馬帝國覆亡以後,人口下降,知識急速衰退,老師說當時的人並不自覺,說起來還不是跟現在情況一樣?我們的文化,我們的學識,統統都在倒退,誰也無法否認。

智能手機的興起使我沒法與身邊的人好好交往,出來工作以後發覺泰半都是平白無趣的人,我渴望的是能使我進步的人,使我感到自身知識的貧乏,當人感到無力之時,卻會努力去稍稍發奮一下,而我在發奮方面卻通常會做得過了火位,這是在一般人的層面上,在專業的人面前,無疑是班門弄斧。

恆常約會對象到了遙遠的國家當交換生去,去年的這段時間我們幾乎兩星期便見一次面,她幾乎不發一言,我也只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我想起同樣沉默的琪,但她比起琪更要沉默寡言。向來鮮與朋友交往的我,大概也是時候找回一些久未聯絡的朋友,三個月的,一年的。有時我覺得和斷交的朋友重新聯絡,比起和新認識新的朋友交往更為困難。可我已經沒有認識新朋友的心了。一年多間,失去的東西多不勝數,不計其數。心態顯得相當矛盾,想每週和不同的女生約會,到訪這城巿不同的地方,有時卻覺得做人應該沉靜一下,好好思考當下和未來。答案固然沒有,也不可能有,

再給我更多的時間也無濟於事,空餘的時間就像青春一樣,除了被虛耗掉以外不可能有別的結果。當我一天工作十五小時,凌晨一兩時回家之時,我勉力聽著關於歷史的課堂,寫著一點點文字。看著屏幕右下角的時鐘,數算著自己的睡眠時間,心想要是能多兩個小時就好了。可是當我一連數天無聊在家,當我八時下班,十一時已經甚麼都完成了,甚至跑完了六千米回到家,還是沒能幹出甚麼出色的事,不過是待在家發沒有思的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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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城巿的冬天還過得去,雖然我渴望更為寒冷的氣候,但逗留在沒有暖氣的室內,要是稍稍冷一點也會相當麻煩。除了歐洲小鎮,我還想過不如在極寒之地隱居,像是西伯利亞,冷得連冰箱都用不著買的地方,想要雪藏甚麼,將之都放在室外就好,減少外出的次數,家裡都儲了好多糧食,像吃之不盡的米和意粉,一大堆雪藏的凍肉。我想要待在一個沒有網絡的地方,跟世界斷交,跟所有人都斷交,打發時間就只有喝酒,睡覺,看書。我期望能看到這世界不一樣的一面。

喝不喝酒也無濟於事,我沾染了喝酒的惡習,沾染了跑步的好習慣。但對我來說是怎麼也沒有所謂,這當中沒有一件事是我真正在乎的,連我自己也不遑多讓,只是勉強將就著做樣自己想做之事,做著自己在這社會上應做之時罷了。當中沒有一點激情,沒有一點熱誠,頂多也不過是一點點躍躍欲試挑戰的意味。達成了沒有甚麼了不起,放棄了沒有甚麼大不了。於我而言,那是相當富有隨機和偶然性的事情。

我像是一個有目標的人活在世上,表現得如此,別人眼中也如斯看待。但歸根究底我不是一位地道的人,我沒有將任何一個人放在眼內,沒有在乎過任何一件物事。只有權宜性地,反射性地考慮事情。像是既然踏上比賽場,也就不妨稍為盡一下力,也許比起很多人都要拚命,但實際上我不是為了得到甚麼,我做甚麼,只是純粹的想做而已,其他的都無關要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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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我想要描繪一下四周的景色,遇到的人,看到的景物,發生的事情,但最近的事情都乏事足陳,我想這份工作還真把我拖進奇妙的境地,似乎比起世上大多數工作都要來得奇妙,似乎沒能將我帶到別的地方,純粹消耗我自身,可我卻不覺得怎麼痛苦和難受,也許是同事們的友好善良使我產生了好感,但都是沒能把我帶到另一境地之輩。對此我陷入兩難之中,我離不開我的工作,但逗留在這個地方所能得到的成長比我想像中的要少。

我也想要寫出輕盈的文字,回看起來留學那時寫的文字簡直輕盈無比,現在的我背負著現實和工作的擔子,也越來越感受到其沉重,幾乎無法移動任何一步。我和那時候跟我同遊歐洲的女孩前幾個月到了紐西蘭旅遊,她跟我訴說旅行的點滴,我倆幾乎滔滔不絕的說著話,這使我感到有點疲倦。我想起琪和心,她們都是不發一言的女生,和她們在一起之時總是和我在主導,面見多了也不覺別忸,就讓沉默充斥我們之間的空間。

這個冬天不夠冷,我期待著的是穿著冷衫和大衣走到街上依然感到相當寒冷,再搭上一條頸巾。說起來那時倫敦寒冷澟洌,暴露在外的手需戴上手套才不致於凍僵,我總是只戴一只手套,拿著上課用的筆記和ipad,另一只手則放在大衣口袋裡,用以禦寒。沒有專心上課聽教學講學我也毫不要緊。

女孩談起紐西蘭旅遊的經歷,走了山路,看了冰川,在高空跳傘,在海邊浮潛。我問了她旅行的話價格,覺得還是太昂貴。笑說現階段我還是適合逗留在此一城巿,勉強花錢買了機票和酒店也沒有意味,我也沒有到世界各地做窮人的意思。當然我沒有說的是我將之視為一個修練和經歷,說出來也沒有人能夠理解,就像我常都說工作一點沒為金錢一樣。我會作權宜性的計算,但這僅僅屬於純粹現實性、功能性的計算,我沒將之放在心上,對我而言人生有著更為不一樣的意義,那並不取決於薪金多少,住在那個地段,上那一家公司。於我而言,一個人的學識和視野更為重要,在資訊發達的城巿,我們缺乏的不過是恆心和時間。最後我還是甚麼都沒有,和大多數的人一樣,飄遊在這個空虛的城巿,傍無所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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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了人生第二次的半馬拉松,也許是有了經驗,跑動得很順利,雖然我覺得訓練依然不足,但卻竟然很順利的跑畢了全程,成績也比起去年有很大的進步,儘管有些疲倦,全程都沒有停過下來,最後兩公里還能稍稍衝刺一下。沿路跑來,我超過的跑手比起被超的多上了很多。留力得剛剛好,我盤算著完成的時間,稍稍計算一下,要完成全馬大概也不再像去年感受到那樣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首先是提高訓練的力度,這一年說起來我也是馬馬虎虎的練跑,尤其是在炎熱的夏天之時,一週加上來不過十數公里,我想真的要完成全馬拉松賽事的話,一周訓練量得有七八十公里才能,我看村上春樹的《關於跑步,我想說的其實是…》也是差不多的狀況。但至少我獲得了可觀的進步,我處於一個能進也能退的地步。這就是業餘的幹一件事情的好處了。

溫度濕度都比去年提升了不少,每路過水站,我總是將一杯杯蒸餾水往身上倒,才不致於太辛苦或者中暑,在冬天中暑聽上來委實太過荒謬,沒有補給的話連這點路程也無法完成呢。開始我討厭這個城巿炎熱的夏天,也討厭我的工作花我的長時間,這樣子的我無法好好投放時間練跑,如此下去挑戰全程馬拉松就可謂遙遙無期。

看了楊千嬅的演唱會,同事們說道我很喜歡看演唱會,我無法否認。原因之一是年輕時候喜歡過的歌手,親身看他們的演出,算得上了個心願,原因之一則是每當我看表演之時,見到表演表在台上落力的演出,彷彿從中我也獲得了一點點生存下去的勇氣。世間沒有容易的路道,同樣崎嶇,同樣麻煩透頂。艱辛的現實生活間,我們見縫插針地竊取趣味。缺時間的我還是每天看lecture寫文字也不懈地上班。其他人又在做甚麼事情呢?我到底能夠,又願意跟誰交換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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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保持一些在倫敦留學之時養成的習慣,那時每天聽的電台節目已經不復存在,但還有,那時我幾近每天聽著norah jones的歌曲在寫文字,今天的我還能聽norah jones,但總是看著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鐘,盤算著需要睡覺的時間,睡眠太缺乏的話簡直不能維持每天的精神面貌。我想要靜心坐下來寫文字,想要有足夠的睡眠,眼睏的時候才上床睡覺,沒有任何事情能喚睡我,除了陽光,肚餓的時候才到廚房弄點吃的,一直的吃到肚子滿滿。能在眼睏時候睡覺,肚餓時候吃飯,竟然是那麼難以做到的事,這是我回到這個城巿一段時間後才察覺的事,對此我感到悲哀又無奈。

心到了遙遠的荷蘭,多出來足以約會的空檔,竟已成了我的煩惱。像生活的習慣。花的時間,隨著時間推移我們養成了習慣,就跟著其行進,不太過份地脫出所被框限的。跟去年一起,跟上個月一起,維持著不變,沒有分別地繼續一切的事情。然後我開始找回一些已經失散了的朋友,數天,數個月,一年半載。有人覺得是耐心,我卻笑說那不過是記性,我還記得有這樣的一個朋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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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緣巧合間找回了沒有聯絡年多的朋友,打聽間她已經大學畢業,找到了工作每天上班,從我們上班的地方,找一個中間點,腳程差不多是十五分鐘,算起來來回就是半個小時。早一天稍稍相討一段時間,最後她拍板決定就這家餐廳,我也沒有異議。

那時她跟我同遊愛丁堡度過了三天兩夜,到訪了威士忌酒莊,住在一家雅緻的小酒店,裡頭連床鋪都是在john lewis買的,還一同爬上arthur seat,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城巿的風光,在遙遠的愛丁堡我們抽了整整一包煙,我倆都沒有抽煙習慣,但身處歐洲卻都又覺得多抽幾支無妨,感覺也更為合適。

我們在一家印度餐廳會面,她稍稍遲了十分鐘,來時相當抱歉,我笑說那根本沒有相干。我們都有著相當鬆動的午飯時間。有些公司只有一小時讓員工吃飯,那委實稍稍有點不太方便,尤其是像我那樣在飲食荒無的地方上班的人,又或是在密集商業區上班的人,專做午飯的食肆總是人頭湧湧,水洩不通。

年多時間沒見面,我倆幾近滔滔不絕地談著話,她問起了我的工作,上班放假所做的事,說道想不到我會從事這一行業,對於這個我也沒有答案,人生的道路本是一路走來身不由在,誰也沒有奈何。我也問起上自上次見面時所發生的事情,她自大學畢業,找到了新的工作,也找到了新的男友。我們隨心聊天,更新一點彼此的近況,屈指算起已認識多年,那年我看著她寫著會考放榜那天的心情片段,現在已是大學畢業到社會工作近一年的女生。我也走了好多個階段,到了遙遠的國度升學,養成了不少習慣,看了數百部電影,喜歡的作家掉了人,聆聽的音樂各有不同,在這段期間更是寫下了許多文字。

「我覺得你沒有變過。」我放下餐牌,看著她的眼睛說道,定睛看著她皂臉孔,有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很多人也這樣說。可能那是表現在網絡上的我的不同,朋友們見到了我,也說道其實我一點沒變。」她揚手叫侍應過來,點了一味軟殼蟹喇唦,我則叫了那家餐廳的招牌雜綿飯,甚麼都試一下。

我想君是少數對我相當程度了解的朋友。很多年以前我們看著各自的網誌,那是一個真誠而簡單的年代,只要花上時間,任何人都能夠相互了解的年代。數十分鐘過後,忽爾我悵然,好像好久好久沒有和誰這麼談過話,談論關於自身,也關於這個世界的事。會思考的人,在這個世界,竟然是那樣的稀少。那時候和人交往,但求志趣相投,價值觀相近,能夠分享喜歡的事物,心愛的電影音樂,對世界的看法。最近在現實生活與人相交,一看外貌二問職業,然後問有沒有伴侶,我是不習慣這種模式,也不覺得那是重要的事。職業和外貌決不是一個人的限度,視野、學識和品味說起更是關鍵。

隨便挑選下忽然是不錯的的餐廳,東南亞菜式來說稍稍偏貴,但以這個地段這棟大廈說起來也算是合理的價錢。我的午餐套餐相當豐富,有油飯、雞脾、巴東牛肉,還有著一系列的前菜和小菜,質素也相當不賴。君的喇唦麵看上來也不賴。我們都道這家餐館不錯,可是價錢也不便宜,下一次還是試別的東西來得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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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累了一星期的疲勞,每天醒來都但覺得眼睏無比,彷彿都沒能再撐多一秒鐘下去。本來約了柑今天午飯,卻收到她的訊息說道臨時知道有同事生日,要辦一個驚喜午飯,不如改為下週一,我回道沒有問題,下週就是下個月份了,長時間的工作時間過得又快又慢,早大半年我總是在說時間的流動越見得奇怪,現在的我簡直察覺不出時間的流動,那像是平行於我自行行走的線路。

差不多完成昆德拉的短篇小說《慢》,聽別人說他以法語創作的小說不比以捷克語創作的出色,我有同感。下套小說我想看《紅樓夢》,翻開其份量,心中定下不如先看個三份一。這樣的文學長篇經典要將之全都看完有點困難,看過二份一,三份一就已經很不錯的了。

還在聽關於中世紀的課堂,我選定了下個要學習的科目,就上個關於音樂的課程,我幾乎一點都不懂得的領域,只有在年少的時間稍稍學過一點。願意不願意,我都已是畢業一段時間的大學生,往後要學習甚麼都只能靠自己的努力了。像早前一段時間自修考關於工作的專業試,若能順利過度的話,還有最後的一份卷等待著我,又將要度過大壓力的一個月,重又回到閉關的日子,想到這裡也不禁覺得頭痛。我渴望輕鬆一點的工作,輕鬆一點的讀書和考試,充裕一點的時間,可一點都不容易。

完成了半馬賽事後腿一直痛了數天,是沒有準備好這等強度的途程,稍稍有點將肌肉操過度了,雖然也沒有相干。一口氣休息了五天,一連大半年以來都沒有中止運動這麼一段長時間,現在的我處於能進能退的位置,往前重拾慢跑的習慣,或後退適應毫不運動的自己。兩者我都試過了。人生中能保留一項兩項稱得上健康的活動也不錯,我還想要上喜馬拉雅山,還想要完成全馬拉松的距離。

演唱會後依然聽著楊千嬅的舊歌,像舊地、稀客、深息,一些她演出過,一些則沒有。留學之時跟柑聊過楊千嬅,她說她的歌聲能說故事,我也覺得始絡某些歌曲的味道是只能她能帶給我的,而要聽懂她的歌,我想也需要一點點共鳴。曾經我寫道,她的歌曲最為接近愛情的真實面貌,當然那是只我所能感受到的愛情,糾纏,糾結,百感交集,進退不得,無可奈何。

31/1/2015

Part V

這個冬天可是一點不冷,我對誰都這麼說道,印象中僅有在十二月的第三個星期,那時我留在家裡溫習,忽然間但覺寒風來襲,即使將房間的窗戶緊緊閉上,輕輕披上一件毛衣,牙關也禁不著一直打戰,冷得甚至想到附近的電器店買個暖風機。但那是最冷的一天了,往後一直回暖,上班的時候依然能穿著大衣。中午太陽外出之時甚至只搭配一條頸巾足矣。

經過一個炎熱得可怕的夏天,然後是一個不夠冷的冬天,著實是令人不快的事。特別背景是如此一份工作和在這一個城巿。時間停止流動,我在靜止的空間繞著圈子前進,日復一日,星期復星期。我寫著一式一樣,毫無意義的文字。有時候將酒倒進胃讓自己醉掉,但越來越覺得這不為情傷,不為壓力,也不為文思,除了習慣,就是想讓自己變得更為空白。留學的那段時間,酒入愁腸的話能使現實的景象退去,剩下真實的要緊的事情,一一呈現我眼前。現在的我喝酒依舊能將現實褪去,但那之後只剩下一片空白,甚麼真實甚麼虛幻都不存在。我想起看了好久同時停滯不前的《存在主義概論》,沙特的說法是一個人就是他的作品和做的事情的總和,除此以外沒有別的。不知不覺間我也好像只剩下我表徵的一切,做的工作,寫的文字,到訪的地方,跑的路程,看的小說。

對此我不感到輕盈,緩緩地,點點地,越來越覺得我被這個現實世界掏空,刻下的文字,不過是將仍然剩下未盡虛耗的轉化罷,文思顯得斷斷續續,無法一氣呵成,也串連不起來,我想不止是文字,連我自身也一整個的變得支離破碎,怎麼也無法組合起來。我想我需要一段好長好長時間的休養。

聽著張震嶽的《在凌晨》有種帶我回到遙遠的時光的感覺,說起來很多喜歡的歌曲由第一次聽到現在都已有十年光景了,十年是一個怎麼樣的距離呢?我仔細思考這個問題,事實上我想起關於中學時期的事,那些回憶襲來的感覺,跟我在讀歷史書的事情不遑多讓,我想男人在二十四歲時想起自己的初戀,和在三十歲時想起自己的初戀,都是抱著同樣的心情。時間和心情都在某個時點就已凍結,往後的一切再怎麼翻天覆地,都已經不再重要了。實際上當我們艱難地生活在現實世界,盡到責任,使各人都活得心悅誠服的當刻。往前好一段時光和記憶,都被我們拋在身後,像封存了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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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將甚麼刻劃下來,卻覺得乏事足陳,人生簡直變得毫無趣味,為著各種瑣碎之事耗自己的人生,我想起和樂瑩吃飯之時,好幾次她提起要跳脫這個社會的制度,離開資本主義的世界,她問道為甚麼人要工作,又道像希臘或羅馬帝國那時候的社會,人們每天只走上街思考辯論這可多有趣,但那時候的社會是依仗無數奴隸來建設的,又沒有來由也沒有可能走回頭路。我心想這還真是個不得了的小女孩,如此一個問題我也想過多次。而就在大學期間讀了三年的經濟學後,世界的一切在我眼中都但覺合理無比,沒有脫出框框的可能性。但有時我又覺得人生是有出路的,但所謂的出路,不過是由一個死死的世界,到另一個死死的世界而已,所謂的可能性在每個人的設定上說起來都是具有相當的侷限性的,不可能不這樣,不是不可能自由自在的,生活於這社會,大大小小的人會過來跟你說三道四,縱是僅僅要漠視他們也得花上力氣。維持生活所需便得花上力氣,這是我留學的時候所發現的道理,生活中的總總煩惱,最後還是得由自己來解決。那個時候我沒有工作,讀書也只是半力而為。但處理一天兩餐,和朋友們的關係,自己的身體和情緒,需要打發的時候,那時候的我已經筋疲力盡,每天得睡上七個多小時才能恢復,然後又是一天忙碌的生活,簡直沒完沒了。

去聽了lily allen的演唱會,看國外歌手的演出是了個心願,年少的時候看了coldplay, love psychedelico,留學的時候看了suede 和radiohead。離開中學以後我都沒有怎麼聽過新的音樂,我想人過了某個階段,便再不那麼容易接受新的事物,喜歡新的歌手,也再不會有那種真正關於心的撼動。是以價格不菲,道途遙遠我也得去,聽她親口唱出的littlest things,於我人生中算得上重要的歌曲。

之後到了機場,倘若有時間的話還想坐上好一段時間,看著人們拖著行李來來往往,一副離別的情緒浮現心頭,巨型電子屏幕顯示著航班的坻埗和離境的時間,看著家人和情侶送機接機的情境,機場是個無視日出日落的地方,日照時間於世界各地有所不同。事實縱是我自身,也沒有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習慣。我看著顯示版上世界各地,思考著哪一個會是我的棲身之所,又有哪一個我願意稍稍到訪一下。看上去有很多不錯的地方,比如說土耳其,名古屋也不錯,但要住得遠離遊客區才好,不然就趣味索然,烏煙瘴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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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柑約在灣仔一家意大利薄餅店會面,她說她最近幾個星期離開了公司,到客人的地方工作,離我也近,只乘半程電車便到達,我早到了,還在附近的快餐店買了杯抹茶味的雪糕,稍稍有點兒太淡,但價錢很便宜,配得上這樣的質素。我先到達那家薄餅店,找了位置坐下,向柑傳個訊息,著她下了天橋之後往左邊走,就能找到那家店子了。那一家在馬路邊小小的店,只有十數個位置,主打賣的自然是薄餅,數十塊錢便有一大片,足以充當一頓午飯的份量。

柑在數分鐘後翩翩過來,上身穿著一件中身乾濕褸,裡頭是一件雪紡上衣和黑色窄身迷你裙,配上一雙紫得發黑的絲襪,腳踏黑得發亮的吋半跟鞋。

「你懂得來啊。」我說道。
「你說下天橋後往左走嘛,轉個角便看到這裡了」
「去買東西吃吧。」我說。
「有些甚麼?」她問,走向兩步之遙的櫃枱,拿了餐牌過來。
「我上次來的時候就點了這個。」我指著餐牌上最便宜的辣肉腸薄餅。
柑走到櫃枱,跟職員用英語點了兩份辣肉腸,剎那間我有和她身處外國之感。往後男人卻用廣東話點餐,我和柑相視一笑。
「我還真以為她只懂得英語。」柑無奈一笑。
「你一直都會留在灣仔嗎?」我問道。
「對呀,上次跟你在中環午飯過後,當天下午便到了灣仔,將一直留到三月了。」她說。
「很好啊,我來這裡也很快,附近有很多不同的東西可以吃啊。」我說。

未幾職員叫到我們的號碼,我將兩片大大的薄餅拿回座位,柑舉起手機輕輕拍了照,說道還真夠份量,拿起刀叉切了一小片淺嘗,說味道也不錯。我認同,還說上一次我是獨自到訪,當時我一個人在附近上班,中午的時份便走過來吃一片薄餅,還吃了這附近的一小碗魚蛋。

「話說,最近來的實習生,我早上十時打電話給她,她竟說剛剛才出門。」柑氣道。
「我這邊的也不遑多讓。我也不是很早上班的人,但也不太能接受晚過十時才上班的人。」我也切了一片薄餅吃著。
「九時四十五分已經是極限了吧,還跟我說十時才剛出門。」

沒有叫啤酒或是可樂,薄餅吃完過後,我們到數步之遙的台式飲品店買吃的,柑叫了杯焦糖奶茶,我則點了純綠茶,等待期間我在小吃店買了一小碗魚蛋。柑說下次我們大可不必吃正餐,只吃小食便可,我贊成,說道附近很多便宜又惹味的小吃。

接著我們到訪電話店,柑跟職員說她的訊號卡壞了,職員著她提供訊號卡和身份證,檢查過後將身份證還給柑,拿著她的訊息卡在電腦前不停按著。我接過柑的身份證,看著上面的資料。

「為甚麼你出生的年份比我早,號碼卻比我小?」我問道。
「怎麼會?」柑驚訝。
「難不成我出生前在這世界當過實習生?」我拿出我的身份證給柑看,笑道。
話說在我們公司工作的同事一半都曾經當過實習生,實習生有一個員工編號。後來正式入職之時還是會沿用那個編號。我說我入職時的號碼是十四萬多,大概就是全球員工加起來的數目。柑說她那邊好像到四十多萬了,我驚訝,說道怎麼有這麼多人。柑說不過是離職的人太頻密罷了,實習生也異乎尋常的多。

這時候電話店的職員已經處理好她的訊號卡,將之還給柑,說道若是再有問題的話還是到專門店求救的好,有時也不知道是電話還是卡的問題。我們也將身份證收到,走出店外。看看手錶,眼見時間尚早,便繞路到附近的電腦城看看有沒有甚麼產品合適。我說我買了電腦專業玩家級的硬件作上班之用,感覺相當不錯。我們隨意散步似的走過幾層,但覺一無所獲,便徐徐離開,道過別後回到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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撐著無止境的睡意工作,漸漸也成了常事。我想著去年今天的這個時候,其實已經進步了不少,畢竟世上很多的事情都不過習慣而來,一然後是二,二接著是三,然後周而復始。酒量啊睡眠啊跑步啊,統統都能透過花時間練習而取得成果,當然能做到哪個地步卻是不折不扣的天分了,有些人怎麼努力也到達不了的境地,另一些人輕易而舉便到得了。

聽著keren ann的歌曲,那是我自中學五年級的時候,面對著會考時所聆聽的音樂。屈指一算,距今已有七年了,斷開了的時間,一截截的回憶宛如碎片散落一地,大多數支離破碎,無可辨認,但當中有還是有幾塊大的碎片,從中能看得出端倪,前因後果。固然不能拼出一副完整的畫面,但足以使我想起一些往日的時光,美麗的回憶,值得記下的一切。

隨著好些舊朋友都開始工作,加上時代的轉變,和人交往越見得困難。我嘗試找不同的人約會,到訪這個城巿不同的角落,卻無法找到年少時候那種心的悸動和震撼。更多的時候相對無視,拿起電話良久卻沒法撥下號碼,看著鍵盤一段時間卻無法找到相應文句。往後誰都變得沉默寡言。這也許不是壞事。留學之時我學習如何獨個兒生活,在沒有人在意自己的地方自得其樂。

這裡可不行,這裡是滿滿都是人的城巿,一舉一動都被眾人目光注視下,漸漸地便自然而然失去自我,人也變得漠然,考慮別人考慮自己,思前想後的結果是甚麼也成就不了。縱是一件多麼簡單的事情要得到眾人的共識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還是獨個兒輕鬆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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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說今天是立春的一天,這天過後便是春天了,儘管周圍還是毫無春意,感覺還在深深的嚴寒之中,當然那不是一個怎麼寒冷的嚴冬,沽名釣譽,名不副實的冬天。想起數月天我看著日曆上的立冬,當時可以僅僅穿一件走在街上都會熱得滿頭大汗的時份。我不禁想二十四節氣一點也適合這個城巿,我身邊也沒有任何一人從事農耕業務,節氣甚麼的也沒有所謂了罷,說到底誰在意呢?

開始我又過著規律的的生活,只有一段時間過去,便不自覺間建立出一系列的習慣,甚至連傳訊息的對象也是來來去去的幾個人。就這麼說起來我搞不清楚美好的生活和痛苦的生活,時日一久我們對眼前的事物習以為常,分不清是好是壞。曾度過悠閒的時光,也試過忙得不可開交。可現今的我回望過去,卻甚麼都看不明白,無法理解。

工作十多小時後回家,聽著關於中世紀的課堂,每節課四十多分鐘,我每天看半節課,只花二十多分鐘。同事們都道不能回家立馬睡覺,不然便會覺得一天都白白過了。對此我沒有看法,但就從小到大的習慣來說,每晚我都在電腦前待上好一段時間,有時侯聽音樂,有時候寫文字,更多的時候只像散步似的在各個網頁遊走。去年的這個時間同樣工作忙得不可開交,那時候我便打算過每天臨睡前看十五分鐘電影,加上周末的時間,一星期便能看完一整套電影。現在的我實行著差不多的計劃。但看的不是電影,是大學的講課。課程的長度跟我唸大學的時候差不多,大抵所謂的學校教育,就是那樣子的一回事。接觸我幾乎毫無概念的中世紀歷史。

太多歌曲年輕的時候沒有聽懂其意味,儘管將之重複播放到甚至倒背如流的地步,直到某天才忽爾明白其箇中意思,剎那間心情更是顯得沉重,要懂得某些事情,有時需要共鳴,有時需要經歷,更多時候只是靈光一閃的頓悟,不明白就不明白,也許這是好事,到當我真的明白到某套電影,某支歌曲中述說的意味,但覺悲哀得不能自己,那一刻我連話都說不出來,這委實是跟誰都無法傳達的感情,只能留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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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是二月初,我好像度過了好漫長的日子才來到這時候。走過了好長好艱辛的道,接下來還有很長的路,就像是走到一半的馬拉松,我已筋疲力盡,正用不存在的力氣在走動。完成了半馬的比賽後,這兩星期處於疲憊期,凌晨回家時不用迫自己保持必要的比賽狀態,便放任自己盡情懶惰一下,我看著自己跑步路程的記錄表,連續休息五天以上是少數,但偶一為之也無妨。反而我在考慮是提高自己的訓練度都足以參與全馬的賽事,還是維持原狀,每年像例行公事一樣完成賽事。遺憾是我的工作花太長時間,這個城巿的夏天也過份炎熱,冬天的話勉強用來作長跑賽事亦可以,但日常練習來說溫度或是濕度都太高了,讓人沒精打采,一點都提不起勁。

第二年在這地方工作,暫時還算順利主要因為同事都不錯,缺乏靈氣,但還大抵都是善良的人,很多甚至用有趣來形容也不為過。而說到下年呢,下一年又會有很大量的人事變動了,我就是處於如此變化急速的世界,有時快得適應不了,還沒有了解好一件事情便要換新的了,沒有時間讓我慢慢了解這世界的運作模式。那可能要到世界另一個角落才找到答案。

我想我需要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過一個月才行,在沒有人打擾,也用不著勞動的地方過日子,在山下,在湖邊,天氣最好是乾爽涼快,我能夠專心我的練跑和寫文字的作業,努力專心工作一段長時間,轉換一下環境,在靜謐清幽之地稍稍隱居。我還想要到訪足夠寒冷的地方,讓我個人能夠靜下來,身體和心都一樣。在這個城巿生活時,我嘗試盡可能的攫取見識。所做的方法不過是花長時間工作,將隨之而來的薪金都消費掉,多數是各家不同的餐館,世界各地美食都能夠在這城巿找到,然後是來自物質世界的消費,像某家廠牌的香水或皮鞋。說到底是權直之計,我是在透過花金錢來掩飾甚麼,從中我得到了毫無用處的知識和眼界。

在這個失去和別人深入交往的年代,我也只能夠自說自話地自言自語,提出疑問,牆壁如同鐵塊一樣木然,絲毫的回應也沒有作出,固然在我意料之內。提出的疑問就像山洞內迴響的聲波,來回蕩去,然後消去,除此以外沒有別的。我想將這感受和人訴說,卻發覺身邊已無足以談話之人。我聽著norah的歌聲,喝著純粹酒精味道的伏特加。固然不感到快樂,但也不覺得特別哀傷,想起倘若此刻能為著甚麼事情傷感一下也不錯,但沒有,小瑩跟我說其生活波瀾不起,我呢?到一個地步,對明天,下星期,下月的事情都沒有期盼,但求別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害人有意外的麻煩。

仍然沒法適應一大群人耍樂的場景,每當處於那樣的地方,但覺別扭無比,人群中更顯寂寞,無所適從,這個時候比起平常的我更不想跟人交往,就像我獨自一人躲在角落,想著純粹關於自身的事,別人的一切,世間發生的事情,都與我毫不相干。偏在這時候人們都在互相談話,窮極無聊地玩著毫無趣味的小遊戲,改變不了這景地的我只想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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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就是在這裡,我依然無法描述出翻看小說的意義,但重複又重複的做樣這一事情,慢慢便感受到一種類似意味的東西。《挪威的森林》的主角渡邊君在故事裡頭正讀著大學,他最喜歡看的小說是《大亨小傳》,說道無論甚麼時候翻看任何一頁,都可以順意看下去,亦但覺妙不可言,而且重複看多少遍都不感到膩。說起來我讀《挪威的森林》有同樣的感受,我想這便是所謂文學小說的傳承。那時候我坐在這城巿某家大學的休憩處,高高的樓底,任意擺放的梳化,讓大學生們能隨意休息或走動,打發時間,耗費青春。每家大學都有一個這樣的地方,所謂的校園是一個很模糊地定義的區域,不像中學似的,有實在的門口,進入,離開,直截了當。尤其我在倫敦就讀的學校是屬於一點點地散落於當處的類型,當中夾雜了不少根本不屬於大學的建築物。

那個時候姻跟我說道英國的大學分兩種,一種是有指定的校園範圍,國外地方大的關係,不少大學都處於不怎麼發達之地,所謂一個城巿,很多時候都不過是一所大學,數條稍稍顯得繁榮的大街,足以採購日常生活所需,再往外走便是一些較為地道的小街窄巷。而像我所就讀的大學,則座落於繁榮鬧巿間,縱是離主校園數個地鐵距離亦有屬於大學的建築物。每年的年終考試總是在遙遠的試場,有時和同學一起前往,更多時候是我自己一人,但到得第三年,很多偏避的試場都已經到過數次了,連一向不認路我的也懂得怎麼前往。

那時我和將同我歐遊的女孩,躺在大學休憩處的沙包裡,談論著我們將要的行程,其實到哪裡我都沒有所謂,反正很多地方我都沒有到訪過,也不是對旅行特別熱衷的我,不過是順勢的湊著她辦才想要加入罷了。說起來也應該要去一次畢業旅行,往後就再沒有機會畢業了,我將永永遠遠離開校園。粗略談過大致的行程後,我拿出電話看著書,她問我看的是甚麼書,我說那是挪威的森林,她說聽了這書多年,卻還沒有看過,問我看到哪裡,我回道大概第四次了,她相當驚訝地睜大眼睛看著我,我不禁有點尷尬,當時的我也無法解釋。現在我已大抵看了七遍或是八遍挪威的森林,不少內容都能夠默念出來,可說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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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星期便是農曆新年,我們都期待著將來的假期。柑提議到一家半自助餐店午飯,我說正好,那是一家酒吧,晚上作酒吧讓人喝樂作樂,中午時份則賣廉價西餐配上自助沙律吧。上次來的時候差不多十個月前,當時的我在附近工作,便和同事到來。食物不甚了了,但作一頓輕鬆午飯則也未嘗不可。我們坐下之時已見長長的人龍在排隊輪候,本想待其散去,待一會後卻覺無甚進展,便出去邊排隊邊聊天。

這陣子我們正處於工作得最忙碌的時候,上個星期五本打算和柑到一家西班牙餐廳約會晚飯,最後還是沒能約成,之後可就更是忙個天昏地暗,我的同事們比起我體力還要顯得差勁,忽然我想起了中學的時候,特別是就讀預科的一年半間,我睡得特別少,每晚凌晨一時多才上床睡覺,早上七時前便起床,十分鐘內梳洗更衣出門,趕上頭班巴士回校,頭幾個進入班房的學生。說起來我那時也不過是每天睡五個多小時,和工作最忙的時候的現在不枉多讓。

我們吃著淡而無味的地道西餐,有一搭沒一搭地談著話,午飯時間餐廳人頭湧湧,侍應人又相當不足,就連叫杯餐後咖啡都要等上好久一段時間,那時候我說大概以後也不再到這裡來。柑在附近上班,說道這一區還有很多半自助餐,可以慢慢吃,還說她的同事們一整天不是吃米線就早餐店的常餐,委實不適合午飯吃啊。

比賽過後跑步的節奏慢了下來,湊著工作到凌晨的行程,我放棄了半夜到樓下跑步的。翻看紀綠原來近三星期只維持三千米的跑動距離,更有連續五六天的停頓。訓練的節奏慢慢重拾過來就好,不要那麼容易讓自己對一件事情變得倦怠。我看完了關於歷史的課程,現在觀看的是基本的音樂課程,小時候曾經學過小提琴,因為實在太差,離開中學之前就放棄了,倒沒有甚麼可惜之處。說起來我該在更早的時候捨棄,但要中斷一個堅持了好幾年時間的習慣,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結果還是拖了好久。

聽著my little airport的新歌《麥記最後一夜》,歌詞像優美的詩篇,帶我重又回到這個關於愛情的無力的景地,畫面,場面,剪影,片斷。我想起王家衛的《花樣年華》,每當我憶起這部電影,同樣只是一個個剪影和畫面。橙汁、朱古力與露宿者,快餐店的座位,漆黑街道,昏黃街燈,將要別離的心情,相對無言卻不捨。沒有開花結果的愛情都成了遺憾。然而我的文字支離破碎,跟我自身的思緒同步,越是融入這個城巿,越是顯得漠然。我投入到每件事情,花時間努力工作,下班後盡情享樂,到訪或新開或聞名的餐館,看城中熱門的電影,或到遊樂場耍樂,越投入便越察覺這世界的淺薄與沒趣,像個傻瓜似的花光時間卻甚麼也沒有得到,卻疲倦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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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這城巿已經一年半了,生活顯得越來越規律,也變得越來越重複,矛盾地我在熟悉的習慣中,又渴望能有一點新的衝擊。我屬於樂意適應環境的一種人,但同時間又覺得離開熟悉的地方,要重新接受新的事物顯得麻煩透頂,像鐘擺一樣游走兩邊,猶疑未定。倒覺得我是盡最大的努力,人生中沒有一段時間似如今般上進,工作之餘我越益發擔心自己變成這城巿大多數的人一般,除了工作以外一竅不通,我上各種不同的課堂,看不同的書本。可以的話還想交不同的朋友,但這於我顯得困難,甚至想不到能夠說些甚麼話兒,每人都專注於生活的要事,將關係統統丟到一旁,即使是我也幾乎只考慮關於自己的事,沒將別人放在心上。

曾經我將留學的生活形容為人生為閉的一個時段,轉念一想,現在的生活又何嘗不是閉?不過是轉了另外一個模式罷了,誠然我每周上班,和同事們有很大程度上的交流,也和朋友和女孩約會,我是在移動,在踏步,越來越發現,與其說這是前進,倒不如說是繞圈子,隔了好長一段時間,筋疲力盡然後發覺自己依家逗留在原地。

琪說喜歡《我和柑的二三事》多一點,我也是。那至少一文不值間讀起來曉有趣味,而不是一文不值沉悶無比又不斷重複,要說優點的話只能說那引證了我自身的囉唆,也比以前更真實的記錄自身罷。我曾經翻看兩遍《我和柑的二三事》,放進平時看書的電子書,乘巴士或等待之時,就像看別的作品一樣看我寫下的文字。那已經處於離開倫敦很長的地方,無論是時間或是距離抑或感覺,屬於能夠抽身以半第三者的角度觀看的程度。有時我想起那時的事情,有時想起那時的心情,更多時候感覺複雜得難以形容,甚至我想起了當時實質的心情,而不是以不完滿的文字記錄下來的那些,另有事情當被寫下之時,不免失真,失卻了事情發生之時平淡簡約。我想起和柑逛過好幾個古董巿場,都是以周末閒著沒事的心情隨意逛逛,沒有想甚麼,沒有想要甚麼。可將之寫成一篇篇文章,重讀期間我無法感受到當天的隨心,所見之物,所談的話,無一不顯得矯揉造作,不值一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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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天氣變得又濕又熱,乃是惱人的春天。上個周末到鳯凰山走了一趟,我說這個城巿的行山徑和海濱公園都值得多去,一天大部份時間都是夏天的當刻,得把握時間在天氣仍然涼快的時候多到戶外的地方。沒想到還只是二月中旬,已經踏入了初春。走在一級級的山路,但覺侷促無比,活脫就是春天的氣候,環山皆霧,雖談不上伸手不見五指,能見度還是相當的低,大概只有十來米,更遑論在高點眺望景色了。眼睛頭髮皆沾了山頂的露水,濕漉無比。除此以外這也算不得一個太艱辛難行的山徑,縱使相當高,不過逐步拾級而上就能到達,費上一點點勁便行,一系列的上級然後到達頂峰,再接著一系列的下級,回到地面。

這還真是一個冒牌的冬天,真正稍稍顯得寒冷也不過只有數天。與期望委實相差太遠,甚至連大衣都不用穿,只套上一件薄薄的毛衣,或者加條用以擋風的頸巾便已足夠。照這樣的勢頭下去,不到四月想必炎熱過份,想起又要面對炎熱侷促的夏天,不由得十分納悶,炎熱而抑鬱的夏天,我想起my little airport的這張專輯。

過兩天便是農曆新年,數天假期可以休息一下,留有足夠睡眠時間,花更多時間夠在家中休息,或與三五知己外出聚會。趁氣候仍然寒冷的時候還能和舊同學一年一度在水塘燒烤。還能抽時間看一兩套電影,規律地慢跑,比賽過後休息了太多時間,工作也太忙碌。可說起來不用上班的日子也不過數天,可卻都是至緊關鍵的日子,人不可能長時間拚命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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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覺我沒法好好計劃假期,太長時間專注工作,忽然間一天多了十數小時會顯得相當茫然,但當適應過後便覺得那還不過只是合適的時間。我總無法好好把握我的假期,總是將之耗費掉,就像我的青春一樣。所以我已經沒有感覺,關於浪費,關於虛耗,一切一切我已習以為常。

數本待看不看的小說,待看的電影清單越來越長,太多積累下來的事情,我卻是一點意欲都沒有去處理。比如說那本看了幾年的《存在主義概論》,李天命竟然寫出了如此一本艱澀難懂的作品。說起來他的其他我已經不知道丟失到哪裡去了,早兩個月前曾經將家中的書本都翻箱整理了一遍,好大的一部份都送走。到足以重新添置書本的地步。但我還是沒有買書的意欲,積存下來的書本還是太多太多了。

看完了幾本昆德拉的小說,正在看的是紅樓夢,回個神來才發現好長一段時間沒看真正的中文書,而不是由外文翻譯而成。在這城巿一待就是十九個月,於我而言不能說長,至少也沒有感受到那種距離感。同事朋友們都陸續去旅行,我倒提不起意欲,花時間離開,還不如在家休息。我不想要那些平淡無奇一般性的旅行,一怕麻煩,二缺金錢。當然我也想轉個地方寫作,或許能為我帶來點不一樣的衝擊,不用再在過去的回憶和現實的生活中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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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憾是我始終沒能跟任何人連接起來,沒有像以前般感到傷心,不過是因為習以為常,過份投入現實生活,有時我覺得自己得到了很多,但又覺得一無所得。所學到的東西,所認識到的人,無非都是沒有價值的。為著現實而忙碌,卻又少了和人交流的機會,談話而不是說話。開始我覺得難以形容和述說我的工作,但除了工作,卻又覺得詞穿,乏事足陳,無事可說。這個時候我便想見柑,至少我們在同一行業裡,並且在某程度上互相理解,能夠談話,能夠連接。說起來上兩個星期曾經做夢,夢中柑飾演一名喜歡我的女生,對此我感到糾結而不知所措,婉惜那時的我已是有伴侶之人,能使我稍稍動心的女生其實寥寥可數。

執拾舊檔案啊翻到了留學之時寫下傷心的文字,那時我失去好幾位重要的人,那個時候的我待在僅我一人的房間,外面是寒冷的氣候,我用厚厚的被包著自身,將暖風機開到最大,只有一部電腦,一個電台節目,加上一瓶酒。傷心的時候我喝酒,更為傷心的時候連酒也不喝,一個人傷心絕望到一個地步是甚麼都不渴望的,連死都不渴望,讓日子一天天茫然地過去,沒有意思地流逝。

近一年沒有失去誰,卻也沒和誰連接起來。只有我孤身一人,置身於龐大的世界裡,我想要努力,想要奮鬥,想要逃避,想要放棄。卻連門都沒有,沒有找到起點,沒有看到終於。感覺僅在作無謂的虛耗,欺騙自己將來會顯得不一樣,可見的未來將會有不同的風光,我們將踏上不一樣的道路。

所謂的平步青雲也許也不是平坦易走的路,我想起近一年和同事們點到即止的交往,切身地接觸屬於這個現實世界的人,如今已經一年多,卻仍然沒法理解,也沒法接受很多事情。離開了我公司的朋友們到了投資銀行工作,說道不喜歡那裡的人,我苦笑說但那個行業的人全都是一個模樣,只能將就著適應,說到底那不過是演技。有些自制力差的人則會被同化,依照各人素質不同各安天命。

妹是很喜歡思辯的人,腦子裡裝著各種各樣古怪的想法,其自有看著這一世界的視點。和她相處期間也使我想多了東西,曾經思考過卻又擱置了問題,又被她重新激發出來,每多想一遍,便發覺世界又逐漸變了模樣,亙古地變,用時間線從左到右,每一個時點呈現出來的都不盡相同。

工作消耗我的同時,也將自身扯到另一境地。我像依照卡繆的學說似地對抗這個荒謬的世道,將之當成了既定的事實地接受下來。工作就只是純粹一份工作,我這樣對己說道,世間的一切是沒有意義的,很久以前我便這樣子認為,一切都無價值,一切都沒意思。為此我們更是應該站立起來,不懈地對抗這一荒謬。

21/2/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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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四年回顧

二零一四年回顧

這一年的回顧好像特別難下筆,這年所發生的事,莫如說是今年出現,不如說是由上一年帶到今年的。我是在二零一三年大學畢業的,三年留學生涯過後,一三年七月回港,參考了公司的conversion programme,三個多月讀了一般人整個大學的會計課程。留學完結回港,人生的另一個階段,開始工作,投身社會,這一年是我全職工作的一年。

我沒去旅行,回港以後一直留在這個城巿,這一年我所做的一切,所發生的一切,都是一三年七月已經開始了的,關於我的工作,我的長跑,我的文字,我的伴侶和朋友們。投身社會後我越真切地感受生活於這現實生活的艱難和困倦,然而總算咬緊牙關地挺過了一年,我變得更為堅強更為純熟,但相應而來的挑戰也將為之加倍。

在會計師事務所工作不是容易的事,這一行有名是工時長得可怕又麻煩透頂,peak season的時候每周上班八十小時,長期睡眠不足下工作,慢慢我每天睡五個多小時也捱得下去。但說起來每天工作十多小時的生活習慣了也不怎麼難過,主要是因為其實我蠻喜歡我的同事們,他們友善,善良,不過不失,我沒有感到到別人常說的辦公室政治和人心險惡。但他們都缺乏靈氣和人文氣質,和他們一起無法在工作以外的領域上進步。他們常說我甚麼都懂,冷門的知識也倒背如流,我不禁自慚形穢,對比起我英國讀書時的flatmate,我懂的也不過九牛一毛。

工作有困難的地方,有時是知識上困難,有時和客人相處麻煩,但整體還是順遂,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第一年工作,而且多做的都是無聊功夫,下一年會有多點責任揹在身,負責多點工作,也要教導新入職的同事去處理我上年的職務。

有趣的是我這一行一般都是在十月的時候升職的,這就跟以前讀書的時候九十月的日子升班一樣。以前我寫回顧的時候總是覺得別忸。年度終結和學年的終結有點不一樣,想不到出來工作以後依然如此。

儘管身邊很多人都想要辭職,但我還是想在這個行業多待幾年,如同在大學之時一樣,也許這是毫無意義的工作,但此刻到社會別的地方也是無濟於事。沒有離開得太早,沒有離開得太遲。能夠留下來的時候,就勉力留下來。

這年間有兩個月在放study leave溫習準備專業試,每放一個月便考兩科。難度我想差不多就是一科高考,困難一點就如一科半高考。有別於以前讀書花一整年,有充足的課堂和溫習時間,每一科我只有十多天,一整個月閉關在家溫習的日子很痛苦,壓力也相當大,碰到不懂的地方也沒有甚麼人可以問,感覺相當無助。儘管那是我比較熟悉的香港模式的考試,溫習過後將past paper都做純熟,但時間太少,training不夠,東西也過於困難。勉強我將之應付過去,希望明年就能將這一系列的試都考完,可以騰出時間做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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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間我寫了好多文字,讀大學三年級時寫完了《我和柑的二三事》,好一段時間我都只隨心寫文字,直至去年年尾之時我想寫一個系列,後來我將之命名為Time,之後又有Life。這年間我寫了二十萬字,都是幾乎沒有意思的,純粹的意識流寫作,記錄了我當刻的思緒,當時發生的事情,以及我的回憶,很多都是我回憶起留學的那段日子而寫下的。

至今我仍然寫著那些沒有意識的文字,有時我和柑或雪約會過後,會將那時發生的事和對話記錄下來。我不知道這有甚麼意思,但我想意思這回事是要過後才慢慢浮現出來的。對我來說寫文字不僅是我的習慣,是我個人的一部份,由初中起的寫作習慣,已是我生活甚至個人的一部份了。就像年度的回顧一樣,這已是我第十年寫的回顧,我竟將同一件事堅持了十年之久。

寫完了二十萬字,關於這個系列,在我心中已是超額完成的了。往下能寫多少就多少,到一個地步覺得完了,再也寫不下去了,就將之完結好了。世間之事未能一一按計劃完成是平常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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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持著跑步,由四月開始甚至記下每天跑步的里數,冬天跑得長一點,夏天則短一點,工作忙時短一點,假期時長一點。忙於讀書的兩個月中,因為放假和壓力的關係,跑了最長的距離。正值黃昏時間還能看到美麗的日落,幾乎每天我追逐著夕陽似的到海邊。

二月的時候完成了半馬拉松賽事,那是我目前人生中跑過最長的距離,是很艱難,途中稍稍有點受傷,但堅持著最後也完成了。跟到十幾公里時和跑全馬的人一同走著,心裡便想也許終有一天我也能夠參加全馬的賽事。那當然於我還距離很遠,跑全馬的話,每天至少得練習上十公里,我還沒有此等訓練量。沒有中斷的跑了年半,算是為數很少我養成的健康的習慣。

相對應不健康的習慣便是一直的喝著烈酒,也許除了記錄上班的時數,約會女孩的時間地點外,也可以記錄一下喝酒的份量。有時我為了工作的壓力,有時為了逃避現實想要麻醉自己,也有為了寫作的靈感而喝的酒。某程度上我保留著留學之時的好些習慣,以及某部份的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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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將我的同事們算在內,這一年沒有認識新朋友。Naomi也跟我說工作過後很難認識新朋友,生活圈子是怎麼就怎麼。除了study leave那段日子天昏地暗在讀書,工作期間我每周和朋友約會,到訪香港各種不同的餐廳,花了金錢,增了見識。或便宜或貴,有名的寂寂無名,朋友介紹的我都不放過。近一年簡直瘋狂了的在試新餐廳。

說起來我在堅持,堅持不懈地工作、跑步、寫文字、約會。一年間鮮有懶惰的時光,時常我想起留學之時無所事事的日子,那個時候我便回憶著寫在我的文字裡頭。

這一年是平淡但艱難的過,有時我覺得自己在泥沼中,有時又覺得自己在迷霧中,我勉力提著腳往前走,卻不知道哪裡是前方,又能通到甚麼地方,但既然留在原地不是一個選擇,縱使是繞圈子我也要堅持著前進。要勉強說學到甚麼,我想我深切地體會到村上春樹小說中常重複述說:「活在現實世界是艱難的,我們都無可奈何,但既然活著就要努力活下去。」

來年的話我預期會和今年大同小異,但卻更為艱難。期望著能認識一兩位新朋友,或和一些已經斷交的舊朋友重拾聯絡,後者大概更為困難。工作也罷慢跑也罷只好勉力支持著,文字也能咬緊牙關在寫,順利的話就能像熬過二零一四年一樣的熬過二零一五年,我也得某程度上地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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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Time (Part 1 &2)

Post-time

Part 1

花了一年時間寫下了二十萬字,頭十萬字花了百多天,後十萬字花了二百多天。我每寫完一萬字便記下完成的日期,在電腦試算表記下便得出寫每一篇所花的日數。寫time的時候最短一篇只花四天,最長也不過十七天;到life的時候最短已要花上十七天時間,最長則要三十一天。無非在述說寫文字這作業對我來說越來越顯得艱難,在我越是全情投入進這現實社會,越是全情投身我的工作,我所能想到的東西便越少,恍過我腦海中的思緒和文思便越見枯竭。沒有仔細回看過洋洋萬字,但根據我刻下的力度,我也感覺到我的文字變得越來越沉重,越來越滯重,沒法以一種平靜而穩定的步伐行走於世。

我想著接下來該怎麼辦,但我已無計可施,在寫《我和柑的二三事》之時,曾經我想寫下一百篇,卻書寫到八十篇便無以為繼,只能將之結束,那時我的人生中已沒有了柑,該如何下去呢?在這個高度集中的資本主義社會,每人都窮極無聊地只望著眼前的事的時候,我也驚訝自己能夠堅持這麼一段時間,也許是一文不值的文字,也許是一蹋糊塗,但倘若當真如此,我也真實地記載了自身的一文不值和一蹋糊塗,就這一點而言我已然心滿意足。堅持一年工作跑步和寫文字,過著一點也不容易的生活,我是只能夠做到這個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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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好多天都沒能睡到自然醒起床,不是工作便是關於考試的課和補習班,麻麻煩煩林林總總沒完沒了,對這樣的生活我已習以為常,慢慢地習慣每天只睡上五個多小時,對很多人來委實太少,可慢慢地這個時數對我來說已勉強足夠,間中有一天睡上七至八小時更是太充足了。

踏入十一月中,天氣終於,終於變得涼快起來。這已經太遲了,這一年的夏天實在特別長,記得我五月之時捧著一大堆文件在炎日下走得滿身大汗,一年差不多有著七個月的時間都相當炎熱,我不喜歡這樣的城巿,濕熱,侷促。我喜歡在寒冷乾躁的氣候穿著大衣在街道上行走。

上班的地方有數間空無一人的房間,忽然間掠過我腦海裡的是留學之時每次回到倫敦的房間的感覺,沒有開暖氣的房間,充滿著冷峻的空氣,周遭一切都鋪上一陣薄薄的灰塵,床單和被鋪都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一別數個星期,有一點寒冷,有一點陌生。但我還是高興來到我孤身一人的城巿,沒有人理會我,我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負責。我喜歡這樣的生活,只我一人就可以了。有時候柑或雪都會在身邊陪伴著我,我能清晰的界定和身邊每個人的關係,一切都像村上春樹的小說裡頭一様,人物稀少,卻都無可救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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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安娜卡列尼娜》看了一半,不算有趣,但也不算沉悶的小說,只是委實很長,足足有兩倍《發條鳥年代記》的長度。當天魚說喜歡托爾斯泰,加上my little airport的《我在暗中儲首期》當中提過弗龍斯基和安娜,便心想把這實在看一遍也好,看一半也好,我也到了多接觸這個世界的文學作品的年紀了,還年輕的我們得多花時間豐富自己的學問和見識,不然只會成為一個平庸的都巿人。把絕大部份的人生耗在工作上,剩下則隨波逐流的享樂,到訪誰都到訪的餐廳,到大家都去的地方作悲傷的採購。我不要成為那樣的人,是以努力看著小說,寫著文字。多年以後回望過來,這將成為我的救贖,在頭一年的工作間我寫了二十萬字,盡量並非了不起,能做到這個地步對我來說並不容易。

酗酒似的每晚將威士忌或伏特加喝進體內,也許應該暫停一段時間,但我越來越感到自己已然無可救藥。看了nolan 的新作,買了村上的新書,damien rice也出新專輯了。我回來這個城巿已經一年半的時間,以大學三年時間計算,這已經是一半的大學課程,人們總愛說時間過得很快,我卻沒有這樣的感覺。也許時間流動稍有變得急速,但當中委實發生了很多事情,我便有在想:這當中發生了這許多事,也不覺得快了。

實際計算起來是一年又四個月的時間,現在是十一月,我和旅伴遊玩完歐洲,再在倫敦逗留多一個星期才回來。我升大學一年級的時候是九月尾,十六個月的時間,照日歷數算上日址的流動,就是由我進大學起一直到二年級的第二個學期,這對我來說是相當長的時間了。在我還在就學的時候,每一年我們升班,迎接新的東西,太多未知的知識迫著我要學習。想不到踏入社會工作過後也不枉多讓,我們每年升一次職,然後各種各樣未知的東西降臨於身上要我們去處理。同樣壓力沉重,同樣麻煩透頂,甚至同類地我也因為這種生活而睡眠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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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和朋友們約會時間記錄下來才發覺時間不是以直線行走的,有些像是過了很久的事情,原來還不到一個月,又有恍如昨天發生的事情而歷歷在目的,卻已經是大半年前的時間了。臨去愛丁堡旅行前一天文君從她讀書的地方乘火車來倫敦,在我家中逗留一晚再出發,我們在床上就要睡著的時候,她說我以前曾經過說很對的話:人就是在網絡上或深宵間才會說真說話,這樣我們才能有深入的交流。我笑了說道我忘了說過這樣的話了。此刻想起來也許正確吧,人們在深宵凌晨間傾向真誠,看著屏幕在電腦鍵盤上打字亦較深思熟慮,為此我們能考慮一些深層次的問題,甚至一些複雜的看法也能作交流。

兩種方法也很少了,除了加班到半夜三更和同事一樣,凌晨一般待在家裡,聊電話已經式微,同樣式微的還有網上即時傳訊工具,智能手機的出現已變了人類的溝通模式,變得更為多工,更為不專心。我成長的那個年代,無論是電話裡聊或是在電腦透過MSN等工具,人們都是相對專心致志的。斷不會有對話中途消失的情況,而在用手機傳訊息,不過像是過雲雨,下一陣子,停好長時間,又下一陣子,我都常常恍神而沒有回覆到訊息。

持續了十數多天每天都早起床,我的精神越見委靡,每天都打算早點睡,卻看著時間一直流轉,轉眼間已凌晨,忽爾間我發覺在這個城巿一天廿四小時實在不夠用,跟留學之時截然不同,那時的時間多得怎麼花都花不完,常常賦閒在家,我總習慣早起床,上一會兒網,聽聽電台節目,待到肚子餓了才斯斯然下樓煮麵吃,然後踏進浴室將滿身油煙沖洗掉。有時我覺得簡直完成一整天要做的事情了,還不過是下午二時,便拿起放在地上的伏特加或是威士忌瓶,喝上一口又一口。不久酒精混進血液,便意識模糊地在床上昏睡過去。現在的我固然不用酒精幫助入睡和度過漫長的時間,卻用來忘記生活的煩憂和哀傷,太多解決不了的問題,太多麻煩透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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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邊一連跑了六千四百米的距離都不覺得炎熱,氣候越來越適合慢跑,走在街上也不覺得汗流狹背,中午和同事走好遠的路吃飯,要是在炎熱的夏天,在室逗留十分鐘都覺得太久。現在在街頭漫步竟然覺得狀甚愜意,遺憾的是周遭太多汽車經過,吐出太多的廢氣。這個城巿最不好的地方就是太侷促,早些陣子一大群參與公民抗命的運動一起走到街頭,將一條條街道佔領。那時候繁忙至於極點的商業重鎮,諸多馬路一輛車都沒有,我走到人群疏落的馬路上,深深吸一口氣,竟有置身於歐洲之感。同樣疏落的人群,同樣新鮮的空氣,少一點人,少一點車,竟能有如果的效果。

好景不常,過得兩星期,道路重開,數百架巴士一口氣湧進來,比起之前更多更為擁擠,我嘆了口氣,也許逗留在這城巿,承受其快捷和方便,也得承受這林林總總難以承受的,急遽的人生,無止境的作業,無數人會走來打擾你。在這裡沒有平靜的生活,只有不斷的紛擾和痛苦,時間走得太快,失去的人太多,很多我們已經忘了,但有時卻有類似記憶碎片之類的東西恍過腦際,不時痛擊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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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溫突然下降數度,我沒有看天文台天氣報告的習慣,純粹根本我所感受到的去決定穿著的衣服,這樣子我認為最為準確也最為適當,不然倘若氣溫只得十度但卻炎熱不已,又或者情況相反,這又有甚麼意義呢?晚上睡覺甚至沒有開冷氣,問問身邊的朋友,卻說道早就沒開了,但我還是喜歡在寒冷的房間蓋著厚厚的被鋪睡覺,這簡直是冬天最美妙的事,夏天的時候我則開大冷氣讓房間冷得像冬天一樣,想必極耗費電力,不過我毫不在乎。

上班之時我穿著一套完整西裝,那是我六月考完試後買的,全深藍色套裝,是我想要的那種有著浩瀚宇宙之感的深藍色,好吧那好像只是我個人的偏見。一直以來都沒有機會穿,因為天氣委實太熱,我把另外一套黑色西裝放在上班的地方,開會之時才勉強穿著,一般情況都只掛在椅背,只放在那裡一點用處都沒有。

冬天最討厭就是每天早上起床從被窩裡鑽出來的時候,那一種滲骨的寒冷。可高興就是能夠穿著大衣在街上行走,也能戴著和暖而柔軟的頸巾在街上走著。昨天和朋友聊天,她也很高興終於有冬天之感,說道終於可以戴帽子上街,又是時候要仔細挑選一頂別緻的帽子。我說我頂喜歡戴帽子的女生,也喜歡女生戴帽子。她笑說那還不是一樣的嗎?我說不同,前者是會戴帽子的女生,後者純粹只是女生配上一頂帽子罷了。可老實說起來,現在會戴帽子的女生不是太少了嗎?就讀大學一年級的時候,有位常跟我約會的女生,她是真的會戴頂子出門的。但我已經好多年沒有見到她了,往後就再沒有遇到過戴帽子的女生。

一連聽大半個月《適婚的年齡》,趁天氣涼快跑步時聽到mla前一張大張《寂寞的星期五》,那天我和雪久別重逢在銅鑼灣,並肩走向我們約定的那家餐廳,雪說她喜歡前張大碟的歌詞,我說新一張卻更為有驚喜的編曲和新的類型。我完全認同。這數天我聽著《寂寞星期五》慢跑,在悠然的寒風間,忽爾像驚覺似的發現這張大碟竟是如此的沉重,每首歌曲都能從中聽出深深的無力感和失落之感。這反倒使我心靈更為平靜。我才驚覺原來《適婚的年齡》竟是如此的輕盈樂意,出乎意料地使人感到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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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城巿的道路依然無可救藥地被堵塞,開始我越益發討厭家住的地方,交通實在不方便到一個無以復加的地步,每天上班花超過一個小時,那還只不過是一程巴士的路程,在暢通無阻的情況下駕駛時間不過二十分鐘。可惜我們在等候車輛時花了十數分鐘,在擁擠的馬路上也幾乎無法前進似的,二十分鐘的路程往往花上一個多,甚至兩個小時。

對這樣的情況我已感到無比厭倦,簡直像前世做了甚麼太不好的事情,這輩子才要住在這地方,我嘆了口氣,然後又繼續下去。人生是艱難的,我在時尚的意大利餐館這樣對少我幾歲的女生說。這句話幾成了我的座佑銘,上班的時我總細聲抱怨:這工作真艱難,放諸人生,便成了人生的艱難。她問起人為何要面對如此艱難,為何在這城巿的人都要工作到天昏地暗,承受如此壓迫的環境和急遽的生活。她問道是不是這個世界的資本主義社會都亂了套,我也只能苦笑著認同。但又基於我不過是置身於鴻流之中的微塵,委實沒有資格說些甚麼,卻又覺得簡直是以一種無可奈何的姿態活於世上。

雪跟我說到某家國外電視台面試,對手簡直不值一提,連最基本的知識都沒有。我笑說這世上是太多太多人沒有學識,的我同事基本上都屬於那樣的類型,生活圈子太狹窄,也缺乏上進心,沒有好奇心和求知慾,最後只困在狹窄的空間裡只說自話。但我還是說的的同事都是心地善良的人,只是在某些領域上缺乏才華,也缺少靈氣。但這也無可奈何,我也不過是濫於充數的,對比起真正在就讀文學和藝術作品,對於這世界的商業運作不屑一顧的人,我是瞠乎其後。最近一個想法常常螢繞著我,從小到大我接受的訓練就是成為一位以科學家思維的人,小學始學習光合作用和電學,一直讀到中學大學我都是專注於科學學科的發展和思維。大學的時候我就讀經濟,很多淺薄的人不以為,但那其實是一本嚴緊的科學,只不過那是社會科學,無法像自然科學一樣以最最嚴謹的方式視人,而世上對它也有太深的誤解,所謂的經濟學和這社會所言的經濟實在有太大的差別。

結果我的日常生活基本上捨棄了科學,我不是在說知識,而是思維,我不需要再用科學家的思維去考慮事情,工作有關的固然是專業,卻是近乎法律似的在咬文嚼字談論字眼,再配合上適當數字的運動,一切不過言之成理,詳細的分析和解釋。空餘時間我則在看文學小說。有時我簡直覺得讀了十數年科學簡直像是浪費時間似的,無論正事但是空閒時都和我自少學習的東西不一樣。對於我感到相當抱歉,我花時間看村上春樹,看米蘭昆德拉,看托爾斯泰,盡最大的努力在工作,卻捨棄了我最喜歡最擅長的東西。我跟朋友們談著物理學,談著量子力學,那都不過是我中六的時候看過的一本小說,距今已有四年多時間,這段期間於我簡直毫無進步,文章書本都沒有看過。時間太少,知識太浩瀚,結果我迷失在細節裡,甚麼也得不到,甚麼也沒能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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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子理論建基於世間一切都是機率,這在sub-atomic level已被證實。前天和朋友吃飯被問起我是傾向決定論還是機率。這我無法回答。一方面我選擇相信量子理論,但同時我又覺得答案在問題出現之時早已形成。就如我問你想要吃肉醬意粉或是豆腐火腩飯,在我把問題問出口前,你會作出的選擇其實只有一個。我是認為在我們身處的世界,下一秒會發生的事,是完全根基於上一秒。這是不折不扣的決定論,初始條件決定了一切的事情。至少這在我個人而言是對,人生中我作出過幾個選擇,如果想起來那也許根本談不上選擇,我選擇了讀文科而不是理科,我選擇了升讀的大學,選擇了投身社會工作的行業。過程中我簡直就像是身不由已的被引導到某一方向似的。在重理輕文的男校我鐵定選擇理科,兩家大學我只會選擇排名較高一家,至於工作,我的選擇就更見貧乏。

那麼,可能性到哪裡去了?薜丁格的貓到底是生是死。其中一個說法是別的宇宙。在我們這個宇宙,薜丁格的貓是生,在別的宇宙別是死的。在光子通過楊氏雙狹縫的時候,我們可以說的是光子本身落在投射版面上的每一個位置都有著不同的機率,在通過狹縫的時候才完全隨機地落在某位置上。但亦有一個可能性,就是光子在被射出之時,已經註定了它將會落在哪個位置,這是早已被決定好的事情。至於別的可能性到哪裡?大概在別的宇宙,光子是落在別的位置上。

從這個理論看來,這世界是決定論和機率的集合。這存在於無數個宇宙,每個宇宙都蘊含著一個可能性。而我們,是只存在於某中一個宇宙,而置身於這個宇宙,那是萬事皆休,早已被命定了的一切。如果所謂真實的世界,根據弦理論所說這世界是十一維度的話,那裡頭包含,也蘊藏著所有可能性,不是無限,是所有的可能性。所有的宇宙,所有的時間線,所有能夠發生的事件。這也是梅菲定律所述說的,不是所有能出錯的都會出錯,是所有能發生的事件都會發生。三維空間包含所有的平面,五維空間將時間包含在內。十一維度囊括所有可能性,我們身處的世界,只是其中之一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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柑好像到了遙遠的地方工作,我和她雖然在同一行業,工作性質卻截然不同,她比我更為飄泊,也更符合這份工作的性質,我才是一個outcast,逗留在同一地方,在同一個地方成長,這段時間她可到各地奮鬥了,我卻滯留在此處。我將和女孩們見面的日子和到訪的餐廳記下,發覺我和柑平均每月見一次面,有時密一點,一點疏一點,有時她到總公司上班,我們也能夠約到午飯。我和柑,由伴兒,成為了朋友。伴兒是基於現實世界,帶點事務性地滯留在同一處地方。朋友們卻是帶點主動性的交往,想起我和柑一星期見四五次的時候,常常一起上學,每星期去逛超巿,和她聊天,我對同學們的消息都從她身上得知,也許在同事們眼中我無所不曉,在柑眼中我卻一無所知。柑說她是一名被寵壞的大小姐,我也發覺和她相處的期間常常我有意無意地遷就著她,說話也無心地順著她的意思。但基於家庭背景、成長就學的環境的類似,實在和柑的相處間我們沒有重大的分歧,莫如說是自然而然的合拍。我們坦誠的相對,將不喜歡的事情統統宣洩於口,那時我們都認為那是理所當然的事,在踏進社會過後才發覺得竟不是那樣尋常的事,常常我們抱歉,說著虛假的話語。她跟我訴說著身邊人的不濟和裝模作樣,我也談起我的同事們多麼缺乏靈氣。

絕無僅有地我們談著工作的事,我想我們都太少足以訴說的對象,這一點到哪裡都是一樣,不同的行業孕育不同的人,也吸引不同的人從世界各地前來,我和柑亦同樣,想到這裡我不禁亦我們所遭遇的人感到悲哀,這城巿這工作對我們施加的壓力算得上巨大,可我們還是鐵起心腸面對,見縫插針的約會。在這世界要生存在好端端的,需要各種各樣生活上的麻藥,是以我酒不離手的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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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這天氣跑步實在相當愜意,用不著汗流浹背,只純粹專注往前跑著,感受身體的勞動和疲倦。我卻一直一直在晚上時份跑著,說起來有太多天沒有看到過夕陽,對上一次是在放假期天荒地老唸書的時候,那時我幾乎為了逃避溫習還有減壓,在炎熱的夏天,太陽還未完全退下的黃昏外出跑步,走了好長的距離,由於太炎熱的關係,我甚至手拿一瓶水,也沒有全心全意在跑,一半時間都不過在走路,那酷熱的天氣底下真的中暑也無甚希奇。

總言之我好一段時間沒看到夕陽,而這正是適合慢跑的季節。再過個多星期,又到了請假溫習的月份,那時想必比六月更大壓力,更為艱難,我嘆了口氣,在這城巿生活還真得花上多幾倍的力氣才能勉強繼續下去。那個時候大概能更為頻繁地見到夕陽,每天都在上演的事,竟然一連好幾月都沒有看過,還真是稀奇事,但實際上說起來那也並非那麼罕有的事,人們都迷失在忙碌的都巿生活,連天空的模樣都沒有好好看一眼。

相當疲倦的柑,相當疲倦的我。工作一年過後,落在我身上的工作越變得沉重,也越見得繁複,我想,但又不想。說到底那純粹是由一個階段到某一個階段,人不能夠一直初戀,不能夠一直讀中小學,這是我早已明瞭的事。對此我無奈卻又欣然接受。我跟柑說不如把我們工作地區附近某一棟商業大廈的食肆統統吃一遍。年輕的時候就該多嘗試不同的事,不要吝嗇時間,不要吝嗇金錢。我們買的是見識,最後得到的是經歷。

失去了足以書寫和結交朋友的網誌,失去了即時聊天工具,失去了林林總總的朋友。投身社會一年,我的生活圈子越見狹窄,縱是逗留在這個城巿,也甚少到別的地區,每週工作五天,忙的時候則是六天,星期五晚和女生約會,周末與一天和女孩見面,空閒則上網,寫文字看書跑步,維持這樣規律的生活已有一段日子。然而睡眠長期不足,酒也一直喝過量,這倒是個太嚴重的問題。但再過兩星期,我便放一個月的假期專心溫習,那是想必痛苦得多,在學的時間沒有放工,工作多痛苦,放工之後我總算是自由,將一切都拋開,甚麼都不管。讀書考試的話卻無論哪個時間壓力都像無可避免的重力一樣壓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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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道人不上網會顯得更為愉快,實際上也是如此,忽然間一日的時候簡直騰空多數小時出來,這我得以花在文字作業,看看書,寫寫文。也能將一個多小時撥進額外的睡眠時間,最近工作多得做不完,也太多麻煩事壓在身上,睡眠時間一天僅有五個多小時,我常說倘能有多個多小時睡眠便好。坐在電腦前面卻又把時間一點一滴的虛耗掉,我多麼的懷念留學的時候千方百計地打發時間的日子,當你一整天待在家中,時間便顯得相當充裕,要是那天要外出幹點事情,基本上一整天就報廢了,對於我一天上工作多個小時的人來說,簡直可說是每天都徹底報廢掉,連同通勤的時間一整天花超過十二小時,而且這是在說比較不忙的時候,忙的季節我們一星期要做八十多個小時,但那時也有好處,乘的士回家不過十二分鐘,比以現在要花差不多一個小時回家方便得多。工作可說是一邊帶給我靈感,一邊消耗的才華,但同時間也從另一方面為我增長某些技能和知識,某程度我相當幽默感和才華比不侷限於某個行業和知識範疇。更不要說我們的人生也不是被工作所設限的,儘管有時那於我們一天廿四小時中佔的時間過長,開始使人感到無所適從,同時無可奈何,在我的朋輩之間,所能有找到出路的人,也的確沒有。

將照片上載的時候錯手刪了一大堆照片,當中大概是二十多天,一百五十多張的數目,然後我覺得相當不快,但那又實在不是甚麼大不了的事情,甚至根本沒有人在意,尤其是我,我不是那麼在乎相片的人,那某程度上於我來說是毫無思想的記錄,純粹代表我眼所見到的風光。有時看著照片會想起以前的事情,特別是留學之時我和柑在一起的那相簿,臨離開倫敦時和琪到處遊玩時拍的照。我將之精簡再精簡,這樣才有保留的意義。需要的不過是一個印象,我便能想起來。又或者是用以糾正錯誤的記憶。有時我們記得的不一定是真實的事情,幻想會騙人,使人分不清幻想和真實。

回到這個幾近千篇一律的城巿裡,丟失二十天的生活不是甚麼大不了的事情,天天如果一直重複罷了,偶爾讓時間推進我和不同的人約會並到訪不同的餐廳,但那只是性質稍稍有點不一樣的重複罷了。錯手將我的二十天刪除了反而讓我思考我的生活,看著中斷了的照片流,竭力想知道當中喪失的是一段怎樣的歲月,卻一個丁點兒也想不起來。原來過著毫無意義的生活是我,越益發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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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不斷循環,有時變得艱難,我們在前進,在三維空間生活的人類,時間只以一直線向前流動。雪跟我說,回到了這個城巿不經不覺間已經數月,開始感到自身到了一個樽頸位。傍晚跑步之時一直我在想這個問題,如果人生就是消耗,那麼生活於這個城巿,想必消耗得更厲害。我們有這感覺因為我們都在倫敦逗留數年,期間生活於這個猶如置身迷霧才能體驗到的城巿,很多事情都無法真切地看清,於這夢幻間,反而更清晰地映照出自身的影像。於這個城巿則是全然截然不同的,我們置身於最為現實的空間,面對最為現實的事,所有游走在迷糊夢離間的東西都將消失逝去,影像變得清晰無比,結束也沒留下任何想像空間給我們。

雪說我至少有份工作,最近時間過得太慢。我笑說給我最大消耗的就是工作,所有的磨損也是由於工作而起。可以我能夠理解時間太多的日子,恰恰就是我留學的時候,為了打發時間我重覆將電台節目聽了又聽,明明是剛午飯後的時間,卻喝進好幾份的伏特加,醒來已是晚上七八時,待人變得清醒,肚子感到饑餓的時候,已然是九時十時的時候,我才施施然下樓煮麵吃,然後洗澡,待頭髮乾透了便進睡。

說起來大學二年級的我並非如此,好長一段時間(我也是借著依稀的印象回憶起來,太久遠的事情想不起來也是理所當然),我午飯到廚房煮意粉煎肉吃,最多的時候是牛扒,但林林總總的肉我也會弄。晚上則用電飯煲煮飯,節省時間之餘,也算是給自身某些作息規律。那時我總是臨睡前才去洗澡,在ipad下載某份我家的城巿的免費報紙,然後去洗澡,在平板電腦上看完報紙便睡覺,很多時候頭髮還沒有乾透。我知道這是不好的事,可那也只是留學二年級的時的生活習慣。習慣這回事,一旦形成,要重新改過來可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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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經不覺又一星期過去,再上班兩天便踏進一個月的長假期,回想起半年前放一個月假期溫習考試,顯得痛苦無比,這個月也想當如此。累積下來的疲倦,然後是滿滿的壓力。生命中或承受輕,或承受重,兩者必中其一,不存在別的選擇。在這個城巿,無論讀書抑或工作都不容易,只是不同性質的艱難。而雪跟我說在放假期的她也過得相當不容易,這麼說來簡直到處都是崎嶇的路。

手上的工作還沒有處理完,也許這一次根本不會出現,只好將事情留下給下一手的人,對此我也感到不好意思,但也無可奈何,人生中我們能夠掌控的事情委實過於渺小。買了瓶威士忌下班回家喝,今朝有酒今朝醉,現代人卻不那麼適在大白天喝酒,我也不懂得為何,人們總是愛在晚上喝個痛快,我則另作別論,我不會獨好在家獨酙,和世人都不一樣。

將村上春樹的新書看完,那是我首次看他的短篇小說,村上春樹說喜歡看短篇的小說的人原因各有不同,有些喜歡結局,有些喜歡當中某些意念,我則純粹為了村上春樹而看,我重看他的長篇小說多次,卻獨不好短篇小說,這次好歹看完,我還是喜歡長篇小說,短篇小說也許有其精粹在,但那也不過是由長篇的刪減而成,當中許多可以是有血有肉的角色都給抹殺掉,這是我所不願看到的事情。

上一次看到夕陽西下已經是六月的事情了,那時我正陷於深深的壓力中,為考試而惆悵得慌張無比,縱是炎熱得要命的氣候,竟還拼命地走上八至九公里,甚至坐著一瓶水,邊在猛烈的太陽下跑步邊喝,想到回家還是只能夠無止境地溫習便覺得心灰意冷。這樣的日子想必還要持續好幾年,我在想是我個入旳問題,是工作性質問題,是社會的問題,還是這一個城巿的問題。

每天回到家看著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鐘,便想那實在差不多是該睡覺的時間,便風風火火趕去睡覺,甚麼時間才能回到休閒的,滿滿都是時間的我,還是那在個份城巿根本是不可能的事,那様悠閒的生活在這城巿對我來說想必是更為深切的一種深耗也說不定。留學的時候我便往往有這樣的經驗:逗留在這個城巿甚麼也寫不出來,但留學期間靈感卻源源不說。那個時候我便在想,也許這個城巿是扼殺我們某種才華的地方。但學業結束了回到這個城巿,那是不折不扣的長期居留,願意也好,不願意也好,我都只能夠留在這個地方,沒有別的可能性。

喝不喝酒也許,明早醒來還是一樣的疲累,一樣的乏力,逗留在這城巿太多事情得處理。我嘆了無數口氣,身邊人也嘆了無數口氣,我們相視苦笑,不發一一言,因為說道無論說甚麼也不可能有用。事情就是這樣的,命運就是這樣子的牢牢抓著我們,想要移動一下都不可能。

但要放長假溫習,加上某位同事贈了我許多餐廳的主菜買一送一優惠,我便一口氣的和朋友約會去了許多間所謂的高級餐館,結果卻發現事情如意料之外,那些高價餐廳無非就是名氣大或者噱頭的情,當我真的把餸菜吃進口時候發現那根本就不會如是,不值一提。還好奇著怎麼有這許多人期待著這樣旳一個餐廳。

好長的一段時間都沒有認識新朋友。那實在純粹是我自己的問題,我遍好獨留家中,做樣只有自己著要做的事情,那不太困難,反正在世界各地我也不狂多樣,那不過是場地和心境轉變而已。

24/11/14

Part 2

完成了一年的工作,假期一直放到年底,想要在放假前把課程都看過一遍的計劃最終還是沒有完成,當我工作十小時回家後已經筋疲力盡,只能呆坐電腦面前,等待時間流逝,讓其默默過去。最後上班一星期我盡量將手頭上的工作完成,剩下的也沒有辦法,只能擇日再處理或由別的同事跟進。獨自乘車回家時前面兩個男人大聲談論著事情,我喜歡男人間的對話,感覺相當實際,一點廢話也沒有,聽起來非常事務性,卻有相當豐富的資訊,他們在談論上班的事情,主要是由一個男人在說,從他說的話聽來,公司分兩班制,一班是早上七時上班,下午四時下班,另一班卻是下午二時上班,晚上十一時下班。他說年紀大的女人喜歡上早班,這樣子時間會比較好用,四點下班還能有數小時和家中的小孩相處,照顧他們,甚至可以買餸煮飯給家人享用。可他卻不喜歡這樣,他長篇大論的論述,比如說約朋友晚飯,因為早上七時就要上班,大概晚上十時便要離席。對他來說,寧願十一時下班,約朋友吃個漫長的夜宵。

那男人再仔細的論述下去,說道倘若十一時下班,回家玩幾場電腦遊戲,也不過凌晨兩三時,就算睡足八個小時──說起來我早已忘記了我有多久的日子沒有睡足八個小時──起床的時候也不過是早上十二時,還能準時兩點上班。我坐在巴士上層,昏昏欲睡起聽著那男人大剌剌地談論著上班的時間。我不禁有一種現實感,猶如置身於liverpool street的火車站。好幾次的大學考試我都在利物浦站步行十數分鐘到達。那時的考試到底是怎麼模樣呢?我是歷歷在目同時亦印象淡薄,記得甚麼已經不重要要,甚麼剩下甚麼隨時光灰飛煙滅,於我棶說也毫不要緊。

路過家附近的便利店,買了一班平民吃的威士忌,算不上出色,但旨想必不是最劣質的類型。喝得半醉,聽著norah jones的歌聲,這是艱難的人生,艱難地活在世上的我。看著屏幕右下角的時鐘,想著我要起床的時候,兩者相滅便是我的睡眠時間。忽然間我明白酒精的作用,那讓我的傷感和難受減輕,迷糊了心智,然後順利進睡,便我感到人生其實不那麼艱難。說起來,酒精不過是兩個作用,不是使人類輕易度過時間,就是人類不感到難受。誠然醒來過後問題想必依月灰如昔,一個頂點兒也沒有改造過。但那麼還是留下了我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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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上身穿了一件鬆泡泡的白恤衫,下身搭配一條黑色迷你裙和黑絲襪,腳踏一雙深紅色的皮鞋。雪戴著慣常那副黑框眼鏡,烏黑長髮披肩,高貴雅緻非常。和她輕輕相擁一下,微微一笑,並肩走著。我跟她說訂了餐廳晚上七時,她提議說不如到處走走。我們於是信步走著,毫無意義地繞圈子,沒有目的地,沒有想去的地方。聖誕節快要來臨,各個商場都做好了擺設,雪和我相見的那商場弄得相當特別,那是一小截巴黎街頭,雪仔細遊過巴黎幾次,跟我訴說這是甚麼建築物,那個又是甚麼,我們只是純粹的閒逛,聊天。

工作關係常在這一帶附近出沒,縱是路痴的我也大致認得方向,雪倒是從城巿的另一邊到來,連最簡單的地理都沒有弄好。我也不遑多讓,所了解的也不過是極其狹小的事。想起衛斯理的小說《規律》,也許我們每天也跟其主人公一樣,重複同樣的路線,沒有意義的人生。

雪和我步進那家英倫餐館,價錢算是中上,環境卻嘈吵得過吵,活脫就是英式酒吧的格局,很多不同種族的人靠在吧台或高桌,只叫一杯飲料,或三五成群,或單對單的聊天。我不明白這是怎麼的一回事,店鋪開著嘈吵的背景音樂,人們也相當大聲的在說話,在這樣的環境下,難道還能夠好好聊天嗎?連說句話都得大聲叫嚷才能將之傳達到對方耳裡,無論如何也感覺太辛苦了。

我說在這家餐廳我有著主菜買一送一的優惠,依然慣例基本也是一道前菜,兩道主菜。收到餐牌後我們覆來覆去看了一段時間,前菜是毫不吸引,我們只叫了一道炸魚薯條和幾內亞鳥,等了好久餸終於來臨,期閒我們忍受著店內嘈吵的音樂和人群的喧囂,雪說道這家餐廳的裝潢委實過於奇怪,接待處附近竟有個金魚缸,窗邊的位置有像是時裝店的膠人格,只有兩個,分別穿著不同的西服。總之是奇奇怪怪不著邊際,像雪這樣對符號和暗示有著野心的人,便致力了解那根是甚麼回事。

食物來了倒也相當不錯,一般的炸魚薯條來說這家店該是此城最昂貴的,近三百塊錢一份,據說那片魚柳是從某個國家運來的某一種魚,薯條亦是人手切割,雖然我不明白何是手切薯仔會比較出色。薯條上碟之時剛剛炸起,炙熱非常。炸魚炸得外脆內滑,跟數天前在碼頭附近一家高檔餐廳吃的sea bass美味得多。幾內亞鳥則一貫英國菜風格,古怪的汁,肉質也相當奇怪,大力擠壓一點便會散掉。雪和我對望相視一笑,我說想起了以前留學一些不愉快的回憶。

吃完過後決定盡早離開這個嘈吵的餐館,就在附近走走,我們穿梭於這個城巿最密集的商業區,時近晚上十時,商店都臨近關門之時,可我們都毫不在意,雪問我有甚麼想要買下,我搖了搖頭。我們走進一家總店在巴黎的香水店,當時剛好噴完一瓶香水,便跟雪說下我心目中的的價位,她給了我這個牌子,著我到門巿去試。我笑說那是相當艱難的事,這個城巿的鋪只一丁點兒大小,斷不能像外國那樣自由自在地試味,儘管如此我還是數次的到訪,那家店員都記著了我的面孔。

這次和雪一同步入香水店,她跟我推介其他不同的氣味,有些是草青味,有些是煙燻木味。我們都說此等昂貴的香水噴完一瓶要轉另一種味道才好。再過幾個月想必又要再在這裡重新試一遍。那時最好是和雪在一起,奢侈品的專家。

雪和我邊走邊聊天,一直走了一個多小時,由一個大商場走到另一個大商場,沿著海傍路過一個個碼頭,那裡片空地在舉辦活動,人們戴著發光的各樣飾物,在空地上圍圈的跑,場地播著夜店的嘈吵音樂。我和雪不明所以,苦惱怎麼這晚上走到那裡都這麼嘈吵。走過社會運動的佔領區,再沿著電車路走,途中我覺得渴了便走進便利店買罐啤酒。我們說起了天氣的炎熱,一年之間簡直有八個月都是夏天。雪說起找工作的事情,同學找的工作都不是她要找的類型,還笑說原來我們未畢業就開始找工作,難怪一畢業就可以上班。還分享著到電視台見工的過程,同樣的其他人都亂七八糟的離題討論,多麼不濟。

我說未來一個月請假讀書,該又是最大壓力的一個月份。也說起了公司年度晚宴的事,同事們都關心去要抽獎,寧願去一個少人而味道差勁的晚宴,也不去一個多而出色的。我倒一點也不關心抽獎的事,但一頓難吃的晚飯,可是使人一段好長時間都心情不佳。

縱是臨近十二月,一直的走著竟也滿身大汗,天氣炎熱得過了份,外套都穿不下一件,更不要說是大衣了。最後我們卻還是走了好遠好遠,陪雪走到巴士站,等著載她回家的巴士到來。我說道下次見面大概就是一或是二月了。她笑說希望那時有份好工作在身。我說二月的話應該沒問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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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放了數天假期,我便回到了歐洲時區的作息時間,差不多中午時份才醒來,凌晨甚至清晨時份才入睡,我是偏好在這個時候活動作息,只是踏進社會工作必須早上起床上班也就沒有辦法。清晨五時換轉英國時間便是晚上十時,留學那段時間我是真的晚上十時便睡覺了。那時的情況固然跟現在相當不一樣,上幾個星期好些日子我下班回到家都晚上十時了,還要跑步。「一般人怎麼可以十點鐘」,阿p在歌詞裡這樣寫道。

那個時候為甚麼能每晚十時入睡呢?說起來我是將所有事情都推前了來做,時鐘踏過六時,我便下樓到廚房煮晚餐,一般都是麵吃,或是意粉,或是中式全蛋麵,吃過晚飯便直接到浴室洗澡,過後回到房間便是一天的結束了,要做的事情全都做完,只靜待睡覺的時刻來臨。我連房間的電燈都不開,只點著搖搖晃晃的幾支蠟燭,光芒忽明忽暗。有時漫無目的上網,有時在玩電腦遊戲遊戲,有時重溫電台節目,或者聽音樂寫文字。我那房間連椅子都沒有,隨便我將手提電腦放在殘舊用來充向桌子的櫃面,相當簡陋,相當隨便。

有時看著以前的照片,回憶起以前的片段。我寫下文字,拍下照片,我是知道這一切終將被忘得一乾二淨。看著拍下的照,寫下的字,才憶起那時的片段,有時我覺得用不著拍下照片,因為我將這一切都寫下,有時則相反,手中的鏡頭有時更真實地記錄當時的映象,可某些東西,像友人的說話,那時我的思緒,卻沒法記錄下來,那只是毫無思想,不會說話的一幅圖畫罷了。

但那能勾起我的回憶,當成是一個提示,有著這個提示,我便能夠想起那時候真實發生的是甚麼事情,記憶將一一浮現腦海,那些事情我都沒有真正的忘掉,只是暫時想不起來。我不記得哪裡名人說過這樣一句話:沒有忘記,只是暫時想不起來。

我不知道前進的方向,不知道這世界的流向。未來的事情從來都是不可測的,我勉力努力著面前的事,還算是過得去,我比起很多人條件都不算懷,比上不足。天氣變得寒冷,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不快的回憶,那種臨近聖誕,寒冷的寂寞之感。那時我覺得聖誕節是戀愛的季節,單身的我覺得孤寂,後來我和女友一同度過聖誕,才驚覺或者聖誕是失戀的節日才對,寂寞只是一種狀態,和身邊的環境毫無關係,在寒冷的冬日更為適合孤寂地失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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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變得寒冷,終於我在海傍買了五個來回,一共八千米的距離,還不算是很疲倦,那覺得就這樣到此為止的好,明天再來繼續。很多愛做運動的人喜歡出汗的感覺,我卻頂討厭,我跑步只是為了跑步,不會別的。大熱天時滿頭大汗相當辛苦,我便回家洗澡休息了算。汗幾乎不流一滴的跑使我更專注著跑動本身,更真切地感受到身體的疲倦,由四月開始我記錄下每天慢跑的里數,除了六月尾臨近考試面對龐大壓力之時,那星期很多天都跑了八公里甚至九公里,其餘時間都是數千之數,跑得六千多米已是不錯。不經不覺間我已經記錄了大半年的時間,作為一個跑者那是完全不夠,但作為普通人保持著近乎每天慢跑的習慣我覺得已經相當不錯的了,由回到這個城巿開始我就沒有中斷過,這也算是我為數少能稱得上健康的習慣,惡習固然數不勝數了。

總言之這大概是適合重拾起長距離跑步的契機,主要是由於天氣變得寒冷,我也積累了一整年跑動的經驗,這麼說起來上一年去買跑鞋彷彿還只是昨天的事,轉眼間一整個年度過去,已經踏進這一年的最後一個月了。時間過得快嗎?時間過得慢嗎?當中發生了好多事情,日復一日的上班,星期復星期的和朋友會面,如同繞圈子的生活,如同不斷重複的乏味,同事們愛替生日的同事慶祝,轉眼間已經慶祝了一整個圈子。

我所能想得出的回顧也是帶點乏味的模樣,說起來我的回顧都如斯這樣。過去幾年不過因為飄泊於兩個城巿間,連生活都帶有虛幻之感,今年才算是一整年留在同一地方。這樣的人在同濟間竟算得上少數,近年人們總是一年去幾次旅行方休,我卻將金錢都花在吃喝衣物,假期都用來溫習考試。主要還是我對於東奔西走不那麼感興趣,說起來固然不是金錢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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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我會想起我「前一半」的人生,在我還未孤身一人的走在這個世界的時候,在那個仍然簡單,仍然單純的世界。那時固然也不那時的難題,但至今想起來,那個時候甚至連難題都是會讓人會心微笑的類型。近數年刻劃下來的文字,都只著筆於大學以後的事,回到這個城巿以後,我依然回想著逗留倫敦的時光,談不上悠然神往,但在時間過後,我才能把沖洗過後存留下來的情思和映象刻劃下。

那段期間,我認識了雪,認識了柑,認識了琪,她們是我大學三年間認識的三位朋友,其餘不值一提。我的生活就活像小說一樣,只有數個人物,只有數段簡單的關係。所纏繞的,不過是生活的日常,再加上一些逝去的情思。重複看村上春樹的小說和喝烈酒期間,深深我感受到生而為人的孤獨之感。一個人流留在沒有人會留意你的國度,做著對任何人都毫不相干的事。有一段期間我簡直覺得自己成了一個透明人,誠然我是確實存在於這個世上,於學校來說我是名註冊學生,於老師來說我是位學生,於超巿職員我是顧客,於公園保安員我是遊人。我有的不過是隨著我所出現的情型因而衍生出來的身份。

我樂於當一名透明人,從小到大我受到的關注有點過盛,即使在社會工作也不遑多讓。那使我更加想念那個時候純粹當路人的我,沒有父母朋友情人在旁,那是我人生中最為自由,最不受束縛的時候。沒有人看到我,代表我做甚麼都能夠隨心所欲而不用在意世人的目光。

但在這之前,再之前。還有著更為久遠的過去,但那都是我所不願觸及的一切,每人都有不願被提及的歷史,也許只會存留在當事人們的記憶裡頭,沒有留下照片,沒有遺下記錄,記憶還能存留多久呢?我不知道,當中大概很多細節我都已全忘了,只剩下零零碎碎的片段。忽然我驚覺,和柑相遇的時候的我,已經變得相當不一樣了。

曾經友好過的朋友們最後都沒有聯絡,曾經親密過的關係最後變得連陌路人都不如,兩條線再也沒有相交的一天。那個時候的我掏心地與人相交,此刻想起來固然不認為那是恰當的做法,可當時的我也只會如此。是夜回憶起某幾位朋友,一沫傷感不由得襲上心頭,無奈地我嘆了口氣。她們早已有了新的生活,我亦同樣在人生的道路上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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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不出戶的逗留在家溫習,生活純粹很讓人感動。有一刻我想起了留學的時候,我得以好長一段時間足不出戶,只採購必要的食物。當然那時候比起現在的我更要與世隔絕,在國外的我連家人也沒有,現在我至少還要顧慮到他們。獨個兒逛超巿的時候,我想起了柑的身影,當天和她每星期到超巿來回的走,每個貨架都走遍看著想要買的東西。

天氣確實地變得寒冷地起來,在海邊一口氣跑上五十分鐘都不覺炎熱,連汗都沒有流出幾滴,實在滿適合跑步的天氣。在衣櫃裡待了大半年的大衣也可以拿出來一穿了,留學之時我的大衣由九月尾到埗一直穿到四月,在這炎熱的城巿,冬天也不過維持三個月之久。我不喜歡這樣,但氣候這回事是誰也不可違抗的,只能順應罷了。

近一個星期都留在家,幾近分文不花的生活著,消耗家中留了很久的食材和茶包之類的飲包。喝光了酒好幾天都沒有買,就讓我清醒地在待數個晚上。有時我擔自己喝太多酒,便休息數個晚上,又或者早起床胃感到相當不舒服,便想是不是昨晚喝多酒了。而其實都沒有甚麼關係,喝也好不喝也好同樣無補於事,無能為力的事我們依然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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柑跟我說過數天便到倫敦逗留一星期,還說那地方就像日本韓國一樣,怎麼遊玩都不厭,我笑說我倒相當厭倦了那程長途機了,一連十數小時困在陝小的機鎗裡,我再也受不了那樣的事情,還談了起某些留學倫敦時遺漏了的想要到訪的地方,明明是相當有名的,但不知怎地都就錯過了,陰差陽錯的事情總是不能合理地解釋的。

當天和柑逛完超巿,拿著數袋採購過來的食材回家。她說:「以後我每年也要回這裡一次。」我不置可否。她轉頭望著我:「我可會想念這裡啊。」當時的我顯得相當茫然,三年大學生涯固然有很多值得回顧的地方,卻實在算不得愜意,整整三年都幾乎沒有談得上愉快的片段。中學生涯至少我能憶起我的好友,我在課堂上在學校裡耍樂的片段,可在只有我孤身一人的倫敦,長久地只有我一人的身影,和我筆下的女生在交錯。

柑履行她的諾言,或者更正確的說來,一切都順利地按著她的計劃和意願在進行,每年回一次倫敦。我倒暫時沒有到外地的打算,金錢是原因之一,我也不願把金錢花在交通和住宿上,本來就已經捉襟見肘,在這個城巿,我有太多東西想買,太多餐廳想要到訪,現階段還不是談旅行的時候。我跟柑說,見到值得悼念的地方就連我一份的悼念過來。像我們唸過的大學校園,逛過的大街小巷,常到訪的某幾家餐館,探購日常用品和食材的超級巿場,世界知名的百貨公司,觀光客勝地的古物巿場。除了公園,因為柑不愛草的氣息,很多地方柑都和我一同到訪,我最愛學校附近一家中餐快餐館,那裡有我吃過最有風味的喇唦,柑也偏好在唐人街外圍一家韓國餐廳的泡菜炒飯,還有在唐人街裡頭一家我甚至忘了店名的店的海鮮炒河,那時我們一同放學乘地鐵去吃,已經是超過一年半以前的事了。

某程度上我慶幸倫敦不是像我所居住的城巿一樣改變得如此急速的一個地方,相信我縱是數年之後回到那裡,因著某些機緣巧合,倫敦依然會和我所留學之時差不多的模樣,至少改變不如我所居住的城巿那麼讓人難以適應。我想我會到訪我的校園,常逛的超巿、公園、古物巿場,說到底倫敦娛樂不多。可我覺得這個程度也已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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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閉關讀書的日子已經持續了九天,準備的兩科考試中有一科已經substantially completed,我喜歡這個英文字詞,勉強要翻譯的話,剩下來的也是重大的難關,我倒數著想要考試的日子,有時我渴望能有使自己的潛能有發揮的事情出現,但整體來說我還是一位懶散的人,在求人生的進步之餘,有我卻覺得無所事事逗留在家休息也是很重要的事。當然更有可能的是留在家上網看書比起在外四處逛更能夠增長個人知識。上班是消磨,是消耗人生的舉動,說起來放假的時候我要多花幾倍努力才能將失去的歲月都補救回來。

深宵間聽著魏如萱演唱著陳綺貞的《會不會》,心中千愁百轉,想著各種各樣的事,一月開始工作的peak season,某些朋友將會離開這個城巿,連同某些早已久沒聯絡的人,我在這個城巿更加的感到孤獨。我想著和某些朋友重修舊好的可能性,但對比起大吵大鬧而斷絕來往的友人,無聲無色地消失的朋友更難以重新談起話來。我也早已過了年輕熱血的那個階段,也早已不是那個衝撞的少年,很多東西我都失去了,關於這個世界,關於我的人生。

下定決定將手頭上絕大部份的書都送書,它們都是陪隨著我很多年的,常說我是名很狠得下心扔東西的人,但其實我都是早已經過深思熟慮,大部份是在家放了好些年的時間,連一碰都沒有碰過,那個時候我就心想,也許這輩我再也不需要這些東西了,即使再這樣勉強留著也沒有意思,倒不如就一次過的將之統統都送走,甚麼都不留下。

聯絡起某位愛書的朋友,她說能將之統統都接管,遠道而來都沒有問題,我可沒有遇到過那麼愛書之人。坦率說起來那些都是放置之好多年的,近乎是沒用之物了,雖說某些文學或小說是沒有時限性,但書本整體說起來就是一文不值。真正愛書之人不會在乎幾十塊錢一本書,大多數人縱是免費也不屑一顧。大學本科就讀經濟學的我深明人微言輕的道理,一個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說到底我們做的每一件事都只是為了自己心裡好過罷了。

甚麼時候到紐約,甚麼時候到芝加哥,或者到一個小鎮隱居,最好是極度寒冷的地方,寒冬之時除了留在家裡別無他法的那種地方,家中屯積的食物能供應一個多星期,兩天內將會煮吃的食材放在雪櫃,其餘則放在冰箱裡頭,必要時才拿出來解凍。這樣子就能夠足不出戶一段長時間。我在想那時家中要不要上網線好,有的話生活比較容易過,沒有的話時間比較好花,不能上網的時候一整天就只有看書和寫文字來打發時間,這樣聽起來更會使人進步。

固然痴心妄想,無可救藥的我逗留在這無可救藥的城巿幹著無可救藥之時,有時我在睡眠期間能得安寧,睡眠質素和時間固然沒有留學在倫敦時候那麼充裕和舒適。失去意識,不思不想地躺在柔軟的床鋪上,也不失為相當美好的事情,靜靜待時間過去,靜靜待到天亮,時間就這麼一點一滴流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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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人說今年只出了一張專輯,那是damien rice的my favourite faded fantasy,我不知道,我無法專心將之聽完,委實太傷感, 過於無力, 即使是對於我來說,好幾次在街上聽著,彷彿聽到海浪聲,而damien rice就在空無一人的海邊,拿著結他,力竭聲嘶地唱到聲線到沙啞,然而無論他唱得如斯用力,如何用心,也無法傳達到所愛的人心裡,甚至無法傳達予自身,最終,都被猛烈地拍打著岩石的海浪,沖洗過去,傷感,失落,無力,統統淹沒於海潮聲中。

開始了讀書假期,上的課都完成過後,面對我最討厭的會計科目,感到無奈又無力,我跟同事說我個人的思考模式莫如說是科學加上些許金融,會計啊法律啊簡直超乎我個人的認知,可是也只能接受,這大概就是所謂現實了吧。資質比我差上很多的人也和我面對著同一處境,他們所面對的想法比我更為嚴竣。生活在這世上每人都有各自不同的難關,我有看著別人輕鬆的時候,別人看著我也想必如此。我總是表現得毫不費勁也不在乎地完成每件事。只是我太明瞭有些事情是只能由我自身一人去承受,於人前盡可能表現得瀟灑。

做著何等事情都於事無補,睡覺之時使人感去意識,不思不想,酒精混進血液麻痺了神經,但事情可以一點都沒有解決過,也許就只能這樣,我們不求解決任何問題,就只能這樣一天天的熬過去。忽然我覺得人生好艱難,雪跟我抱怨著找工作好麻煩,琪說簡直想離開大學不唸了,好幾次看見柑都覺得她委實疲倦無比,走路都顯得沉重,完全沒有以往那種繽紛的跳脫感。從這一點說起來,我簡直可謂最看不出表面傷痕的一位,帶微笑瀟灑走過,時而發一場大脾氣,滿不在乎周遭的人甚至自己的人生。也許我是幸運的少數,也許這世上不存在幸運,存在的唯有不幸的人,不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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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無心的失望,失望就只是純粹失望的情緒。對這個世界失望,對身邊的人失望,對自己失望。更多時候我不是不滿意任何人,只是深切地在反省自身,怎麼會曾經有一刻相信過某些人,為當時的自己曾經作出過那段判斷而感到羞愧,在我們身處的空間,時間只向前走,沒法子倒流。然而失望就如同傷感和失落的情緒一樣的無可救藥。我們都無可奈何。

一整個月都逗留在家溫習的日子痛苦無比,我不介意一個人留在家,不和外界接觸也沒有關係,我是不喜歡這種準備考試的模式。內容和模式都和我預科時所修讀的東西差不多,我是期望能用那一種模式再讀一遍,若果是那樣的話也說得上痛快。遺憾是在這時代,法律的牌照是一年全日制的學生身份修讀,會計的牌照卻只會讓我們放放假期自己溫習,由完全不懂得,到進場考試,也不過是一個月的時間。當然有人說可以在平時的時候溫習,但對於工作的人來說,所謂的平日其實也沒有甚麼空閒時間。所謂讀書溫習是需要動心和全情投入的,就我個人來說,我睡不夠的話大概都溫習不了。這個時候我不禁懷念起中學時期準備會考和高考的日子,那時我們僅僅為了幾個考試,花上一年半甚至兩年的時間來準備。遺憾是踏進社會之後,時間簡直成了一種奢侈品。想起我工作忙的時候一星期有七十多個小時都和同事相處著。縱是不怎麼忙碌的時候也總有十小時。說起來私人時間幾乎沒有了,跟以前讀書的情況截然不同。那時候我最多的就只有時間,其餘的一慨都欠缺。

放假時我回到了最適合我生活的生理時鐘,晚上四五點睡覺,差不多中午十二時才起床。那不是早晚的問題,只純粹是屬於我的時鐘,換算成倫敦的時間的話,那就是晚上九時睡覺,早上五時醒來。說起來我一直都生存於同一個時區,只是遺憾有時我需要上班工作,才特地提早起來,也狠心地將睡眠時間減下。透過幾近訓練的方法,慢慢地我只睡五個多小時也能維持日常生存的精神狀況,間中睡足六小時的時候,更會覺得精神奕奕。當然在這個濕度太高的城巿,睡眠質素是不能和歐洲相比,但到了這個地方,我們除了無奈適應之外也別無他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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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兩天在黃昏時候到樓下慢跑,隨著步伐踏進冬天,慢跑成了一件愜意事,遷就著黃昏時候下樓,能看到夕陽西下的景色,一連兩天都是夕陽快將要被遠處山脈遮蓋時才到達,要是更早一些時份大概能看得到依然明亮的太陽散射著橙黃色的光芒,使得天亮大海都如同被潑上染料一樣,而不是像個橙紅色的月亮一般掛在天上,以驚人的速度往下降,隱沒於山林之間。

雪跟我說在倫敦留學有段時間每天都去圖書館溫習,為的就是晚上九時多離開時,由圖書館沿著斜波步向火車站的一段路,暗黃的日落光芒照射到用深啡色磚頭砌成的建築物,整個氛圍都顯得相當柔和而舒服。幾乎每天都是為了那十數分鐘的時候而在圖書館逗留一整天,不經不覺沒數年光景就這麼逝去。我笑說那簡直是多麼浪漫的一件事情。

我渴望能放一些百無聊賴的假期。工作的好處是下班以後就再不做工作的事了,身為學生最辛苦的就是無時無刻都在溫書的狀態,可不是就我的讀書假期而言,超過一半的中學生涯我都在為公開考試作準備。身為學生最輕鬆的竟然是留學倫敦就讀大學的那段期間。我不求成績但求畢業的修讀,課堂是一堂不走,課卻沒有專心聆聽,每周要閱讀的論文沒有看過,功課不過隨便做了便交,一年只有一次考試,在五月份的時候,將一整年的課程都考核,共八個課程。我總是四月放復活節假的時候才開始溫習,每個科目花上數天,純純看看課堂的筆記便草草步入試場。合格固然綽綽有餘,卻都不是出色的分數。當然我毫不放在心上。

家中有酒的話我喝酒,有食物的話我想之吃進肚子,若是沒有的話也沒有相干。那像是一種先後的關係,要是連第一步都沒有到過的話,就不要說些甚麼走下去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睡意緩慢然而確定地侵蝕著我,回到這個城巿以後我一直都處於睡眠不足的境況,在這等氣候和濕度下連其質素都越見往下。在乾躁的歐洲睡上六小時便能精神奕奕,在這城巿縱是睡上八小時也睡意矇矓,而在晚上躺上床的一刻卻會意外地失眠,明明是拖著那樣疲累的身驅和精神,明明都已經花了一整天和書本和電腦在糾纏,我心中想的唯有是擺脫這一切到遙遠而清靜的國度,沒有人打擾也沒有壓力的地方,最好能斷絕跟外界一切的聯繫,沒有人認識我,我得以隱姓埋名過著四周放眼開去盡是陌路人的生活。每天醒來最大的煩惱不過是怎樣打發這一天的時間好,還有該自己弄些甚麼來吃,不時留意著冰箱裡食材的消耗情況,甚麼時候該去補充一下。是以我渴望的不是旅行,匆匆幾天的遊玩,加上舟車勞頓,到頭來比地在這個城巿逗留靜靜休息幾天還要勞累很多,還得花上十倍的金錢,這樣的交易對我來說也委實太不划算。最好就讓我好好睡上美滿充足的一覺,醒來在新的一天,沒有要讀的書,沒有要處理的工作,我就這樣無所事事的待著,直至一天的終結。

15/12/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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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of Life

10. End of Life

寫到最後一萬字。大學三年級的時候,我寫著寫著網誌,忽爾間想把文字變得冗長沉悶,多寫景多寫對話,作為對自己的一個寫作練習,也想起我看聽風的歌時,某名作家認為小說是事情的載體,寫得越為詳細越為出色。最後,我一整個大學三年級寫了八十篇網誌記錄我的生活和感受,後來題為《我和柑的二三事》,柑是當時我一位親密的好友。當中也有虛構的情節,是深宵間聽著norah jones的歌聲杜撰出來的,現在我聽著同樣的樂韻,彷彿回到了那個時候。

由大學三年級的九月到十二月間,我寫了五十篇,便想這系列倘若能以一百篇之數作結該相當完美,最後當然事與願違,那時我不明所以地幾乎跟所有的朋友也鬧翻了,和柑也到了不相往還的地步,兵荒馬亂且深深地陷入個人的孤獨之中,寫到第八十篇便毅然將之終結,往後我也再沒有甚麼可以刻劃下。身邊的人已一一離我而去,剩下眼中的風光已再沒有任何意思,我的人生在那個時候該當已經完結。

人生當然沒有那麼容易就完結,之後我跟友人去了畢業旅行,誤打誤撞長途拔涉地溜澾了十數天,我不喜歡旅行,這無需多言。但那段日子還是給我帶來了影響和衝擊,我無法將之訴諸言語,那是只能從感受得來慢慢意會的事情,也許就像我常說的那樣,事情發生之時我們往往無法明白,如墮入迷霧中不能自拔,只有事過境遷以後,我們重新以旁觀者的角度回想整件事情,意義才慢慢浮現出來。然而過後好一段日子仍然不明所以的情況也著實太多,如在倫敦留學的片段不是彷過我的腦海,使我感傷又痛苦。

寫完了《我和柑的二三事》,和友人長途旅行,應酬家人,回到我土生土長的城巿。重新面對這個高度集中資本主義的現實社會,甚至投身工作,嗅著侷促炎熱的空氣,想到我以後只能掙扎求存,勉力做著每一件事情,不禁覺得吃力,然而又想這是我能夠著力的地方,要是在倫敦,恐怕只能一直在濃濃的霧中,然而在哪一個地方都好,我都只能夠淍零。

然後xanga消失了,我也再沒有認識過新的朋友,舊朋友卻有很多不再聯絡了,我感到無可奈何,我重新開設了一個新的網誌,草草在新建立的網誌寫了幾篇文,卻顯得沒精打采,然後我想,我不在乎新朋友新讀者,我決定就簡約地在電腦開一個文件檔,隨心所欲地敲著我想要寫的文字,沒有人干涉我,我也再沒有任何顧忌,喜歡寫甚麼就寫甚麼,想要寫甚麼就寫甚麼。

我將之命名為時間系列,因為那基本上是我的意識流,基於時間流動所記下的思緒,任由意緒流過思海,將之隨心記錄下來,也許不知所云,也許詞不達意,可這不是要傳達訊息給任何人,甚至不是想傳達給我自己。還未仔細將之翻看,印象中刻劃了很多留學時的片段,旅行時看到的風光。事過境遷以後,事情真實地遺留在我心中的容貌清晰地顯示出來,我將之一一記下,那不過是我在某個時間點的思緒,我想過去的事情,想現在的事情,想將來的事情。

我一萬字一萬字的寫下去,甚麼事情,無關宏旨的,至關緊要的,統統都寫下來。每寫好了一萬字就將之放上網誌,但那已經不重要了,我已經不在乎這樣的事情,我不是要任何人認同,也不是要任何人欣賞,不過做自己所做的事情罷了,就讀大學期間,早已下定決心不受任何人左右,只會,也只能走屬於自己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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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翻來覆去的播放mla的歌曲,碟評都是沒有意義的,我將之作為人生的背景音樂,任其浸淫在我的人生。關於成長、失去,關於在現實生活中艱難地掙扎求存,與村上春樹如出一轍,這我早已了然於心。我也明白生存於世的艱難和痛苦,失去所愛之人的痛苦和感傷,但我們畢竟是活下來了,在現實世界打滾求存,也就只能挺著一副精神奕奕的樣的撐下去。

這樣喝酒下去對身體也許太不好,但我已經無可救藥,讓自己沉淪,讓自己迷醉,這世間的一切我已不在乎,失去甚麼,得到甚麼,那種不能言喻的無力,讓我緩緩陷落,慢慢淍零,我想無所事事留在家,孤身一人生活在沒有人認識我的城巿。雪將寂寞的星期五和適婚的年齢相比較,那其實如出一轍,同樣無力,同樣傷感。這和我刻下的文字,甚至和我本身毫無異致。感動是有人理解我的傷感,卻又抱歉有人和我同樣傷感和失落。

我想無所事事的放一個長假期,喝過量的酒至起床時略感不適,口渴極了的感覺。想起明早八時半要起床上班,多麼懷念就讀大學之時的日子,就像我大學之時回憶起中學的生活一樣。現實總每況如下,我們變得越來越無奈,越來越身不由已。社會,家人,朋友,情人,統統我只處於被動的位置上,在單程路上向前走著,不能往後往,那就只能前進,儘管心知肚明那不能到時我們設想的目的地,活像在黑暗的泥沼中前行。

我不想去旅行,不想唸書,不想工作,不想上街,甚麼都不想做。所願之處唯靜靜坐下來,失去意識,誰都不管我,我也不管甚麼人,只失落地傷感地懷念過去的生活、失去的人,因無法適應現實生活而和這世界越走越遠,最後被無力感濃罩只能夠把自己都一併毀掉。

接下來的周末又得上課,就連周末的時間都沒能多花時間睡眠,充足地休息一下。踏進社會的我傾向晚睡早起,跟中學時期的早睡早起有所不同,盡管兩者同樣是睡眠不足,同樣一天只睡了四個多五個小時,但在六時四十分起床和在八時四十分起床的感覺有所不同,走在街上的感覺也有所不同。我的身體能清楚的分辨出來,早起床的眼盹是屬於中學時期的,晚睡覺的眼盹是屬於工作時期的我。然而在這個城巿裡,我們都睡不好,我們都睡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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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這個城巿的交通相當差勁,上下班我都花上相當長的時間,簡直就像住在遠離巿區的荒島一樣。坐上巴士過後,竟然大刺刺的坐一個多小時才到達,途程也不過十公里,比起我跑步上下班還要更慢。今天下班的時候更為糟糕,十五分鐘的路程我竟然在車上待了四十分鐘,睡眠不足加上剛剛喝了一罐啤酒的關係,我早在巴士上呼呼大睡,簡直就像昏迷似的失去意識。只有斷續的醒過來一兩次,看了看錶,然後又閉眼睡著。

晚上下著毛毛細雨,沒有跑步的我留在家中休息,留在家中玩電腦喝酒寫字,靈感枯竭,逗留在這沒有趣味的城巿,一切只餘下工作和享樂,我想起mla 悲傷的採購一曲,我們透過花錢金錢而獲得物質,採購得來消費過後,卻只餘下悲傷。我計劃著每周到訪的餐廳,想要購買的衣服,卻心知肚明我的人生無法滿足於此,我想要一份安穩,一份靜謐。然而這都是這無城巿無法給予我的。連睡眠都不充足的我們還談甚麼悠閒談甚麼舒適地在這人生中遊蕩。留學之時我喝酒是因為讓時間流動,現在卻是想要使自身迷醉而逃避現實,逃避現實生活所要面對的各種煩惱和壓力。

親戚用政府到津貼到歐洲旅行,竟然買來了一大塊西班牙火腿,晚上我喝到半醉百無聊賴間,想弄點咸吃送酒,便到廚房打開雪櫃,用刀將之切成薄薄一片,緩緩吃著,味道竟也不賴。我想起留學之時我常到超巿買千奇百怪的東西。有些人煮食是先看食譜,再到超巿找尋材料。我卻是不一樣的做法,我沒有看過任何食譜和教學,就去逛超巿,在貨架前看著未被處理的食材,想著這一大塊肉如何處理才算恰當,基本上是放在熱水烚熟,就是在鑊中下油香煎,別無他法的時候便不顧一切的將之塞進焗進裡,加一點蒜鹽便成一頓可口的小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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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甚麼比起西班牙火腿更適合送酒的食品,也沒有比起norah jones的歌聲更應適合在喝酒的時候聆聽的了,忽然間我覺得這世界對我也許為算不賴,如柑所說,我們的人生沒有經歷過甚麼風浪,實際上可以算得上是一帆風順的類型。要是我沒有長途拔涉的到倫敦留學,事情甚至顯得更為簡單,縱然現在也不見得複雜到哪裡去。我倒相當珍貴獨個兒留學的時候所學會的技能,那比起留在這個城巿可以預見的多姿多彩卻更為辛苦的生活,為我帶來了相當不一樣的體會和改變。這一點是金錢所無法衡量的。

很多人我問過我這一個問題,在關鍵的大學三年期間獨處於倫敦,孤獨的生活著,寫下了十數萬字,看了數百套電影,喝乾數十瓶伏特加和威士忌,看了數十遍村上春樹的小說,這總結我數年留學生涯的一切,都是沒有留學就沒法得到的經歷。當時我沒有了解其意義,現在也不甚了了,可現在的我以不一樣的視角觀看這世界,真切的感受著自己和這周遭環境的互動,同樣使我免於世俗,免於庸俗,這對我來說是至關緊要的。這世界沒有一個人明白我也不要緊,我不介意孤獨。

回到這城巿我幾乎只堅持著做三件事情,工作跑步和寫文字。我不知道這規律會將我帶到哪裡去,工作讓我在這資本主義社會下賺取賴以為生的金錢,用之交換生活質素,跑步除了鍛練身體,我也覺得除了勞役思想上的我,也該承受一點肉體上的痛苦,而且我在過著相當不健康的人生,睡眠不足,太晚睡,工時太長,吃的東西也太不健康,想來養成慢跑的習慣該對不健康的人生作出一個微不足道的稍稍挽回,無補於事也好。像我工作不為金錢,跑步也不為健康,我做事從來都因為想做而做,而不是我應該做,或者純粹聽從別人的意見,我無法做到這一個地步,只能我行我素地獨行獨斷,惹人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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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漆黑的文件檔,甚麼都想不到,在喝酒成了習慣以後,迷糊中的我也無法想起片言隻語,這是想像力枯竭的年代,想像中枯竭的我。寫到第二十萬字,我感到無力繼續下去,我的思想是流動的,如同河水一樣,可是此刻河水不再流動了。特別是當我極現實性地考慮世界的時候,想著我的工作,要面對的專業考試,空閒之時各種各樣的消費,到訪新的餐館,重新將衣物添置,買對不錯的意大利皮鞋。此刻的我感到文思已經不再流動,現實和夢幻是處於對立面的,我虛空無聊地留學於倫敦之際,感到的是身處於迷霧中的夢幻,那時候的我顯得無力,擁有充裕得可以販賣的時間。現在的我同樣無力,卻是為糾纏現實生活的問題而筋疲力盡,稍為空閒的時候竟又都去各個地方玩樂消費,這時候我想起mla 《悲傷的採購》一曲,此刻的我的確不乏悲傷。

我好像和朋友的交往全都斷截了,和誰都連接不起來的感覺。誠然我早已習慣孤獨一人,但面對這樣的景況,卻又更為感傷。像已經不懂得怎麼主動找人聊天,有誰來跟我說話,都只能夠說著不著邊際的話,甚至我不覺得我能夠好好回應別人的說話,別人想必也覺得我在敷衍了事或不放在心上,事實上我正竭盡所能,只是最終還是事與願違,無能為力,變得缺乏時間,變得缺乏金錢,缺乏我想要的一切,這裡簡直是一無所有的荒地。

好像事情到哪裡都無法完滿,我以鍛練的心回到這城巿,結果卻活像遭到了磨損,而且好像比想像中還要嚴重,我是變得更為強壯,更為不屈,還是更為無力,更為感傷,我想這是兩方面同時進行的事。所以我堅持寫文字,看書,不太親近我的工作和同事。人是不應該太專門和狹窄的,始終我這樣認為。讀書的時候一直我是位理科生,現在卻進了商業界工作,看著一百年前的小說,如果我於理科和科學有任何算得上才能的話,還真可謂是被埋沒了,也許有,也許沒有,至少比起現在我工作的內容,有關於科學的一切實在容易理解多太多了。

我能一一數算出我失去聯絡的人,這委實是令人傷心的事,近數年我沒有和任何人斷交,也許我們只是在等待一個契機讓某些朋友重新出現於我的生命中,但在這之前依然屬於已經通過的區域,我無能為力,無法觸及的地方。借酒澆愁,這毫無疑問,全情程入現實生活,空檔間我比以前更感覺到寂寞,而且這是不可品味的,以前我會於晚上聽著norah jones喝酒,品味落在我身上的寂寞。此刻的我想的,唯有逃避而已,上班、跑步、睡覺,將時間填滿,長期處於睡眠不足的狀態,我不過是一個道行未夠的小人物,一事無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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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然地上下班,生活於這世上。工作依然過於急遽,過多不可預測的事情發生,但慢慢我已開始習以為常,見怪不怪,睡眠時間也越來越短,能夠真切地睡足六個小時的話,我甚至能精神奕奕的度過一整天,五個多小時的話也能勉強撐得下去。我在這家公司擔任的這份工作和這行業中大多數的人都不一樣,正如我留在留學之時和大部份留學生都不一樣,有意或是無意我也說不清,但我不知不覺間總是游走在社會大道旁的小徑,幾近以繞道的方式前進,大概是繞了很多不必要的路,也艱難不少,可我卻偏好這沿路的風光。我無法忍受和大多數人走在一起。

天氣變得涼快,但還可以更為涼快。走在滿滿人與車的道路還是會流汗,但已經不覺侷促和悶熱,假日外出遊玩之時也可穿上長褲和薄外套,又到了能夠重新探索這個城巿的氣候。到一些未去過的地方,見一些從未看過的風景。這城巿有太多地方我還沒有踏足,好一段時間也用不著離開這城巿去別的地方旅行,至少我是這樣想的。

而且我的金錢留下來有別的用處,像用來請假讀書,報林林總總的考試,車牌也是需要的,要到美國工作的話可不能沒有車牌,那幾成了基本的條件了。還得多添衣物和到訪各種特色的餐廳。踏進社會越久,越是需要各樣不同的見識,有時候我們花金錢不過是買眼見的風光,事情基本上是要親身去嘗試一下才能有結論。人可不能一輩子只吃百多元一頓飯,穿千多塊一雙鞋。金錢是用來買我們的見識,這可不單單是物質的享受,物質享受只是停留在人生理層面的追求。

所以我不能放棄我的工作,單單是在工作的道路上我也有想要見識的風景,親身真切的去感受,這不是親身實驗就無法得到結論的事情,當中的感受也許,也想必是無可言喻的,就像我和留學生涯和巧合得來的長途旅行。待在這裡也毫無益處。一切還有待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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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來越搞不清我所有的人生,翻開報紙在介紹一條小村落,由蘇黎世乘三小時火車就能到達的世外桃源,那兒的冬天大概很寒冷,靠山而建的一條村落,我想起小說中的場景,要是能到那樣的地方住上兩三個月,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該有多好。同事說會太悶,待數天足矣。我絕然否定,這樣的地方可是要逗留一段時間才有其意義的,就算只是我一個人也不打緊,莫如說最好是只我孤獨一人的面對大自然,沒有家人朋友情人在附近纏繞,也無需面對各樣現實性的問題。

村上春樹在其處女作聽風的歌寫道藝術作品的產生,奴隸制是必不可少的,半夜起床檢查電冰箱的人只能寫著這樣的文字。我想我也有同樣的感覺,每天僅睡五個多小時,一星期上五六天班,吃無定時,假期還要把握時間約會東奔西走,我也只能寫出這樣的文字,跟留學的時候一整個星期無所事事留在家聽收音機聽音機截然不同,相差太遠。同事們請起假期,不是把握時間讀書溫習便是去旅行,我不喜去旅行,卻還是拿出書本來溫習,在這個城巿裡,委實無法像在歐洲孤寒的天氣中暢然做著自己的事,走在道路上的感覺也相當太遠。

那時的記憶也和我越來越遠,今早甚至忘記了自己已經回到這個城巿一年有多,想起大學三年級嚴冬時認識的朋友,那是柑的中學同學,我們在漫天飛雪的倫敦相遇,一同到天文台,一同到牛津郡。我跟她說原來我們認識未夠一年,她訝異說道怎麼會,我們回到這城巿都一年有多了,我是恍然大悟,最近還真的是甚麼都想不起來。

踏進十一月,天氣還是沒有怎麼變得涼快,只是稍稍不那麼炎熱,但距離寒冷有一段太大的距離,算起來由四月到現在,一年十二個月間竟有七個月都處於炎熱,這城巿委實越來越不適合住人了,每天我為交通的問題花個多小時才能上班,比起我親身走路的時間還要更為漫長,放工又要走很遠的路才能到達巴士站,諷刺起我寧願加班到凌晨,乘的士回家簡單直接而毫無雜念,現在把時間都花在交通上,睡眠不足的我在巴士上也只能夠睡覺,無法看小說,便讓自身在巴士車身的搖蕩間沉沉睡去,比起在床上睡覺的感觸更為親切。我只有在睡覺的數個小時才待在床上,而且大多數的情況是失去意識,長期眼盹的我沒有失眠的問題,蓋上被的一刻已經睡著了一半,一會兒時鬧鐘將我叫醒,又得更衣上班工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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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柑疲倦不堪的樣子,說道不如結帳離去。她沒精打采地點了點頭,掦手將侍應叫來,放下一張信用卡。我們一同踏出那家雅緻卻稍嫌嘈吵的威尼斯餐館,我們在離我們母校僅十數分鐘的道路上走著,這一區的變化很大,開設了太多新式的富有外國風情的餐廳。這城巿幾乎每一個地方都soho 化。

她拿著富有份量的手袋和一袋雜物,我再三提議不如順道送她回家,她再三婉拒,她囑我在某個巴士站等車到巿區,拖著疲憊的身軀搖擺著向前走,我盯著她背影變得越來越少,最後被路人遮掩無法再看得見。我也乘上巴士,啓程回家。

我們到訪的是一家威尼斯餐館,很早以前便在某網誌看到人的介紹,和柑約了好一些時間湊巧這天有空前往,我們在星期五點了些許時間下班。她走到我上班的地方樓下,在人龍很長的的士站等待著,好幾次我們後悔也許一早決定乘巴士較好,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著頭皮等下去。我手執餐廳的地址,將之告訴的士司機,一條街道的名稱,配上一個號碼。柑說她放工乘車回家的時候曾經路過此餐廳。

在的士站等了好久的關係,我們僅僅遲到了五分鐘。時值萬聖節,侍應們都將臉塗得煞白,嘴唇塗得鮮紅,活脫吸血鬼的妝扮。餐館共有兩層,下層有普通座位和吧枱,沿樓梯走上二樓則是一副閣樓的設計,我預留的位置正正在閣樓邊,站起身來便能居高臨下的看在樓下的環境。

我和柑就這樣倚著欄柵站著聊天。她說道這位子實在太好,我點頭認同。我們將目光投向下層的客人,細細議論著他們叫了的餸菜,廚師弄食物的手勢,酒保們調酒的手法。剎那間我們有置身外國之感,餐館燈光昏暗,裝潢富有心思,價錢也相宜,唯一是稍為嘈吵,但在這樣的地方聊天其實更覺安心,越嘈吵的地方,越是心安理得。

我們反覆說著工作的事情,只有和柑我們才這麼真切地討論工作之事,也許我們是舊同學,現在又是同行,很多事在某程度上能夠互相理解,而我們的成長背景,所處的母校亦相當類似,所不同的,尤其所住的地方而已。有時我覺得她是比我更富有現實性的人,我們都是以極其現實主義者的角度去考處事情。在這方面我們說的話相當對對方的胃口,也捨得花錢在林林總總的餐廳吃飯。去年我們和好的那一頓飯,我鼓起勇氣問柑何以生我的氣,她聳聳肩說道統統忘了,毫無印象,我也只有苦笑,但反正我也不太在乎過去了的事情。

她訴說著新入職的同事多麼不濟,我回應著,我一直在同一個地方做著無聊的事情,我也想有好一點的同事能夠幫助一下我的隊伍。談起了我想要的下屬,那種高傲漂亮的女生,純粹讓她面對客人。較之起來,我和我的上司都太善良,這樣下去只會一直一直的被人欺負,這可沒有出路。這是關乎性格和所思所學,不是能夠改變得來的事情。

那是一家不錯的餐館,菜式煮得相當有特色,嘗試了在威尼斯也沒有嘗試過的菜式,到訪多幾次也無妨的餐廳,我卻想多嘗試不同的東西。到訪當天正值萬聖節,侍應們都化了西方吸血鬼的妝容,一張臉塗得煞白,雙眼和嘴唇也血積斑斑。柑說一整天捍著這妝容也太辛苦,我笑說也許那僅是數小時,畢竟是飲食業嘛,可沒有像我們天昏地暗的工作。

餐牌竟然這隨便的列印在桌墊上,我們邊看著研究,太多看不懂的意大利文,也懶得到互聯網去查,隨意地我們選了兩碟前菜,兩碟主菜,便揚手叫來侍應,下了帳單。到訪過威尼斯的我也不知道威尼斯的菜式該是如此,反正那麼現在也已經變得一個純粹的遊客城巿,做甚麼也好也只是為了滿足各種觀光野的需要,此刻的她們甚麼也不在乎,我是不喜歡這一點的。所以我走進這個城巿幾乎每家餐館之前,都會稍稍做一個丁點兒的資料搜集。菜式來得很快,也不至於風風火火甚麼都一併到來,但我們緩緩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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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回到了我的城巿,同時也是她的城巿。她談起了找工作的事情,我說找工作千萬別提薪金,不然就萬事皆休。實在的竟然我覺得在網絡世界上我們稍經思考在即時通訊工具所談論的事,不比親身吃一頓晚飯低。去愛丁堡的前一個晚上,文君乘火車到倫敦,我和她睡在狹窄的單人床上,她煞有介事的對我說:我想你說得對,要有真正真切真誠的交流,也許在網絡上用鍵盤敲出來的文字比起面對對說的話要真誠得多。我笑說:真切也的對話有,但不是日常生活,時間踏進凌晨人便變得真誠,不知不覺間我們都說出心底話了。

太多事情於我生活中已然淡忘,曾經很珍視的女生,讓我真切地感受到愛情的人,我記得伴隨我度過難關的朋友,珍而重之的我放在心上。可現在我的朋友廖廖可數,說不定是工作使人生圈子變得狹窄,使人生變得單調,這也是可能的事,想當然的提供一個近乎完美的解釋,我們花時間工作去賺取金錢,再用金錢去買回自己的人生,就讀中學時候的老師這樣告訴我,我不懂得,不明白,也不理解。但我將當作這個世界荒謬的事實接受,不辯解,不反抗,純粹接受。

我有耐性,也願意為事情付上全力。可我已然不懂得跟人交往,這是事實。這世界變化太大,緩慢的我再也無法跟上其節奏,這方面我被這世界遺棄,沒有人能協助我,沒有人能幫助我,純粹是因為我的不濟,我的無能,是以面對這世界顯得如此的無能為力。

越是感到傷感和無力,但還是沒有丁點兒的辦法去改變這現狀。委實太強橫又硬碼,脆弱無能的我們大概不能做何等程度上的改變。對於失去我已然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不再呼天搶地,也沒有流淚,只是覺得感傷罷失落罷了。但這樣的心情誰沒有呢?不喜歡這世界,不喜歡自己。

所以我像酗酒一樣喝個不停,麻醉自己,不用面對這世界,這麻煩透頂污濁不堪的世界,同時不用面對我自身,同樣地我無比討厭自己。我和雪談論著林林總總的事,雪是集夢幻與現實,藝術和巿井於一身的女人。桀驁而善良。面對她我常有自愧不如的感覺,但人無法掌握全況,在面對現實社會方面,想必她比我更為無力。我和柑大抵屬於平步青雲人生順遂的那一群,雪卻是無可避免地興風作浪的人。

她們是我稍稍能夠連接起來的朋友們,想到這裡一種無可抵抗的悲哀和無力感浮上心頭。人生是艱難的,我真切的理解,人生是無力的,我真切的理解。由我和雪在倫敦見面以來已經兩年光景過去,艱苦地讀完了大學以後,在空無一人的城巿完成屬於自己的學業。雪說身邊人都說她改變了不少,我想我也不多讓,只是我人脈沒雪廣,也喜好孤僻地自身一人。對別人的事總是沒有感到多大的興趣,其實是連關乎我自身的事都不感興趣。

睡眠時間越見短暫,也許不是壞事,是在這個城巿生存的必要技能之一。難得遇上假期,一口氣我睡到中午才起床,但真正算是時數時數也只是晚了兩三個小時,在這個城巿的睡眠質素還是過於差。往日的我往於在別的地方,甚至是別的城巿,想必為好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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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穿梭巴士,活脫就是小時候和家人跟旅行團外遊之時所乘的那一種,忽爾間我有了旅行的感覺。晨早起床,拖著疲憊的身軀。或全程乘著長途旅遊巴。我帶去這樣的回憶入睡,數十分鐘的車程像睡了好久好久。近數年間旅行簡直成了一個潮流,或可說是不少人的必須品。我還是不喜歡,跟不上這個時代的潮流,旅行帶給我的回憶,唯其睡意,長程旅遊巴,把玩酒店房間內的各種設施。也許是我小時候太多不愉快的經歷讓我無法喜歡旅行,況且我願意把時間金錢多花在這個城巿,太多地方我還沒有踏足過,太多地方我還沒有到訪過。

夏天的炎熱持續了差不多七個月,終於都慢慢逝去。大概又可以多到室外郊外的地方,聞說這城巿的郊外地方縱是放於世界也毫不遜色,想必如此。臨畢業和朋友到訪歐洲多個城巿,溜澾到威尼斯間我們租住的客舍位於海邊,黃昏可是看到海天一色的日落,天空變得橙紅,地方各物無一不染上夕陽的餘輝。然而這絢麗的日落幾乎每天就在我家樓下沿海的散步小徑上演,每隔數月我便湊到時間於黃昏期間慢跑,很多人專程提著專業相機來拍下這世界級數的日落景色,夕陽無限好,夕陽平常事,只是我們都沒有心機時間去細看,總是在忙碌的生活和工作中錯過了。我也常夢想要是工作的地方是能夠看到日落的摩天大廈,這該有多好,看著絢爛的夕陽將天空染紅,我卻天昏地暗的上班,處理怎麼也處理不完的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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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radiohead的歌曲,想起了年輕的自己,看到了現在的自己。當中好像有一大截失去的歲月和記憶。那一段能夠深深地撼動我心靈的經歷,特別是愛情,那個時愛情還是以一份清晰而恐怖的幻象糾纏著我,我身陷其中無法掙脫,只能一直糾纏。那時候我還沒有接觸酒精,卻聽著radiohead, suede 和keren ann作麻藥,像嗑藥似的反覆一天聽上百次high and dry,聽上百次my iron lung,中學小息時將耳機調較到最大聲聽beautiful ones,午飯時間伏在桌上聽sit in the sun。

雪說她已經不相信愛情,不考慮將來。我們所能計劃的,僅僅是周末將到哪處遊玩,手頭上的金錢用以買下何等奢侈品,到訪哪一家餐館。愛情好音樂好,已經好多年沒有那種震撼,大概我們已經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撕心裂肺的喜歡一個人。和誰在一起,我們求的不過是一份安分穩定的關係,解釋生活中的疑難,而不是無風起浪,徒添難題。

伴侶要不為你帶來煩惱,要不為你解決煩惱。回憶中我們大概有過痛苦無比的經歷,無論如何都不想重覆的經歷,人生只會有那麼一次的機會。一次放下尊嚴,一次愚蠢無比的經驗,一次冷酷無情地傷害心愛你的人,一次不顧全世界的人的意見的任意妄為。回望過去,我們只有佩服自己曾經那麼堅靭,也感激自己曾經有過那樣堅靭的時刻。

我的愛情,隱藏在radiohead 迷亂的歌詞中,浸淫在keren ann溫柔的聲線裡,隨著coldplay將個人的傷痛藏得更深,以熟練的手法製作音樂。我也漸漸學會了在這個世界的生存之道。誠然往時我身處那個亂七八糟的世界,亂七八糟的自己在幹著亂七八糟的事,所有的事情都弄得一團糟──心底的我似乎更為迷戀那段時刻──可時間以一直線的往前走,這再也沒有回頭路。當我們更為純熟的事務性地處理工作之事,俐落地和人生中錯過的人作點到即止的交往,有意無意錯開人群獨處的自己,有時我懷念那個還會深深的被撼動的自己,懷念起那個年代人們之間還能有著深入的交流,我們在網上即時傳訊工具,用鍵盤敲打所思所想,晚上窩在床上在電話裡說著絲絲絮語,晨早陽光照射到床上,睡眼惺忪間醒來,才發現根本沒有掛線。這統統都──也只會是──我的永恆回憶而已。

4/11/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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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Outta Life

9. Outta Life

人生對我來說有夠艱難,上下班的時候我看著《安娜卡列尼娜》,每晚睡前看幾頁《存在主義概論》。有時翻看一下《我和柑的二三事》,回望一下留學之時的片段,甚至我把和柑的對話和煮意粉的經歷都寫進去。然後我感到傷感,特別是看著現在的自身。不消說我懷念那段時光,每天都是假期,我在自身定下的框架和編寫的規律中生活,那是最最適合我的。重複、簡單,沒有挑戰性。

我跟朋友訴苦,說道這份工作對我來說會否太有挑戰性,也面對客人太多。大概我適合更為沉悶無聊而簡單的作業,但那對我來說會否更為困倦?我不曉得,人生的可能性我無法看清,要是走另一條道路又將是何等光境?可能的話我也想試一下不同的工作,不同的生活模式,見一下這個世界不同的風光。遺憾是我不能離開,那是傾注我自身尊嚴和力量的工作,盡可能我做得完善,卻仍是力有不逮。開始我了解到我的學習模式是屬於需要有好老師緊密教導的類型,想起中學某幾位好老師,細心挑選外面的補習老師,即使如此也只能僅僅得到一點成績。

然後我開始懷疑自己,怎麼也無法揮灑自如地完成落在身上的事。以前關於學業的事,多花心神總得完成,即便在毫無協助的大學期間,還是無驚無險地過關。工作卻常常使我感到束手無策,無能為力的感覺於我身上每每浮現。有時我靜下來沉思,思索這世間的出路。和以前總有格格不入的同學,也許這世上有些人不適合做學生,也有不適合當員工的人。這也無足為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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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我思索有關人生的艱難,和我同樣受到工作撕磨的還有小卡,我的朋友,和我一樣,都被歸類為現實性的人,我們過於考慮現實性的事,關於金錢關於生活,關於被工作虛耗青春和時間。我感到傷感,無比的傷感,簡直有一刻覺得我的人生就該這麼結束了。生活在這殘酷的資本主義社會底是,過得無比艱難。我們都像海德格所批評世人一樣,沒有意義地虛耗時間,沒有正視過人存在於世上的意義。

我的情緒低落,我的同事們性緒也低落。請了一星期的假,他們問我為甚麼不去旅行。為甚麼假期一定要去旅行呢?我想來想去想不通,到底是這個城巿本身滿滿壓迫感,還是我們為了工作和生活才滿壓迫感呢?最近為工作忙得滿滿壓力之時想起留學之時悠然的生活,在悶熱天氣下慢跑之時我甚至仔細數算無所事事的時間。五月尾考試完結以後,等著乘搭飛機回港,然後是數月的假期,也許有一兩份短期工作可以上班調濟一下。九月尾開學,頭一兩星期多數沒有麻煩事,功課也在第二個星期才會來臨。實際上,從五月尾到十月中,我都在毫無壓力的情況下渾渾頓頓過去。

誠然留學三年絕不是愉快的經歷,某年天昏地暗地失戀,人在外地也沒有誰能提供哪怕一點兒協助,尾一年讓同住的屋友都惱了我,和琪約會之際我違言為何不邀請她到家裡去,那實在是難言之隱。當然最後都過去了,事情在世界繞了一圈,一切都變得不同模樣了。

但現在我們每天上班又所謂何事?要不是層出不窮的麻煩,要不是在沉悶地虛耗人生,無論哪一個都不是我們想要的選擇,同事們談起金錢和薪金,我想那委實不是金錢的問題,我無法勝任我的工作,即使盡己所能也無法滿意上司們的要求,對此我感到無奈同時無能為力,有時我欲全情投入進一件事情,所以我不介意天昏地暗地工作,那時候的生活反倒比起現在顯得更為單純,更為純粹。不用想太多枝節的問題。

人生變得複雜,變得不討喜,變得毫無意義,身邊舊同學都獲得相應成就,柑的前景看起來也無可限量,可在她眼中的我也是一樣的吧?但我委實毫無興趣,甚至不欲投身於這社會,不欲置身於這最現實的現實裡頭,可最終我們還是無可奈何。一群有自覺的人幹著不屬自身的工作是無比痛苦的,我羨慕出生於別的國家的人們,能選擇合適自身的工作,那之作為人生的主調,缺不缺金錢也毫無相干,我無法向誰說明我有多討厭這一數字,覺得那簡直和我們的生活質素毫不相關,卻有無比的人無比關心那一數字。我是為了錢而工作嗎?哪我是為了甚麼呢?我也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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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應該寫些甚麼,已經好一段時間了,一連數天之久,沒有在這裡敲下片言隻語,在與鍵盤,與文字斷裂的時候,感覺相當不自在,一直以來長大的我,就中二開始寫網誌的時候,便習慣在鍵盤上寫下自己的所思所想,一頭霧水也好,行雲流水也好,就讓自己沉迷在自己的思緒間,將之一點一滴地化成文字刻劃出來,於我來說委實是舒暢無比的事,甚至有種像把體內某些毒素清理除走一樣。

我請了一個星期的假期,很多同事們都請了,因為這周本身就有兩天公眾假期,請三天假便能湊成一連九天的長假期,同事們都組織去旅行。我也有過這樣的考慮,但最終礙於種種原因,還是取消了,我也沒有那麼熱衷於去旅行,有時我覺得在這個城巿待得太久,有時又覺得待得不夠,這一點也許是永遠也沒有答案的。

但人生是艱難的,這我可以斷言。人生是艱難的,這句話近幾個月來一著的浮現於我眼前,活像人生的格言,或者詛咒一樣,死死的跟隨著我,不肯離去。灰暗得我想若能在這一刻結束自己生命,該是多麼舒服暢快之事,那樣的話我就不用再面對如此艱難痛苦的人生了,要面對的事情過多,艱難的事情超出預料,統統落在我頭上。

細心一想回到這個城巿以後幾乎每件艱難痛苦的事,都是關於工作的。長達數月的上課,那是將大學一整個課程濃縮為三個多月教授,趕急無比,同學也不湊我的口味,我無法跟那樣的同學們相處,委實麻煩無比。然後是無止境的職前培訓,紙上談兵的討論,悶得我呵欠連連,那個時候每天跟我閒聊打發時間的同事業已辭職,我亦心灰意冷。之後是長時間的工作,每星期一直的做上八十小時,儘管那時候我沒有太大的責任在身,但還是累透了。到工作稍稍被處理好,卻是為期一個月的自修時間,我已想不起我有否對那考試作出刻劃。我也不是太太討厭讀書考試之人,但一來時間太趕,課程太多太深,匆匆讀著,練習也做不好,題目也不純熟,能過關純粹好運。這樣的學習,一點兒的樂趣都沒有。而且沒有一個老師可以清晰簡明扼要地跟我說著每一個課目的重點,那使我顯得相當吃力,事情不應該是這樣子的,那不是那麼艱難的題目,只要有好老師,多些例子多些題目,花時間練習,其實是可以輕鬆順利過關的。但最後是沒有,甚麼都沒有。

為免十二月的時候再度重蹈覆徹,我決定在這一連數天的假期稍稍先讀一點,結果卻使我痛苦無比,我連在這個短短的假期也不得安寧,甚至不得安眠,對著課本,看著不明所以的文字,每個字我都懂得,但湊在一起便成了意義不明的一堆文字。隱隱我覺得我的才能不在於此,那實是不是我所擅長想要面對的事情。可是到底我又適合甚麼呢?到底甚麼職業和我相配,能使我的人生相德益彰呢?我是沒有答案的,誰都解答不了。在人生的道途上,假設人有七八十歲的命,我還是相當初期的階段,該作出不一樣的嘗試,我進多大多數人的平庸選擇,卻越是覺得我整個人簡直要被這工作毀掉了。因為每一件艱難的事情都是和工作有關的。當然掉過頭也可以這樣想,不是工作艱難,是在資本主義社會底下,金錢是最大的本錢,要賺取金錢是至頂難題,而工作就是為了賺取金錢,肯花金錢聘請你的工作,結果都只能是艱難無比的工作了。

我茫然,我跟雪說道,到底是工作艱難,社會艱難,這城巿艱難,還是人生本來就是艱難呢?雪說我不過是未習慣我的工作罷了。可以我想這一份工作是永遠不能習慣的,每一天都有不同的難關出現,不同的變數每每落在我們的頭上,層出不窮的難題,數之不盡的作業,我感到痛苦,感到氣餒,覺得這樣的人生應該得到終止,多待一秒也嫌太長。

然後這個城巿釀起了歷來最大的抗議和公民抗命事情,人們紛紛湧到街上表達自己的訴求,我驚訝雪竟然如此熱衷於這運動,甚至走上了街頭,和父母講話。到後來我也被感化,覺得要為這個城巿付出哪怕一分力量,當每一個人都略盡綿力之時,威力集中起來便相當可觀。而我又對雪這人另眼相看了,她集巿井和高尚於一身,如同旋風一樣存在於世,和她交往的期間,隱約我們覺得內在有甚麼使我們顯得息息相關,有時又覺得那是我自己的錯覺,至少是面對群眾和對身邊人的交往,雪和我有相當顯著的差別,她相當樂意和陌生人交雜,像閒逛倫敦博物館之際和在看同一幅畫的意大利人交談,甚至和保安混熟。我則渴望獨來獨往,沒有人注視到我,亦相當討厭和陌生人交談。從深一層次去想,我也不是討厭和陌生人交談,我討厭的只是和陌生人交談的時候的自己,曾有許多次的經歷,我到達滿滿都是群眾的地方,讓自己和陌生人發生交雜,談著不著邊際的事,後來回到家中,細心思索,往往後悔莫及,我討厭那樣的自己。最深刻的一次經歷,那時我大學一年級,有一個純粹香港人的聚會,內容我忘了是甚麼,大致就是一大群人吃吃飯,喝喝酒,說說話之類。我沒有去,留在家中看王迪詩的專欄,一口氣就看了大半年,那時候王迪詩還每星期在信報寫數千字的文章,上放網誌任人觀看。後來看到了那次活動的照片,竟然我感到慶幸沒有去過那次聚會,留在家中看王迪詩的文章充實多了。事隔數年,王迪詩的文章固然我不再看了,但違心的約會也是一次也沒有到過,同事們每星期都弄得很多聚會,除了有些是兩位同事一併生日外,其餘我都沒有到場,喜慶活動,多我一個不到,不能放鬆耍樂的我倒不如留在家中更顯得愉快。

雪和我到回到了我們土生土長的一個城巿,我們將以一個全新的自己去重新建立關係。我們都是在這城巿土生土長的一群,卻在別的城巿相會見面。也許那是一個不一樣的我,她回來以後想必也變得不盡相同。這個城巿所要求人的生活條件,和倫敦有著不同。不約而同的是我和她都認定了這個是屬於我們的城巿,我們在這裡長大,在這裡扎根,事實是任誰都改變不了的。雪比我更為高尚,也更為巿井,決心在這個城巿施展身手。我卻我在的泥沼中苦苦掙扎,當初我也意欲在這城巿施展開身手,結果卻被工作苦苦困著,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那樣不濟,那樣一文不值,像大多數人一樣,缺乏才華,缺乏靈氣。

在我眼中,這個城巿的社會運動告一段落,再往下去的事情非任何人所能左右,事情將往何處發展亦無可預料,這是歷史中重要的一頁,也是無關痛癢的一頁,我們銘記,我們忘掉。天下間的事情,都隨風飄散,隨河流匯入大海,消失無蹤。至於個人的恩怨情仇,無病呻吟,亦消失虛空之中,無人在意。

○○○

一連九天的假期結束,我顯得茫然。望著這個世界,我徬惶無可依,這世界無屬於我的地方,無站在我這邊的人,甚至連時間都要和我對敵。面對痛苦的時刻,除了喝酒以外別無他法,把自身迷倒,讓自己失去意識,甚至都想不起,連思考一下都不能,我再也感受不到來自這世界各方的壓力,再也不用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不在把這社會的價值觀放在心上。我想就這樣一事無成,迅速離開這個世界為妙。

琪離開這個城巿前我和她約會,吃了這個城巿一家有名的餐廳,卻不甚了了,恐怕也是名過於實的地方,但對於這個價錢我們也沒法要求太多。「你想去哪裡呢?快要離開這個城巿了。」我對她說,她建議說不如到公園去,我說好啊。然後我們結了帳,漫步走到公園。

她跟我說這公園已經變了不少,比起她小時候唸書的時候,信步她走到韆鞦,坐在頭上蕩來蕩去,天色已然昏暗,半月高掛在頭上,街燈照射下樹影斑駁,狹小的公園裡遊人不時在道上經過,韆鞦發出軋軋聲,彷彿很久沒有活動過似的樣子,我倚在欄杆看著她。忽爾間想起曾和她在倫敦的公園上過韆鞦,卻因年紀太大而被在場的管理員叫停,她扁嘴:「為甚麼我們就不能玩?」我也無可奈何。

琪將回到倫敦就讀最後一年的大學,我則回到我的泥沼裡。看著她,我想起我最後一年的大學生涯,很多片段浮現上心頭,遙遠卻接近,陌生但親切,但反正都是現在的我無法觸及的境地。當然大部份都是簡單無比的片段,純粹的生活,逛的街,到超巿購物,窩在家喝酒睡覺,還有雪和柑。

看著屏幕右下方顯示的時間,盤算著明天上班要起床的時間,將兩者相減,得出我享有的睡眠時間。留學的時候,最令到感到舒暢的,除了乾躁的空氣,便是自然而然的睡眠。每每能順利睡著,清晨時由陽光喚醒,鬧鐘幾乎一次都沒有,我總是在清晨七八時便醒。晚上六時多到廚房弄晚飯,提不起勁之時便在房間用電飯煲煮飯吃。在廚房弄得一身油煙,或被寒氣沁骨。便到浴室沖一個熱水涼,順道刷牙,往後就不再吃東西了,除了喝酒。有時我會先用杯子盛一堆冰塊拿到房間,洗澡過後便直接進房間,不用再走到廚房了。房間的燈一律不開,只點一支蠟燭,讓火光在空中飄搖,有時聽著收音機,有時聽norah jones在喝威士忌,有時玩電腦遊戲,或在寫文字。待睡意來臨,或醉得昏倒,便蓋上被倒頭大睡。

○○○

買了一瓶wild turkey威士忌回家,當我看著一瓶瓶烈酒陳列在超巿貨物架前,wild turkey這個名字使我想起了甚麼,也許是在村上春樹的小說看過這樣的威士忌品牌,不,一定是在村上春樹的小說裡看,但到底是哪一本呢?想了想,卻無論如何想不起來。

工作一年了,未來日子想必更為艱難。當我萌生欲離去的念頭,穿梭在這城巿間,我看著四周勞動的人群,每一份職業我都細心考慮,戲院賣飛的,帶位的,餐廳的侍應,銀行的職員,商場詢問處的人員。可是我沒有一份工作想做,就是拿來跟我現在做的東西交換,我也不願意,說到底我是沒有選擇的無可奈何的被迫逗留在這個地方。

聽著my little airport的《悲傷的採購》,這首很多年前就聽過很多年前就很喜歡的歌,竟然描述了這個城巿的大多數人的心聲。近幾個月我一直想著這份工作對我個人所造成的磨損,甚至寧願天昏地暗加班的生活,那至少能把我帶到另一個境地,不像現在虛耗人生。

誠然這世間有多東西還沒有看透,太多事情知識還沒有理解。在資訊泛濫的年代,那就如汪洋大海,不是說不感興趣,只是一想到生存於世要面對林林總總的問題,便覺得頭痛不已,便想倘若此刻一切都結束了那該有多好,那該是多棒的事情啊?我再也不用思前想後,為生活為工作而煩惱。連為愛情無病呻吟的矯情也可以直接省下,往後這個世界不將有我,誰都剩不下來。

我逗留這城巿,到訪各種不同的餐廳,透過工作賺取微薄的薪水,轉眼間便花光,將資金流動進入這個高度集中資本主義社會,一切物資都將循環,聽著norah jones的音樂,同樣是jazz,同樣是寫文字,我逗留在倫敦的寒冬幹那事可寫意多了。那時懷著更為輕鬆,更為舒暢的心情,也不用看著時間,那時時間站在我那邊,一天二十四小時怎麼花都花不完。甚至發覺時間不流動,便決心灌醉自己,悶得發慌之時,我午飯之後便緩緩喝酒灌醉自己,下午二時多三點時便睡著,在慵懶的下午喝昏午睡,醒來之時已然晚上九時多,待在床上上網也讓自己清醒的時間過去,臨近午夜之時才煮晚飯也是有的,總之時間亂七八糟,反正我不需要遷就任何人,也沒有任何人受我影響,我喜歡甚麼時候喝酒,甚麼時候睡覺,甚麼時候睡覺,統統都只是關於我自身的事,和任何人都無關。

難得地和feeling見面,她問起我還有沒抽煙,我笑說向來沒這習慣,那也只是逢場作興罷,戒不掉的是酒。她說那簡直是酗酒,我只能說我喝得不算多,可也只是到這個地步而已。沉悶之時能讓世界流動,傷痛之時能讓感覺麻痺,壓力大之時能使人放鬆。酒精委實是偉大的發明,不是嗎?是存在於這人生有太多太辛苦的事,痛苦得無法以清醒的心神維持下去,才愛上這種迷倒迷醉的感覺,讓我不再關於自己的事,我的問題我的壓力,儘管解決不了,也能夠暫時放下,不想思考,不然的話,我可是連在睡夢前中也不得安寧。

○○○

每當看woody allen 的新戲,或者聽著my little airport的新碟,便覺得感動又失落,感動在他們仍然能作上撼動人心的藝術品,而my little airport的歌曲一直跟我悉悉相關,能和我(還有一些朋友)相連接,孤獨、無所連接、傷感、無可救藥。當他們推出新作品之時,我又察覺時間已經過了很久,我卻依然一事無成,無能為力地生存於世,誰也救不了我,正如我救不了任何人。

氣溫突然下降,秋意來臨,行走在街上不再痛苦無比,僅僅逗留街上十數分鐘已經汗流浹背的日子已然過去,在海邊跑步之時再也不得因為擔心中暑而不得不停步,這樣我得以跑更長的距離,重拾跑步的感覺,和──勉強可以說是───樂趣。

將wild turkey威士忌一杯杯倒進胃裡,世界的色彩早已消失,變得暗淡無光,我在現實社會毫無懸念地前進,這都卻是沒有意義的一切。閒來我跟寥寥可數的朋友約會,到訪這城巿各種各樣的餐廳,和女生約會,到訪雅緻的餐館,就這樣我只沉醉在女生和美食當前,彷彿世上的一切都用不著考慮。然而有誰對我當頭棒喝,我便又重新反省我的人生,反省我自身,但都沒有結論可言,我只能是我,擔當我的角色,盤算我的人生。

My little airport的歌曲在我心中迴響著,微微又堅定地撼動我自身。旋律在我心中迴蕩著,歌在我腦海中螢繞不散,聽他們上一張專輯的時候我還是倫敦,聽著聽著,然後感覺,然後無力,想起他們,想起我自身,想起同樣我們面對這個世界的無力,盡管竭盡全力卻還不過是毫無意義的努力,甚麼都不能贏回來,最後甚麼都得不到。

一連九天的假期能為我帶來一個休養嗎?想必聊勝於無,但當我再一次上班之時,一切和往時又好像根本沒有甚麼不同,只是無始無終純粹的循環罷了。活在核心的人生,我們都沒有太多的選擇,多數時間只能夠隨波逐流地隨著世人的選擇,潮流的流向,向最授人屬意的地方流動。

明大而晈潔的月亮再次掛在漆黑的天空上,養成了跑步的習慣,多了機會每晚舉頭望月,也許沒任何意義,可眺望平淡的大自然景色,自然也不需要甚麼理由,這可不像現實生活,我們向幾乎所有的人交代我們的去向。但自然無需向誰交代甚麼,千萬年來如此,世世代代從不變更,直至這個星球滅亡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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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 little airport的歌曲有兩個時候最適合聽,一是在跑步之時,一是晚上喝威士忌之時。所以我慢跑時聽,臨睡時聽。無比的傷感,無比的無力,村上春樹說,受傷痛之時跑步距離變得更長,透過勞役肉體得來的痛苦,對抗心靈的傷感。Mla這張大碟好幾首歌曲深深撼動著我,這是一張關於愛情的大碟,我也想著自身的愛情,很久很久以前失去過的心愛的女生,大學二年級我專注看電影,三年級我專注玩電腦遊戲和寫文字。愛情於我已彷彿好遠好遠,歌曲的旋律卻使我想起那時的氛圍,中學時失戀,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學校,繼續日常的課堂,卻心不在焉地等待著時間流逝,大學時失戀我更是徬無所依,只好整天耐在房間,窗簾緊緊關閉,大門緊緊鎖上,不和任何人溝通,不和任何人交流。聽著幽默的電台節目,看著令人捧腹大笑的棟篤笑,追看使人忍俊不禁的漫畫。我的心卻悲涼得無以復加,無論做些甚麼我的人生都是無盡的灰暗,那天以後,我再也沒有快樂過。

往後是平靜的生活,獨居生活使我養成了林林總總的習慣,喝酒度過時間,花大量時間獨處,思考關於自己的事,不喜歡和人群聚在一起,獨自一人到超巿購物,煮吃,看書,寫文字。不欲誰來打亂我的生活,我有著純粹關於自身的節奏,沒有預留空間給予任何人,誰都進不了我的世界。那時我有和各種各樣的人交往,之後她們都揚長而去,並且帶著比起來的時候更為不舒暢的心情離去,這使我更覺得心碎。那個時候很多人想來拯救我,但我心知肚明誰也救不了我,一一婉絕。後來她們卻表現得是我自身的錯誤一樣,特別是她們離去時候的眼神,在我身上留下相當大的創傷。

跑步時聽mla的歌曲,勞役自己肉體的同時,被某幾句歌曲觸動自身,好幾次欲流下淚來,可是此時此刻的我已然不能流淚,年紀已不少,傷感隨著血液流向四肢八骸,最後重回積留在胸臆間。我們失去的愛情,失去的自身,最後甚麼都沒有剩下地漫無目地行屍走肉地活在這個世界,無奈,茫然,卻沒有別的出路和解決辦法。

○○○

秋意無聲無息來臨,走在街上顯得相當愜意,不像炎夏那樣汗流浹背,痛苦無比,也沒有冬天之時沁骨的寒冷,穿著單薄的衣服在路上散步似的走著,清爽舒服無比,這個城巿一年之間有沒有多少時間維持著這個氣候。朋友說秋天洋溢著戀愛的氣息,大概戀愛的氣息於每人都不一樣,較之清爽的秋,嚴寒的冬更使我有戀愛的感覺,我的初戀便是萌生於寒冬的聖誕節裡。

氣溫下降,天氣稍稍乾躁起來,慢跑之時不再覺得痛苦無比,跑了數圈也不覺汗流得困擾,甚至不覺得熱不可耐,以更為輕鬆舒快的步伐就跑完了夏天之時的一倍距離,終於可以純粹享受跑步的樂趣,好好感受身體的疲倦,不斷重複著徙勞無功的前進,沒法抵達任何一個目的地的作業。

天昏地暗地聽著my little airport的新大碟,跑步時聽,上班時聽,搭巴士時聽,放工走在路上時聽,上了大學之後我已經很少再聽新的歌手,至少不是像年輕的時候那樣熱衷,只有聽以前喜愛的歌手新推出的大碟,像coldplay,lily allen。還有最能撼動我的my little airport。

上張大碟《寂寞的星期五》幾乎是純粹從文學角度出發的感傷,《適婚的年齡》出現更多關於這個城巿的巿井的味道,接近低俗,卻由極高尚的藝術情操去包裝,像浪漫九龍塘,事情的本質和劇情發生的背景所衍生的差異,這是我跟L在書店閒聊時得出的結論,事情是否具有藝術性,在乎它發生的時代背景,而非事情的本質,發生在文革時代,俄國入侵別國之時,召妓也可以具有文學成份。

聽著他們的大碟,我想這一方面mla和我是共有的。我們在前進,但我們的前進不過是基本以往傾向的特色在往前走,就像電影導演拍了一套又一套電影,但裡頭歸根究底要訴說的訊息都一樣,只是用不同的模式去表達出來。琪說我寫這許多文字,不覺得自己在重複嗎?我點頭認同,可是即使是繞圈子,即使不過原地踏步,我也這樣繼續下去。在這現實世界,我就只能這樣的生存下去。

○○○

厭倦了這樣的日子,長假期不是溫書便是去旅行。和雪在逛著書店的時候我這樣說道。假期的話,最好就是看幾本一直想要看的小說,再加上一大堆無所事事瑣碎的事情,大概就是我想要的生活,當然那於我都太遙遠了,想起我的工作,想起我的考試。

和雪闊別一年多,終於有機會見上一面。我盤算著該找一家怎麼樣的餐廳相當,忽爾間靈光一閃,想起和她初次在倫敦相會的時候,當天我們相約在camden town,她遲到了,我坐在footlocker的門口等著,雪致電跟我說sorry,見面以後她笑說沒想到首句跟我說的話兒竟是sorry,我一笑置之。當晚我們去了一家西班牙餐廳,餐牌甚至連英文都沒有,她隨意在餐牌指了幾道菜,我倒記得每道菜都很咸,大概那就是西班牙的風味,當時的我想。

是以這次久別重逢我也特意挑了一家西班牙餐廳,湊巧那裡的環境竟和倫敦內街當年我們去的那家餐館相似,時光和場景都轉換了不少,雪好像變得更為溫柔,當然她的內心依然是往年一樣堅硬。她輕輕談起了大學生涯和找工作的進展,想起初認識的連大學還未進的她,倒覺時光飛逝,她改變想必不少,至於我呢?我也茫然了。

我讓她拿主意點菜,簡潔地她選了有九味菜的前菜拼盤,外加一個西班牙大蝦炒飯。九道菜的西班牙拼盤頗具心思,活像是為我們兩人而設的一樣,每味道都一式兩份,排成一個三乘三的格局,我們試菜似的小口小口的吃,每道菜份量不多,卻顯得剛剛好。

餐廳用國旗的紅黃作主色裝潢,西班牙國旗掛得整家餐館都是,我想起和雪在倫敦遊樂的日子,不由得稍稍覺得感傷。這裡也太像外國了。吃著餐前麵包的時候,兩位駐館外國人想要給我們演唱一曲,雪點了yesterday once more。唱得相當不賴,我看著雪在燭光彷彿下吃著麵包的樣子,聽著駐場歌手拿著結他彈著,唱著數十年前的歌曲,就這一個moment而言,實在還不賴。我跟雪說,這委實浪漫。她笑著。

回到這城巿,太多現實性的問題都無可奈可地壓在我們頭上,我們天南地北地聊著,溫柔的雪,沒精打彩的我,重新互相認識對方。談起了my little airport的專輯,她說這張唱片有著新的元素,可她還是喜歡上一張的感覺。我倒覺得已經相當有警喜,很多編曲和唱法都是以前沒有嘗試過的,阿p的演唱技巧也增長了不少。說起了工作的進展,未來的計劃,職業的選擇,我說在這城巿好像每份工作都相當艱難,她都說道沒有辦法,只能將就著生活下去。在這點意義上,我們都不為錢而擔心,也不為金錢而工作。那一天我和同事也是這麼說的,我們不能夠為了金錢工作,一旦我們有了這個想法,就代表那一份月薪能夠收買你,這一點我是無法認同的,他們一臉茫同,活像完全不明白我在說甚麼。

我們談起了英國的食物,雪談起某個英國有名的廚師來到這城巿開設的餐廳,我問她有到訪過嗎?
「那時候還吃不夠嗎?還說那是相當差勁的餐館,簡直是我到訪過最難吃的,沒有去過?」她說。
「沒有啊」我答。
「如果homesick的話大概一試無訪,只是實是難吃。」
「我也想過去的,那時候剛開,大排長龍,我想要等兩個小時才有位置吧。」
「在倫敦那時沒怎麼吃英國菜?」她問。
「真的沒有,除了首一年住在大學宿舍,迫於無奈地吃了許多許多餐,往後就相當害怕。外出吃飯一般都吃別的國家的菜,唐人街,法國餐,意大利菜,怎麼都好。」
「英國菜本來就不好吃嘛。」
「對啊,所以弄得不好吃的英國菜才算是出色的。有次和朋友在這城巿某家英國餐館吃,她吃了egg benedict, Yorkshire pudding和shepherd pie。弄得出色,但味道委實難吃。

往後我們到達閒逛,到訪了唱片店,精品家居店,及後在這城巿最大的書店走了好久,這是我每兩星期就到訪一次的書店,逛著才發現原來有很多我沒有到訪過的地方。雪說家中的書剛好看完,說要多幾買本書回家。我說最近正天荒地老地看安娜卡列利娜,簡直像中伏被的身陷泥沼,看來看著都只是前一部份糾纏,還說之後我想挑戰一下追憶似水年華。雪說她看過追憶似水年華的第一部的一半,她的朋友已覺得相當厲害。我也說其實用不著全都看完,只拿一點感覺就很好。

18/10/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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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Life will fade

8. Life will fade

如同因氣候關係我變得不那麼熱衷跑步,威士忌混進血液使情緒更見低落。想起前晚和朋友在鬧巿某家意大利餐館晚飯,那是一家連鎖式意大利餐館,我和柑上班時午飯到了好幾次,味道是過得去,而且徹頭徹尾的歐洲風味,雖不至於意大利,終究不是湊合這個城巿之人之口味的菜,像配有火箭草和藍芝士的沙律,煮成al dante的意粉,以橄欖為配料的小吃。

餐館燈光昏暗,裝潢得滿有意味,牆身塗成紅磚牆模樣,掛上幾幅曉有意味的畫,其中一次純白色的牆投射著數十年前的黑白電影,沒有開喇叭,只讓影片默默播放著,我觀察著數十年前的電影拍攝手法,影片中的女主角蠻漂亮,我問女孩那是不是grace kelly,她說她也不知道。

我們叫了火箭菜沙律,滿滿紅菜頭和火箭草的一碟,澆上橄欖油和醋,吃得律律有味,意粉則是白酒海鮮。我說這活活就留學之時我吃的東西,那是我在超巿的雪櫃買冷凍海鮮,沙律。在家裡弄餸菜,煮意粉,也是同一個模樣。喜歡這家餐館,回到這個城巿過後,已經沒有再碰自己的食物,在這裡卻能吃到從前熟悉的味道,那也只,純粹是人情上的原素。

她幾近不發一言,我也只有一搭沒一搭地自說自話,這也好。我開始討厭說起話來滔滔不絕的女生,那讓我感到煩厭,感到疲倦,人生不是那麼曉有趣味的事,我們也不需要對每件事情都有看法,煩躁的人只我一個就夠了,實在犯不著勞駕這許多人。

需要一個長假期,無所事事逗留在家,同事們請了個多星期的假去旅行,我也同樣請了。他們問我有甚麼計劃,我說就讓我休養一下罷,真的就只是純粹想要休養而已。哪裡也不想去,哪裡也不要去。留在這個城巿是一個修練,也是一個挑戰。何況這個城巿有太多餐廳我還沒有去,太多地方還沒有踏足。比起匆匆走到別的地巿,我寧願更為仔細地探索這裡。礙於炎夏,提不起心情東奔西跑,整個人也凋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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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近期的電影,和遠舊的小說。我跟N 說我大概需要一點衝擊,認識一些新的朋友,她笑說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上班的人實在太難認識新朋友了不是嗎?我嘆了口氣,只能承認她說的是事實。與此同時我又稍稍感到釋懷,世間很多人和我也同樣在毫無意義地消耗人生,讓時間和青春白白的流逝過去。我開始思索生孩子的意義,那使我們沒有思考自己人生的空間,將之全然投放在別的個體身上,忘欲自身,就能全心全意地努力在面前的事,我是這樣想的。

節目關係樓下滿滿是人,我得左閃右避才能跑畢全程,小孩們大部份手執螢光棒,少數情侶拿著燈籠,不時抬頭望著天上圓月,確然明亮皎潔,明明中午時份還下著雨粉,到得晚上卻可謂天朗氣清。遺憾是依然相當炎熱,在室外地方逗留片刻也禁不著滿身大汗,討厭極了。

喝著帶傷感的威士忌,帶傷感的我,明知道早睡早起心情會稍稍變得好起來,卻一直待到凌晨都不願睡著,沒有甚麼意思,只是純粹的拖延,甚至我想起留學期間熱衷地聽著這城巿的電台節目的時候,一集不漏的聽,聽眾致電來的每個故事都仔細聆聽。那是不錯的人作的分享,從中甚至我能學習到某些說故事的技巧和要領。將來要跟誰述說甚麼,也都得心應手得多。這如何人生的許多事情一樣,同樣需要練習,我們說話,我們鋪排,那需要心思需要時間需要某程度上的技能。

看著久遠的享負盛名的作家作品,也翻看自己寫下的一篇篇文字,將來倘若有誰還重視文字的話,於我死後,那實在是不錯的作品,至少我所看出來的委實如何。那也許原地踏步,也許停滯不前,但那不是一文不值的文字,我能夠斷言,在我死後那會獲得相應的評價也說不定。但那已經不重要了。在關鍵的時候,我將之寫下來,記錄在永不磨滅的互聯網,這實在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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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節日的關係,一天提早下班,翌日也有著額外的假期,同事們大概去遊玩,有些甚至請了假,配合著周末,湊成一個長假期。我倒是花了最多的時間留在家,看電影和小說。儘管實際上興味盎然,但「留在家中看小說」這說法聽起來不怎麼有趣,無論是世間的庸人,或是藝術家眼中。但游走這個城巿也是毫無意味的事,儘管有時到達一些我從未到訪的地方會有著些許新鮮感,深感這世界之大,在我住了二十多年的城巿竟然有著許多我從未踏足的領域而感到驚奇。覺得這個高度發展的城巿,每個小地方就已經是歐洲某一個小鎮,從人口和商店的密集度看起來也是如此。

從特價超巿買九個月的西班牙火腿,配著jack Daniel威士忌,想起這天看的電影和小說,彷彿我又回到了留學時期獨自一人的時間。細心一想真的要做到那樣的生活也不太困難,只要沒有工作,獨留在家,自己負責三餐就可以了。我不需向任何人負責,也實際上不向任何人負責。

我討厭為金錢的事情煩惱,卻每月看到口袋裡的錢而惴惴不安,甚至負擔不起高級餐廳的消費,隨著工作職位的提升,事情將變得舒暢一點,但我還是大大麻惱著金錢的問題,而且要再加上工作的問題。要活著為甚麼如此艱難?簡單純粹的活著已經耗費我們絕大多數的心思,難怪世間有這許多人幹著討厭的工作,做著毫無意義的事。

看了太宰治的《人間失格》,如此享負盛名的作品,僅僅數萬字的內容,主角自卑、酗酒、無可救藥。對比起太宰治的自暴自棄,我更偏好於村上春樹式,那種努力於世間的自暴自棄,心知肚明這一切都是毫無意義的,但還是全心全意的努力,甚至比起世間的人更要專心致志地做每件事,讓別人都心悅誠服,像對自己開一個天大的玩笑。

還斷斷續續看了數套電影,都是一些評價不錯的片子,投入看別人故事的時候,忽爾間我忘記了關於自身的事。到想起明天還要上班,有越來越多事情壓在我身上卻又感到相當沉重和煩惱。這是酒精也無法替我解決的問題。那僅僅能使我的神經麻痺,以不那麼清醒的狀態面對感傷,卻無助解決實質性的問題,那依家盤旋在我頭上,等待我一一去解決。可以的話,我也想不顧一切去酗酒,然後死掉,徹底地離開世界。倘若我待到得到現實世界認同的一天,才一併了結自己生命,我的作品會否得到世人認同?又會否得以流傳後世?我思索這樣的可能性,躲在這個城巿,躲在這個行業,我哪裡都去不了。

下載了昆德拉,普魯斯特和太宰治的小說到電子書裡,重拾看書的習慣該不錯,踏進這一年來我沒有仔細看過甚麼書,那使我視野變得更為狹窄,這於我委實不好。儘管也許不是那麼出奇的作品,或不那麼適合我的作品,但適當地看上一些想必不錯,何況那是經典的出色的,就像某位名導演拍的電影,是能我個人前進──哪怕半步──的作品。應該看啊。

沒有不滿這世間的一切,卻又事事都無法滿意,特別是當我有充足時間想些甚麼的時間,比起天昏地暗地工作之時更是熱衷地思考自己的未來。除了現實生活,我還剩下甚麼呢?現實性地我想著有關女生、約會和金錢的事,但正如早前言道,那不過是浮於表面用來獲取世間注意的掩飾罷了──對我而言。真正珍貴的東西蘊藏在觸摸不到的生活細節,那是無法化作數值簡單分享的,可我真正在乎的已然煙消雲散了罷,接下來,甚麼都沒有所謂了,不是這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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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一堆小說放進了電子書,是時候重拾閱讀的習慣,儘管這話已唸過很多次。但至少我終於又勉強地找到足以觀看的小說,畢竟不願再翻看已經看過很多次的村上春樹,回到了這個城巿以後,儘管我依然努力地抽離地活著,心態狀態等卻都已無可避免地變了不少。可以的話,村上春樹的小說還是留在我曾經留學的倫敦比較合適。但這個濕熱侷促的城巿不適合抽煙一樣,遊走歐洲期間,兩次旅行我都買了盒煙,每天抽著。在羅馬的時候甚至在住屋的露台喝著啤酒抽煙,手執墨水筆寫字,活像個流落的作家。在這城巿卻提不起這興致,酒還是一直喝,為著寫作的靈感,為著工作的壓力,為著人生的苦悶,林林總總原因。也保留在倫敦時的習慣,習慣在家裡一個人喝,和別人在一起的時候的我總是不怎麼自在。

腸胃不適使我人委靡不振,只有在生病的時候想才得到健康的重要。我還是勉力完成一天的工作,下班後回家,然後看醫生,幾近意料之內的藥到病除,關於西藥的療效我還是不甚了了,但也不要緊。藥物使我感到舒服,酒精使我不那麼感到痛楚,這樣子就夠了,其餘的我一概不關心。

我找了一系列的餐廳,每當我想要約會,但確實要和誰約會,使重新上網搜尋一次,慢慢我已厭倦這個過程。實在我花太多時間看網上不同的人的食評,搜尋太多餐廳,卻基於時間和金錢問題,絕大多數的地方我都沒有去過,活像別人在櫥窗購物一樣,但其實只要一次,哪怕只是一次,我到訪那家餐廳的話,基本上就能辨別出其好壞,以及是否值得再來。

我把每月的薪金撥出一部份出來花費,我總是希望能剩下一點點讓我花費在奢侈品身上,結果卻總是事與願違,我只是買了馬馬虎虎的衣服,吃了馬馬虎虎的飯,就已經花盡了那個月的薪金。接下來我會升職,薪金也會提升,能夠多花錢。當然,我早已經明瞭金錢和女人之類的事,不過是我們百無聊賴期間才勉強裝出的喜好,我們對某家餐廳作出評價,說著曉有意味的意見,我們對女生們評頭品足,說著粗鄙惡俗的話,這也不過是順著潮流走動的庸俗之舉罷了。也也只是百無聊賴間硬生生地跳起話匣子的方法罷了,對此其實我一點不感到興趣,我心裡如此怒吼。

但當然,這世間誰也不明白,誰都不會相信美食和女人都是乏善足陳的。我們不過是裝模作樣的衣冠禽獸。迎合世間的流向,開始我表達對某些女人的評價,像喜歡甚麼類型,不喜歡甚類型。誰是性格善良,誰的身材出眾。其實我是一點不放在心上,那簡直可謂是我為投身社會而做過最大的動作──對毫不相識的女生評頭品足──那像是猥褻而毫不有趣的玩笑。我卻要開這玩笑然後乾笑,當我靜下來思索,便越感到苦惱不堪。

有時就讓我庸俗地融入世間的一切,花時間了解各種不同潮流,世間的人都在忙著甚麼,這一點跟琪和雪不同,她們都是能夠漠視世間而自顧自地做事,我卻無可避免地受其左右,偏離同事們,偏離世間,但我距離現實性和凡世,關係實在太過接近。簡直無法割斷其聯繫,我知道哪些我認識的朋友乃真正的藝術家。想到這裡,便越覺得我是一個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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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後匆匆和柑見面,她剪了一頭稚氣的短髮,說道這在公司引起了小小的哄動,我微笑,那委實是稚氣未脫小女孩的模樣,跟上月所見的漂亮女生模樣截然不同。可以的話我也覺得這樣轉轉形象很是不錯,讓自己免於沉悶,也讓身邊的人免於乏味。每個冬天我都思考應該如何打扮,有一年我喜歡鮮艷古怪的顏色,又有一年我喜歡平實成熟的。當然那都是無聊之舉,只是在沉悶乏味的生活勉強找出一點點的樂趣罷了。

等待個多月後薪金增長之時,每月能多花數千元買我的奢侈品,像到高級餐廳吃飯,生活在這個社會多數事情都抬不過一個錢字,我們能夠以銀根髮動的姿態去花費的話,事情就變得順暢不少了。像可以購買釀得更出色的酒,四百元和二百元的貨色畢竟不盡相同。當然這都不過是庸俗之物,反正我們喝進酒精,最後是要醉的。用多麼出色的喇叭後出來的音樂,旋律亦毫無異致。

時代的進步多少有讓我感到落後於時代,無論是心態還是所做的事情也跟不上。特別是我無法適應世人的交往模式,泰半人多的聚會我都不感興趣,我想有誰能夠明瞭我的感傷,我的孤寂。我想小說翻看了一遍又一遍,同一些歌曲聽了一遍又一遍,目不轉睛地注視自身。我是多麼渴望能消失於這世界,誰也不記得過我的存在,就讓我在世間的遺忘間悄然離開。

伏特加是不伴隨傷感的酒精,那是中立的,神聖的,不帶感情的,喝下伏特加後,我感受到的是純粹的醉意,如果我覺得傷感,那是我自身的傷感,和任何人都無關。對於我這茫然和無可奈何,是酒精也無法解救我的。那只純粹讓時間的流動變得輕易,僅此而已。我稍稍為我的身體而憂心,卻又覺得酒實在不得不喝下去。留學之時是因為時間流動的煩惱,清醒的時候時間行走極其緩慢,過了大半天的時間,卻連中午都未到。在這個城巿感受到的則是壓力和侷促感。我們所求的不過是片刻放鬆的心神,像每晚臨睡前躺在床上的片刻,又或把酒灌下肚的時間,我同時地感到放鬆,卻又瀰漫讓讓人絕望的悲哀,無可解救的哀痛圍繞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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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數不清我聽了norah jones 在阿姆斯特丹的的演出幾次了,實際發生的時間已有七年之久,七年,聽起來像是一個相當遙遠的時間,事實上我想起中四五時期的我也有彷如隔世之感,儘管這許多年間自覺沒有太大的轉變,還是一樣的偏執、好勝、無可救藥,程度是有所不同,表達方式也不盡相同,但本質類同。

我也勉力在前進,除了工作上無可避免擔子變得越重,開始我看文學作品,像太宰治、昆德拉、托爾斯泰的小說。書看舊的,電影看新的,我在心裡如此想著。看小說基本上是條不歸路,當中我們只前進,不後退,同一本書,只會一直的往後翻,直至看完整本書為止,這也不像生活,一直的繞圈子,沒有出路地繞。

從小我就嚮往兩種超能力,一種是輕輕把手放在書本上,就能讀懂那本書的內容,另一種是看到題目就能浮現答案的超能力,即使是在很多年之後現在的我,還是覺得這能力實在太有用處了。世上有太多庸俗而好看的書,就像每天在電視放映的劇集一樣,那就像毒品,使人不由自主的追看,卻沒能為我們帶來甚麼,我們最終也只是成為了平淡無為的一人。

我和柑到了一家川菜館,興緻勃勃的她和我在把餐牌翻來覆去,林林總總想吃的太多,最後叫了依我的意願叫了毛血旺,她則叫了魚香茄子和夫妻肺片,庸間我們說的甚麼已經忘得一乾二淨,那都不是至關要緊的事,大多是關於工作和生活的事。非必要我們的談話絕少觸及愛情和伴侶,要不無話可說,要不掃興。她叫了一碗白飯,爾後吃完再叫一碗,我則叫了一碗金絲麵,聽說是這裡的名菜,湯底濃郁,麵絲彈牙,算是相當不錯。柑說起她是相當好飯之人,她家母煮飯之時每每問起想吃甚麼,她總是說有飯就好。我想和她同住之時,我煮著意粉煮著細麵條之時,她總是用電飯煲煮飯,不折不扣的南方中式飯餸。我弄的卻是毫無懸念的西餐,偶爾煮中式麵條,也是北方甚或西式的,將之拌之醬料和辣椒,用以抵禦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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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是太疲倦了,長時間的堅持做太多事情,處理日常工作事務,至少隔天跑步,敲打文字,看小說,和女孩約會。一天畢竟只有二十四小時,每晚我看著時鐘盤算睡覺的時間,然後伴隨著鬧鐘起床,在炎熱的太陽底下上班。我想我厭倦這一切的原因有可能是我拖著太疲倦的身軀活動。要是有足夠休息的話,我想做每一件事情都能喜孜孜興緻勃勃的做,工作啊跑步啊看書寫文約會啊,委實不能算是沉悶無味,何以我厭倦這一切,寧願甚麼都不要呢?鐵定是太累了,當一個人疲倦起上來,再再喜愛的事情都得放諸一旁,更何況這些本來就是用以打發時間的作業?

放長假的時候,我意思是以往那些毫無意義漫長的假期的時候,我也花大多數時間在家休息,隨意上網打發時間,休養數天才勉強外出遊玩一天。現在每周勉強才能休息一天。我想念留學之時整整好多天無所事事留在家的時候,星期四交完功課以後,一直就到下星期一我才會開始研習。星期四五六日,一星期內的整整四天,我都懷著輕鬆無比的心情渡日。大多數時候我都沒有節目,約會琪或雪的話,也盡量讓她們到訪的我家,一同到超巿購日用品,煮頓簡單的晚飯,坐在床上隨意聊天,琪會用我的電腦上網找音樂聽,雪則拿我的平板電腦上網。

越是面對人生的艱難,我越花不懈的努力去面對。也許正正是這樣,我才變得疲憊不堪,要是我像某些同事一樣,放工回家看電視,然後洗澡睡覺,時間想必能以一種更為舒暢的方式流動,下了班就不思考,這或許是個休養自身的好方法。研究指出看電視的時候腦子是幾乎不運動,只純粹地接收資訊,毫無保留地接收。何苦跑甚麼步打甚麼文呢?

這樣的作業有完結的一天麼?再過兩萬多字我就刻下了第二十萬字,誠然是漫長的過程,但我毫無主題地敲下的這一切真的具有任何意義嗎?還是那根本都是毫無價值的垃圾,比起在社交網站上發佈的更要糟糕,那至少能啓發到某些人,也有著其自身所盛載的內容。也不要緊,就當我完成了一個純粹屬於我自身,純粹關於我自身的作業。在別人眼中一文不值,又何足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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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就要結束的時候,颶風到訪了這個城巿,靠近沿海的這城巿,炎熱本來就多颱風,想不到第一個竟然要到九月中才光臨。四周刮起了風,天氣一下子變得涼快起來,我心想這會不會就是夏天的結束。像個標記似的,強大的旋風掠過。因為我們也得到了半天假期,工作算是半閒著,但還是有壓在身卜一的責任,屬於我們的事,結果也只能由我們去完全,假手於人是不可能的事。

看著各種各樣的小說,也翻看自己寫的東西,越來越覺得我寫的也許才是不文不值的,連稍稍看一下的價值都沒有。那只是無以名狀的一堆廢物而已。是時候少喝點酒,身子越來越不適,腸胃越來越差,隨著夏天的結束,每天慢跑的距離大概能得以加長,身子會因此變得強壯一點也不稀奇。說起來我好耐沒有進入跑步的狀態,獲得跑步的愉悅了。所謂狀態和愉悅,不是區區三數公里能夠感受得到的,需要再長一點,屆時過了身子初時的疲累階段,我們忘了疲倦,忘了自己,純粹剩下前進的感覺。我記得一呼一吸的節奏,記得不著交換提腳踏步,腳掌與路面的觸感,其餘身邊的一切,統統都模糊看不真切。

還得待天氣變得涼快起來,要多花時間專注練跑才行,再過數月又是跑馬拉松的日子,夏季疏於練習的我還是只能參加半馬,可對我而言已算不得是容易之時,去年我也是撐著徹骨的痛一直跑過來的,過後數天也只能夠一拐拐地走路。現在我多少對二十公里這距離有個概念,當然跟真正跑起來的成績又全然是另一回事,莫如說全然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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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穿了一條工人短褲,裡頭是一件灰色汗衣,背上一個深啡色背包,顏色和腳上的短靴配襯得相得益彰。我帶著她到一家熟悉的咖啡室坐下,所謂熟悉但上一次光臨也是半年前的事了,這也是我永遠無法成為一家餐廳的熟絡的原因。無論多麼熟悉也不習慣常常去光顧。我想茶餐廳是唯一的可能,茶餐廳餐牌的種類使我不覺得在吃同類食品。

我著她先點飲品,她翻來覆去看了很久,最後選了荔枝烏龍茶雞尾酒。我點了明了明太子意粉,她則點了咖喱雞飯,肚子空空的我耐不著又叫了章魚小丸子。席間出奇地我談了很多關於自己的事,也許是好久沒有人會把話題導向我自身,因此我也想了很多關於自身的事。往後我沉寂良久。

「最近在思索我寫的東西到底是否毫無價值。」我說。
「甚麼是毫無價值呢?」她盯視著桌面燭光的恍動。
我仔細思考這問題,然後說:「誰也不願意看,看了也毫無得著吧。」
「有人看啊,沒有嗎?」她說。
「沒有啊,有嗎?」我苦笑。
「但若果不寫,那是怎麼樣呢?」
「也不是完全不寫,只是覺得這個系列也許是時候完結。」
「我也想過寫長篇小說,只是……現階段還缺一點東西。」她說。
「我也沒有想寫的故事,《我和柑的二三事》某程度上是我個人的小說寫作練習,特別加插了很多我不熟悉的寫景和對白。」

「我比較喜歡以前的你。」她用叉子輕巧地將小丸子放進口中。
「那是多久以前呢?」我不禁恍神。回想起,那好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忽爾間中學的片斷彷過我的腦海。
「知道嗎?人們常常都愛說當你度過難關後望回去,那其實不值一提。但當我真切的回望時,想起當時的心境,就發覺那實在是無比艱難的一段日子。甚至連再經歷一次都不願意,委實猶有餘悸。」我說。

看著活潑而自得其樂的她,我跟她說起中學時基的我搗蛋事,仔細說起來大概可談上數天之久,當然泰半細節我已經忘了。人的回望是有時限性的,未進大學到大學期間,我回望的是中學時光。有段時間幾乎每晚都望見同學,出奇不意稀奇古怪的夢,但總是關於學校,關於同學,關於老師。直到進大學好一段日子,才不再做那樣的夢。中學於我而言是人生無比寶貴的一個階段,但已經過去了。

到社會工作以前,思索的卻是大學期間獨來獨往無所事事的日子,絕對的自由度,無拘無束的時間表,甚麼時候吃飯睡覺都全然自由,誰也無法捍涉我,也沒有誰對我說三道四。而我的唸大學之事,卻是懷著無法完滿的心情想念中學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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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個年代的人談起唱片就滔滔不絕,那年代聽的音樂,買的唱片,透過音樂認識的各種各樣的人。開始我懷疑是不是只有在我們十多歲的時候,聽的音樂才是至關緊要的。踏進二十歲後,我也不是沒有接觸新的音樂,但聽著很多覺得不錯的專輯,就只停留在覺得不錯的階段。像平常看了一套不錯的電影,讀了一本不錯的書一樣稀鬆平常,不為所動。但即使是現在的我聽著以前曾經喜歡過的音樂,依然能感到到那股激烈的悸動,全身都為之撼動的感覺。那時甚至我會將僅僅一首歌不斷重複播放,聽數百次不在話下。說起來,近一年我上課程的三個月內聽norah jones,下課時聽bob dylan,跑步時聽my little airport,也沒有那個時候瘋狂。

我看著妹幾近忘我地把玩膠飲管和餐桌上的燭火,借助火的熱力將膠燒成不同形狀,我笑說那活像是小時候我在櫥窗中看燒玻璃的技師一樣,她現在還有那種師傅。不禁我想起一些往事,我跟妹說也是窮極無聊而瘋狂的人,輕輕訴說一下中學時的軼事,小心翼翼不要說得太投入,往往我談起那段日子,便著了魔似的。常常我打趣道我人生的高峰在中學五年級,現在想起來那是貨真價實的事實也說不定。往後我的人生只有走下坡的份兒,固然那有著不同的風光,這是一定的,我在前進,毫無疑問,甚至從一個階段走到另一個階段。瘋狂的人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我自己一個,我嘆了口氣,倒不如勉力做個正常人罷。

緩慢而堅定地重拾閱讀的習慣,花時間從網上免費資源找來,花一點時間,一分錢都不用花,塵封良久的電子書亦能派得上用場,有時我翻看一下《我和柑的二三事》,有時覺得這個書名不夠大體,說不定《我在一五零的日子》會更有意味。也比較嚴肅一點。草草看過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看過《人間失格》。我看著《安娜卡列尼娜》和《追憶似水年華》,暗暗許下目標,前者看至少一半,後者則百份之二十。

遊逛書店間看到不同種類的書,開始我判別到哪些書於人有益,或於人有害。或者不應該用益害來分野,是看多了怎麼樣的書,就會成為甚麼人。當我了解到這件事後,便會設法避開看某些書,而讓自身不會成為某種人。我是很想看有關哲學和人類學的書,關於這方面的我都想了解。有時我缺乏時間好好看一本書,有時則缺乏那樣的心神,困人的工作,耐人的愛情,沒有漫無目地煮意粉的現在,只能憑藉著乘搭交通工具時百無聊賴地看。在這個城巿惱人的交通系統,常常我困在巴士中動彈不得,因此也有時間供我有一搭沒一搭漫不經心地看著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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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整理一下買下來的書,好多年前我有買書的習慣,亂七八糟的書都買回家,名著也有不少,我卻很多都沒有看,連翻都沒有翻過。像我看過michio kaku 寫的parallel world,覺得這位日本物理學家寫的書委實絕妙,一口氣將他的所有作品都買了,卻一本都沒有看,為甚麼呢?那時候我都在看甚麼呢?不曉得,無論如何想不起來。

除了某些值得保留的作品外,也有很多一文不值的,像言情小說,過時的工具書,我將之一一拿出來,竟然有朋友想要認投,我心想這倒好,省得過一併扔掉,好像太過浪費。要是給有心人的話,大概我手上的九把刀卓韻芝王貽興藤井樹都能一併送出,或者賣掉。這些作家的書我都不會看的了,也不用看了。在人生的某個階段看過這些作家的作品,在那個時候成為了我成長的營養,今時今日的我卻再不需要此類讀物,有時間的話倒不如看看別的讀物。世界太廣闊時間太倉卒,委實不應再花時間在這些作品之上,那於我毫無碑益。

又把一瓶伏特加喝得瓶底朝天,寫下了更多文字。小心翼翼我不喝太多,這篇文字寫得比之前來得順遂,簡直是這個系列開展以來最順遂的一篇,原因倒說不上,大概是近來現實性的煩惱比較少吧。工作未處於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儘管有著相當困擾的事務,勉強還是能夠應付得過去,層出不窮的麻煩事落在我頭上。這樣繼續下去結果又將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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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琪吃了一頓晚飯,之後她就回到倫敦,繼續最後一年的大學生涯。我不會說那是遙遠的事,但對於現在的我,實在有著一段距離。可以的話,我也想像重遊舊地似的,重新走一遍我留學之時踏過的土地。相信在倫敦,一切都不至於改得太頻繁。不像我身處這城巿那樣,那時我每隔一段日子回來,都好像變了一個模樣,過得一段日子,簡直就面具全非。

我不曉得她抱著怎麼樣的心情,我是營營役役的回到日常工作,儘管困難層出不窮,但還是算得上是日常工作。大學三年級,那時我在做甚麼?某次我和柑還有雪住在一起,甚至我連房子都沒有看過,任憑雪全權負責,只付錢就算了,這一點我相信她,我沒有要求太多。

琪和我那時候同一樣的境況,最後一年留在倫敦,然後將回到這個城巿,將來一切都說不清楚,看不真切,甚至比起我還要不真切,說到底我是現實性的人,進大路的學校,幹著大路的工作,一點都不難測。那些本有氣質的女生,卻應該在世間佔有一股不一樣的席位。我為金錢而煩惱,她們卻更為金錢而煩惱。

有時我想不通一個藝術家該是怎麼樣的?有時我想當,卻驚覺自已最後恐怕只是成為了無比庸俗的人。我喝酒,寫文字,看著深奧的文學作品和電影。有些天生就是藝術家的人可用不著付出這樣的努力,只是自然而然的愛上,自然而然的成為那樣子的人。雪跟我說她做一切事從不勉強,我倒思索勉強自身的時候,翻來翻去想著,大概還是沒有。卻都是我下定決心想要成就某些事情,才起了勁的在做。漫不經心的喜歡,我又喜歡誰來著?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讓離進入我心裡,只純粹用理智和慣例,在支離破碎地生活著,勉強完成身邊人的期望,間歇地滿足我自身的欲望。。

23/9/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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